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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凤展记-第7部分

小说: 凤展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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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展只亲了她一下,便松开了,看着明显未回过神的茉莉,脸上有得意的笑,轻轻将她推进门,替她带上门扉,方回身往马车那里走去。

驾车的小四是曦展贴身的侍从,才十四五岁的少年,活泼得很。见曦展和茉莉不进屋,反往屋后去,嘿嘿的笑,心里自行演绎着屋后的旖旎风光。

“紫云姐姐,你说,大公子和沈姑娘在干什么呢?”小四见他们久不回来,有些闷了,回头对车厢里说。

“你管这些干吗?主子的事儿,少胡乱猜。”车厢里传来紫云的笑骂。

“哎,不管怎么说,沈姑娘将来肯定会是大少夫人吧?”小四问道。

“那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大公子失过手?老夫人连喝媳妇茶的礼都备好了呢。”紫云笑说。

“那我可得好好盘算盘算,将来怎么巴结大少夫人……”

紫云无奈摇头,撩开车帘正要说什么,却见曦展挽着茉莉从屋后转出来。两人一同看过去,只见茉莉两次要进屋,曦展却都拉住。

“大公子要做什么呢?怎么扯着沈姑娘不让人……”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噎在喉咙里,小四和紫云的眼猛的睁大,看着屋前上演的亲昵戏码愣住了。

曦展走到马车边,看到自己的侍从丫鬟泥塑木雕一样瞪着他。

“怎么了?”曦展皱起眉头,商业巨子的凌厉之气方显露出来。

“大大大大公子……我方才什么都没没没……没看见。”小四跳起来,结结巴巴,紫云早缩回车厢里去。

曦展暗地里好笑,紫云在车厢里翻翻白眼,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蜻蜓飞上玉搔头

“茉莉姐姐,前儿我问你,我养玫瑰和木樨,怎么都活不了呢?”

“玫瑰和木樨啊,是相克的,不能放在一处养。要养在一块儿,肯定是木樨先死。木樨凋谢的时候又会生出一种气来,让玫瑰也凋。”茉莉在绣布上扎一针,抬头笑说。

“哦,原来如此。”曦宁摇头晃脑,甚是可爱:“哎呀,没想到花儿里也有相生相克这一说呢。”

“其实,花儿和人也是相生相克的呢!像兰花儿,如果闻它的香气太久,晚上就会睡不着觉;长时间接触紫荆的花粉,就容易哮喘;夜来香也是,心不好的人是不能久闻的。在屋子里养些吊兰、文竹、万年青、仙人掌,不仅四季常青,而且对人还有好处呢!”茉莉笑眯眯的说。

“姐姐知道的真多!”曦宁惊叹。

茉莉探头过去,看看她手里的绣布:“宁儿,我记得,你这幅绣品的花样子,好像是……牡丹?”

“是啊。”曦宁点点头。

“那,你绣的怎么是……”茉莉左看右看,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晚霞?”旁边侍奉的丹朱憋着笑,也凑过来看,边端详边点头同意茉莉的说法。

“啊?”曦宁垮下了小脸。绣布上一团彩线纠结着,的确很像是彩霞。“呜……奶奶说五天之内得给她交一幅绣牡丹,可是人家怎么都绣不好……”

“别急,我来瞧瞧。”茉莉放下手里的针线,坐到她身边:“你看,这配色已经很不错了,就是你没什么耐心,乱用绣法了。编结针是专用来绣花蕊的,不能用在花瓣儿上……”

曦宁边听着茉莉讲解,边瞅瞅旁边偷笑的丹朱,撇嘴说着:“还是茉莉姐姐最好,不像丹朱,只会笑话我。”

茉莉也忍不住笑出来:“丹朱待你才好呢……你才学,要耐心慢慢绣,别急。我去跟老夫人求情,给你宽限几天就是。”

