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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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附近的地面上,依旧有不少人闭目盘坐,也有不少人正在试图唤醒同伴。宁青凌发现,那些盘膝默坐的人并不会因为外力而惊醒,但凡有人睁眼醒来,都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从地上怪叫着一跃而起,面露骇色,脸颊煞白,周身冷汗淋漓,手脚连连发抖。这副情形,就好像是这人做了个长长的噩梦,被自己梦见的鬼物给突然吓醒了一般。
之后没过多久,两大掌教真人与那个蜀山弟子同时睁开了眼睛。蜀山邢天与丹清真人相视一笑,两人拂袖而起,丹清真人对宁青凌道:“最多一刻,便会醒转。”
宁青凌和杜半山松了口气,忙连声拜谢。他们虽有满心疑惑想要发问,可两位高人已经匆匆走远了,估摸着是还得赶去解救其余道门弟子。
邢天与丹清真人走了没多久,俞和身上突然腾起一股杀机,周围顿时冷了几分。那口青剑“呛”的一声,自行弹出了剑鞘。宁青凌握紧了自家师兄的手,感觉那手掌上的筋骨跳动不休,脉搏大起大落,好似俞和正在与人全力斗剑一般。
这时围在俞和、宁青凌与杜半山身外的青城弟子,大多随着丹清真人起身走了,只有楚玄英、董大齐等几个跟俞和交情莫逆的,犹在为他横剑护法。不少道魔两宗的修士纷纷睁眼跃起,收殓站毙的同门,重新各按宗门派别列队而立。虽然两边暂无争执,但却又隐隐对峙了起来。
那始作俑者华山仙宗金霞上人与召南子,都不知去向。
忽然,有一十二道人影乘空而来,落到宁青凌与杜半山面前,他们个个手持长剑,身上杀机腾腾。小宁师妹抬头一看,来的正是那一十二个化身“华山长老”的赤胡傀儡修士。
楚玄英、董大齐等人上前阻挡,可这些赤胡傀儡修士根本不理不睬。十二柄明晃晃的长剑,直指向拦路的青城修士。杜半山也站了起来,手中掐定法决,随时准备祭起炼妖壶。望见情形有变,卫行戈与祁昭都带着几十个魔宗高手,朝这边慢慢靠拢了过来。
眼看站在最前面的青城七剑董大齐,就要跟这一十二个傀儡修士拔剑动手,忽然宁青凌站了起来。她伸手一招,悬在半空中伏羲琴落入怀中,小宁师妹面罩寒霜,沉声喝道:“小女子多谢诸位师兄护法之恩。只是此番因果,本就是从青凌而起,如今我师兄默坐未醒,自当由青凌来应下果报。烦请诸位师兄切莫插手,免得徒生牵扯!”
说罢小宁师妹分开人群,只她一人一琴,俏生生的站在了傀儡修士面前。
这十二个带着皮革面罩的“华山长老”,一看宁青凌出来,登时二话不说,仗剑而起。一十二口长剑寒光湛湛,破空点向宁青凌的周身要害。
杜半山等人正想出手相助,可小宁师妹一拂袖,盘膝坐下,将伏羲琴横在了膝前。但见她伸出纤纤玉手,十指如兰,在伏羲琴的单弦上轻轻扫了一轮指,登时周围的修士尽数跄退了三步,就连有炼妖壶护体的杜半山,都觉得胸中发闷,气血翻腾。
莫看先天至宝伏羲琴就只有一根单弦,但此琴所发之音,却是反其天真,号称是“太古遗音”。那一声声弦响,无不源自于乾坤之中的万象本音,好似春之细雨、夏之震雷、秋之凛风、冬之暴雪。琴弦甫一动,天地皆惊,可再侧耳细细去听,却又恍如无声,正是契合了道家大音希声、清微通玄之意。
小宁师妹心有灵犀,她的手指一触到伏羲琴的琴弦上,自然而然的,在识海中便浮现出了这具“万音之祖”的弹奏之法。一阕《亘古谣》破寂而出,其中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穿过了亿万年光阴,自天地初开混濛始辟之时传来,有股大道三劫天地齐喑的悲怆之意笼罩寰宇,闻者无不动容,心中戚戚。
再看那一十二个赤胡傀儡修士,齐齐僵在了半空中。小宁师妹轻轻一挥手,伏羲琴发出一声悠长的震音,周围百步魔宗两宗修士忍不住齐齐伸手掩耳,抽身飞遁。眼看一十二口长剑定在宁青凌身前三尺,从剑尖开始,一寸一寸化为铁屑,纷纷扬扬撒得满地都是。
就连强如青城、蜀山的掌门真人、西北魔宗十殿阎罗王这等绝世高手,都赶紧屏住一口气息,凝念自守,不敢让伏羲琴之音撩动了心神。杜半山脸上忽青忽白,他怪叫一声,抱着炼妖壶逃出百步开外,口中念念叨叨的说道:“两位师尊大人在上,就算您二老料事如神,也该尽数告知徒儿才好。宁师妹天生与这上古神琴通灵,可谁知道能通灵到这般地步?别人弹个曲儿要钱,宁师妹弹曲儿真是要人的命啊,这可听不得,万万听不得!”
