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展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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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衣裳,没有缀绣花饰,却在长长的襟边用淡如柳絮烟草的墨写行飘逸风流的字迹,不出的风雅清秀。
两个人往那里站,满厅鸦雀无声。
曦宁曦雨上前给众人行个礼,贵妇们忙扶起来,让们和那些千金小姐们话去。
因外头还冷,众人先去偏厅里听戏,待会儿才赏梅花。
千金小姐们对曦雨很是好奇,先问从哪儿来,再问今年几岁,读过什么书等等。
些淑闺秀们话咬文嚼字,把曦雨闷得够呛。
过会儿,有人把话题转到今儿要听的戏上来。
“听,武安侯夫人今儿请秦娘子来呢!是唱《奔乡》。”
“真的?夫人好大的面子,秦娘子极少唱堂会呢。”
“那今个儿可有耳福,雍德陛下从不听戏的,有次圣驾经过太乐署,听见里面传出秦娘子声音,也赞‘声可裂石’呢。”
曦雨在边静静听着,博览群书,知道太乐署是掌管音乐的国家机构,“雅乐”和“燕乐”两大古代音乐体系都归太乐署管,“教坊”都设在太乐署中,后来唐玄宗时期才有梨园和外教坊出现。
现在看来,个时空是只有太乐署。
今的确是有耳福,暗暗思忖,古代太乐署培养出来的名伶,必定技艺超凡脱俗。
凤君冉自小在娘家就爱听戏,后来跟着夫婿到苏州,迷上昆曲,把儿也送去断断续续地学十来年,曦雨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但在般演员中还算是出色的,不过没走行罢。
忙插进话去打听位秦娘子:秦空醉,字鸣筝,没落官家小姐,自幼入太乐署为戏伶。
学艺十六年,被当今皇帝称赞“声可裂石”,人称“秦娘子”,为帝国戏乐第名伶。
《奔乡》,是帝国传统戏剧的经典剧目,主要是演名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少妇云娘,跟随夫婿外出探亲,谁知夫婿半途被人杀害,直由夫婿带在身上的传家之宝亦丢失。
官府昏庸,随便结此案,云娘悲痛欲绝,无意中听到两名验尸仵作谈话,丈夫是被下毒杀死。
云娘判断凶手就在跟随他们的三名家奴之中,当即决定孤身带着三名家奴护送丈夫尸骨还乡安葬,并在途中三次试探家奴,最终发现谁是凶手,为丈夫报仇。
出戏是少有的通篇以子为中心的戏,故而贵妇人们在起聚会时,常爱出戏解闷。
“听此语不由奴胆战心惊……”众眷散坐在宽敞的偏厅内,厅中央片空地,秦娘子身素白,孝服装扮,头上并没有戴戏伶的“头面”,只簪两朵雪白花朵,口中唱的是云娘听到仵作言语之后的折戏。
“秦娘子名不虚传,唱得真好。”曦雨是行家,手托腮靠在凤老夫人身边,轻轻赞叹。
帝国的主流传统戏剧称为“霞戏”,因戏伶们服饰精美华丽、唱腔优美动人而得名,人常言,“霞戏”戏伶装饰如彩霞般华美,嗓音如彩霞般绚烂,高亢处可穿云裂石,低回处可如丝婉转,可铺叙,可咏叹,可发豪气,可诉衷情。
“哪里好?”凤老夫人低低笑问。
“嗯,您看,‘霞戏’跟学的戏可不样,秦娘子只靠声音,就能让大家如痴如醉。”曦雨小声赞叹。
“霞戏”有缺陷,就是缺少舞美。
种戏剧发源于宫廷燕乐歌曲,服饰精美厚重,所以不利于身段动作,故以唱腔为主,不像昆曲那样“载歌载舞”,句唱词必有个身段动作来配。
而“霞戏”兴起时间又不长,所以尚无人来改进个缺,秦娘子只是站在厅中央,樱口张,袅袅仙乐便飘然而起,众眷无不全神贯注。
“和比如何?”曦宁凑过来,饶有兴趣。
“嗯,若是再艰苦练习几个月,再加上动作身段,才可以达到效果吧……”曦雨想下,道。
“那改要唱给听。”曦宁水灵灵的眼睛盯住曦雨。
“好,以后会常常练习的。”曦雨小声承诺。
“不过,秦娘子果然像大家的那样,除宫中正式的宴会和内宫宣诏,唱堂会的时候概不戴‘头面’耶。”曦宁看向场中的秦娘子。
曦雨也将注意力转回去,秦娘子正唱到动情处,眼睛扫过来,妩媚哀婉中带着凛然,让曦雨也是凛。
半晌,堂会结束,眷们松口气开始笑,预备去赏梅花。
“屋子里好闷,咱们出去散散。”曦宁扯扯曦雨,两人避过众人目光,从偏门溜出偏厅。
偏厅外是条小道,不知通向哪里。
曦宁曦雨手拉着手,沿着小道漫步。
两边也种着梅树,此刻梅花盛开,千姿百态,傲雪凌霜,片琉璃世界。
小道尽头是座掩映在松柏间的小亭子,两人正欲再往前走,却听到亭中有人在话,便停步子。
“秦娘子,欲为脱乐籍,是多少伶人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为何不肯?”
