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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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柔声笑道:“如此,安宁便献上一舞,请父王品评。”
萧毓含笑点头。众人皆是拭目以待。因为,安宁的舞姿世上无双。而莫芷珞却有些惊讶,那安宁不是脚踝受伤了么?何以能献舞?她朝莫离望去,莫离的脸上未有疑惑,只有些忧心。
当她再将目光移向安宁时,安宁已轻盈而跃,翩翩起舞。霓裳轻飞,正似九天玄女。莫芷珞突然垂了头,不愿去看。猛灌了一口酒后,竟似剑入喉。一番急咳停止后,她轻捂着肚腹,双眉紧蹙。
和宁见她额上渗出大量汗珠,似有不适,便急问道:“宝珞怎么了?”
莫芷珞摇了摇头,却暗叹:糟糕!她咬了咬唇,朝对面一望,却未见得莫离的身影。心中一阵失落,沮丧地垂了头。
却在此时,她突感身子一轻。抬头一看,竟是莫离。莫离抱着他飞奔而出。起舞的安宁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众位官员又是一番议论。萧毓亦是一脸莫名其妙。
莫芷珞捂着自己的肚子,面色难看。
莫离厉声斥道:“现在知道痛了?”
凭栏意之九
晚膳过后,莫离同样在书房中研究着那本《四民月令》。有不识之字便据前后之句揣摩猜测。然,即使是揣摩,亦是要翻看许多农桑书籍。
书房中只他一人。眼见油灯暗了些许,他出了书房,唤了一婢女添些灯油。那婢女名唤翠玉,面容姣好,乃不久前,经管家张成用二两银子买来的。翠玉一脸认真地添了油后,又将灯芯挑了挑,房中便亮了不少。
事毕,翠玉行礼告退。莫离突然想起一事来,便问:“你家可有亲人务农的?”
翠玉被卖进府中作奴婢,便是因家中几辈人皆是务农,并无积蓄。到了她这一代,更是家徒四壁。母亲在生下幼弟后便得病去世了。她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尚有一小弟,年纪四岁。家中拮据,她便被她父亲当做奴婢卖了进来。她微微点头回道:“奴婢家中正是务农人家。”
莫离倒也有些奇怪。照说有地的人家大多不愿出来为奴为婢。不过,他只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才道:“明日同我一起去你家瞧瞧。”
翠玉不知何事,却只得点头应声。她正待离去,莫离又问:“小姐睡下了?”
翠玉摇头示意不知。莫离便命她退下。
文津阁中,莫芷珞点着灯翻看着一些古书籍。那些古字她认不全,却比那本刻在竹简上的《四民月令》上的字好认多了。她翻了许久,才寻得一本书。那书中的某页上面有一些字同莫离烦恼着的几个字一样。而那书上对那些字有注读及注解。她面露喜色,兴匆匆地拿着那书朝莫离书房而去。
莫离接过她手上的书,翻到她指定的那页,看了那几个字的注解,面上微微一笑:“和我估计得差不多。”
莫芷珞讶异地看着莫离,问道:“莫离已知晓那几字了?”
莫离点了点头:“我只知其意,不知其音。珞儿也算帮了我大忙了。”
莫芷珞粲然一笑:“莫离果真有本事。”
莫离摇了摇头,微微叹道:“这其中尚有一些关键之处不明,须得向人请教。”
莫芷珞眨了眨眼,满脸笑意:“说来听听。或许我便是你要请教之人。”
莫离轻轻一笑:“这关键之处便是干旱之年未筑水渠,如何引水至农田,若是修筑水渠,又是如何才能修得合理。以及洪涝之际,如何疏散分流法。再有便是如何提高作物产量。”
莫芷珞皱了皱眉,一脸茫然。莫离合上那竹简,笑道:“这几件事,自古无定论。你不知才是常理。”
莫芷珞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莫离要去问大司农皱百年么?他对农桑之事或可了解得更为透彻。”
莫离摇了摇头,似有疑虑,未再说话。莫芷珞翻看着莫离的译本,对其中农作之法颇感兴趣。在看到书中提到粟米或可一年两收时,她尤为惊讶欣喜,因为据她所知,粟米只能一年一收。不知哪里的粟米能够一年两收。她抬眼看莫离,欲询问,却见他阖了双眼,眉梢紧锁,面色绷紧。
她放下书籍,走到他身后,用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近来,她问莫离可有头痛,他皆是答道“未曾”。现下见他面上异色,有些担心是他瞒了自己。因那文世医曾说那药只能暂时缓解头痛之状,却不可根本治愈。又想起文世医提到的天雪山上的千秋先生,她心中一叹,不知要如何去寻。
莫离经她轻轻按压,眉梢及面色皆有些舒缓。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莫离可是累了?”
