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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部分

喜登枝-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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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儿子……芝兰玉树的一个小皇子……哎……”经销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凤舞,我捉一句不吉利的话,假如有一天,玉泠出了点儿什么事,而害她的人就是你最亲最信赖的人,你报仇报不得,申冤申不得,你会怎么样?若是我,我会疯……可是柔珍她挺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易……”

果然关于行铎,那个死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人传说的小皇子。缪凤舞听出些端倪来,心里不由得揪紧:“你是说皇长子的死……与皇上有关吗?”

靖孝眼泪流的更欢了,怆然垂首:“这些话题是宫中禁忌,不能提的。少知道为妙,知道得多了反而惹祸上身。我这就去一趟万泰宫,找皇上求一求情。若是皇上来你这里,你好歹劝着点,让他消消气,柔珍心里也苦呢……”

缪凤舞没有拒绝,可也没有答应。

听靖孝的语气,她大概以为是宇文柔珍与周太医的私情东窗事发,行晔才会暴怒封了媲凤宫。那两个人合谋周详,谋害皇家子嗣的事,靖孝是不晓得的。

她心里有底线,无论行晔如何处置此事,他都不会插嘴为宇文柔珍求情。可怜之人必有可鄙之处,一个人遭遇不幸是值得同情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本无可厚非,但还是应该找对人。将自己的不幸加倍报复到无辜的人身上,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靖孝哭够了,缪凤舞命人打来温水给她洗了脸,也不再说这件事。靖孝也弄不明白缪凤舞是什么态度,又不好强逼,便期期艾艾的告辞了。

那天下午,缪凤舞的宫里来了好多人,都说是来探望她的,话没说几句,也都转到媲凤宫的事上去了。

缪凤舞装了一下午的糊涂,到了晚上感觉很累,用罢晚饭后,强撑眼皮等着行晔,结果只等来万泰宫的一个小太监:“娘娘,皇上有朝物要处理,今晚就歇在万泰宫。皇上然奴才跟娘娘说,最近娘娘操劳过甚,清净的闲几日吧,让娘娘早些歇着。”

缪凤舞给了回话,便梳洗更衣,上床躺下了。

翻天覆地好一会儿,她终于浅浅的睡着了,做了许多的梦,梦里一片乱象,看不清人,也弄不清是什么事。

朦胧间,看到宇文柔珍向她走过来:“妹妹……我要走了,临走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托梦遗愿(2)

也分不清是梦着还是醒着。

缪凤舞看到宇文柔珍穿着她喜欢的鹅黄色轻衫,盈盈款款的走到床边来,目光凄婉。她的脸色白的像雪,她的脸模糊地像雾,她整个人轻的像一片羽毛。

“凤舞,我要走了……”他对缪凤舞说。

“姐姐要去那里?”缪凤舞问。

“要去哪里……”宇文柔珍被问得一阵迷茫,“我也不知道,我的儿子一定在天上,可是我没脸见他。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死后会被打入石压地狱吧……”

“姐姐……”多奇怪,眼前这个女人害过她,她却并不恨这个女人,反而有些不舍。

“凤舞,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令我抱有歉意的话,我的兄长算一个,另一个就是你了。我对不起宇文家的列祖列宗,我给宇文家抹黑了,我爹娘在天之灵,不会原谅我。至于凤舞你……你恨我么?你曾经那么信赖我,与我亲密无间,我却利用你的信任,暗中计算你……”

缪凤舞轻轻地摇了摇头:“谈不上有多恨你,我只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深的怨气?你为什么做这种让皇上绝后的事情呢?你不知道这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吗?”

“凤舞,人的心里一旦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就会长出恶毒之树来。我的心里就种着这样一棵树,根深叶茂,拔也拔不动。那些株连九族之类的罪名,当初在我看来都是不重要的,我活在这个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的仇人感觉到痛苦……”

“姐姐的仇人是谁?”缪凤舞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她心底的这个问题。

宇文柔珍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只顾自接着说道:“如今我要去了,有件事想托给妹妹。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积怨生恨,鲁莽而为,与我兄长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丝毫不知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罪及我的族人,在皇上面前,你好歹替姐姐说几句话,就让我一个人堕到阿鼻地狱里去,永世不得超生,以偿报我的罪过吧,求皇上放过我的家人……放过翰生……”

缪凤舞看着宇文柔珍的嘴巴开合,声音却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虚渺,她赶紧答应:“我知道不干嘉永公的事,我会尽力去劝说皇上,姐姐你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啊?”

“我好恨……”

宇文柔珍的声音已经远的听不太清楚了,她的鹅黄色的纱衣也在渐渐的消散,化为一片闪闪的荧光,眼看着她的人也在如烟雾般消散,缪凤舞就急了,挣着身子去抓她:“姐姐你快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啊……”

宇文柔珍的身子已经隐于幽幽的夜色之中了,缪凤舞只看到她的嘴巴在开合着,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她拼命地往前凑,想要看清她的口型,隐约觉得她说的是……太后?