“武公子好意,奴婢心领,只是奴婢出身微贱,不堪为公子妾侍,此事请勿再提。”
“何必如此固执?嫁入武家,就是半个主子,不比做戏伶好多少倍?人往高处走,秦娘子何不顺应时事?”
“奴婢出身微贱,自然只配样的身份,不敢做非分之想,能侍奉宫中贵人,已足矣。”
“哼,宫中贵人?秦娘子莫以为抬出宫中贵人,就没法子,姑姑是贵太妃家的媳妇,求去情,请贵太妃将赐予,轻而易举。
到时,可就不是妾侍的身份,秦娘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曦宁正想愤而上前,被曦雨把拉住。
“干嘛拉住?咱们帮帮秦娘子去……”
曦雨不吭声,强拉着曦宁按原路退回去。
“阿雨做什么?咱们要是不帮……”
“放心!”曦雨松开:“秦娘子唱堂会不戴头面,样的傲气,到现在又能平安无事,并且深得内宫和诰命夫人们的喜爱,定有自己的方法,自己肯定能应付那个人,而且么猥琐的人,只是样的话,太便宜他。”
“那……?”
“咱今不是把东西都准备齐全吗?本来以为用不到,谁知道遇到么个猥琐,就拿他开刀!”
赏罢梅花,众人在梅园中心的“寒香厅”开筵。
众位贵妇坐在最上层席面,下面两片席面相对,分别坐贵介公子和千金小姐。
在样正式的场合,贵公子们才抬头直视众位小姐,虽然气氛仍很拘谨,但已经轻松不少。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松动,年轻人们都开始和身边的人笑,贵妇们则更随意。
坐在起的凤家两位小姐几乎夺去厅中所有年轻子的光彩,曦宁笑盈盈的给妹妹夹菜,曦雨再笑眯眯的把自己不喜欢吃的夹回到姐姐盘子里,两人来回间笑语晏晏,秋波流转,那些公子哥儿们偷偷将眼光投过来,怕被发现,瞄眼又收回去,然后又忍不住再看眼……上面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哪里会发现不,个个抿嘴轻笑。
虽然皇室忌讳凤家,但么几代皇帝过去,凤府依然屹立不倒,前阵子钱府的事儿、凤大公子遇刺的事儿,无不反映出今上对凤府的态度,况且又有国师府保障——结门亲,可是好处多多啊!
“武世兄……武世兄!”
“啊……啊?”
“世兄看呆吧?”旁位公子揶揄的。
“哪里。
世兄取笑。”方才在亭中调戏秦空醉的武公子回过神来,摆出副世家公子的派头,装模作样的拿起酒杯饮口。
“之前曾听家母,凤府二小姐国色香,只是大家闺秀深居简出,始终未得见。
没想到三小姐竟也是等的美人,且别有番灵秀,再加上他家大公子,凤家子弟,果真不凡。”武安侯的二儿子在旁道。
“凤三小姐的衣饰别出心裁,看衣襟上书写的是什么字?”又位世家公子凑过来。
“‘零落成’……接下来的看不清楚。
那墨迹淡,又坐着。”
“如斯佳人,真是世间难寻啊,幸好凤氏子不入宫选秀,否则,李兄的姐姐可就……”意味深长的顿住,那位“李兄”是位有些懦弱的庶出公子,呐呐不言。
他姐姐是新近得宠的秀,刚被雍德帝封才人。
时,厚厚的门帘被掀开,秦娘子已经换下戏服,穿着身秋香色衣裳,松松的用银簪挽低髻,来给众位夫人们敬酒。
“给王妃娘娘、众位夫人们请安。”秦娘子屈膝行礼。
“请起,赐酒。”秦娘子饮杯,然后又行礼,便坐在小姐们席面的末位,正巧在曦宁曦雨身后。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作诗助兴,王孙公子们立即有兴致——在长辈和美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才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以梅花为题,众人各自吟。
曦雨仔细听他们的诗句,其中颇有几句出彩,不禁暗暗头,看来些贵介公子们并不是徒有其名。
突然,个熟悉的嚣张声音响起:“李兄此句虽然出色,然而小弟却以为稍有不妥。”
“?还请世兄细讲。”众人都看过去。
“梅花固然傲霜凌雪,不惧严寒,不与群花相同,但它终究有开有谢,无论开时多么清高骄傲,谢时还不是凋零地,任人践踏。
众位小姐,不知在下的可有道理?”武公子装模作样的向边的席面作个揖。
曦宁和曦雨互看眼,眼中都有怒火,再看后面的秦娘子,脸上的黯然之色再也掩盖不住——武公子的话戳到的痛处,即使再被人们称赞,名声再响,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伶人,终有败落的时候。
武公子得意洋洋的向自己座位走去,秦娘子脸上的黯然大大取悦他。
曦宁曦雨再互看眼,都觉得个猥琐实在是太猥琐,终于下定决心要给他儿颜色看看——
曦雨亭亭站起,向对面福福,自幼学戏,此刻身段如风拂杨柳,优雅袅娜:“位公子请慢。”
“们儿家,平日只读些《箴》、《闺训》,与诗词道甚是笨拙,因此不便妄加评论。
不过瞧公子腰间所佩匕首精致非常,不知可否让观赏番?”