她原想问他头疾是否又发作了,然而,知晓他又是同样的答案,便是换了一种问法。
莫离微微摇了摇头,仍是阖了双眼,亦并未言语。
莫芷珞心中一悬,知他努力克制着那痛意,不愿她担心,现下无力说话,她便也不再言语,只继续轻轻地按压他的头部。希望如此便能减轻他一些痛苦。
自那日采莲过后三日,她与莫离“闭门思过”完毕,萧毓便时常下旨让她进宫。而每次进宫,皆能恰巧遇到木易。萧毓曾暗示过她的想法,她以自己尚未行笄礼推脱。而萧毓却道:“如此,便同木将军文定成婚之约。至明年宝珞十五生辰后正式成亲。”
她原本以为萧毓只暗示她,她便有法可推脱。然,听闻萧毓之言后,便知晓他是早作了决定。她心中苦笑,不明白众人为何那般急着将她推向木易。那平白的“宝珞郡主”封号竟非无缘由的。
亦自文定过后,莫芷珞与莫离甚为默契。她要做的事,莫离绝不会反对。而莫离要她做的,她亦遵照。在文定婚约之前,莫离尚会邀木易在府中做客,而这之后,莫离便极少邀木易来府。她自然便同木易见面不多。她心想,若是能一直如此在莫离身边才好。因此,她不问他不邀木易的因由。
良久,莫芷珞收回神思,又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可有舒服一些?”
莫离睁开了双眼,点了点头,让她停下。她停了手中动作,又坐到莫离身旁,叹了口气:“莫离要多多休息才好。”
莫离对她笑了笑,只说:“无事。”
她伸手抚上他眉心,心中问道:“那么,为何不见你展颜?”
莫离见她不语,只任由她的手指来回摩挲在那眉间,面上仍是笑道:“珞儿回房歇息吧,不用管我。”
她点了点头,出了书房,到了自己的院中,是飞身上了房顶。明月挂树,清辉满地,若是压下满满心绪,那夜景确也美丽。
**********
郭仪在文津阁中翻看了数日的书籍,找到了邱国山川河流的地形图。他来到莫芷珞院子,待莫芷珞起了,便同她说道:“今日,或可同小姐下一局棋?”
莫芷珞盯着他看了一眼,也不多言,只让婢女将棋台搬来。
二人一黑一白,落子无声。初始之时,双方皆是谨小慎微,探探对方虚实。中局之时,速度加快。到了最后,二人纷纷快速落子。
一棋过后,莫芷珞离座,朝郭仪躬身拜道:“先生棋高一着。”【 ﹕。qisuu。】
郭仪面上淡然,却也未推脱莫芷珞的下拜。末了,才道:“望小姐多劝劝少爷才好。”
莫芷珞自是知晓他所说何意,她心中冷哼,面上却是笑道:“兄长之意,我也无法改变。况,先生赢了我,只因我技艺不精。那文津阁中的书,先生怕是未曾看完。若是先生看完了,再谈其他,可好?”
郭仪皱眉道:“无需看完。”他只看那些地图便好。当务之急便是说服莫离继承宣王的遗志,谋划起事。而经他多日来的观察,小王爷对他这位表妹甚是与众不同。他原是怕她碍事,现下却能利用她劝服小王爷。
莫芷珞摇头一叹,只说了句:“先生大智,却是愚忠。或可说……私心?”
郭仪闻言,甚为不自在,猛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怒道:“稚子之言!”
说罢,拂袖而去。
莫芷珞心中亦是不畅。这“稚子”又岂是他能骂的?
她心下不快,欲寻莫离,却听说莫离同一名唤“翠玉”的婢女出门了。她极是无聊地在府中闲逛,却又听管家张成来报:“安宁公主驾到,请小姐出门接驾。”
作者有话要说:
春水平,却是暖暖的。哎,是我一人这么认为么?文风什么的,果然讨厌
凭栏意之十
莫芷珞不喜安宁公主。和宁公主来府时从不说“接驾”之话。而那安宁貌似温婉柔顺,却在她面前似乎总摆着公主架子。她极不情愿的到了大门口。一两华丽的马车停在两头石狮前面,并是四乘马车。车帘紧闭,车中之人似乎在待人将她引下车。
莫芷珞瞧着眼前派头,不禁咋舌。不知她如此气派地来将军府要做什么。她福身道:“恭迎公主。请公主下车。”
车内一阵沉默,莫芷珞亦不愿说第二遍,只等着那人下来。安宁终是沉不住气,兀自掀了车帘,向莫芷珞伸出手来。
莫芷珞见她竟未待侍女,便深吸一口气,将她牵下了马车。
安宁看着莫芷珞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多谢郡主。”
莫芷珞礼貌回应后将她引人正厅。安宁在上位处坐下,仔细瞧着厅中摆设。有婢女上茶,安宁品了一口,缓缓说道:“听闻宝珞郡主的茶沏得极好,不知是否有幸能品郡主亲手沏的?”
