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第16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缪凤舞虽舞口上不说,心中一直对含香充满了感激了。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帮手跟着,当初放她一个人在疏竹宫里生活,那段怀孕的辛苦日子,她十有八九是坚持不下来的。
她能有玉泠这样一位聪明可爱的小公主,含香是功不可没的。
她一直非常坚定地信任着含香,她对含香的绮赖,甚至超过了小云。前些日子刚有一个关于大长秋的初步构想时,她还琢磨着给含香谋一个职位,也好让她摆脱掉这个称奴称婢的身份。
她对含香信赖的最重要一个理由,还不是以往的种种尽忠之事,而是关于缪凤刚。
她这位身为鸿天会头目的蛤蟆兄,是她这个德贵妃致命的软肋。当初在疏竹宫时,因实在避无可避,才被含香和小云知晓。
小云虽不如含香聪明能干,但她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关于缪凤刚,她并不担心小云会有所泄露。
含香知道这件事,却着实让她担心了好久。尤其是她从疏竹宫乍一回内宫,那一段日子里,她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含香,她甚至下过狠心,一旦让她瞧出含香的不对来,迫于无奈,她也不得不对含香下狠手了。
可是这么久了,含香处处替她谋划,关于缪凤刚的事,她守口如瓶。
如果她真是来自哪一个对手的细作,那真的不必再等候什么时机,只要将她那位叛匪的兄长提拎出来,就足以致她千刀万剐,还容得下她连连晋位,如今贵为宫中的德贵妃吗?
思及这些,尽管含香失礼奔去,尽管含香语焉不详,缪凤舞却依旧愿意相信她。只是她的奇怪举动,着实让缪凤舞费了思量。
看她的样子,是知道家里过得殷实。那还送什么银票?好像非要将她家里的状况,暴露给自己知晓,非要引着缪凤刚去她家里探访似的。
她们主仆二人,日日一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清,还要弄得如此云山雾罩,要她大费脑筋地去推想?
缪凤舞思来想去,就觉得含香家里的好日子,一定不是好来的。那个连县太爷都要巴结的周姓京官,一定是奉了谁的命,拿捏着含香的家里人。
她锋爹爹和大哥都是无用之人,那周姓京官的目标,一定是含香。
如此判断,含香的背后,果然是有一个人的!
缪凤舞思虑到这一层,心里顿时一阵冰凉。在这座皇宫里,果然是人人都有故事的。含香跟了她这么久,居然行迹不露。如若不是她有意引着自己去注意到她家里的状况,也许自己有一天受了含香之害,都不会相信那是含香所为。
只是……含香到底是受谁指使,潜伏在自己的身边呢?
她跟着自己之前,是丽正宫康彤云身边的人,管些衣物饰品之类的东西。再往前追溯,她是明孝太妃身边的人,侍奉了明孝太妃许多年,直到太妃病殁。
说她是康彤云留在自己身边的人,缪凤舞是断不肯信的。康彤云虽然没有脾气,但却有头脑。这么明目张胆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既然她不会是康彤云的人,而是另有其主,那么康彤云两年前的那一次流产,会不会与她有关?
这个念头,令缪凤舞万分惊悚,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
她一直呆呆地坐了半个时辰,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扰她。
搞不好是含香在外头,将需要见她的人都支应走了,让她在屋子里慢慢想呢。
直到外头来了宣旨官,站在揽月宫的正殿门口高喊一声:“德贵妃接旨!”