“自然可以,小姐请。”武公子急忙走过来,把腰间匕首递给曦雨。
“真是把好匕首,足以削金断玉。”曦雨把匕首从鞘里拔出来,若有所指的感叹着,曦宁在旁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是自然,把匕首是祖上传下来的,先祖是武将出身,曾为太宗皇帝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看公子并不上战场,那平时用匕首来做什么呢?”曦雨缓缓坐下,手中仍然横着那把利刃,翻来覆去的赏玩。
“自然是用来防身的。”
“小子曾听家中长兄过,塞外有西狄部族,逐水草而居,他们烧烤牛羊肉为食,每人都有把匕首,可用来御敌,也可用来切割烤好的肉,公子若有机会,不妨试试。”曦雨甜甜笑。
“是……”武公子被曦雨的笑迷花眼。
“们姐妹对此风俗都非常感兴趣,兄长便想命厨子烤羊,也么吃上回,可是对兄长,现在并不是吃羊肉的好时节,太燥。
公子知道现在吃什么最好吗?”
“小姐请赐教。”武公子仍旧有些迷迷瞪瞪。
“手指头。”曦雨把扯过武公子的袖子,匕首在空中划出道光,狠狠落下——
位老太妃晕倒过去,凤老夫人啼笑皆非,皱着眉头责备外孙,夫人小姐们有的喝茶压惊,有的仍面带惊惧之色。
那群贵公子们有的忍着笑意,有的聚在起窃窃私语。
至于可怜的武公子,已经被人扶着下去更衣。
但是不管大家反应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凤三小姐的“美名”,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都的贵族阶层。
厅内渐渐沉寂下来,众人再次坐定,凤老夫人还在教训着曦雨:“……阿雨真是顽皮,都是母亲给纵的,还有宁儿,也别想脱干系。
回去上们嫂子那儿,绣十幅双面绣图,再把家训抄五十遍!若少星半儿,看不打们!”
“姥姥,您别生气,回去好好抄书就是。
人家就是和武公子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
阿雨知错,是时调皮不懂事儿,给众位赔不是。”曦雨向众人行正礼。
“凤老夫人别生气,三姑娘排行最小,又还不满二十,不必样苛责。”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劝道。
“哼,要不是念在年纪小,又有人来情,看回去饶不饶。
竟然什么吃手指头,真是胡闹……”
“祖母,阿雨没错啦。”曦宁凑上来,擎出根东西,把凤老夫人吓跳,再仔细看,正是曦雨刚才削下来那个酷似手指头的玩意儿:“上好的牛奶发酵,做成酸奶,拌进白糖面糊鸡蛋,裹上薄薄层豆腐皮儿,再刷层蜂蜜,下锅油炸。
出来之后就是个,咱家的厨子可真聪明,阿雨只次就做得么好,俗称‘手指头’,最适合冬吃,甜暖可口,不上火。”
众人无语。
梅园大门口车马粼粼,武安侯夫人把今日来的客人送走。
凤老夫人先上车,曦宁曦雨从秦娘子的马车边走过去,三人目光交错,又各自分开。
丹朱和似月在马车边正要服侍主子上车,却见两人回头——秦娘子遥遥向们福。
两姐妹的马车向城南去,秦娘子的马车正好往相反的路走,秦空醉坐在车里,心中默念曦雨衣襟上淡如烟柳的那句墨迹:“零落成泥辗做尘,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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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空醉,字鸣筝,戏乐名伶,由李晴同学友情出演。
唉,偶当初开文的时候,就为两个配的名字发愁……最后决定山阴大长公主名为嬴太素,蝶恋花·璇玑同学(现更名为晨禾)自告奋勇友情出演;而另重要配角秦空醉,秦娘子,由写《后宫》的李晴同学友情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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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两个也真是的,把人给吓死。
要不是咱们家老祖宗在那些贵夫人面前吃得开,看们怎么收场!”茉莉摇摇头,手指两位小姑的额头。
“嫂嫂,实在是那个武公子太让人恶心,强逼着人家给他做妾不,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戳人家的痛处,样的小人,实在不必对他留什么情面。”曦宁嘟嘟嘴,为自己分辨。
“是吗?那个武公子实在是太可恶。”茉莉蹙起秀眉,含怨而死的芳韵,是心头永远的痛。
“不过么来,宁儿倒还好,只是阿雨……”
“不要紧的,嫂嫂。”曦雨停下手中的小兰竹毛笔,活动下手臂,似月忙端杯茶过来。
“好久没写种蝇头小楷,怪累的。”
“怎么不要紧?若是整个京都都传开,的名节、名声呢?”茉莉白眼。
“呵呵……”曦雨放下茶杯:“就是的目的啊……先把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