才将那位上茶的婢女正走到门口,她闻言,便是笑着转身:“公主也知小姐的茶沏得极好?奴婢们好几次嗅得茶香,皆是羡慕呢。”
安宁笑着点了点头。莫芷珞却是横了那婢女一眼。婢女赶忙行礼退下。莫芷珞会沏茶,却只为莫离沏。她笑着看向安宁,道:“不知公主是从何处听来的?”
安宁公主又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听莫将军提过。”
莫芷珞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我沏茶是要挑日子的。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沏出好茶来。”
安宁微皱了双眉,看着莫芷珞,问道:“果真会有如此讲究?”
莫芷珞看了安宁一眼,甚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安宁叹了口气,又道:“罢了,只怕今日不合吧。”
莫芷珞笑着点了点头。安宁原本只是假意出言,见莫芷珞竟果真点头,她心中顿生不悦,便是提高了嗓子问道:“莫将军不在府中?宝珞郡主带我去寻莫将军吧。”
莫芷珞皱了皱眉,道:“我并不知兄长在何处。”
安宁有些失望。思忖半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莫芷珞,道:“那么,请郡主将这封信交予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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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在翠玉的带领下,来到了距京城五十里地的一个小村。村子里有十几户人家,稀稀疏疏地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小山四周是片片庄稼,一条小溪将庄稼分隔成两处。
翠玉的家在小山脚下最不起眼的地方。她将莫离引到家中稍作休息。家中亲人见有外人前来,观其貌,俊美无匹,望其度,极为不凡,便知是大户人家,不敢怠慢。
翠玉的爹将茶盅洗了好几遍,取了家中最好的茶叶,未莫离沏茶。翠玉见那茶盅上的瓷已经快脱落完了,茶盅里面的茶叶尽是碎烂了的尾叶。她不禁皱了皱眉,在她老爹耳边轻声斥道:“这样的器什怎可拿来冲茶?再有这茶叶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叹了一声:“都是家中最好的了。茶叶是前年人家好心送的。我还一直舍不得吃。”
翠玉摇了摇头,道:“将这茶换下去。少爷不会用的。”
老人仔细瞧了瞧坐在一旁的莫离,亦是摇了摇头,将那茶换了下去。
莫离见父女两喋喋不休地低声说话,便是皱了眉头,道:“老先生同我说说一年的庄稼播种、经营、收获便可。我一会还得赶回去。”
老人点头哈腰,道:“真是照顾不周。水也不能让少爷喝上一口。”
莫离不甚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说。
老人便是将一年里能种哪些种子,每种作物从播种、生长到收获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及解决方法说了一通。老人讲到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一年的收成全靠老天爷长不长眼了。我们都是靠天吃饭啊。洪荒来时,庄稼收成不好,更有甚者,连这小茅屋都被淹了。旱灾来了,严重的更是颗粒无收。虽说有蓄水之地,干旱之时,那蓄水处的水硬是没了。”
莫离凝神听着,这其中的问题仍是洪涝及干旱,再有便是怎样寻得一劳永逸的修筑水渠之法。老人讲述完毕后,莫离又到各处田间土地里去瞧了瞧,并将山势、水土地形皆是画了下来。其中着重画下了每处的蓄水之地。
到了最后,天色已是不早。见太阳西沉,莫离微微皱了皱眉,对翠玉道:“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翠玉看了看天色,只怕是未到府中便黑得看不见路了。她对莫离恭敬说道:“少爷既是明日还来,何不就在奴婢家中歇息一晚?如此夜间赶路回去,怕有不测。”
莫离未正眼看她,只又看了看天色,道:“你若要留在家中也好,我一人回去。明日再来拜访。”
翠玉尚未来得及说话,莫离便有令车夫也留下,将车厢卸了,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莫芷珞在莫离的书房中,用笔抄写着《四民月令》中已译出的一部分。萧毓说要将此书简化以普及天下,定是要许多印本的。她能帮着莫离抄一份便是一份。自安宁走后,只除了午膳之时,她便一直在书房中写着。
写得累了,她便将笔搁下,望一望窗外。这个夏天,星月似乎特别少,她竟时常见不到它们的踪影。她抿着嘴笑了笑,笑自己竟成了感天慨地之人了。只是,她禁不住又想:不是思念之时都有月的么?思及此,她又是暗恼:这才一日的功夫,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是亥时末,她强撑着眼皮子,在纸上写着。眼前的字迹愈来愈模糊,头脑中另一个身影却愈来愈清晰。
便在此时,微亮的月亮竟是露了出来,正好在那窗前。若是她能抬头一看,定会笑那月亮趁她迷糊的打着瞌睡之时出来偷看。
当莫离一路风尘赶回来后,率先想着去莫芷珞房中瞧瞧,却在行了一半后,猛然转身,朝书房行去。
推开书房之门,见她果真趴在长案上睡着了,他唇边一笑。看那案上有几份尚未齐全的《四民月令》手迹,他微皱了眉头。
轻轻将她抱起,她手臂处还压着一份。只是那《四民月令》的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