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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玄真剑侠录-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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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肃青王同父同母的兄长,亲自下旨满门抄斩。而肃青王本人,在皇城大金殿之外,被活生生点天灯而死。

    大院中上上下下近千口人,包括襁褓中的婴孩和翁妪,一夜之间被皇城禁军杀得干干净净,那当真是流血漂橹,怨气冲天。相传那一股血腥气笼罩周围十里长达三年,每年灭门忌rì前后七天,这肃青王大院上空都有怨气结成yīn云不散,夜晚甚至能听到鬼哭之声。

    到了十九代大雍帝君,也就是当今振文帝君的祖父继位。因缘巧合之下,竟查出肃青王乃是被人诬陷冤死,难怪樵山附近如此怨念不散,生出诸般诡相。水落石出之后,十九代帝君下旨修正史书,还了肃青王的清白,又恳求供奉阁与大镇国寺派出有道之士,前往樵山大院作法,超度冤魂。

    前去掩埋尸骸的军士,回来之后尽都数月噩梦不休。那供奉阁的高道和大镇国寺的高僧,在肃青王大院摆下镇魂大道场,连作了七七四十九rì法事。可白rì里倒还安宁,只消rì落月升,天sè暗沉,大院中就会飘起冰冷的细雨。这雨水带着一股血腥味,亦有尸体**的恶臭味,沾到肌肤上,便是一片溃烂。有人传说,当这怪雨漫空之时,从肃青王大院中看天上的月亮,竟是殷红sè的。

    当时的供奉阁大执事和镇国寺主持大师联袂面见帝君,说肃青王大院中积怨太深,如今虽然沉冤昭雪,但非是区区几rì法事,就能将怨念排散,超度yīn魂入黄泉的。倒不如暂时封禁樵山,过个几百年,待怨念自然散去,种种诡相便再不会生出。

    于是十九代帝君亲自将肃青王一脉的灵牌,移入了典山帝陵谷的皇族祭堂中供奉。又在樵山大院门口,将新编修的国史烧化了数千册,再将那嫁祸肃青王之人的后嗣凌迟处死,算是告慰了冤魂。供奉阁和镇国寺各位高手,在大院中施为了一番,最后留下了俞和面前的这座示jǐng石碑。

    “每一代王朝,总都会发生类似的悲剧,任你怨念滔天也好,纠缠世上千年也罢,若有一天连大雍王朝都没了,终归怨无所依,恨无所凭,魂归渺渺!”俞和嘿嘿一笑,望了望似晴非晴的天空,朝肃青王大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去。

    “而比冤死更凄凉的,却是死后身化厉鬼,也不被有心之人放过。离神散魄之后,只怕连有何冤,有何恨都不记得了,只剩下一道怨鬼残躯,被别人捏在手中。”

    俞和口中念叨不休,到了大院门前,一脚踢开了朽烂的木门,尘埃扬起,从院中冲出一道冷风,扑到俞和的脸上。

    俞和长笑一声,朗声喝道:“扬州俞和,斩妖除魔来也!”。

    他一边迈大步进了院子,一边举袖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了数声,显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来。

    可俞和一嗓子喊完,回应他的,除了远处屋檐上呱呱飞起的数只乌鸦,便是凝聚在此近百年的沉寂。

    俞和脚下有些发虚,这倒非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之前他满打满算,认为这一声喊完,十有仈jiǔ是魔宗高手尽出,将他团团围住。可这偌大的院子中,怎么也不像是什么魔宗盘踞之地,四处萧萧落落,到处都布满刀斧痕迹和火烧过的焦黑,脚下踩着厚厚的一层黄纸冥钱和各式符箓,破败的廊柱上,缠着退sè的经幡,雨水早把所有的文字符号,变得无法分辨。

    忽然有风吹过,穿过空洞的窗棂子,发出呜呜的怪响。俞和只觉得一道寒流从脚底下直冲头顶,所经之处,寒毛根根竖起,连头皮酥麻了。

    “哗啦”的一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朽落下来,吓得俞和跳了半步,躬起身子,只敢拿眼角的斜光去望。

    更大的一阵风吹来,许多物事随风摇晃起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有破布、落叶、符纸、经幡等等之类,被风扫卷起来,旋来转去。俞和恍惚觉得,那好似是数不清的鬼影子,在这肃青王大院中徘徊。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疑神疑鬼的觉得,这处的空气也比京城中要yīn冷数分。俞和硬着头皮,唤出破甲剑握在手中,似乎掌心紧紧攥着坚硬的利器,会让他变得刚强一些。

    这肃青王大院占地极广,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进的院子,但反正几乎每一道墙都是残破的,也无所谓寻不寻门户。踩着满地杂七杂八的凌乱物事,俞和瞪圆了双眼,每朝里面走一步,就要四处望一圈。时不时的,他会下意识的猛回头,去看看背后是不是跟上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这样朝大院深处走了有一盏茶时分,俞和背脊上的衣衫,已然尽湿了。被微风一吹,更觉得后颈处凉飕飕的,俞和找了跟断裂下来的圆柱,坐下喘了喘气,略平复自己那惊悚的心神。

