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展记-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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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郡王急得满头大汗。
姑侄俩来往、话里有话,荣亲王和安亲王在边装作没听见,山阴公主瞅瞅侄儿脸虚汗,到底不忍心:“大姐,他病刚好,就别挤兑他。
至于子琮的婚事,自有官家和族长打算着,过些日子再提也不迟啊。”
端阳公主笑笑,手执起酒杯向荣亲王敬:“陛下是怎么打算的,不敢乱猜测;只是族长,别叫族中子弟都学着他的样子自己来办婚事才好。”
荣亲王尴尬,也举起酒杯向端阳公主回敬,支吾过去。
席间言笑晏晏,不知是哪家的贵族还带几个家养的歌伎来,在边唱着很清丽的曲子,很是吸引人。
“在想什么呢?”茉莉扯扯曦雨,往的盘子里夹筷鱼肉。
曦雨回过神来,上座的那些皇族人士嘀嘀咕咕不知道在什么,距离么远也听不清楚。
另边坐的二姐姐眼也没往上面看,只顾着自己挟菜。
摇头对嫂嫂笑道:“没想什么,只是想起句诗罢。”
“什么诗?来听听。”曦展兴致勃勃。
曦雨指指桌上的御肴:“‘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皇家果然气派非常。”
曦展失笑:“原来为个。”
“以全下之力而供养人,不如此奢华也不行吧。”曦雨把那筷子鱼肉塞进嘴里,嘟嘟囔囔:“怪不得养出的尽是些仗势欺人的。”
嘴里塞着东西,的含含糊糊,曦展没听清楚,茉莉捏把:“小心些话,里人多。”
曦雨头,不再吭声,埋头苦吃。
宴罢,是今日的重头戏——柳枝洒水祈福。
早有官用金盆捧上盆清水,席中辈分最高、身份最贵的端阳大长公主站起身先净手。
然后又有人用玉盆捧上来盆清水,侍往里面洒上兰蕙香草,接过玉盆捧给渤海郡王。
渤海郡王捧着玉盆站到端阳公主旁边,官奉上枝刚折下的嫩柳,端阳公主接过,用嫩柳枝蘸水,先在山阴公主头颈间洒几下:“兰蕙高洁,百邪辟易。”
然后各家未婚的依次上前,领受端阳公主的祝祷祈福。
曦宁比曦雨年长,理应在先。
端阳公主只扫过去眼,便低声赞道:“秉娴宁秀丽之气,凤府好生有福。”
渤海郡王手颤,玉盆中的水洒出来些许。
端阳公主看也不看他眼,曦宁也不看他眼。
端阳公主用柳枝从玉盆中挑起片兰花,随着水珠起洒到曦宁身上:“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曦宁浑身剧烈地颤,深深拜,便退下。
渤海郡王觉得阵旋地转,几乎端不住手中的玉盆。
曦雨在心中冷笑声:活该!
1
游玩上午,再宴饮晌午,到下午的时候,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已经有很多没有精撂续赏玩难得的好春光,几位皇族早已起驾,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年纪稍大些的也都回各家去,只留年轻人继续在里。
于是,下午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曦宁大病初愈,渤海郡王走,便跟着凤老夫人起回去,留下曦展、茉莉和曦雨在渭川水边。
那对小夫妻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甜蜜,曦雨看色不早,就打发似月去找:“去寻寻哥哥嫂嫂,就也该回家,就在柳林子里散散,顺便寻寻龙眼,把桂圆给要回来。
大概等把他们找回来,也就回来。”
“是。”似月答应声,自去找人。
曦雨随手折枝垂柳,春日蛇虫出没,柳林里遍是绿草,个人进出柳林的话,便要先扫扫脚前的草丛,看有没有蛇虫隐匿其中。
曦雨手执垂柳,随手轻扫着脚下的草丛,边漫步在柳林里,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话,便好奇地探,只见几个公子哥儿把个人围在中间,肆意嘲笑。
“……不过是端阳公主厌恶的只小老鼠,母亲又是个勾引主子的贱货,有什么脸面在里耀武扬威……”
“哈哈哈……看他的穷酸样儿,连件丝绸衣服都穿不起……”
“可怜呀可怜,堂堂端阳公唯的子嗣,落到步田地……”还有人在那里装腔作势地表怜悯。
曦雨怒从心起,疾步抢到林子晏身前,手中柳枝“唰”下抽在最后话的那人脸上。
立刻鸦雀无声。
被抽的人手捂住自己的脸孔,呆呆地看着曦雨,仿佛不敢相信位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会动手打人。
曦雨把手伸,怒指那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皇族清誉!”
