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啊孩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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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我是易木子，我看了你们报上来的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贷款材料，那块地当时买得那么便宜，现在评估价那么高，行吗？地价补清了吗？”
夏天说：“评估价作为市场价是根据这块地的用途经市规划部门确定以后，与建设容积率有关系的，它已经是房地产证了，说明已经没有补地价的问题了。其实，地价补不补都不影响我们借新还旧哇。”
易木子不满地说：“你办事怎么能那么随便的！”
夏天摸不着头脑，马上说：“易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早上我直接到你那里汇报？”
易木子说：“你看着办吧。”
夏天关了手机，有点自言自语，又好像对大家说：“这就是总行的机关。有的人不见得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力，但是坐的位置不同，讲出的话就牛里牛气。如果有人给他和我都是1000万元投资，看谁赚的钱多，鹿死谁手还未可定论。”
大家看着夏天，只见他冷静片刻后说：“继续开会。刚才讲完了第二个问题，现在讲第三个。”
“三、当前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我说过，今天是以同事式的角度谈一些工作，不是布置任务，那么我就谈谈：
1，不论是学历高的同志还是学历较低的同志，大家进了这个门，要归零，既不要过分自信，也不要自卑。学历高，一般来说，表明掌握知识多，接受能力快。但是也有一些情况是相反的。二十年前，我在江门实习工商信贷，那里有一个四年制财经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就做了一生的统计员，我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们大量提拔干部，同时提起的三个科长，一个是初中生，两个是高中生，后来这个初中生当了行长。而统计员还是干他的统计员直到退休，只是当了一回我们的师傅而已。
2，作为我对同事的忠告，要学会做人，要善于接触社会，接触客户。不能客人来了，不关我事，我照看我的报纸，不理不睬。这样，对自己没有好处。
我们在社会上行走，可能因为长了一对眼睛的关系，在与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了人一眼后再做定夺。但是，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在广州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参加省人民银行支援清远的春耕劳动。带队的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处长，而送他到清远的司机则长得牛高马大。一米九几的高度，200来斤的毛重，连走路也不敢太快咯，生怕摔倒。
村支书一看，以为省分行的行长下来了，可能有什么大的关照，根本没有看到旁边的小个子，拿着司机的手又摸又捏，算是握手，点头哈腰忙个不停。司机说：‘书记你不用客气，我们是下来支农，你再客气等于加重了你们的负担。’后来，司机被折腾得没有办法了，告诉村书记说：‘你有什么事找他去，他是我们的处长。’村书记才在半信半疑中弄清了事实真相。”
会议开到这里，有了会心的微笑和滴咕声，夏天适时地停了下来，笑着看过大家。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说个眼前的。”
说完，他用手指了王显耀办公室，继续说：
“你们看到了王行长办公室的楼上吗？正上一层楼，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的办公室，经理是个女的，跟我同姓，直到今天为止，我只知道她的名字，还不认识她。但是，她的财务人员，既找过你们也找过我。你们不是说完成存款任务很难吗？他却是因为要存上款很难，才找你们。弟兄们，当他找上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办公室高谈阔论的有，看报纸的有，问了不理他的有。为什么？因为他穿得不怎么样，你们谁也不相信他有存款可以存进来。既然没人相信，那么他就找我了。我估计，如果我也不理他，可能他就去敲王行长的门了。
话说回来，我这个人恰恰是见钱眼开的人哪！我睁开两眼看着他，听他把话说完，很客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样，500万元存款就挂在我的业务员成绩单上。500万元存款，对你们来说，等于完成了四分之一的任务。