呼啦一下,宁青凌身边百步之内,就只剩下了无知无觉的俞和。其余人等全都面露惊骇,远远避开,他们一边死死的捂住耳朵,一边瞪视着场中的情形。各派师长全把看家重宝祭了出来,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家弟子就要那琴声震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一十二个“华山长老”,忽然合着《亘古谣》的音律开始挥手踢足,他们的动作十分笨拙丑陋,就像是未开化的洪荒先民,在跳着祭祀天地神鬼的舞蹈。这些人一边扭动身体,一边用双手在自己身上捶打抓挠,随着《亘古谣》奏到激昂澎湃之处,他们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增强。耳听见嗤嗤的裂帛声响,这一十二人把自己身上的衣衫和脸上的皮革面罩一齐扯碎,浑身精赤,犹自乱舞不休。
观战的道魔两宗修士,见到这些“华山长老”的后背上,赫然都描绘着一幅暗红色的古怪图形,从那奇特的纹路样式上看,必定是出于远西胡夷之地的诡异手法。由此这一十二人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是不言而喻。在场的华山仙宗修士们,尽遭周围的同道指指点点,可他们本身也是被蒙在鼓里,实不知该如何分辩了。
这十二个傀儡修士手脚不停,接着竟用指甲在自己身上刮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好像他们周身无处不痒,恨不能把肌肤抓烂,将筋骨血肉生生撕下来一般。
甚幸小宁师妹始终还是心善,就算这些傀儡修士不得不杀,她也还是不忍心看到那般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的惨状。只见她双手食指连挑,伏羲琴的单弦发出隆隆雷音,好似一连串的春雷滚过天际。再看这些傀儡修士忽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咽喉脖颈,腕子发力一扭,顿时十二个人颈骨粉碎,翻身栽倒,气绝而死。
双手一按单弦,琴声戛然而止。可过了良久,也没人敢再靠近半步。
宁青凌环视四周,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她正想起身说点儿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急转头去看,就见俞和已然翻身栽倒,眉心中央有一团黑气若隐若现,口鼻间已然断绝了气息。
小宁师妹还以为是自己操持伏羲琴未熟,不小心误伤了师兄。她抛开宝琴,回身一把抱住了俞和的双肩,嘴角一抽,眼泪扑簌簌的连串坠落。
杜半山、卫行戈、祁昭、还有蜀山青城的两位掌教大尊同时飞身而来,各伸出一掌,按住了俞和的窍穴。过了好半晌,邢天与丹青真人同时皱眉叹气,摇头不迭。
“求两位真人救我师兄,青凌愿做牛做马,答报二位!”宁青凌的眼眶红肿,几乎泣不成声了。
“青凌,这非是你的过错,而是他自己出了些岔子。”丹清真人伸指一点,将一道安神清心符印在宁青凌的额头。老道士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或许也能猜到几分,那些默坐难醒的人,其实是中了先天托梦神咒,正沉寂在梦境中不能自拔。而此地另有玄虚,竟能让无数人的梦境连成一串,痴狂也好,疯癫也罢,每个人在梦寐中体悟本我因果执念。如要醒来,要么在梦中身死,要么在梦中成全因果,斩尽戾念。我与邢天师兄方才已然助了俞和一臂之力,替他拔除了魔祟祸患,本以为他再将因果了断,立时就可醒转。但这会儿只怕又横生了什么变故,他如今已然坠入了‘梦中之梦’,我与邢天师兄也是爱莫能助,再要想醒来,就全看他自己能否大彻大悟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历前尘,终明心
微寒,湿冷。耳边隐约听见小雨淅沥声与微风拂动窗棂门板的声音,一股淡淡的霉味是那样的熟悉,这正是江南初春时节特有的感觉。
俞和睁开双眼,外面半昏半明。床前的木板墙上,钉着一本斑驳的黄纸历簿子,最面上一页写着“甲子年丙寅月甲戌日;辰戌相冲,冲龙;宜:诸事不宜,忌:诸事不宜;吉神趋移:阳德、三合、天喜、天医、司命;凶神趋移:月厌、地火、四击、大煞、复日、大会。”
靠门边的木桌上,放着一把泛白的油纸伞,还有一支蒙着油布的竹篮子。
甲子年丙寅月甲戌日?俞和一惊,这不是他最后一次供奉古兽赑屃的日子么?低头细看,自己穿着一套粗布染蓝的长衫,身子下面是一张薄板木床,床头堆放着几十本手抄道经。转头再四下一望,这间稍嫌破陋的小木屋,正是自己当年在怀玉山左真观里居住的那一间,看那木门背后,还挂着他亲手削成的一柄三尺桃木剑。