    “还斩妖除魔,堂堂修道之人竟然怕鬼,真是丢尽了宗门的颜面。”俞和自嘲的一笑,把破甲剑插在面前的泥土中。

    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俞和不经意间,以眼角余光扫过破甲剑那明晃晃的剑锋,肩后猛然间寒毛一炸,再移回目光仔细一看,那如镜子一般的剑锋上,分明映出了一个通体青白sè的模糊人形,这人形诡异的一扭,又不见了。

    俞和只觉得自己满头的头发都尽数竖了起来,他猛力拔起破甲剑,转身对着方才那人形显身的地方大吼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无伤,群尸阵

    ()    呼啸的罡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和落叶,森然剑意将一干杂物都化作了锋锐的利器,撞到西南角的一堵残壁上,刻下数不清的狭长裂痕。

    俞和定睛一望,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青sè人形会不会只是错觉。西南面那堵残壁似乎被大火烧过,墙面上一片焦黑,如今交错着无数道裂痕,露出墙里青黑sè的砖石。残壁左近,有座一人高的青石假山,而墙头上,又凌乱的飘着一大团青灰sè的破布,这些都有可能被误认作是依稀的人形。

    神念蔓延而出,罩住了左近五丈方圆,可依旧察觉不出丝毫的异样。

    俞和长长的吸了口气,从腰间玉牌中,摸出了一葫芦自罗霄带来的老酒,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腹中像填进了一盆炭火,他喉头抽动,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团酒气冲出,仿佛把心中的惴惴之意,也吐出了不少。

    屈指一弹手中的长剑,发出清越的长鸣,俞和伸手拂过秋水般的剑锋,心中胆气渐生。可当剑锋上映出自己的面容时,俞和骤然瞪圆了眼睛,骇得三魂七魄齐飞。

    就在他肩后颈侧,分明有一张枯萎得如同朽木般的脸!

    那面容,就像是把一张皱巴巴的黑sè皮革,随意的裹在一颗颅骨上,两个眼眶中,垂着一对干瘪的褐黄sè肉球。鼻子和嘴巴处,只剩下两小一大的三个黑漆漆的窟窿,从里面渗出不知是什么的一道暗红sè浆液,几乎就要滴落到俞和的肩膀上。

    俞和口中发出了一声扭曲的惊呼,他像是一只被人猛踩痛了尾巴的野猫,弓着身子,朝前纵跃出去,破甲剑带着凄厉的破风声,朝身后乱刺。

    可等他落到地面,背脊死死的抵住一道塌落的拱桥桥墩,在朝方才那边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素白斜襟广袖道袍、灰须灰发,道稽高挽的老者,悠然站在俞和方才所立之处,一手伸出两指,夹住了破甲剑的剑锋,另一手分明拿着俞和的酒葫芦晃了晃,把葫芦口凑在鼻尖下嗅了口酒香气,朝俞和微笑道:“如此好酒,小友不愿与老夫共饮么?”

    俞和惊魂未定,哪敢答话,白莲赤鸢双剑齐出,交错横在身前,两只眼睛紧盯着这个白袍老者。

    可白袍老者却又是轻轻一笑,酒葫芦在他掌中上下一颠,就冲出一道清亮剔透的酒箭,落进了他的口中。这老者吞下老酒,闭目回味了一息,张口作歌唱道:

    “高馆张灯酒复清,

    夜钟残月我独醒,

    只言问心堪求道,

    再无故人yù送行。”

    四句唱毕,轻轻一叹,甩手将酒葫芦和破甲剑朝地上一抛,白衣老者冲着俞和拱手作揖道:“小友可是名唤俞和?”

    俞和见这老者仙风道骨,周身白袍一尘不染,绕体霞云浩正不邪,怎么看也是个名门正派的前辈宿老,绝不像是什么魔道中人。可方才剑锋中映出的诡相也太过吓人,俞和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这老者十有仈jiǔ乃是魔宗高手,只是作出一副样子来迷惑人心。

    但人家有礼有仪,俞和自觉身为名门大派的弟子,倒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招手将白莲赤鸢双剑收回身侧,拱手施礼道:“正是在下,前辈有何指教?”

    “果真是龙虎祥瑞护国真君俞大人当面,老夫敦头山人士,姓马,名无伤,乃是受人之托,在此等候俞大人到来。”

    “马前辈既然是等候在下,有何事还盼明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家尊上听闻俞大人一剑斩灭大镇国寺的万佛说法大咒,对俞大人十分敬仰。老夫才疏学浅,却亦习得拙阵一座,还盼俞大人不吝指点。不过大人切莫见怪,老夫与那些口是心非的和尚绝不类同,诚然对大人全无恶意。只是我家尊上亟盼亲睹俞大人的风采,故设下此阵邀大人一试,你我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了和气。若大人在阵中稍感疲累,只消唤声‘马老儿’,老夫自会撤去阵法。”

    俞和嘴角一歪,心说果然如此。他招手摄来破甲剑,三道剑光化出,各占天地人三才位,结了一座小三家剑阵,对那白袍老者马无伤拱手道:“前辈,请赐教!”