曦宁欢呼一声,抱住茉莉撒娇,她实在是怕了刺绣女红,但祖母有命,不得不从。五天绣一幅牡丹图出来,的确是有些难为了。

“你现在啊,先不求神韵,把‘形似’做到再说。赶明儿我给你剪一枝牡丹来,你照着描了花样子,慢慢绣,可别再把针法给弄错了。”茉莉点点她的头。

“嗯,知道了。”曦宁答应一声,茉莉帮她把那一团纠结的乱线拆掉,给她画了一个简单的花样子,让她先练习着。的

隔天茉莉果然给曦宁剪了一枝魏紫牡丹带来。此时才是三月,离牡丹开的时节还有一个月,茉莉家的牡丹是养在暖炕上,早开的。凤家花园儿里品种虽多,但到底不是专门养花的人家,这时节也没有早开的牡丹。

曦宁虽然活泼爱玩,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从小家中也请人来教了琴棋书画。她照着那朵魏紫认认真真描了花样子,命丹朱准备绣线。

“前儿哥哥听说我要绣牡丹图,特别吩咐了管事儿的人,让给我送了好多的绣线。茉莉姐姐来瞧。”丹朱捧着漆雕盘子走过来,曦宁接过放在桌上,揭开盖在上头的青绸布,招手叫茉莉来看。

茉莉走进一瞧,惊叹了一声:“好漂亮!”盘子里七彩匀称,整整齐齐按从浅到深的颜色排列。霜雪白、流光银、金葱绿、葡萄紫、浅痕绛、珊瑚红、烟笼青纱、明朱丹黄,仿佛是天上彩虹落到了人间。茉莉小心翼翼,捻起几根丝线,赫然发现,那一根丝线竟是由几股更细的丝线揉成!盘中各色绣线,或以一股成一根,或以几股成一根,最多的竟有九股揉成一根!九股丝线揉成一根绣线,还要能穿过那么小的绣针针眼,这要何等的技艺啊!

正惊叹着,丹朱又捧来一个大些的漆雕盘子。

“这是什么?”茉莉问。

“这是大公子昨儿又吩咐送来的。”丹朱笑道:“这是专给沈姑娘的,除了和宁姑娘一样的绣线以外,还有些珠子穗子之类的玩意儿,大公子说,请沈姑娘给做个荷包带,还特别交代了,说要绣上茉莉花儿呢。”

茉莉垂下头,脸色绯红。这人,定是怕自个儿来说了,自己不给他做。他料定若是让丹朱或是曦宁来说,她必定不好意思推辞的,真是奸诈。

“呵呵,姐姐难道没有听说过,‘无奸不成商’吗?”曦宁和丹朱在旁边笑出了声,茉莉方才意识到,自己竟把心中想法说出了口,不由大羞,追着去打。

两人在窗台边对坐下,茉莉指引着曦宁配好绣线颜色,按描好的花样子绣牡丹。特意送来给她的漆盘里除了绣线之外,还有珠子、穗子、小块的锦、缎、绫织等东西。茉莉想了想,先拣了块浅蓝的锦缎做底,人家指定了要茉莉花的绣样儿,茉莉是白色的花儿,以浅蓝衬底很是清雅好看,颜色也不甚艳丽。

曦宁认认真真的绣着牡丹图,茉莉时而抬头瞧瞧她,间或指点两句,方才低头下针。今日阳光明媚,窗台上吊兰茂盛,白瓷彩绘蓝青花的小巧花盆挂在空中,倒遮去了一大半的阳光,不那么刺眼。笼中的五彩鹦哥儿在笼中跳来跳去,啄啄水食,忽然学起嘴来:“大公子来了,大公子来了!”两人一惊,往门口看去,茉莉下意识便把手中正做着的荷包往身后藏,却见门口空荡荡的,哪有人影?两人不禁相视笑起来,曦宁笑中别有揶揄意味,茉莉则撇过脸去,羞红满腮。

到中午,小丫头们来回说该用膳了。原本曦宁是跟着凤老夫人一起用膳的,现今凤府改了惯例,凡沈姑娘来的日子,宁姑娘都改在自己屋里和沈姑娘一起用。众所皆知,凤府管家,平日只管外务,内府的事儿,现今大公子还未娶妻,都由四个大丫鬟管着。紫云平时不大管事,只服侍老夫人,但谁都知道,紫云是四大丫鬟之首;绿云掌着内府的银钱用度;彤云管老夫人、大公子和二姑娘平时的杂事儿,碧云则司监督巡查之职。四人都是自幼没了爹娘的孤儿,被凤府收养,受凤家的大恩惠,忠心耿耿。

