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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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曲筑音也是忧心的,因为缪凤舞爱上的是皇帝。
跟舞馆里那些羡慕缪凤舞的人不同,曲筑音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见识。父兄还在,家还未亡的时候,虽然他从不参与父兄们那些官场上的政事,但是耳濡目染,他对朝堂上的那些人,还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他怕的是缪凤舞心中刚刚萌芽的那棵稚嫩爱苗,会遭遇到狂风暴雨的侵袭。他怕看有一天缪凤舞情伤心痛,黯然失魂的样子。
事实证明,曲筑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栖凤阁也在一天一天地拔高、成型。
缪凤舞最期盼的是,栖凤阁落成的那一天,行晔能来到这里,陪她一起走进这座他赐给她的居所。可是自从那晚他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唯一能证明他曾经走进她生活的,是正在装潢中的栖凤阁,是她怀中的那只金蝉,还有她的一颗依旧热切思念的心。
当皇帝不容易,他肯定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不可能三天两头出宫。要是他总出宫来看她,就证明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她倒未见得会喜欢他了。
缪凤舞一个人痴坐的时候,经常会这样安慰自己。
可随着时间的徐徐前行,拿这样一个理由,缪凤舞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舞馆里,那些得知缪凤舞攀上了大人物之后,突然跟她热络起来的人,对她的态度正在慢慢地冷却。虹骊珠见了她,更是忍不住地唉声叹气。
虽然茂春有拿银票来,够缪凤舞花销几年的。可是虹骊珠的心里,对缪凤舞是怀着期翼的。她新提携起来的姑娘,无论从气质还是从琴技舞技,简直就不能与缪凤舞相提并论。而她花了大量心血栽培起来的头牌,就这么闲置在那里。
对于虹骊珠来说,这种资源浪费就像揪了她的心肝一样。
有皇上的旨意在,她是不敢让缪凤舞去前馆见客的。可是皇上自那晚之后,再也不曾来过虹风舞馆。如果那晚的决定,只是他的一时兴起,那么她岂不是要为了皇帝的一个随兴之举,而白搭进去一个虹风艳霸天下的决定性筹码?
缪凤舞是一个敏感的人,人情冷暖,人心阴晴,她当然感受得到。
她很想找一个人打听一下,行晔是不是出巡了?是不是打仗了?是不是国事上有什么大麻烦了?
可她到底是个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他是万民瞩仰天下共尊的建昌皇帝,而她不过是一个弹曲献艺的贱民。他是天上的苍鹰,她只不过是地上那微不起眼的蝼蚁。纵然苍鹰目光如炬,看到的也是辽远的天空,肥美的猎物,又有哪一只苍鹰会落到地上来,只为看一只小小的蚂蚁呢?
一旦有了这一层认识,缪凤舞便从极端的幸福坠落到极端的忧伤之中。终于在栖凤阁落成,缪凤舞搬入居住之后,第二天就病倒了。
小云是一个好丫头,虽然她曾经替缪凤舞捱过许多的打,可是无论别人怎么看待缪凤舞,她依然忠心耿耿、照顾周全。
虹骊珠是不敢怠误缪凤舞病情的,保不齐哪天行晔突然出现,缪凤舞就这样病病秧秧的,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请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药,却依然医不愈缪凤舞心里的病。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弱孱孱的样子,只在床上卧了几天,便强撑着起床,开始找一些事情做---帮姐妹们誊一誊曲谱,绣一绣舞服,或者是教导新人一些舞蹈。
虹骊珠虽然无奈,却也不敢将她怎么样。见她肯做一些事情,已经是非常欣慰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一天早晨,当小云推开缪凤舞在栖凤阁二楼的那间卧房门时,发现缪凤舞不见了。
第十四章 香踪何处
稍后还会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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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在卧房里看不见缪凤舞,以为她起得早,下楼散步去了。
可是再仔细一瞧,就看出蹊跷来了---缪凤舞的衣服还搭在床头的衣架上,就算是她另找了衣服穿,可是鞋呢?鞋怎么也在床前放着?
小云登时冒出一脑门子的冷汗,喊了几声“小姐”,也没有人应她,于是她转身就往外跑。
等到小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虹骊珠的房中,杏儿正在伺候虹骊珠梳头。虹骊珠从镜子里看见小云慌脚鸡似地冲进来,开口就斥她一句:“让鬼撵了?跑什么?”
