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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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楚山人站起身来道:“折腾饿了吧,来,我去弄点夜宵来吃吧。”说罢走去隔壁灶间,随即里面便传出锅碗瓢盆的响动声。
寒生在油灯下,仔细地看着那条“雷击骑马布”。
他听说过这种女人必需之物,但是从来没有看见过,乡下妇女对此向来羞于启齿,也往往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偷偷晾晒。手中的这条是用旧衣衫手工缝制的,黑色的涸迹必是经血无疑,上面留有雷电烧灼的焦斑,天下至秽之物竟可以医治泣血绝症,中医真是学无止境啊。
想自己已经熟记《青囊经》上百多绝症的医治方法,是否应当走出深山,浪迹江湖去悬壶济世了呢?寒生心里百般寻思。
“宵夜来啦!”吴楚山人朗朗吆喝道。
寒生抬头看去,果然又是老鼠干。角落里,笨笨早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是夜,乌云渐渐散去,残月如钩,大地清凉一片。
清晨,寒生向吴楚山人辞行。山人有些恋恋不舍,执意相送至大鄣山下,寒生也是三步一回头,叮嘱山人有空来南山村一聚。走出去很远了,山人仍旧立在山口的大树下。
寒生心中思念父亲,拄着木棍一路走走歇歇,直奔南山村而来。晌午时分,远远地已经看见自家的茅草房了。
大黄狗撒欢儿般地跑过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得它在家门口狂吠,好像有些不对劲。
寒生进了家门,桌子上的饭菜依旧整齐地摆在那里,唯独不见父亲的踪影。
难道又去急诊了?
寒生等到太阳落了山,等到月上中天,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第十四章 兰儿
次日晨,寒生迷迷糊糊爬起来,走过东屋一看,父亲依旧没有回来。寒生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剩饭菜热热吃掉,今天又是婺源县城大集的日子,自己必须履行对兰儿的诺言,医治好泣血症,还她本来的面貌。
寒生找出竹片——由于骨折的右腿还蹲不下来,因此只能坐到了地上——用竹片小心翼翼地在锅台灶口的上颚处刮下黑灰,用纸接住。时辰不大,已经将可用的黑灰全部刮了下来。他轻轻地包好这百草霜,连同那条月经带一起揣进怀里。
随后,寒生想家中无人,应当把《青囊经》藏到一个稳妥的地方,考虑了半天,竟没有十分理想的地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狗窝里。
笨笨的窝是寒生亲手搭的,起脊的木板顶上面铺着厚厚的茅草,既防雨隔热又美观大方。他有主意了,将木匣塞入了茅草的下面,留不下一丝痕迹。
一切准备妥当,吩咐笨笨看家,自己拄着木棍向县城而去。
婺源县城。日近晌午,集市上的人们基本上都已散尽,兰儿和母亲一大清早就守在了上回遇见那个年轻神医的地方。
“兰儿,他会来吗?”兰儿娘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只是仍有点虚弱,说话时不时地气喘。
兰儿没有回答。他会来么?
想自己相貌如此丑陋,以往的人们见之有嘲笑的,有叹息的,还有避而远之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以寻常的目光面对她,那一刻,她已经冰冷死去的心融化了。当年轻人轻声告诉她,可以治好她时,她又在模糊的意识里重新回忆起自己本来的面貌,自己曾经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自己是遗腹女,母亲说她的父亲是一个来自京城的相貌英俊、有着大学问的人,自从那年老家渭河发大水,村毁人亡,只剩下母亲一人。母亲也是九死一生,被大水冲去了下游,后来被好心人救起,可是一病就是大半年。生下兰儿,母亲抱着她返回老家,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见厚厚的黄色淤泥,上面长出了新生的小草。
后来连年灾荒,母亲带着幼小的兰儿四处逃荒,最后落脚在黄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母亲一个人吃糠咽菜地拉扯大女儿,不料逐渐手脚僵硬,最后竟全身佝偻缩起,如同冰冻人。
“父亲还活着么?”她问过母亲。
母亲摇摇头,黯然泪下。
眼看着母亲一天天将死,自己肝肠寸断,日愁夜思,原本俊俏的相貌竟一天天变了模样,最后连自己都不敢再照镜子了。
兰儿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
“你终于来了。”兰儿深陷的眼眶中渗出淡淡如血的泪水。
“姑娘,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找到了医治你的药。”寒生额头上有点点晶莹的汗珠。
“恩公……”兰儿娘颤抖着就要跪下。
寒生急忙上前扶住,木棍倒在了地上。
“你就是上次在这里治好了老太婆病的那个人么?”旁边上来两个人问道。
寒生诧异地应了声,目光扫视着这两个身着旧的确良军装的平头汉子。
“那就对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那两个壮汉不由分说地架起寒生的胳膊就向公路上走去。
“你们是谁,让我去哪儿?”寒生叫道。
兰儿扑上前来,拽住寒生的衣衫,喊道:“你们抓他干啥?”
