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登枝-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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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糊。
其他人便没有这么好命了。
正月十六的那一天,众妃早起到长春宫晨省。
大家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过行晔昨日的脸色,感受到了宫里的紧张气氛,因此都不约而同地简衣素服,轻妆淡粉。
唯有修媛左娉婷一身瑰丽的石榴红的衣裙,喜气洋洋地出现在韦太后的面前。连蓝淑妃见了她这样,都吃了一惊。
韦太后见到她时,已是不快。偏偏她还察觉不到,隔着几个座位,与蓝淑妃说着笑话,不等别人笑起来,她自己咯咯笑得无比欢快。
太后沉着脸,也不说理由,直接就道:“左修媛回宫抄《女戒》去吧,三天之内不要出宫了。”
经这一事,众妃嫔便更加小心起来。
玉泠三天没看见娘,在她幼小的生命里,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她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恐慌与不安,拼命地哭闹,吵着要见娘。
行晔见女儿哭得可怜,只要他在宫里,就让玉泠跟在他身边。
于是朝臣这几日与皇上议事,便可以看到一幕千载难逢的场景——行晔一边与臣工们讲话,一边照料着天宝公主。
小公主有时候坐在行晔的膝盖上,好奇地听着男人们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她会绕着行晔的龙椅龙案转圈玩。有时候一件事正议到紧要时刻,她会突然走到行晔的跟前儿,扒着他的腿仰头看他:“爹,我要喝水。”
行晔便会停下讲话,将案上的水杯端过来,喂她喝几口,再接着议政。
自从缪凤舞遇劫,行晔所表现出来的躁怒与忧伤,以及他对天宝公主超乎寻常的关照与宠溺,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对母女在他心目中的真实地位。
于是,有些人愈发地不希望看到缪凤舞再回宫里来。
正月十九那日早晨,下了早朝,行晔正在万黍宫带着玉泠用早膳,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皇上,宋指挥使在殿外求见,他说有急事上奏。”
“快让他进来。”行晔在不能出宫的时候,只要一听到宋显麟来见,马上就会感觉到希望。虽然事实证明,这几日宋显麟的搜寻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他还是在听到宋指挥使求见时,心中一喜。
他嘱奶娘好好地哄玉泠吃饭,便起身大步出了饭厅,来到御书房。
宋显麟进了御书房后,跪下见驾,行晔便一摆手道:“快平身,有消息了吗?”
“皇上,臣今日一早巡视到西城门,查看昨日夜值的记录,发现昨晚有一辆尸车从西门出城,记录不详,显然是未经过仔细搜查。于是臣就带人往昂州府收集掩埋无主尸体的平周山追过去。在平周山的北坡上,臣发现了一堆的尸体,皆是孤老乞儿,看情形是昂州城内收上去的无主尸。现场有搏杀的痕迹,收尸的老人被人斩首,还有两名青衣人毙于剑下,身份不明……臣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宋显麟稍作犹疑,将一直捏在手中的一团布展开,趋前放在行晔的的龙案之上。
行晔低头一瞧,只觉得心一揪,气血直冲上头。
那是一截蓝地儿织金绫女式上袄的琵琶袖子,从肩头缝合的部位被齐齐地撕扯下来。那布料的样式行晔很熟悉,是他在上元节那天中午,亲眼看着缪凤舞在宋府换上的。她就是穿着这一身家常的衣服,跟着他上了轻便的暖轿,高高兴兴地准备逛街市,结果中途被劫走的。
行晔将那截袖子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眶热了起来,咬牙道:“昨儿在西城门值守的官兵,全部拘拿起来,待事了之后,朕有闲功夫再处置他们!”
“是!”宋显麟答应一声,随即垂头道:“臣见了这个之后,撒开人马在平周山附近搜查。那里方圆几十里人迹渺渺,目前还未有发现。”
正说着,茂春从外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宋显麟在,他也未说话,站在了旁边。
行晔看他的神色,知道他那边有消怠,便吩咐宋显麟道:“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依目前得到的消息,好像有几拨人参与其中。宋爱卿在外行事,要万分小心……对了,那日见到你的师叔,老人家一看便知是一位仗义侠僧。若他老人家能助你找到德妃,朕一定会厚加赏赐,绝不会亏待他。”
“谢皇上。”宋显麟虽然知道弘清不稀罕什么赏赐,但他不好驳行晔,便谢了恩,告退出去了。
宋显麟前脚州走,茂春便凑到行晔的身边,低宾道:“皇上,老奴刚才得了信儿,跟着马清贵的两个人,昨儿晚上见他在虹风舞馆与两位青衣人见了面,随即那二人便从西城门出城,一路往平周山去。那二人轻功不弱,等咱们的人沿路追上时,发现他们已经死了,现场有京府户曹收无主尸的徐富,还有他这三天收集上来的尸体……后来宋指挥使带人追到,他们就隐身离开了。”
刚刚宋显麟来禀报,行晔就在心是暗自揣测,到底是哪两拨人在那里打了起来。现在结合茂春得到消息,青衣人是马清贵派去的,已经确定无疑了。
行晔握拳捶案,切齿道:“老狗!连这件事他也要伸上一脚!总有一日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茂春听他骂完了,小心问道:“皇上……要不要……”
行晔一抬手:“想办法将他绊住在宫里,这几日都别让他出宫。宫里若是有人敢给他跑腿儿往外送信儿,见一个杀一个!不必顾忌!留心皇后与国丈府的联络,若是他们再有异动,一定盯紧了。告诉苍鹰他们,若是再跟丢了人,只拿残局来禀报,朕会亲自去废了他们!”