“妈妈,了不得,凤舞小姐不见了…”小云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拼命地摁着胸口,尽量将话说得完整。
“什么?”虹骊珠猛然一转头,杏儿手上的簪子就扎到了她的额角上,吓得杏儿手一哆嗦,簪子“啪”掉到上去了。
虹骊珠也顾不上额角的刺痛,没好气地推开杏儿,冲着小云一指:“你是怎么伺候的?主子没了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安置她睡下,一切都正常呀,今儿早上我去开门,小姐人不在屋里,衣服鞋子都还在。栖凤阁我找过了,没有小姐的影子,这一路上我问了好些人,都说没见她…”
小云害怕了,要是缪凤舞出了事,估计她这条小命是一定要搭进去的。
虹骊珠此时也顾不上责备小云,皱着眉头飞快地想了想:“先不要声张,杏儿,你和小云再分头找找,凤舞不是到处乱跑的孩子,在馆里仔细地找一遍,回来禀我。”
“哎!”杏儿答应一声,上前扯起发愣的小云,赶紧出去了。
虹骊珠自己在原地转了两圈儿,将梳了一半的头发随便挽了几下,拿一支钗固定住,抬脚往栖凤阁去了。
缪凤舞的卧房门大开着,大概是小云跑得慌张,还带倒了屋外门边的一盆珍珠石榴。虹骊珠扶着门框往里瞧,果然如小云所说,衣服鞋袜都在,床上的被子摊堆着,仿佛缪凤舞刚刚掀被而起,没来得及收叠一样。
虹骊珠心里发凉,迈步进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等等!那扇窗子…临着二楼回廊的那扇窗子是虚掩的,没有上窗拴,虹骊珠凑近前去一瞧,那硬木的窗拴之上,分明就有一道一道细细地切痕。
一定是有人用匕首伸进窗缝来,一下一下把窗拴别开的!
这么说,缪凤舞是被人劫走了!
虹骊珠只觉得脑子一晕,身子一软,“刷”地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手扶窗台,才堪堪地稳住身形,没有瘫坐下去。
冷静了一下,虹骊珠开始分析这件事:缪凤舞自从八岁进了虹风舞馆,与外间几乎就是断绝了联系,因此不会是她在外面招惹是非引来的祸端。
那么此番被劫,必然是因为有人看到了缪凤舞,倾心思慕而不得,才起了这种贼心。
会是谁?曲筑音?若是他有这个胆魄,就不会等到缪凤舞出道那一天。
惠亲王行暄?虹骊珠一想到他,眼前就浮现出这位小王爷见到缪凤舞时那种坐立难安的样子,他有心,又有势,倒是有能力做这件事。
或者是皇上?某一日突然想起缪凤舞来,又不愿意被人知道他经常出入于欢场,便用这种方法将缪凤舞接走了?这种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也不会没有。
又或者是缪凤舞登台那晚,某一位客人见之倾情,之后又看不到她了,心心念念之下,就出此下策了?虹骊珠回想了一下最近三番两次来打听缪凤舞的几位客人,似乎有那么一两位,不是好惹的茬子…
虹骊珠摸到桌边坐下,看着这空空的屋子,脑子在飞速地运转着,考虑如何来应对这件事情。
这事说起来,真是可大可小。如果皇上就像这段时间一样,将缪凤舞扔在脑后了,那么找不找得到人,也不是要命的事情。但是如果皇上突然起意出宫,来了这里,却不见了缪凤舞,她就是一个砍头的罪过。
她正为难,小云和杏儿回来了。虹风舞馆的角角落落,两个人都找过了,不见缪凤舞的人影。
照这种情形,也不必再张扬找寻了,半夜偷走的人,到了这个时辰,该运出城去,还是藏匿起来,早就做得妥妥当当了。
虹骊珠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那沾着缪凤舞身上香气的被子,眼睛红了。
从关系上看,虹骊珠是主,缪凤舞是婢,缪凤舞的卖身契就在虹骊珠的手上。可是缪凤舞很聪明,又乖巧听话,虹骊珠自己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来,她教化出来的那么多姑娘之中,她最看重缪凤舞。
她一直期望缪凤舞出了道,撑着虹风舞馆这“天下第一”的招牌红几年,她自己也就五十多岁了。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了,她将舞馆往缪凤舞手里一交,以后就指望着缪凤舞孝敬她,给她养老。
不曾想越是乖顺的孩子,命运就越是离奇。先是招惹了皇上,又被他忘记。眼下可好,干脆连人影儿都不见了。
小云着急,壮着胆子抖抖地问虹骊珠:“妈妈,这可怎么办呀?要是…”
“慌什么?”虹骊珠一瞪她,“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要是走漏了一点风声,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杏儿,给我梳好头,我要出去一趟。”
杏儿赶紧开了缪凤舞的梳妆盒,支起镜子来,将虹骊珠胡乱挽上的头发又重新梳好。
虹骊珠也没有特意地换衣服,就早起那一身,便坐着轿子匆匆地出了虹风舞馆,往奉国公赵崧的府上去了。
这个时辰,赵崧还在朝上。因此到了赵府之后,虹骊珠便直接去了紫棠的房里,在那儿坐着喝茶,等赵崧回府。
辰时三刻,赵崧回来了。有家仆禀告她,虹风舞馆的虹老板来了,在紫棠的房中。赵崧知道虹骊珠必是有急事,否则她轻易不会登门寻他。
他换了常服,便来了紫棠的房中。虹骊珠一见了他,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
“赵大人,也是怪我防范不严,可是人已经丢了,奴婢不得不来向赵大人讨个主意。大人觉得…人会不会在惠亲王爷那里?”