“丑八怪,滚开!”一名汉子用力一搡,将兰儿推倒在地。
眼瞅着那两个人把寒生架上了一辆吉普车,绝尘而去。
“娘……”兰儿急得失声恸哭,流出的泪水竟是鲜红色。
古宅深院内,黄乾穗主任正在悠闲地喝着庐山云雾茶,一面听着小舅子孟祝祺的汇报。
“这老东西狡猾得很,百般抵赖,硬是不说出土卵的真实来历。”孟祝祺恨恨道。
“要反复做工作,我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没有派人去他家里搜查?说不定会有些线索。”黄乾穗品着茶说道。
“我这就带人去。”孟祝祺应声答道。
“吴大师,您的看法呢?”黄乾穗转过头来问坐在一旁的吴道明。
吴道明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据我连续几日的调查,发自黄山的两道真龙脉,是源于昆仑山的中部大皱褶,史称‘中龙’,元末之时,西北的那条阳龙的太极阳晕确实被朱元璋所用。而东南方向的这道潜龙脉,行至南山村灵古洞前面就已停住了,没有继续前行,应该就在洞口附近结穴。但是,有一点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就是灵古洞口实为龙口,按古人点穴之法,龙穴应在龙额正中之处,可是我和孟主任在那里寻找了很久,上吉之穴倒是觅到几处,可是唯独不见传说中的太极阴晕。”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黄乾穗问道,语气中隐约有些不快。
“只有等到岁末,今年是卯兔年,来年为辰龙,年尾卯辰岁末之交的深夜子时,辰龙初醒,太极冲天,此刻在南山便可见到异相。”吴道明回答。
“什么异相?”黄乾穗来了兴致,忙问道。
“阴晕五色光。”吴道明答道。
“哦,阴晕五色光?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黄乾穗疑问道。
“那是白青黑红黄五色混合的一束光,发自太极阴晕,直冲斗牛,人生难得一见啊。”吴道明解释道。
“那本人倒要见识见识,岁末之交,那岂不是还要等上数月?”黄乾穗颇有些着急道。
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俯在黄乾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神医找到了。”黄乾穗哈哈笑道。
第十五章 神医
黄乾穗带着孟祝祺和大师吴道明起身迎出门去,对待神医毕竟应该恭敬有加才是。
寒生被带进来了。
黄乾穗尽管事先听说神医是个青年人,但见到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时,还是大感意外,这么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伙儿竟能是神医?
正打量寻思间,忽闻身后小舅子孟祝祺发出哈哈大笑声:“哈,我当是什么神医呢,原来是你这浑小子啊。”
吴道明微笑不语。
黄乾穗转过身来,严厉地斥问道:“怎么回事?”
孟祝祺靠近身子道:“这个浑小子哪里是什么神医?他是后面房里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姐夫你想想,当老爹的医术都一般般,能教出什么有出息的儿子?”
“你吃准了?”黄乾穗不放心地问道,他知道他的这个舅爷可是个大草包。
孟祝祺没有回答,而是摇头晃脑地走到寒生面前,讥笑几声道:“对了,你是叫寒生吧?前几天我们在灵古洞前面还见过面,你今天是不是想通了,来告诉我那枚土卵的来历的?”
“我说过,那是在集市上买的。”寒生回答。
“你这小子,跟你老爹一样嘴硬。”孟祝祺愠道。
“我老爹在你们这儿?”寒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哎,小兄弟,我们一边说说话?”吴道明走上前来,插话道。他使了个眼色给孟祝祺,一面拉住寒生走到院子的东南角,一棵桂花树下。
八月金桂,花香四溢,吴道明深吸一口那清清的香气,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看你枕骨强起,眉骨伏犀,疏节阔目,将来必成大器,然非要贵人相助,否则终是贱品,半孤之命矣。”
寒生见他文绉绉的,不免不耐烦地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尽管他们不信你是神医,可是我相信,而且我可以帮助你,我就是你命中注定要相遇的贵人。”吴道明轻声道。
寒生说道:“好,那我问你,我老爹在不在这里?”