她才赶紧起了身,将手中捏成了果酱的杨梅放下。含香已经带着含玉和新进屋的一个大宫婢叫银兰的,一齐进屋来,一阵手疾眼快地忙碌,给缪凤舞换了衣服,束了发,扶着她出去接旨。
缪凤舞跪在正殿台阶下,面前站着宣旨官,高声将行晔的旨意读了出来。
是关于大长秋的。行晔大概是瞧够了赵崧在朝上内宫的一通乱蹦乱跳,今日终于顶住那些赵氏串联的官员们在朝上的反对,一道圣旨降下来,内宫成立女官机构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正监令一定是目前掌宫的德贵妃缪凤舞,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大长秋内的其他女官职位,圣旨中授权缪凤舞度量斟酌之后,上呈御批。
这道旨意一下,明着告诉所有的人,关于大长秋的事,只有皇上与德贵妃两个人说了算,其他人等一律没有权力插手。
赵崧和马清贵直到这个时候,才后悔他们行事有误。一直以来他们拿捏着韦太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次他们也以为,明明内廷有一个内侍省,再建一个大长秋,即便不从他们的利益上考虑,也是属于重复建衙,徒增国库的开支罢了,皇上这个可笑的计划不可能在朝上得到支持。
行晔沉默的那几日,他们还以为这一次又得逞了。正暗中庆幸,行晔却突然在今天不顾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将建立大长秋的旨意颁了下来。
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他们努力错了方向。
如果非要在内宫建一个女官机构,那么正监令应该是皇后赵元灵,那个德贵妃缪凤舞,充其量能做一个副监令。
可是因为他们之前并没有往这个方向努力,如今行晔旨意一颁,将正监令授予了德贵妃。他们连一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赵马二人暗下见面,商议这件事的对策时,赵崧依旧有些不以为然,哼道:“有一个大长秋又如何?一烊女流之辈,受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管治,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马公公你身历两朝,在这个皇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还能输给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马清贵却没有他那么轻松:“国丈此言差矣,此事万不可疏忽。那个小舞姬固然不足为虑,恐她也只是前台的一个木偶,真正在幕后操纵的,怕是皇上呢。”
“那……”赵崧听进心里去了,直了直身,“要不我们提醒一下太后她老人家,她这样装聋作哑是不行的,后宫如果变了天,她老人家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马清贵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嗨!你让我想一想……”
喜登枝 第一九四章 人鬼相会(2)
当缪凤舞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女鬼时,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阴凉鬼气。
那个背对着她,正在忘情歌唱的女人,声音是她不熟悉的,背影也是她不熟悉的,可是那一身的衣裙和发间的莲花簪,却像是漆黑夜空中劈下来的闪电,一瞬间就撕开了缪凤舞心中萦绕许久的一个迷团。
含香不知情,见琴阁里的女人并不是婆婆,吓得扯起缪凤舞就要往楼下跑。
缪凤舞却甩开她的手,往那个女人身边靠近,并且试探着喊了一声:“婆婆?”
那个女人终于停止了歌声,默然片刻,缓缓得转过身来。
这个过程实在是考验人的胆量和承受力,含香使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有让自己的尖叫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缪凤舞的心也跳得嗵嗵响,可她还是咬牙沉住气,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缪凤舞和含香。缪凤舞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一扫,便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不是赵婆婆那张伤痕遍布,几乎辨不出本来模样的破了相的脸,也不是传说中煞气阴晦的女鬼的脸。这张脸……怎么说呢?不但没有鬼气,多着几眼,反而会感受到一种空灵超凡的仙气。
这女人的面容说不上有多美丽,细细的弯眉,柳叶眼,两颊清瘦,鼻如葱管,唇薄微翘。不算是出类拔萃的五官,凑到一起,在一种超然的气度衬托下,就让人感受到一种清高骄傲、不沾染凡气俗尘的钟灵毓秀。
若非要从她的脸上找出女鬼的特征来,大概只能说是她的脸色过于凄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才会养出来的毫无血色的白。
不过从那双光华流转的眸子里,缪凤舞却完全可以肯定,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鬼。
那女人目光如秋水般流向缪凤舞。缪凤舞却在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石化了!
如果说刚才看了那一身衣裳和头上的簪子,缪凤舞还能试探地唤一声婆婆的话,此时她却完全迷惑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女人,因为她辨不清这个女人的年龄。
看她一身的气度,怎么也得过了四十岁吧。可是看她那张巴掌大的精致的面孔,又觉得她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缪凤舞仔细地在记忆中搜了一遍,终究没能想起来,这座皇宫中哪里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对穆凤舞和含香的出现,却丝毫不感觉吃惊,她的唇角甚至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对缪凤舞开口说道:“你果然聪明,还是被你给撞上了。”
穆凤舞揣摩她的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被她给撞上了,反而有些一直在期待的意思。她又看了一眼那女人身上的衣服:“你认识御膳房的赵婆婆?你和她老人家是什么关系?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似乎不适合长谈,你这一首歌唱得,太招惹关注了。”
“娘娘……”含香听到缪凤舞要与这个女人长谈,担心地扯了扯穆凤舞的衣袖。
缪凤舞和那个女人却同时忽略掉了含香的这一声提醒。那女人微一颔首:“好呀,不过你最好能找到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否则这宫里就真的要翻了天了。”
穆凤舞琢磨了一下,觉得若是和这个女人一起从秘道穿过去,阜阳宫倒是一个不太被人关注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太后与马清贵经常私会之所,太后自然不会放太多人在那里,让人留意到她的私隐。连宇文柔珍和周瀚生都能选定在那里见面,可见那里的确算得上是隐秘之所了。
于是缪凤舞答道:“不如我们就沿着你来时的秘道返回去,在阜阳宫里找一处人迹不至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那女人听缪凤舞提到秘道,倒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答了一个字:“好!”