彤云亲自领着丫鬟们捧了食盒儿进来,小丫头换下窗边软榻上的玻璃小几,抬上软木酸枝梨花桌,将食盒内的菜肴汤饭小心翼翼的端出来。彤云拿干净的手巾握了两双筷子,等丫鬟们把菜摆齐了,方把筷子摆上。丹朱上前,把曦宁袖口挽起,卸下手上戴的玉缠银丝缀蓝宝石的镯子,丫鬟捧上小金盆盥手。彤云也上来要给茉莉挽袖,茉莉摇头谢绝了,她头一次在凤府用饭的时候,颇感尴尬,现今已看惯这些豪门规矩,但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卖花女,不是什么侯府千金。曦宁盘膝坐在榻上,茉莉自己挽了袖子,下榻斜签着坐在榻边,方拿起筷子用膳。

曦宁看在眼里,但并不作声;彤云也瞧在眼里,不由对茉莉又生一层敬意。这位沈姑娘一人生活艰难,但自从来府里陪伴宁姑娘,行止尊重、沉静大方,并没有那些谄媚羡慕之色,也没有落难千金的自怜自哀。乍看之下不觉得什么,相处久了才渐渐发觉她的好处来。彤云待两人都吃完了饭,方带着丫鬟们收拾了东西,仍旧回去了。

吃过午饭,两人到院中廊下小憩,丫鬟依旧在朱红围栏上铺了锦垫,此时午后春暖,院中海棠芭蕉流光溢彩,蜂蝶纷纷。几只黄莺儿飞过来,停在院墙上婉转滴呖。茉莉有些好奇,鸟儿一般都怕人的,可凤家的花园内鸟儿似乎特别多,也并不怕人,见人走过也不避开,这倒是为何?难道真像传说中那样,凤家是凤凰后裔?茉莉摇头笑笑,摇去自己脑中有些荒谬的想法。曦宁兴致一来,吩咐丫鬟们把贵妃椅搬到海棠树下,又把刺绣用的物品都拿来,就在海棠树下绣起来。茉莉仍旧坐在围栏上,也接着做起了荷包。

过一会子,再抬头看去,却见曦宁斜倚在贵妃椅上已经睡着了。丹朱从屋里出来,到海棠树下轻轻叫醒曦宁:“姑娘要睡,好歹到屋里去睡,在外面看着凉了,老夫人又挂记呢。”曦宁迷迷糊糊的被丹朱扶着去午睡了,丹朱安置好她,出来对茉莉说:“沈姑娘别坐这围栏上,虽然有垫子衬着,但毕竟坐久了不舒服。想往屋里去就往屋里去,要是想在院子里透透气儿,就坐在宁姑娘那贵妃椅上罢。海棠花儿底下,也好看。”

茉莉看那两树海棠,一红一白,美丽至极,时常有落英飘下,几只彩蝶翩飞,美不胜收,便走过去在那贵妃椅上靠了,接着做起荷包来。

常言道,春困秋乏,丹朱在屋内守了一会儿,看曦宁睡的熟,又走出来瞧茉莉,却见茉莉斜歪在贵妃椅上,也睡着了。她正欲上前叫醒,却见曦展在院子门口,遥遥向她摆手。丹朱会意,抿嘴一笑,屈膝行个礼,依旧回屋里去。

曦展倚院门站着,含笑欣赏院中美景。原只是陪祖母用过午饭后,来这里瞧一瞧,却想不到会有这一番如斯美景。

一树烟丝醉软下,绿云影里,半躺着明霞织就,千重文绣。茉莉斜靠椅上,褪去了外袍,短襦轻掖,绫裙微散,似微怯春寒,脸宜晴色,胭脂染透。海棠树上,嫩莺垂下头来,轻啼花荫晴昼。青丝鸦发间一枚小小玉簪,袅袅飞下一只蝴蝶,停在上头。