茂春见行晔手中握着一截袄袖子,越说掐得越紧,赶紧答应一声,出去办事。
御书房内一时就只剩下行晔,看着手中的袄袖子,心中难过。
本来藉由这一次陈人私营魏矿,他布置下了周密的计划,初步是为试探三国联盟如今的紧密程度,若有机可趁,进一步他会打一场有备之战。如果这场战争之中,让他寻到了突破口,那么他运筹多年的一统大业,便要拉开雅幕了。
早在贲允炎往昂州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调集兵马,分几路布署,只等三国兵动,立马便会赶到边境,按他谋划好的路线,分头迎战吴梁陈三国的兵马。
步步周全,却在昂州城的街道上,被几颗小石子绊住了他的脚步。
贲允炎这几日态度非常强硬,话不明说,但句句意指缪凤舞就在他的手中。昨日更是执意地从行馆撤了出去,出城住进了陈国随驾来魏的八百亲卫营中。
贲氏在临出宫前,与他相见时,非常明确地提出条件:马上释放扣押在魏国刑部大牢中的陈人,魏国与吴梁三国在边境上已成对峙之势的兵马,各自回撤一百里。等他带着自己的百姓回到陈国后,这件事才算了。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一直挟迫缪凤舞到回陈国境内。
之前二十万大军的调动集结,蓄势待发,皆因这次缪凤舞的遇劫事件,而受到了阻滞。可是若让他狠下心来,不顾缪凤舞的死活,一意扣留住陈人,与三国开战,他又实在是难以狠下心来。
他想:上元节那天,他一时之兴起,非要微服游兴,如果他那天带出宫去的,不是缪凤舞,而是其他任何一位妃嫔,那么如今的形势,一定不会是他受尽牵制,如此被动。
第一三七章 风轮快飞
缪凤舞被困那座不知名的山中小村,已经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时间里,她没有再见到贲允炎,只有那个叫吴湘玉的女人看守着她。
她腿上的剑伤原本不重,只是因为来回折腾,从一个地方被挪到另一个地方,导致这一剑刺到腿上六天了,伤处依然没有长合。
可是她在这间农舍中,依然不肯窝在床上安静养伤。每天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搬个木凳子坐在屋门口,静静地打量着环抱这座小村子的群山。
有一天早晨,缪凤舞用过早饭,又来到屋门口坐下来。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是因为山风比较大,依旧感觉身上冰凉冰凉的。
“夫人,这可是五九的天气,山风又猛,小心着了风寒,还是进屋去吧。”大概是贲允炎有特别的叮嘱,吴湘玉虽然亦步亦趋盯她很紧,对她却是非常的客气。
缪凤舞揪着身上花布棉袄的衣襟,抱着膀子,不肯挪开。回到屋里,会让她有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她在外头这样吹吹凉风,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心中也在暗暗琢磨一个好办法,能够在这鸿天会徒众隐居的山村里,将消息递出去。
因此对于吴湘玉的劝说,她充耳不闻,依旧看着远处的群山,看着太阳一寸一寸地从东边山头上升高,耳边听着村子里牛哞禽鸣,默然瑕思。
这时候,天上有一个小东西闯进了她的视线之中,像夏天的蜻蜓,先是一个小黑点,随着山风飞到这座小院的上空,打了几个盘旋之后,落到了缪凤舞的脚前。
缪凤舞弯下腰,将那个会飞的小东西拾起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秸杆做的小风轮。
这种东西是农家小孩子最常见的玩具,将高梁秸截成几寸长的一段,把外面的硬壳剥下来,劈成扁平的薄片儿,往那松暄的裸秸杆上左右各插一片,两片的位置稍稍错开,就成了一个小风轮。
有风的天气里,将这种小风轮的细杆儿夹在双掌中间,用力一搓,它就会借着风力,旋转着飞到天上去。至于能飞多高多远,那就要看当天的风有多大了。
缪凤舞捏着这支飞到她脚前的小风轮,眼睛里闪着晶晶亮的光芒,笑了。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哥哥曾经带她玩过这种东西。哥哥站在院子里,将小风轮放在双掌中一槎,随即松开手,那小风轮就如同长着翅膀的穸缮咸烊ァ?