啊?刚回过神的众人再次愣住。
曦雨冷笑:“林公子片孝心,要为故去的父母祈福,端阳大长公主感其诚心,特意收拾家庙让林公子尽孝。
翻翻家的圣贤书去,有哪家祝祷祈福的孝子是穿罗裹绫的?谁不知道端阳大长公主娴淑温厚、慈蔼良善,听话中的意思,是暗指端阳公主亏待庶出之子,若是传扬出去,是多大的罪名?诋毁皇族清誉,承担得起吗?”
无人话。
曦雨抖抖柳枝:“渤海郡王是陛下的亲堂弟,犯错还不是被重打,待回去把此话宣扬,可就不是打顿能的事。”着又冷笑:“林公子的生母既然为端阳公留下血脉,就是公府的侧室夫人,要有不是,也轮不到们来,何况是恶言侮辱!个个都是大家子教养大的,真是群硕鼠!胡不遄死!”
那几个人恼羞成怒:“林子晏是什么人?勾搭的奸夫?”
曦雨气极反笑:“勾搭的奸夫?他也配?倒是们,竟不是硕鼠,连畜牲也不如!”
忽然身后林中声低吼,道黑影蹿出来,向那几个公子哥扑去,那几人吓得惊叫着仓皇逃窜。
龙眼把口中叼着的桂圆送到曦雨手里,曦雨笑靥如花,摸摸它的脑袋:“好龙眼,真是帅透!”
龙眼得意地昂头,走到自己的主人身边。
曦雨看也不看林子晏,抱着桂圆转身就走,林子晏在后面默默地跟上。
眼看快要走到柳林边缘,林子晏方开口:“那些人都是各家庶出的儿子,在家里被冷落,没什么本事,不必怕他们报复。”
曦雨不理他。
林子晏继续:“既然不待见,怎么不是的书童?虽然不尊贵,但好歹是公府出身,若出来,从此的笑话就又多桩。”
曦雨回身冷笑:“做的书童,要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随口能吟出警句、信手能拈来华章,能吗?”