茉莉发丝本来极多,她斜靠椅上,那枚玉簪甚小,仿佛是绾不住那垂珠髻,又仿佛是经不起那蝶儿之重,自发间缓缓向下滑落。曦展一个箭步上前,正巧接住,惊飞了蝶儿,也惊醒了春睡海棠。

“呀,你怎么来了?”茉莉惺忪睁眼,瞧见曦展,睡意登时无影无踪,撑起身子。

“陪祖母用了午膳,来瞧瞧宁儿的牡丹图绣的如何了。”曦展微微浅笑,瞧见她身旁滑落在椅上的针线,依稀已可以看出茉莉花儿的图样。

茉莉脸一红,忙把东西藏在了身后。曦展知她羞怯,也不追问,轻轻扶她还靠在椅上。

“你躺着,咱们说说话。”曦展热气呼在她耳边,茉莉不由向后一缩,乖乖靠在椅上。曦展顺势在她颊上一啄,方在椅畔坐好。

茉莉一手捂住被他偷香的脸颊,瞪他一眼,曦展呵呵笑,占了大便宜的样子。丹朱从屋内透过窗纱偷窥见,惊的目瞪口呆,又偷偷的笑起来——大公子终也是有这么一天。算了,非礼勿视,自个儿还是看着宁姑娘去吧。

曦展隔窗轻敲一敲软烟罗糊的窗纱,低声吩咐:“丹朱,把宁儿梳妆用的东西拿出来。”丹朱在里面听见,捧了曦宁用的螺牒妆盒出

“来。”曦展兴致勃勃接过妆盒,打开盒盖,将里面嵌的明镜对准茉莉,信心十足的拿起象牙梳。

“大公子行吗?”茉莉怀疑的瞅瞅他,丹朱在一旁也满脸不信的看着他。

“我堂堂凤家大公子,难道连梳个头发也不会?”曦展挑挑眉,一手撩起茉莉柔滑的青丝。

“那可说不准。你们公府少爷,梳头洗脸都有人伺候,自然是不用自个儿动手的,你可别把我的头发都给扯掉了。”茉莉一手护着头发,一边嗔道。

“那是自然。”曦展信心满满,丹朱在一旁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趣的看。

曦展梳的极慢,一手拿着象牙梳,一手五指分开,理着茉莉绸缎也似的长发。神情专注而温柔,茉莉自镜中看到他的表情,眉眼间不禁也温柔起来。丹朱从妆盒里拣出一支镂空穿枝菊花纹钗递过来,曦展小心翼翼的固定住盘好的发髻,又挑出四蝶纷飞垂珠玉串饰的银步摇为她簪上。

茉莉感到他扶住自己肩膀,将她转过身来。曦展拿起盒中胭脂笔,轻点花钿;又拿起螺子黛笔,为她淡淡扫上两道远山。丹朱见此情景,悄悄退回屋里去。茉莉微微侧头,嫣然一笑。

曦展炽烈的看着她,缠绵的吻了上去。

溪云初起日沉阁

“赵先生请坐。”临着朱雀大街的一家茶楼上,钱大公子笑容满面,招呼着对面的人。那人穿了一身青布袍子,文质彬彬,不像是凤家倚重的大管事,倒像是教书做学问的先生。

“不敢,钱大公子请。”赵管事伸手让了一让,方在钱大公子对面坐下。这家茶楼是城南有名的茶楼,天南地北的各种名茶在这里都能寻到,这也是朱雀大街上少数不属于凤家的商铺。

“凤老夫人、大公子并二姑娘近日可好?多日未见,请替区区问安。”钱大公子吩咐茶博士沏茶,边问候着。

“承钱大公子挂心。”赵管事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也不客套那么多,直截了当的说道:“钱大公子事务繁忙,在下也有事在身,还是直接说正事儿罢。新出的那批双鲤暗金罗,凤府在东北的商铺传过信来,说是急需,大公子已经决定将这批货运往东北了。抱歉得很。

“是么?”钱大公子脸色变了一变。

“不过,大公子又说了,承贵府盛情,虽没有双鲤暗金罗,但有新出的一批轻虹纱,成色织造也都是上品,不知贵府肯接否?”

钱大公子喜出望外,本来以为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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