“姐姐,你说是太后吗?为什么会是她?”缪凤舞扒着床沿,够着宇文柔珍,想要扎住她再问几句。

可是宇文柔珍终于含恨隐去,连一丝影像都看不见了。缪凤舞空张着一只手,什么也没有抓到,没来由得心里难过,流着泪喊道:“姐姐……”

“娘娘!娘娘!”缪凤舞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勉力睁开眼睛,感觉脸上冰凉一片。抬手一抹,一把辛酸的泪水。

偏过脸去,看到含香焦虑的面孔:“娘娘,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含香……”又一行泪滚落下来,“我梦见宇文皇贵妃了……她说她要去了,脱给我一件事情,要我劝一劝皇上,不要罪及她的族人……”

“娘娘,你最近为这件事操心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奴婢给你沏一杯安神茶,你暖暖的喝了,好好的睡一觉吧。”含香将缪凤舞扶起来,把靠垫塞到她的背后,掖好了被子,转身准备去沏茶。

她在缪凤舞床前才挪了几步,突然外头响起洪亮的铜钟声,当当当……

三声钟响,在寂静的夜里震得人心颤的难过。

缪凤舞惶惶然的张着眼睛:“含香……”

含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缪凤舞的身边,抖着声音缓缓道:“娘娘……是丧钟……”

“哦……快去看看……去看看是谁……”缪凤舞望着梦里宇文柔珍站过的位置,声音像是仍在梦中,还没有清醒过来。

“好……”尽管含香已经猜出是谁了,可她还是答应一声,转身出屋打探消息去了。

她前脚刚出屋,缪凤舞就听到有人在敲揽月宫的宫门,夜里那敲门的声音十分响亮,似乎并不怕打扰他们睡觉。

不一会儿,含香引着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缪凤舞一眼认出她是媲凤宫的人,整个人都激灵一下子。

那小太监头上绑着一根白麻布的孝带,腰间也扎着同样的一根白带子,哭丧着脸,跪地叩头道:“德贵妃娘娘,宇文皇贵妃虚症发作,抢救不及,已于丑正时刻……殁了!”

小太监拖着哭腔,喊出一声“殁了”,缪凤舞觉得从头上到脚下瞬间凉透了。

含香见她愣怔的样子,便打发了小太监离开,回来抚捶着缪凤舞的后背,细声细气的安慰道:“娘娘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受惊吓,皇贵妃身子一直就不好,这一天也是早晚的事……”

“你信她真的是虚症发作,救治不及?”缪凤舞只管看住梦里宇文柔珍立着的地方,“含香,刚才也许不是我在做梦,也许宇文皇贵妃真的来过……她一定有好多的话要跟我说,可惜牛头马面不给她时间……”

含香只听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强自镇定住声音:“娘娘与贵妃到底相交一场,心有灵犀也是可能的。但娘娘刚才的确是做梦,是奴婢把你叫醒的……”

“ 哦……不行,我得去媲凤宫看看去。”

缪凤舞挪着身子就要下床,却被含香摁住了:“娘娘,你忘了?皇上的口谕……”

含香一提醒,缪凤舞冷不丁的想起来了,白日里行晔让她在宫里养胎,没有他的话,哪儿都不能去。也就是说,虽然行晔的理由很婉转,但是她已经被禁了足。

她定定的坐了一会,突然伸手推含香:“你叫春顺去找皇上,让他向皇上请个示下,好歹一个宫里住了这么久,让我给皇贵妃送个行吧,今晚不行,明儿白日里也成啊。”

“好吧。”含香只好答应着她,出去吩咐春顺去做事。

缪凤舞无力的歪回到被子上,看着床边上那个空空的位置,叹气道:“姐姐,你走之前,好歹来向我道个歉,说明咱们姐妹一场,情谊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这腹中的胎儿好好的,你倒不必对我抱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想恨你页恨不起来。周翰生我怕是救不了了,他实在是罪不可恕。不过我会尽我的能力,劝说皇上不要罪及你的家人族人……你给我留下了满腹的疑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太后……难道真的是太后……多么耸人听闻,太后不应该是天底下最疼惜皇孙的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瞪着眼睛满脑子转些怪念头,怎么也睡不着了。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春顺回来了,带回了外头的消息。

现在宫里对外宣布的消息是这样的:行晔今天中午去探望皇贵妃,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弱得如同深秋里最后一片残叶了。问及平日里的修方配药,就觉得大大有问题,找来太医院的老太医给瞧,果然看出周太医草率马虎,不尽心给黄太医调治。

皇上一怒之下,就将周太医拘拿起来,打住天牢,只待择日问罪。

随即皇上请医正大人给皇贵妃重新修了方子配了药。可惜灯枯油尽,已经拨不起火苗了。皇贵妃熬到今天半夜,终于不治身亡了。

缪凤舞想起她前几日找宇文柔珍要手串儿的时候,看见她虽然虚弱得很,不过看情形还真就没有到不知的程度。

她很想知道宇文柔珍到底是怎么没的,是行晔秘密赐死?还是宇文柔珍自我了断?