那时候她人小手笨,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结果她的两只小手用力一搓,再一松开,风轮不但没上天,直接就掉到地上去了。
眼下在她手中的这个小东西,令她回忆了起小时候在爹娘身边的那些温馨日子,也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
她将那只小风轮夹在手掌之间,轻巧而又迅速地一槎,马上松开手来。那只秸杆做的简易风轮便乘着山风,旋转着飞上天去,顺着山风的方向,飞高了,飞远了。
缪凤舞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间的开阔地上,仰着头看着飞上天的小风轮像一只鸟儿一般,悠然远去,她抿唇开心地笑了。
这是缪凤舞被困在这座小院后的几天时间里,第一次展露笑颜。站在门口的吴湘玉看见了,心中一动……这个年轻的女人笑起来,是何其的牵魂动魄,怪不得那些男人都争着抢着要得到她。
吴湘玉虽是鸿天会的人,但是她带着这村里的村民,一直处于半隐居的状态,为鸿天会的徒众提供后勤服务,制备衣帽鞋袜,种粮种菜,养禽养畜。
缪凤舞送来的时诿,并没有向她交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告诉她缪凤舞的真实身份。只说让她一定看住这个人,否则要她的性命。
她见过贲允炎对缪凤舞的态度,也看见了缪凤舞对贲允炎的怨怒。虽然她看得出来缪凤舞身份尊贵,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与一场关涉三国的战争有关。
那天缪凤舞怒斥贲允炎那句“是谁把我折腾成这个样子”,听在吴湘玉的耳中,只当是贲允炎恋美人成痴,而这个美人又是别人的,便抢了来,暂时看守在这里,以躲避人家家里人的找寻。
她会做如此简单的判断,其实也怪不得她。自从鸿天会那次宫变失败之后,整个组织迅速地隐没于民间,已经有好久没有任务了。
因此,当她看着缪凤舞抱过来放在墙边的一捆高梁秸时,她完全没有感觉到缪凤舞暗藏的心计,只当这个年轻的贵妇被关得无聊了,发现了好玩的东西,要尝试一下。
那天上午。缪凤舞就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将高梁秸子截成一段一段,做成长短各异的小风轮,然后往天上放飞。
开始的时候,她还找不到手感,总有飞不上天去。后来越做手艺越好,个个都能飞上天去。加上那日山风也大,缪凤舞的小风轮燕儿般轻盈,顺风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一直到中午,吴湘玉开始要做午饭了,便对缪凤舞道:“看夫人的手都冻红了,我把这些秸杆抱进屋里,夫人在屋子里做吧。”
缪凤舞摇头:“你自己进去,我不进屋,这风轮又不能在屋子里放飞。”
吴湘玉哪肯留缪凤舞自己在外面呆着?她劝道:“屋里暖和,夫人可以暖着手,多做一些。想玩的时候,拿出来放不就得了?”
缪凤舞弯起唇来冲她一笑:“还是吴大嫂想得周到,那你帮我把这一捆秸杆都抱进去吧。”
说完,她自己站起身来,放飞了手中刚做好一支小风轮,开门进屋去了。吴湘玉在她的身后,将一捆高梁秸抱着,也进了屋,关上了门。
吴湘玉做午饭的时间里,缪凤舞搬来一只小板凳,坐在床前,一支一支地做着小风轮。等吴湘玉的午饭做好了,喊她吃饭的时候,进屋就看到缪凤舞的床上,堆了几十支秸杆风轮。
“夫人这双手可真是又巧又麻利,居然会做这种小玩意儿,还做得蛮快。”吴湘玉一边往饭桌上摆放碗筷,一边跟缪凤舞聊着天儿。
缪凤舞回头对她笑道:“大嫂小瞧我,我自小受亦女红,手可不笨。”
“瞧出来了呢。”吴湘玉守了缪凤舞几天时间,头一次见她这么轻松地与人闲聊,不由地多说几句,“不过你们有钱人家的女子,到底是与我们穷苦人不同。我小的时候,针线活儿可不用特意找师傅训教的,自己在山上把衣服刮破了,自己不乖乖地缝好,那可是要挨巴掌的。”
缪凤舞站起身来,来到水盆边洗手,继续与吴湘玉闲聊着:“大嫂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的吗?这里不是鸿天会的据点吗?大嫂是怎么入的鸿天会?女人家不该是相夫教子,守家过日子吗?大嫂何必做这种危险的营生?”
吴湘玉被她这样问,便不肯说话了。
缪凤舞擦了手,到饭桌边坐下,也不介意吴湘玉不应话,自顾说道:“我看大嫂长得秀气,人又勤快手又巧,要是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一定是个好娘子好母亲。等我从这里出去了,我给大嫂寻一户好人家,让人把你接出去,嫁人过平凡日子多好,何必在这里冒砍头的风险。”
缪凤舞几句话,便触碰到吴湘玉心中柔软的那一处了。她叹了一口气,谨慎地说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