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匠手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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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震的眼轻轻一抬,便与火鸿君的眸又对上了。
我分到的地在火鸿君与昭震中间,看着他们的对视,我心里便起了一股寒意,拼命勒着牛,让它不要耕得太快。
“罢了。”秦王的眼眯着,自顾自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后,也嫌弃地牵过了牛。
昭震与火鸿君别开了眼眸,他们各自的速度却加快了,像是在一片沉默中下好了战书一般,两人埋头拼命拉着牛往前耕,一边耕一边撒种子,两人你进我迎,没有看对方一眼,却谁也不甘心落后一步。
“连耕田也要较量,真是幼稚。”秦王不知什么时候晃到了我的旁边,他倒坐在牛背上,一般懒洋洋地驱使着牛,边举着那挡太阳的荷叶。
他竟然在小麻袋的底部各捅了几个角,将麻袋挂在牛屁股上,那样随着牛屁股的一摇一摆,那种子便随着撒进耕好的田中。
我不禁暗自赞叹着,但迎上秦王那双深情的眼眸后,只得什么话也不说,顾自耕地。
太阳依旧挂在空中,我擦了下汗,看着那三个男人带着牛的背影。
世事真是难以预料,我这么想。
“轻,轻点。”我看着面前那只兔子面露惊恐的神色,一把被火鸿君揪住耳朵腾空而起,不禁马上道。
火鸿君皱了下眉,单手一转,拎住了兔子的脖子。
“这样它该动不了了。”他目无表情地说着,另一只手立刻拉住兔子两只乱蹦跳的后肢,白兔瞪大了眼,缩并着两条前腿,不敢再动。
“可这样,也不能剪毛啊……”我无奈地说着,从火鸿君手中接过受惊的兔子,放在前方的矮桌上,它的耳朵还惊吓得抖动着,毛茸茸的身体蜷成了个雪团。
这些日子以来,子休先生除了让我们下地播种,整理书籍,还吩咐我们为木屋后的百花浇水,喂食牛羊之外,今天的任务就是为这屋中一笼子的兔子剪毛。
秦王坐在地上,一脸无奈地与笼子中的兔子大眼瞪小眼,不时丢进去一两片菜叶子,再很快将手缩了回来,过了这些天,他的脾气倒是收敛了许多,也不再企图做些起冲突之事,子休先生虽没说过,但他身怀绝技,三两下就能将秦王制得服服帖帖。
火鸿君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一只兔子,只能坐在我对面,虎着脸,用那双冰冷的眸瞪着白兔,白兔回了个头,一对上他的眼,便吓得不再动弹,任由我的剪刀在它身上游移。
又给一个兔子剪好了毛,火鸿君笨拙地提着光溜溜的兔子,放回笼中,在他还没有拎着另一只兔子过来之前,我偷偷看了一眼昭震。
他靠在墙边,一个早上了,他锐利的眼不曾在兔子身上移动半分,那剪刀就像是长在了他的手上似地,只见一阵影子飘过,长毛兔马上变得光溜溜,散落一地白毛、
这些天来,昭震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地做着子休先生交代的事,不再与我说话,就算我上前对他说些什么,他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便扭头走开。
从他身上隐隐地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息,而他的手快速运动着,像是要将那种气息全都透过剪刀给散发出来。
这些天我仍旧睡在自己的竹屋中,不敢让昭震看到我与火鸿君太亲近,我想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而一置身处于他的想法来思考,我的心就不由得疼痛起来。
现在若是能做什么事让昭震好受一些,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出了房门,将一堆光溜溜的兔子放出任由它们在草地上吃食游玩,我蹲在地上,望着远处缭绕着云雾的山脉,深吸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月光映得那流动的小溪白光粼粼,煞是好看。
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天,这儿始终温暖如一,处处鸟叫莺鸣,有时会适时地落下些雨,那些沾了水珠的花草便更是娇嫩得让人不禁想伸手去抚摸,即使太阳落了山,这儿也美得有另一番景象。
突然远处起了一阵悠扬的旋律,那缠绵的笛声就似顺着远山的云雾一齐弥漫了过来,我一时竟听得心醉,直到一双赤足到了我身边。
一抬头,便是子休先生,他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头发任由着垂袍而下,长须与袍摆连带着发,都顺着风轻轻地摇摆。
他将横着的笛子放下,对我淡淡一笑,便坐了下来,那笛子轻擦过他的嘴唇,抚摸过他的长须,就这么顺带着在他修长的指尖安静地躺着。
他坐在我身边,那种从身上散发出的亲切安定的感觉,竟然我还有些焦躁的心稍稍平复了下来。
他就这么坐着,同我一同看着对面那条溪流,既没有问为何我会一个人在这,也没问他们三人去了哪。
我偏过头看看他,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任何波动。
“子休先生,我想跟你说些事情,你可愿意听?”我突然有了一股冲动。
子休转过了头,轻点了一下,将笛子放到地上。
风继续带着夜间独有的那清爽的凉意绕在我们周围,伴着溪水落石的潺潺声,我将我的一切,还有我与昭震,与火鸿君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燃烧的岁月
“子休,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我看着他,“我爱着冰沐,却不想见着昭震伤心。”
子休先生的唇扬了扬,指指对面的桃花林。
“铁花,你觉得那片桃花开得如何?”