林子晏不吭声。
曦雨接着:“别忘,书童是和似月个级别的,,充其量算个读书郎罢。”
完抱着桂圆拂袖而去。
林子晏站在原地,看着的背影,久久未动。
龙眼在他身边,同情地昂头用鼻子碰碰主人的手,以表安慰。
三月的日子,在繁花似锦、细雨如油中风轻云淡地过去,春风酥暖,在寒冷中静寂整个冬的京城像是幅黑白的画被涂上缤纷颜色,立刻鲜明起来。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京城的春光里悄悄流传开则消息:渤海郡王失宠。
个传闻,正是从上巳那日开始的,得有凭有据:上巳那,陛下赏赐御膳,荣亲王、安亲王、端阳公主、山阴公主都有,为何渤海郡王没有?渤海郡王“大病”期间,皇帝未赏赐任何东西,只是命御医诊治,病好之后,既不见陛下召他入宫,也不见命他上朝,不闻不问,不是失宠是什么?看来,陛下有意要延揽凤氏,把自己的亲堂弟给丢开。
曦展和曦雨听到个消息后表面上微笑不语,暗地里嗤之以鼻,凤府于是闭门谢客,除亲戚谁都不见。
两人在曦宁面前并不避讳,老老实实地告诉个传闻,并给分析内情,自然些极机密、带有危险性的没有。
到四月,样的情况不但没有扭转,反而更严重:先是有言官弹劾渤海郡王,他不守礼节,有违皇族礼制,有人开先例,弹劾他的折子便雪片似的飞上皇帝的御案。
各种各样的罪名皆有,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渤海郡王心怀不轨,意图以平沙城为据,厉兵秣马准备谋反。
其实,弹劾的人并没有想过要真的扳倒位皇族的嫡系王爷,陛下此时膝下无子,安亲王父子生体弱多病,年四季都泡在药罐子里,旦雍德陛下山陵崩,那么渤海郡王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上折子,不过是想给渤海郡王制造些麻烦,让他不舒坦罢,自古官场拜高踩低,此时硬和他过不去,以后未必有好果子吃,所以那张渤海郡王谋反的折子,反而是个迂腐又忠心的纯臣上的。
么多人弹劾渤海郡王,想出口小怨气,但最重要的是,探探皇帝陛下的圣意。
就在所有的折子都被留中不发,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帝要保渤海郡王的时候,宫中连下三道旨意,斥责渤海郡王行为不端、伤皇族脸面,道比道的口气更严厉,最后陈堰公公亲自传来口谕:命渤海郡王离府,到宗正寺先荫殿思过,平沙城应事务暂移交荣亲王,钦此。
时间朝野震动。
“怎么办?要不要?”曦雨苦着张小脸,左右为难。
“看是瞒不住的,么大的事儿,现在人人都在。
前几次们提及渤海郡王的时候,宁儿不是挺平静的嘛,看来心里也淡。”茉莉道。
“嫂嫂的有理,阿雨,还是由和去。”曦展示意妹妹。
“哼,又把人家当乌鸦,怎么偏要去和不好的事儿?人常报喜不报忧,怎么到儿就变成报忧不报喜?”曦雨嘟嘟囔囔,但还是站起身,准备去告诉姊姊,的前友被变相软禁。
“次陛下的圣意难测啊……”曦展抚着下巴,思索着。
“管他想什么,皇帝其实都有被害妄想症,整觉得有人要抢他的位子。
那张椅子硬邦邦的,既不软和又不暖和,谁稀罕!”曦雨郁闷极。
“快别发牢骚,叫人听见,被弹劾软禁的就是们。”茉莉推,曦雨顺势出门去。
“……知道。”曦宁头,低头继续绣手里的丝帕。
……么平静?曦雨皱眉,很是担忧。
“别担心,没事。”曦宁又抬头,脸上的笑容明媚:“过,他的事已经和没什么关系。”
曦雨头,欲言又止:“那去姥姥屋里。”
“嗯,若不想来回再跑,晚上就在祖母那里用饭,到时辰,可不等。”曦宁嘱咐道。
“知道。”曦雨头,打起帘子出去。
支走丹朱,曦宁怔怔地从袖子里摸出张纸笺,上面是刚毅潇洒的字:“大漠万里黄沙,落日熔金,蔚为壮丽……”烧其他所有的,只留下张舍不得,因为下面的落款,先是提半个“嬴”字,后又划去,写上“子琮”。
看来,是他豪情逸发,写到忘情处。