3，在与贷款户打交道时，要注意把握原则性与灵活性、正人君子与人之常情的临界点。该要把关的，一定要把关，该要参加的活动，应该参加。
经验是随着社会历练而积累的。我们过去搞信贷到企业去吃一顿饭，要交三两粮票两角钱，根本不敢收贷款户的东西。我当信贷员那个时候，我所管理的企业中有两家酒厂。有一回，一家酒厂的厂长试制成功了一款新产品，兴冲冲地拿到银行，要我们信贷股的同志尝尝，那知我非常不高兴，叫他拿回去。结果，我们银行的‘正派’名声就在财政、税务、经委等部门出了名了，也伤了工厂的自尊心。后来怎么处理好关系的呢？要过年了，当时一个国家干部分了五斤猪肉票，每斤猪肉还要八角一分钱去买。很多家在农村的干部要回家过年，带五斤猪肉回家没脸见父老乡亲，要求行里想办法增加一点。于是，行长叫信贷部门向酒厂弄两条猪来宰，我跟厂长一说，他们高兴得不得了，用拖拉机送来两条活生生的大肉猪，搞得我们几个信贷员煮水的煮水，开膛的开膛，刨毛的刨毛，翻猪肠的翻猪肠，忙了一个上午。
大家听明白了：我不是动员大家要企业的东西就是搞好关系。我们去吃人家的饭不能有条件。我有一个老乡在南方大酒店工作，打电话介绍说，有个老乡招标了一段高速公路，想贷点款。我说可以过来谈，他不来，偏偏要请吃饭。结果那人借了一部轿车，下班后把我两人载到振兴路一个小饭馆里，用了两个多小时问贷款的事，就是不讲吃饭的事，让我非常生气。你们知道我这人，一是非常不喜欢吃人家的；二是要吃就痛痛快快地吃，不要像唱京剧一样，‘啊阿啊阿’的拉太长的过门。好了，他听我把话讲完了，看到贷款没有什么希望，他就弄了四盘青菜，也正好是四个人围坐在台子上，吃完了就散了。像这种连吃饭点菜都紧紧地与能否贷到款联系在一起的功利之人，我们要离得远远的。
4，增强敬业精神的自觉性。
⑴、对分配自己所管理的客户，要很快地熟悉它们，不要老是找借口推诿；
⑵、要敢于开展业务讨论，不要明知自己不懂，又下不了面子问人；
⑶、要保持服务社刚开业时的拚搏精神去拓展客户。
5，强调两条工作纪律：
第一条：在摸清企业状况的前提下，客观地介绍情况，不要渗进个人的恩怨。讲真话，还包括了解的情况是电话了解的，还是去了企业了解的？到企业没有找到人是去了一次没有找到，还是去了多次都没有找到？等等。
第二条：要善于维护组织的意志、决定，不能以与贷款户关系的亲疏、好恶，煽风点火，把行内研究贷与不贷，罚与不罚，起不起诉，清贷办法等不该泄露的内部情况歪歪扭扭地捅给企业。如果信贷员违反了这条，不论能力多强，后台再硬，都是害群之马，应该坚决清除。
四、对服务社工作的评价。
平心而论，几年来，我们深圳的金融服务社要在竞争激烈的深圳金融行业中争到一杯羹不容易；而服务社的员工要在金融服务社里混一碗饭吃也不容易。有了两个不容易，就派生出了所谓的贷款的‘四项基本原则’——有存款配套、有营业执照、有担保、有抵押就贷。也导致了目前总的信贷资产上的问题。
就动机来说，当时做贷款有以下原因：
㈠、服务社指导思想上急于整体上规模，为快速形成所谓的‘一流服务社’而急速放贷。
㈡、为了保证94年度存贷比考核的良性，存款多了后降低了贷款条件。
㈢、员工为避免被炒鱿鱼的危险，在主观上试图增加业绩，增加存、贷款客户，而降低贷款条件做贷款。
㈣、员工为了得到存款奖金，降低贷款条件做贷款。
㈤、做了一些人情贷款和关系户贷款。
㈥、来服务社的贷款客户，本来素质不高，在可贷可不贷的情况下，贷了。
从上面这些粗略归纳的原因中，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信贷资产的形成是很复杂的，不单纯是哪一方面的失误，也不是局外人检查一下，发表一通议论，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为什么多次强调要辩证地看、强调客观地把握，强调唯物主义？因为我们确实要进入到角色里面，才有一个公正的评价。现在，我们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做催收旧贷款本息的工作。”
夏天讲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看了大家一眼，说：“今天下午，我说得有点严肃了。现在我讲第五个问题，就是把我这个人推销给大家。说得不好听一点，也可以说我把我自个儿卖了。当然了，有没有人要，是另外一回事。”
同事们都在笑。
夏天也笑着说：“在我二十多年的社会实践中，当过农民、农村干部、教师、国家干部，管理过农民、学生、青年、工人，抓过工业、商业和基建项目，审查过经济案件，处理过一些棘手的问题。
我听过在座不少同事对我的评价，觉得我比较不好接近。实际上我把我自己介绍完之后，你就再也不用害怕我了，我们大家可以尽情地聊天、喝酒、吹牛、打牌、下棋，把生活搞得丰富多彩。
我的优点和缺点是：
⑴、原则性较强，但也不乏灵活性；
⑵、喜欢听真话，特别讨厌听到假话；
⑶、敢整治人，但又有很浓的人情味；
⑷、心胸比你们看到的要宽广；
⑸、喜欢培养部下在处事中自立的能力；
最后，我要说：我的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坦率。”