我有些莫名,一五一十道:“很漂亮,每天枝头上都满是花。”
“为什么每天风会吹下那么多花瓣,看上去却依旧是这样茂盛呢?”他的眼望着面前那条小溪,一些花瓣正打着卷顺着溪水缓缓流去。
“因为,有花落,自会有花开。”我回答。
子休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他微微仰起了脸,捋捋长须。
“即使在这般四季如春的地方,也同样有花落,亦有花开,那便是花的自然之道。”他说着,指了下水面,“水亦如此,树亦如此,开始流动便永不停歇,一旦发芽便必有枯老之日,这些都是它们应该循的道。”
我有些糊涂,子休先生的回答可以说完全与我说的事无关。
“先生,我想问,我接着该怎么办?”我问。
“情有情道,有情生自会有情灭,在花开得最茂盛时,你怎样去摘它,地上依旧繁花似锦,而等到花谢那一天,你只需葬花便可。”子休说着,长须随风飘动。
“你是说,什么也不做,可昭震他……”我有些犹豫。
“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吧,那就不要再去招惹另一个没有被选中的人,只要无己,不要日夜与心争斗,天道自可愈治一切。”他嘴角微扬,这样道。
我点点头,子休先生的意思我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心中却是豁然了许多。
“可是我安心了,昭震他还是……”我否决了刚刚涌起的一丝释然,急切地追问道,“这样对他不公平,要是当初……”
“天道不可逆。”子休先生一语打断了我的话,“你可认为时间能倒流,枯木能逢春?!若真是逆了,你夫君又该如何?”
我停止了问话,子休先生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再想着要去补偿昭震什么,却会更加剪不断理还乱,即使一切回到从前,我也舍弃不下冰沐。
“他是个聪明人,会慢慢治愈自己的。”子休先生补充道。
我点了点头,对子休先生道了谢,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
“对了,倒忘了这次来寻你的正事。”子休先生突然道,身体一侧,突然从右边拿出一样长长的东西。
随着外面一层包布落下,一把锃亮的青剑便出现在我眼前。
“这把剑!”我忙接了过去,这把我为火鸿君造的剑,怎么会在子休先生手中。
“那天它也一起掉了下来。”子休捋了下长须,指指天上。
“你们伤势也差不多痊愈了,这个自当归还,这把剑该是属于你们四人其一的。”他说。
“这是我为冰沐造的剑。”我说,低头抚摸着那冰冷的剑身,溪水仍在不停流动着,繁星满天。
“为何你一脸不悦?”子休先生问。
我将那把剑包了回去,那剑柄碰触到手心的感觉是如此熟悉,而我却很快将它放到了地上。
远处传来一片蛙鸣,几只梅花鹿晃着短尾巴,慢悠悠地往林间走去,那自在的背影被夜色打下了厚重的轮廓。
“我,有些不想离开这儿。”我将头靠蜷起的膝盖上。
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不再回到那个动乱的地方,不用穿着一身华衣,拘谨而别扭地对着每个人笑,那些繁复的礼数,一个又一个在争斗中杀红了眼的诸侯国君,都让我感到害怕。
“子休先生,为什么要有战争呢,为什么每个国家都要想尽办法将其它的国家吞并呢。”我喃喃地说,“如果大家都安乐地过着日子,我打的铁器也不会为了保护别人而取人性命,百姓也不必担惊受怕。”
“因为不吞并,就会被人吞并,不侵入,就会被人侵入。”子休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长袍被风抖开了一些。
“逍遥在世,任心而游,不去追逐富贵名利的人又有几个呢,即使有些人想要如此,也不得不踏上争斗的道路。”
我点点头,看着草地上的这把剑,却一时无言。
“铁花,选定你要走的道路,便不要再回头,心若自由,何处都束缚不了你。”子休先生说罢,起身往回走去,边走边吟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子休越走越远,那阵笛声又幽幽地飘了过来,我想子休先生选择的就是一条任心而游,不计富贵的道路,那我呢……
突然,前方起了一阵大风,引得那片竹林刷刷直响,我看到一个人影一闪,接着,在一片竹林密集间,似乎隐约着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我过了小溪,绕到侧边跑了过去,拨开眼前那些竹叶一看,那竹林间相对站立着的两人,居然是火鸿君与昭震。