滴泪水滴落到纸笺上,模糊那被划去的半个“嬴”字。
曦雨在窗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小声抽泣,心痛而忧伤。
1
深庭大殿,寒夜里灯如豆。
外面的明媚春光似乎丝也进不来间幽深的大殿,暖暖的春风只能在殿门外徘徊。
京都的繁华富贵,似乎和里没有丝毫关系,先荫殿中枯寂又安静,仿佛是他在大漠中见到过的死城,静静地在时光里等待腐朽,等待着变成断壁残垣。
里是专门给犯错的直系皇族子弟反省的地方,旁系皇族犯错还进不来——渤海郡王自嘲地笑笑,放下手中的笔,剔剔灯花,但怎么也没办法把那盏昏昏暗暗的灯剔亮些。
他要把全部的皇族律令族规都抄写遍,以示反省悔悟。
先荫殿中没有隔间,空荡荡的座大殿,墙上挂着故去皇族的肖像,墙角放着张硬邦邦的木榻,渤海郡王盘腿坐在木榻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眯着眼睛抄书。
“王爷,您歇歇,别把眼睛给弄坏。”个小太监端着盆水进来,正是他当初在山阴大长公主的宫中提拔的小明子。
嬴太玄头,却没放下笔:“放在那里,等本王抄完章再。”
小明子把水盆放下:“已经要子时,灯又么暗,您的身子要紧。
奴才刚烧热水,王爷趁热洗洗吧。”
渤海郡王闻言放下笔:“也好。”
小明子搬来个木凳,把水盆放在上面,把渤海郡王的袖子挽起来,又试试水温。
“多加些热水来。”嬴太玄也伸手试试,低声吩咐。
“是。”小明子答应声,出去提放在廊下的大水壶。
渤海郡王在里面忽然听见“哐当”声,也不出声问,静静地等着。
小明子进来:“奴才忘在把手上衬布,烫下,把水壶落地上。
幸好没洒多少,惊王爷的驾,奴才有罪。”
渤海郡王心中忽然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剑眉间皱起深深的两道褶子,方忍住,摇头:“不打紧。”
小明子上前又在盆里加些水,渤海郡王把冰冷的手放入水盆。
“大殿么大,又没有多少人气,太阴冷。
王爷多浸会儿。”
渤海郡王似没听见,那如豆般大的灯光在他背后闪烁,将他的影子斜斜远远地投到青砖石地上,把他的脸藏在深深的阴影里。
小明子觉得水有些凉,再看渤海郡王手上的茧子也泡软,就又用布衬着壶柄提起大水壶,往盆里加些水:“王爷的手和奴才娘亲的手样,都有厚茧。”完才醒悟过来,急忙跪下:“奴才该死!”
渤海郡王微微摇头:“里只有两个人,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又没错什么。”着伸手把他拉起来:“再接着往下,本王闷得很。”
小明子偷眼觑他,看他没生气,才大胆接着道:“奴才家穷,父亲早故,娘起早贪黑地种地,手上自然就生出茧子。
王爷手上的茧子,那都是拿笔拉弓磨出来的,是富贵茧呢。”
渤海郡王失笑:“茧子哪有什么富贵不富贵。”
小明子看他笑,心里也宽:“奴才娘还没死的时候,从炉子上提水也不用布衬,手上厚厚的茧子隔着,也不觉得烫。
后来有次,娘好不容易闲下来,把茧子给修薄,提水时觉得烫,怕失手把水壶掉下来烫着奴才,硬是忍着疼放下才喊烫。
奴才自幼被娘护着没做过什么粗活,进宫的时候年纪又小,手上没茧子,方才才忍不住掉水壶,惊主子的驾。”
渤海郡王笑:“娘真疼,娘可从没么待。”
小明子从旁边拿起毛巾捧上:“王妃娘娘是什么身份,哪会做些活儿,提水倒茶,都是们下人才做的事。”
渤海郡王笑笑,又道:“娘虽没么待,但后来遇到个人,出身比娘还尊贵,手像剥好的春葱似的。
有给倒茶,也忘拿布垫上,可也和娘样,硬是忍住,直到把茶壶给放稳才松手。”
小明子把渤海郡王修长的双手裹在毛巾里擦:“那是自然的,烫到王爷,可是大罪过。”
渤海郡王又笑:“可不知道是个王爷。”
半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