夏天讲到这里，算是把会开完了，他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回应刚开会时的说法，笑着说：“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同志们，清楚了吧？老徐还有什么要说的？”
徐东海说：“没有了。”
“那就散会。”
第二天早上，夏天一早赶到市民银行总行，到了信贷处，发现信贷处的人还在饭堂吃早餐，夏天便坐在沙发上等他们上班。八点钟，信贷处的万中易第一个来到办公室。
夏天起身跟他打过招呼。
万中易说：“来找易处长谈三八公司的事吧？”
夏天说：“是的。”
万中易说：“你好好跟他争取、争取吧！不过，最近总行对像你们这种支行的贷款有限制，要重点保总行营业部的项目贷款，有难度。”
“谢谢你透露消息。”夏天说。
万中易说：“我也有责任。当时，你们陈行长问过我几次，而三八公司我也去过，我说要抓紧办，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夏天想，看来易木子是另有难处，只是表达起来没有冯老刀那么圆滑罢了。不一会儿，易木子嘴上叼了一支牙签，脚步有点沉重地走进了办公室。
夏天站起身，对易木子说：“易处长好！”
易木子“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夏天说：“易处长，今天我过来主要想汇报一下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事。”
易木子坐下后，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份贷款申报材料，我看不懂！”
夏天说：“易处长觉得有疑问的地方，我向你汇报解释，我们可以探讨，事情总会清楚的。……”
夏天还没有说完，易木子打断夏天的话说：“我工作忙，没有时间，不探讨！”
夏天看到的易木子，纯粹是一个在重视知识分子的氛围中，不恰当提起来的不成熟官员，处处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毛病。夏天在心里说：“我刚到深圳三个月，组织上试用我的时候，到市政府经发局就是碰到像易木子这样的一个管项目的处长，当初还臭骂了他一顿才离开。真是给你面子不要面子！”于是说：“好吧，你没有时间那就不打扰了！”
夏天开车回到行里，向王显耀、陈作业作了一次集中汇报，并将万中易透露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夏天说：“这件事可能有几个意思：一是总行可能研究过，对于我们这样的透支行不办贷款的决定，但又不好明说，把我们套进去了。二是我觉得信贷处总有一点酸酸的感觉，好像觉得我们不识做还是怎么的。上次今日之家的股权质押风波；前几天那笔八十万元贷款不肯办理法人代表委托书。这次的三八公司问题则更加明显：前几天说，要拿到人民银行去评估，昨天我在支行开会的时候，易木子也说得十分别扭。今天是万中易在场，你们可以了解他说的。按照我的脾气，不论事情办不办得好，碰到这种人，就是市政府的处长，我都当场训斥过。问题是我们搞的是贷款，不能个人意志太强，不批就算了，免得秋后算帐。”
王显耀说：“现在大家也在磨合，有些事不好说。我去了解一下。”
夏天说：“旧贷款作为历史问题已经存在，谁都可以说风凉话。我也不愿意做这笔贷款，仅仅是因为我们资金紧张，营业部又还有一笔他们公司借的利差款，我觉得把它处理好，对我们行来说，是好事。不然的话，没有必要把个人扯进来，要拍他马屁的样子！”
第二早上，王显耀把夏天叫到办公室，对他说：“老夏，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问题，易处长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中间牵涉到一个很难缠的中海公司，所以，他的要求也更高一点。”
夏天说：“王行长，我的内心想法是这样的：首先，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是服务社面临停业整顿的前几天‘拉郎配’而来的贷款客户之一，后来又以转移抵押权加担保，贷款增加了1080万，担保是成立的，但是，转移抵押权的做法从现在看来，一是时效问题，二是实际的持有人与现在名义上的所有权人的问题。日后可能有点麻烦的。第二，你别看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在轰轰烈烈搞项目，就认为有资产。到了真的依法清贷，我们也不见得能摸着他的边。所以，我个人心中也没有底。第三，支行两届班子都用白纸黑字的合同动员他们拉存款进来，真的来了，我们却做个甩手掌柜，这是很坑人的。3000多万元一年期存款，少说也需要400多万元利差。银行和企业是相互依存的，日后必然麻烦。……”
夏天还没有说完，王显耀不耐烦地说：“我看没有必要因为一个贷款户的事得罪信贷处，我们就放弃办理了，你通知三八公司的同志，贷款不做了。但追收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