火鸿君与昭震相距不过两尺,昭震身体往前一倾,单手一削,只听头顶传过一声哗哗的攒动声,我再往上一看,那根翠竹已经被他从底部直直地削断,在那细竹横向着海没来得及倒地之前,又是啪啪两声,两根与剑般长短的竹子就被他握在手中。
一时间,竹叶乱飞,月光下的俨然一片空灵般的绿意。
昭震侧过身时对火鸿君耳语了什么,他的眸丝毫未变颜色,挥手一丢,火鸿君便接住了其中一根竹子。
难不成,他们……
我心中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浮现,昭震的脸一抬,那竹子就灵活地在他手中一转,他的移动就像影子那样快,只见黑影一现,碰地一声,他劈下的竹棍就与火鸿君的对峙上。
一时间飞沙走石,我看到火鸿君分明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他的眸转上,微微蹙眉,双手持着竹棍,才得以抵挡住昭震的攻势。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相斗,是为了我吗……
没人告诉我答案,在那片竹林间,只见火鸿君闪躲时被风扬起的宽袍,还有昭震利落而咄咄逼人的攻击,他的手腕处扎得很紧,那锐利得夺人魂魄的眼死死地盯着火鸿君,他的竹棍迅猛又速度地一下下朝火鸿君击去,火鸿君咬着唇,才在对方竹棍即将及身的前一刻,将它抵挡出去。
我想跑上前让他们住手,可突然想到了子休先生刚刚说过的话。
事情总有它解决的办法吗,我的插手会让这事越来越糟吗……
是的,我看着两人的竹棍这样频繁地互相击打着,激起了一阵彻天的响声,整片竹林都开始隐约着震动起来,不过昭震招招虽迅速,但似乎并没有要夺火鸿君性命的意图。
他们两人什么都没说,只一味地交缠打斗着,火鸿君一个闪身避开了昭震的攻击,又将竹棍一挑,企图击到昭震怀中,可昭震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轻轻一接手,就将火鸿君的竹棍拉了过来。
我大气不敢喘,怀里抱着那把铁剑,蹲着看着两人继续打斗。
突然,一双手蒙上了我的嘴,一个温热的,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么晚了,一个人在竹林,难不成是在怀念我们相识的经过?”
他的手便将我的嘴蒙得更紧,突然下方什么东西一动,在我刚来得及将注意力转移到下方时,秦王已经轻松地抽走了那把剑。
“呦,它也跟着掉下来了。”秦王一手将剑微微举高,魅惑的眸欣赏地看着那把剑,他的身体死死地把我箍住,突然回头一笑。
“铁夫人你早就答应过给寡人铸剑,那天却为了救情郎故意造了一把经不起击打的破剑,那么这把,本来就该是寡人应得的。”
我呜呜地叫着,秦王却干脆单手从身上撕了块布,三两下堵住了我的嘴,一手将我的手方向钳着,有些亲昵地慢慢靠近。
“瞧,你的夫君和情郎正在决斗呢,等他们相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再用这把剑把他们一下子给了结了,让他们那鲜红的血淌满剑身,再用这红彤彤的剑去威胁那个动不动就使唤人的老头子……”秦王靠近我的后脖,边轻声呢喃着。
归去来兮
眼前昭震一个飞身,那竹棍突然一扫,火鸿君手上的竹棍边突然飞了出去。
昭震皱了下眉,也将那竹子丢掉,空手摆出了一副拳势。
不,他们不能再这样继续打下去,我拼命地挣扎着,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见昭震一个闪身踢向了火鸿君,他侧了身,但身体依旧牢牢地受了一击。
“怎么,不行了?”昭震终于开口说了话,他的脚一落地,火鸿君冷眸一瞥,却很快挥手给了他一拳。
昭震没来得及躲开,后退了几步,双手背后扶着竹子,借力一弹,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们有些疲惫了,火鸿君更是喘得厉害,而秦王脸上的笑靥也盛得越来越开。
我一咬牙,趁着秦王的一个慌神,右腿猛地一挣扎,赤脚就踢到了原本安静在那的一块大石,脚尖呲呲地传来一阵疼痛,急速地顺着我的脚趾往上,疼得我眼角立即泛泪。
秦王一慌,但那大石已经顺势骨溜溜地滚了下去,咚地一声砸到地面。
昭震正挥来一拳,火鸿君却一侧耳,那眼眸猛地从昭震身上转移开来,他意欲着往那大石滚动的方向走,却扎扎实实地挨了昭震一拳。
火鸿君闷哼一声,一丝鲜血就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