“在。”吴道明肯定地回答。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寒生问。
“他们前天夜里去南山村抓来的,有人举报说他替什么‘地富反坏右’看病。”吴道明努努嘴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他。”寒生着急道。
“你若对我讲实话,我会救你们父子俩出去的。”吴道明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骗我说出土蛋蛋的埋藏地点么?”寒生看穿了他的把戏。
“不,我根本不想知道土卵的埋藏地。”吴道明正色道。
寒生疑惑地望着他。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帮助的人是否值得我帮助,他是否是一个善良诚实的人,是否是一个悬壶济世,乐于帮助穷苦的人。”
寒生心中想到父亲诚实平凡的一生,想到兰儿和她娘孤苦无助的困境,毅然地说道:“我就是一个悬壶济世的人。”
“这么说,集市上的那个老婆婆是你治好的?”吴道明钦佩地问道。
“是的,是我医治的。”寒生承认了。
“你就是我要帮助的人。”吴道明忽然说道。
吴道明转身走向黄乾穗和孟祝祺,朗声道:“我以为,从人道角度来说,应当允许他们父子俩见面。”随即使了个眼色。
黄乾穗会意地点点头,随后摆了摆手。
朱医生被困在小房间内,孟祝祺接连的审问和儿子的生死不明,短短两天时间,他的嘴上泛起了连串的水泡,夜不能寐,陡增了许多白发。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之后门被打开了。
“老爹!”寒生扑了进来。
“寒生……”朱医生蓦然间看见日思夜想的儿子,泪水涌出,父子俩抱头而泣。
“你怎么啦?”朱医生轻轻抚摸着寒生缠着夹板的断腿,心疼道。
寒生讲述了那天采药,从大鄣山上摔落山谷,被吴楚山人搭救一事,只不过忽略了老蝙蝠和雷击骑马布一事。
“快让我看看,你用的什么药,怎么不去医院打石膏啊?”朱医生嗔道,随即动手解开布条,轻轻撸起裤腿,查看伤情。
“咦,你这是涂的什么药,一股子臊味儿?才两天时间,怎么骨头好像已经长上了,炎症也基本全消了,奇怪啊!”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爹,我……”寒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朱先生,您受苦啦,我与黄主任交涉过了,现在就送你们回家去,你们自由啦。”吴道明兴冲冲地走进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朱医生警惕地看着吴道明,没有言语。
“他说他要帮助我们。”寒生边说边继续缠好伤腿。
父子俩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这座深宅大院,那辆吉普车等候在大门口,吴道明拉开车门,扶他俩进了车内,然后自己坐在前排,一挥手,吉普车开动了。
古宅内,黄乾穗阴沉着脸道:“下面就看大师的了。”
吉普车飞快地驶过婺源县城。车上,吴道明手指着绿树丛中若隐若现的粉墙青瓦民房,赞叹道:“这些徽派建筑与大自然如此巧妙地结合,真的是内地最美丽的乡村了,在岭南绝对是见不到的。”
公路下边的集市早已散了,场地上丢满了瓜果皮核及废纸屑,空荡荡的集上孤零零地站着两个人,默默地矗立在那儿。
是兰儿和她娘。
“停车!”寒生叫道。
吉普车停了下来,车尾飞起一片尘土。
“怎么了?”吴道明回头问道。
寒生推开车门,步履蹒跚地径直向她们母女走去。
淡淡的血泪静静地流下兰儿的面颊……
吴道明与朱医生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眼瞅着寒生与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向这边走来。
当她们走到近前,车内的人都吃了一惊,那姑娘的容貌实在是太丑了,不但生就满脸密如蝇屎的雀斑,而且是塌鼻大嘴,眉骨突兀,眼窝深陷,鼠眼如赤豆。
“让她们也上车。”寒生平淡地对吴道明说道。
“寒生,你认识她们?”父亲在车窗口里问。
“她们是我的病人。”寒生边说边拉开车门。
吴道明恍然大悟:“哦,这位老婆婆就是你治好的‘渐冻人’?太好了,一起上车吧。”
兰儿母女也挤进了车内,吉普车重又开动,直奔南山村而去。
车上,朱医生心中充满了疑问,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等回到家后再仔细地盘问寒生。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大黄狗笨笨老远见到,立刻从草屋内蹿了出来,口里“呜呜”地叫着。
作为屋主人,朱医生也只有请客人吴道明进屋稍坐喝茶,那吴道明竟欣然答应,迈步进屋。
兰儿母女胆怯地站在院子里,朱医生赶忙也请她们进屋,在寒生的催促下,母女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腿到了屋子内。
“恭喜呀,朱先生,你家里出了个神医,也是你教导有方啊!”吴道明拱手道。
“神医?”朱医生不明就里,茫然道。
“哈哈,朱先生就别隐瞒啦,你儿子治好了这位阿婆的‘渐冻人症’,也就是西医所说的世界五大绝症之一的‘人体运动神经元萎缩症’,难道说还不是神医?”吴道明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说的可是中医里的‘冰人’?那根本就是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