双手一撑,俞和直起身子,他摸了摸头顶,发现发髻尚在,根本没有被丹火焚烧过的迹象。左手手指忽然碰到一件硬物,拿起来一看,却是宁青凌铸成的那口青剑,在剑柄上绕有一小截褪色的紫纱,末梢缀着一颗银铃,叮当作响。
我是已经死了,还是正在做梦?俞和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发觉不仅能感到疼痛,而且鼻尖也是暖的。
不是身在西岳华山么?若非发梦,怎么会回转到了此时此地?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暗示,让俞和翻身下床,拿起油纸伞和竹篮子,推开木门朝外面走去。
门外的风景入眼,一下子便与记忆中画面重合起来。连绵起伏的山岱,徜徉在烟雨迷蒙的云雾之间,远远的山谷之中,有溪流、村落和稻田隐约而现,恍如人间仙境。
俞和就如他几十年前一样,一手挽着竹篮,一手撑着油纸伞,朝那古兽赑屃蛰伏之地走去。
眼前只有他曾经走过的这一条山路是清晰的,往其他方向看去,全都朦朦胧胧,中间仿佛隔着一层挥不去的雾纱。俞和像是在自己的记忆中行走,不多时转入山涧,退下鞋袜,趟着冰冷的山泉,一直深入群山幽谷。
上古真龙九裔的第八子赑屃,其百丈身躯形如巨龟,趴伏在深谷之中,就像是一座黑褐色的岩石山丘。它背甲上立着一块巨大的无字石碑,碑面光滑如镜,每当天上阴云中有雷电闪烁,这石碑上亦掠过一抹淡淡的青光。
俞和弯下腰,把竹篮子放在赑屃面前,他忽觉身外骤然一亮,抬头去看,只见那古兽赑屃竟然睁开了大如车轮的双目,瞳中奇光四射,正紧紧的盯着俞和。
“一入仙门深似海,从此红尘作云烟。欢乐趣,离别苦,心中痴,恨成伤,上穷碧落下黄泉,谁人真自在?”这古兽赑屃的说话声,好似洪钟大吕之音,一声声震荡俞和的心扉,“一晃数十年光阴过去,你的剑可修成了么?”
俞和伸手轻轻一摩腰间的青剑,叹气道:“成了,也未成。”
古兽赑屃的目光中,无有半点人间烟火气,它追道:“何为成,何为不成?”
俞和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道:“我不懂。”
“剑乃兵中君子,但本身却依旧是杀戮攻伐之利器。你这口剑上,又是女人青丝缠绕,又是寄情之物难舍,剑已不成剑了。”
赑屃话音一落,俞和剑上的银铃无风自动。此宝发出叮叮轻响,忽地化作一点流莹,挣开紫纱的束缚,投向了赑屃背上的无字石碑。俞和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可却只捞了个空。
就见那无字石碑上明光大作,耀得俞和赶紧举袖遮眼。待光芒稍暗,他上眼一看,整个人立时就呆住了。
那尊高达百丈,宽十五丈的石碑,忽然变得好似一面明镜,镜中光影变幻流转,显出了一幅亦真亦幻的图形。
人世间颠沛流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邋遢的少年紧紧搂着一个满脸污秽的少女,蜷缩在街角处瑟瑟发抖。两人都是骨瘦如柴,但却把一小碗馊饭视为至宝,谁也舍不得多吃。本该是花儿一般美好的年华,但在这对少男少女的身上,却望不见一丁点儿光彩。他们浑浑噩噩的漠视着这个无情尘世,心中渴求的,仅仅是一堆篝火、一片屋檐、一瓮清水或着一小堆残羹冷炙。只有当少年用破烂的毡布将少女紧紧裹住,看女孩沉沉睡去时,他的眼中才会流露出几许温暖而鲜活的色彩。
叮叮的铃声不知从何处来,石碑上的画面一转,这对少年少女都已经换上了简单而干净的衣衫。少女坐在木床边,就着一点灯光,细细的收拾行囊,在她的脸上,正充满了明艳的希望。而那少年躲在门外的阴影中,默默的注视着即将远行的少女,或许这一次分别,他俩就是仙凡永隔,再也见不着面,但少年并没有哀伤,而是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从他胸腔里,仿佛传出了一声声的呐喊,那全是对渺渺长生仙缘的渴望。
俞和不由自主的也握紧了拳头,只见画面又是一变。少年背负长剑,英姿勃发,他与锦衣霓裳的少女并肩坐在河边柳下,正兴冲冲的夸耀着自己的行侠仗义。而少女的脸上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神色,她努力的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但双眉之间的愁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听见少女幽幽一叹,对少年轻声说:我已经变了。可少年语气笃定的回答:不管如何变,我对你始终未变。
少男少女相依相偎的旖旎画面,忽然被一纸信笺撞得支离破碎。那信中的每一个字,至今犹深深烙刻在俞和的记忆中。这信笺忽化作一片轻云,载着一男一女悠然远去,云上的少女似喜似悲,但少女身边志得意满的男子,却不是从前那个邋遢少年。南方的天空中星光闪耀,隐约间显出一尊端坐在白色莲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