可是春顺告诉她:“……皇上说了,宫里办丧事期间,阴寒之气更重,娘娘不可以出揽月宫,小心被不好的东西冲撞了。娘娘就安心的呆在宫里养着吧,哪儿也不要去……”

缪凤舞听罢,心中好不气闷。

要说这件案子,最初也是行晔交予她查的。她查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有天时地利与她的顺利,总算是接近了真相,查处结果来了。

却不想就在他快要结案的时候,行晔没有一句解释,突然就接了手。然后他将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宇文柔珍莫名其妙就殁了,周太医以失职之罪获刑,似乎一切事情都与那暗毒无关,只是宫里一个皇贵妃体弱多病,殃及了主治太医的老版故事。

也许他有苦衷,可是他总该给一个解释吧?

如果她就这样漠视她的存在,还要她掌什么后宫担什么责任?干脆他一力将前朝后宫都担下来好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旧创之痛

宇文柔珍的丧失办得非常隆重,据说行晔专门在帝陵的东侧向阳的山坡上,为宇文柔珍划出了一个妃园寝,大兴土木。

而宇文柔珍的棺椁也在停灵三日之后,移入了万寿山的北杓殿,只等着她的寝园落成,再行落葬之礼。

整个皇宫里为宇文柔珍服丧七日,阖宫的人都是素服素面,不可以搽脂抹粉不可以带金坠宝。就连宫里春天绽放的各色花卉也都被罩上了一层白纱。

这等规制,对于一个皇贵妃来说,的确是尊荣已至了。而这种尊荣对于宇文柔珍的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无非是借着死人的名义,赐予活着的人荣光罢了。

听说嘉永公宇文浩明对行晔给予宇文家如此隆盛的恩泽,简直感激的涕泪直下,在行晔面前长跪不起。

缪凤舞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宇文浩明的眼泪,大概并不全是出于感激,也有一些心疼吧。他的妹妹这些年来在宫里承受了些什么,他不会丝毫不知情吧?

照这情形,宇文柔珍临终前白担了一回心。行晔不但没罪及她的家人,反而对借着她的丧事,向朝中百官显示了他对宇文家的重视与倚重。

多么诡异!不管是在哪一个朝代,谋害皇嗣都是十恶重罪之首,绝对不可以宽宥恕谅的。宇文柔珍这么多年来在宫中谋害未出世的皇子,有六位妃嫔因此而落胎。如此严重的一件事,居然让她保住了死后的声音,并且没有涉及她的家族。

这不能不让缪凤舞想起宇文柔珍在香消玉殒前,托梦于她时,那个很明显的口型:太后……

宇文柔珍病殁后的第二天,周翰生便以失职之罪,被拉出午门处决。

几乎同一个时间被处决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杨喜。他的罪名是违反宫规,私夹违禁物品出宫闱。不知情的宫人以为皇上又要开始严查内宫私带私卖之事,一个一个吓得老实了起来。那些已经织出绣品的宫人,不管成品有多少,也不敢托人带出宫去卖,只好留着自己慢慢用了。

而在媲凤宫里侍奉的宫人加上宦人,上下三十六口,包括翠苹,都在宇文柔珍病殁当晚,集体殉了主。行晔为了表彰这些人的忠烈,在宇文柔珍的园寝内修了一座义仆园,让这些人随着宇文柔珍一起葬进去,生生世世照顾他们的主子。

至于安仁堂,在皇贵妃去世的次日,一大早刚刚开了张,突然就闯进去一批蒙面劫匪,将上到朱掌柜下到扫院子的哑伯共十二口人,全部乱刀砍死,抢光了铺子里的草药和金银,不知了去向。

缪凤舞回宫之前,曾经嘱咐宋显麟要多关注安仁堂的动静。结果那天早上他去营里办完公差,转到安仁堂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副灭门的惨景。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进宫向缪凤舞禀报。

缪凤舞听他说完,用手扶着自己微隆盛我腹部,轻声的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困扰宫闱多年的暗毒流播事件,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被行晔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那位停灵在北杓殿的宇文皇贵妃,曾经怎么样的费尽心机在宫里散布一种名叫霸母草的毒,令所有怀有皇子的妃嫔流产,令行晔子嗣单薄,令行氏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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