既然商定妥当,缪凤舞便当先往楼下走去。一直端然立于琴台那边的女人,也动了身形, 准备和缪凤舞一起离开这里。
这场人鬼意外相见,竟是如此地和睦平顺,仿佛是两个相熟之人,久别重逢,约一个地方喝茶叙旧一般。
不过缪凤舞没有受到伤害,总归是一件好事。含香抚着胸口吁出一口气来,上前去扶穆凤舞,提醒她下楼小心。
楼梯上光线不明,她们又不可以在此时掌灯。缪凤舞也很留心脚底下,怕自己摔跤。
正小心地往楼下走,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吃痛地闷哼。缪凤舞急回身看,就见那个女人还没走出两步,正扶着琴台,摇摇欲倒。在她右肩背上,赫然有两枝金尾羽箭贯穿而过,箭尾还在打着颤。
缪凤舞一眼就看出来,那种箭分明是禁卫营专制专用。原来上一次闹鬼之后,行晔看起来没有当回事,表面上一如既往地忽视着疏竹宫里的鬼事,但他在暗中却布了人严密戒防。
这么短的时间,能赶到疏竹宫中,那么这些侍卫一定是守在隔壁的太极宫。
那女人受了伤,扶着琴台,痛得嘴唇都白了。她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缪凤舞说道:“快……快帮我离开这里,不能……不能让皇上见到我……”
外面已经传来了嘈乱的人声,如槐奉命守着宫门,正在与那些欲闯进来的侍卫对峙争吵着。
缪凤舞来不及细想,扯一把含香:“你把她从秘道带走,在阜阳宫里找一个荒废的宫室安顿好,等我支开了这些人,我会过去找你们,快!”
含香虽觉得私藏这个女人不妥,但主子的命令,她也只好奉行。她回身扶起受了伤的女人,急匆匆地从三楼琴阁下去。缪凤舞跟到二楼,扶着楼栏抻着脖子一楼看,直到她亲眼见到含香扶着那女人进了秘道,她返身折回琴阁,转动琴台下面的机关,关闭了秘道的入口。
她刚要离开,见琴台上和地面上都有那个女人受伤留下的点点血迹。她急忙掏出帕子来,匆匆地擦拭掉了那些血迹,才往楼下去。
此时在正殿的大门外,如槐和那些侍卫已经打起来了。
那些侍卫奉了行晔的旨意,只要疏竹宫再度闹鬼,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见到真面目。他们刚才赶到正殿门前,冲着窗户上映出的女人身影放了两箭,分明看到那影子歪了一下。
随后他们就往殿里冲,却被如槐给拦下了。
如槐只听缪凤舞的吩咐,缪凤舞让她一定要守住门,不许任何人上去,她当然要拼尽全力拦阻这些侍卫。
两相僵持,言语不和,就打了起来。
如槐平时跟在龚宓的身边,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与普通的宫人没有区别。可真动起手来,她竟不是三两个侍卫能瞬间拿下的。
那些侍卫听她说是奉了缪凤舞的命令,一时也不敢伤及她的性命,竟真被她挡了一阵子。
直到他们听到一声斥喝:“都是自己人!怎么还打起来了?住手!”
出声的正是缪凤舞,如槐给她争取了时间,她才得空从后门出去,又从侧面绕到正门。她这一出声,正打做一团的一伙人纷纷罢了手。
侍卫中领头的那个人直奔向缪凤舞,施礼道:“娘娘,属下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捉拿女鬼,不想这位宫人却说娘娘有懿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殿内……”
缪凤舞一挥手:“我让她守着门,只是怕有居心不良之徒趁机冲进殿内捣乱,可不是让她拦着你们的,这是误会,你们快上去吧。”
那领头的侍卫应了一声“是”,转身冲着自己的人一招手,迈大步冲进殿内。
侍卫们经过如槐的身边时,纷纷向她投去愤怒的一瞥。如槐没想到自己会错了意,拦错了人,收了架势,局促地站在台阶上,充满愧意地看着缪凤舞。
待那些侍卫全部冲了上去,如槐才来到缪凤舞跟前儿请罪:“奴婢愚笨,竟没有领会娘娘的本意,请娘娘责罚。”
缪凤舞却握住她的手笑了下:“事出突然,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不怪你的。”
如槐心里好一顿感激,暗赞缪凤舞宽容仁慈,却不知缪凤舞的那一笑,是怀了歉意的。
缪凤舞抬头看,只见三楼琴阁的窗户上,映着那些侍卫的身影,好一通乱闪乱动。随即那些人的身影便一股脑儿地从窗户上消失了。
没过一会儿,侍卫们又从正门走了出来,一个一个神情沮丧。
缪凤舞仍是站在原地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