    “恭请俞大人入阵!”那老者俯身一拜,伸手朝东南西北四方一指,踏脚轻轻一踏地面,只听得地下深处有隆隆闷声传来,东南西北四正位,和马无伤脚下,各腾着一道尘泥烟柱,似乎有五件颇为巨大的法器,从地底升起。

    等尘灰略散,俞和只一看,登时眉头倒竖,怒哼了一声。

    那白袍老者马无伤脚下,踩着一尊二丈来高的白玉娃娃像,雕得圆头圆脑圆肚腹,好似个弥勒佛一般,一腿曲,一腿伸的侧坐着。这玉娃娃腹中,隐约约有团黑气翻腾不休。

    东方甲乙木位,升起一尊一丈八尺高的青木道人站像,雕得高冠广袖,眉目如生,那道人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拄着一根蟠头木杖。

    南方丙丁火位,升起的是一尊一丈九尺高的赤身莽汉像,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竟有幢幢火光罩体。雕得有几分好似神话中的赤帝祝融,筋肉刚猛,蒲扇般的大手中,握着两团熊熊烈焰,可脸上却是一片木然,无喜无怒。

    西方庚辛金位,升起的是一尊一丈七尺高的金甲兵士像,通身披挂着金鳞锁环甲,头上无盔,满脸怒气,须发皆张,手中cāo持着一杆jīng金长戈。

    北方壬癸水位,升起的一尊一丈六尺高的抱瓶仙女像,通身剔透,发出浅蓝sè的冷光,似乎是用万载玄冰雕成。这仙女颦眉做愁苦状,面若泫然yù泣,怀中抱着一个长颈双环圆瓶,瓶口波光闪闪,仿佛略一倾,便能洒出水来。

    俞和只一看这五具阵器,便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他咬牙瞪视着白袍老者马无伤,一个字一个字的寒声说道:“你这是逆五行离神散魄炼尸阵。容昭皇后,四皇子周承云,都是阁下所害?”

    “俞大人此话,有对也有错。”那马无伤手捋胡须道,“此阵本名为五行筑仙阵,乃是逆天改命,夺天地一点五行真炁,造化灵根的大妙法。逆五行离神散魄炼尸阵之名,不过是自诩正道修士强加的恶名而已。至于那容昭皇后和四皇子周承云,确是老夫施术,不过俞大人可是冤枉了马某的一片好心。需知容昭娘娘和四皇子殿下,rìrì处心积虑,苦求跳出命数,寻一线仙缘。老夫以此无上法阵,替他们逆天改命,成就神通,却怎是害了他们?”

    “信口胡言!”俞和伸手点指着马无伤,破甲剑化作白光一缕,从地上跃起,三口飞剑齐声长鸣,“逆天改命是不错,经此阵法,化生为死,魂魄离散,身作他人尸傀。如此仙缘,试问谁会去求?”

    “求与不求,非俞大人一言而断。那容昭娘娘礼拜三清道尊时,曾发下大宏愿,若能长生不死,一切皆可抛却,区区神智魂魄,又有何不舍?老夫chéng rén之美,俞大人还是莫要将那无妄之罪,强加老夫身上才是。这番大阵已起,恭请俞大人入阵试剑!”

    说罢,那马无伤一摆袖,身子竟沉入了白玉娃娃的顶门,白玉娃娃凭空一旋,又拔高了三丈,

    俞和听见头顶有人念咒道:“天有yīn阳,地有五行。吾令南方丙丁火火灭,西方庚辛金金缺,北方壬癸水水竭,zhōng yāng戊已土上裂,六甲六乙暗鬼自出。枺角喙恚戏匠喙恚鞣桨坠恚狈胶诠恚瑉hōng yāng黃鬼,天魂上升,地魄下藏,阵启yīn阳变,阵转五行殇,三魂七魄齐飞扬。”

    只见分立在东南西北四正位的阵偶上奇光流溢,齐齐一旋,木偶镇住了西方庚辛金位,金偶镇住了东方甲乙木位,火偶镇住北方壬癸水位,水偶镇住南方丙丁火位。这五方五行一逆转,地下又传来隆隆震响,四尊阵偶也是嗡嗡颤鸣不休。有四道一丈来高的光影人形,从阵偶上脱出,对着zhōng yāng戊己土位躬身一拜,便作盘膝打坐的模样,浮在半空中。

    俞和猛听见头上风声大作,好似有一件极沉重的巨大物事盖顶砸落。他闪身一挪,就看这离神散魄炼尸大阵zhōng yāng的地面,宛如被无形的陨石撞击,深深的陷了下去。也不知下面本就有空洞,还是被阵法之力强破开了泥石,平地里显出一个十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巨大土洞。朝洞中一朝,里面尽是一团漆黑,有丝丝灰sè的烟气浮起。

    那四道光影人形朝地洞中一扑,便不见了踪影。俞和恍惚听见地洞中传来了无数人说话、哭泣、祈祷的吵杂声响,这纷乱的声音,好似锥子一般的刺入耳膜,直达心神。俞和的识海中波澜骤起,两眼有些模糊,好似酩酊大醉一般,身子也摇晃了起来。

    “哼!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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