“不会!”赵崧一摆手,“惠王如果要人,不会不找我商量…皇上…也不会。依皇上的性子,要接谁便接谁,哪里还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哎呀!那可糟糕了。”虹骊珠脸都皱到一处去了,“是这两位还好办,如果不是…我可上哪儿找人去呀!赵大人可得救我,皇上记不起她来还好,要是冷不丁记起来了,我可怎么好?”
赵崧倒是不紧不慢,紫棠拿着小玉锤给他敲着肩膀,他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端起茶来喝一口。
虹骊珠见他这样,便趋前跪下,软声求道:“大人,好歹帮我想个法子,总得跟皇上有个交待,我这一身一命,全仰仗大人搭救了。”
说完,她拈帕拭泪,看了看紫棠。
紫棠将小玉锤收到一边,伸出手来捏揉着赵崧的肩臂,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说道:“大人,你就帮帮虹妈妈吧,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嘛…”
赵崧被紫棠揉地心痒,便拍一下她的手:“我又没说不帮,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吗?阿珠你先回去,暗中也打听打听,派几个人找一找。我这边也想想法子,这才没多久的事儿,不难找到。”
虹骊珠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大人…奴婢要不要进一趟宫里,将这事知会茂公公一声?”
“先不要急,等有了消息再议。”赵崧边说着,已经慵懒地闭上了眼睛。
虹骊珠赶紧谢了,起身告退。
第十五章 偷凤出京
缪凤舞醒了。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有强烈的痛感在她的脑子里翻搅,让她好一阵难过,不但没睁开眼,连眉头都揪到一处去了。
最近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差,昨晚睡前还跟小云说,自己这几天感觉好多了,饭也吃得多了,做事情也有力气了。这才一宿的功夫,头又痛上了。
她把手伸向头顶,去摸那根丝绳。够一下,没有。再够一下,还是没有。
这可真是少有的失手行为。缪凤舞抱着头窝了一会儿,终于努力地睁开眼睛。
“小…”只喊出一个字,她就发觉不对了。
这是哪里?硬硬的木板床,刚刚浆洗过的散发着皂荚味道的被褥,青绸的床幔,触目可及还有一张木桌的一角…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昨晚明明睡在自己的房里,醒来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缪凤舞的脑子里立即生出一个危险信号来,顾不得头痛欲裂,收了声,悄悄地支起肘来,往床外探望。
可是来不及了,她刚刚只发出那么一个音儿,坐在桌边的人就听到了。等缪凤舞小心地支起身来往外看时,正好对上了一双男人眼睛!
“啊!”缪凤舞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抱着被子就往床里缩去。
那个男人赶紧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凤舞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对你没有恶意。”
将自己在睡梦中劫出来,挪到这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还说自己不是歹人?缪凤舞严重怀疑这个男人的话。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什么也没有,睡觉之前,小云将她头上的簪钗全卸了下来。实在是找不到防身之物,她便扯过那只硬梆梆的枕头,准备等那个男人扑过来时,她好丢过去。
那男人见缪凤舞慌慌张张地东摸西扯,干脆后退几步,坐到了木桌边的凳子上:“凤舞姑娘不要紧张,我真的不会为难你,你先听我说话。”
缪凤舞也不吱声,只是抱着枕头,瞪着眼前的男人,全身都紧绷着,处于戒备状态。
“在下姓卫名淳,是陈国人…陈国的尚书令是我爹。”卫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先亮出了自己的家世,“凤舞姑娘自是不认得在下,可是在下自从今年春天在虹风舞馆的荷塘边见了姑娘,就一直记挂在心上…”
果然是个登徒子!
缪凤舞抓紧了枕头,紧张地手指都抽了筋,她犹不自知。
卫淳仍是一叠声地安抚她:“姑娘莫怕,在下只是倾慕姑娘绝世风华,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姑娘的事…”
“哦?”缪凤舞松开咬紧的嘴唇,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么我是怎么从栖凤阁来到这里的?难道是我梦游,自己走来的吗?”
卫淳被说得红了脸:“我的确是用一点儿江湖手段,惊了姑娘,向姑娘道歉。但是姑娘真的不必如此戒防我,我很尊重姑娘的。”
缪凤舞听他这样说,倒是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一丝讨好的意味来,心里不由地松了松:“既然卫公子口口声声说尊重我,那么可不可以请你把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