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酸田园-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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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前些日子订购会上,一群贵妇人发了疯一样冲进善工坊的一个点,倒头上的金钗子戳开一切能藏物的地方,恨不得将善工坊掘地三尺,也要将哪怕一点翡翠皮翻出来的样子,子志便多多少少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了。
他离奶奶离得近,奶奶私下里的“哟,哪一个好呢……”诸如此类的喃喃自语收入耳中,他小声附在老祖母的耳边,一番细语,哄得老太太豁然开朗,眉头舒展起来。
老太太甚至抬起箱盖,摭人耳目一番,悄悄将一对血玉收入怀中,乖孙儿说,这是传说中的血翡,又是雕成血莲,甚得老太太的欢心。
有子志相助,老太太很快拿定了主意,开始挨个传唤媳妇上前分拿礼物。
喜宝送上来的玉件数足,足够老太太做主送给儿媳妇们一人一对玉镯和两件挂佩的,此外,老太太还可以给孙儿孙女们一人选上一套,这样,老太太除了事先藏私下来的三套玉镯,还能节余下十余件呢。
一番分发下来,众人自然是皆大欢喜,只除了自始自终对喜宝抱有恨意的罗氏。
这时,喜宝突然打开最大的一只箱子,对罗氏道:“这份小礼,送与伯母,还望伯母笑纳。”
子志居祖母身边,高处眺望,见得箱内之物,立马面色一变。
79
79、金不换 。。。
且说喜宝轻音方起,众人便纷纷调转神色仔细着喜宝开启的箱中之物。
紧接着,整个大厅堂内不断回荡出从众夫人们喉间抽吸出来的声音,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起来,再不敢小瞧了连家的喜宝。
有人瞟了一眼怪头娃娃箱中之物,竟失声对罗氏道:“哟,弟妹,送给你的——好大一块水晶磨出来的哟!不愧是老太太偏宠的小贵客,亏她舍得这样浪费,这般大的一块稀罕水晶,磨得这样平整,竟不见一丝瑕疵,她怎就舍得就用在这几块木头框架子上哟……”
罗氏对小姑所言笑而不语,在小姑不察之下,罗氏撇过头去,掐起一只云帕轻沾着朱砂唇,方才她对小姑流露出来的笑容竟然没有一丝温度。
“哼,小丫头在老太太跟前出尽了风头,所使的还不都是沈家的银子。偏生她的宝贝儿子不知怎的就被这小丫头给蛊惑了去,着实可恨、可恼。”
虽说沈家外头的事,府内妇道人家鲜少过问,但罗氏毕竟掌了沈家一部分内库,所接触的管事能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也自是消息灵通、人脉广阔的人士,更有不少管事要替老爷们兼管沈家日常采买、库管、寻账查账等等杂事。
罗氏自然得以从他们的口中逐步得知她那混小子几番倒腾下来,沈家的各应仓库都快成了连善工坊的中转驿站了,她怎能不恨不恼的。偏生她自个生的混小子跟得勤盯得紧,她便是知道了,心头再闷得慌也动不得什么手脚,否则志儿定然与她冷战到底,越发不肯听她的话了。
总之,无论连喜宝做什么,罗氏瞧进眼里,那就是一堆堆扎乎她眼的铁钉子。眼前这一桩事,罗氏更是看着就像喜宝这个阴险丫头欲离间他们母子所使出来的一个小把戏罢子。
且说沈子志见喜宝竟要将那箱东西送人,一分薄怒立马爬上了他的脸庞。
便是如此,甚为爱惜喜宝的沈子志生怕喜宝应付不了他的母亲,便从祖奶奶身边小跑了过来。
他推开婢女,自个给喜宝搭了一把子手,将一只约莫一尺半长,又近一尺宽的扁长盒子同喜宝一道缓缓平端了出来。
只是沈子志到底还是生喜宝的气,他低头撇向喜宝这边流露出来的神情不太得劲,并且频频给喜宝下眼色。
喜宝一双小手仔细捧出那件要送与子志母亲大人的礼物,旁人的闲言碎语,像方才一样仔细听入耳中,她还能气定神闲地作着自个该要做的事。
恰又撞上子志对她有些怨气,喜宝撇过头来,回了一个含义颇多的神色给沈子志一个好瞧的。
沈子志一时之间竟看呆了起来。
那神情细说起来,便与沈子志方才戏看一干婶母们干着急,而他却躲在一边颇有闲情地细细指点起祖奶奶如何看翡看翠极其相似。
只见喜宝笑眉儿弯弯,一对漆珠在一片洁亮之中灼灼有光,瞬息间,但见星眸流转,娇颜陡然明媚水滟起来。
落在子志的心头上却是秋池弱水一片粼粼波光。
莫说喜宝只是拿了他送给她的东西转送给母亲大人,眼下便是喜宝突然开口要从他身上割下一大块肉下来,他也不会感觉到半分的痛疼和不舍的。
此时此刻,沈子志看向喜宝的目光是一番滟光四照,温情默默,他的心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仿佛从喜宝指尖匆匆滑过的光阴也似金子般珍贵,子志不禁忘形,他将一只手从扁平长盒的一端移滑了好些过来,妄想着紧紧抓住那只一直在他心头上顽皮的手儿。
沈子志与喜宝在外多年,彼此之间颇有默契,倒无需喜宝多加言语什么,子志便知喜宝那个眼色是要告诉他——方才在车上提起之事莫要忘了,眼下便是他对现的时候。
喜宝这是有意让他们母子和解,她知以子志的脾气,子志定然落不下面子来主动向罗氏认错,她只好帮上这一把子手,幸好这箱礼物她在外游历几番一直带在身边慢慢攒着起来,还没来得及送回牛岗村的家中。
再说到,以两人之间现有的熟络关系,喜宝给子志递过来的神色里隐约流露出几分嗔怪和娇蛮之色,这无形之中便似喜宝给了沈子志许多的鼓励。
沈子志当着众人的面比划起自个的两根手指头,他的嘴形配合着张了两次。
喜宝见口形辨字,又凭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她明白是“偏心”两字,且见得子志不似生气,倒是有几分心情打趣她的样儿。
喜宝眨巴着杏眼,——你说我“偏心”!尔后,她小嘴张动数下,回以——“你——女人……”
意思是说,你——像女人一样小心眼;另一个意思也可以这么说:你——做女人吧。你若做了女人,我尽可以偏宠着你,你倒无需再说我又偏向哪一个人的心了。
沈子志愣了半秒,自是明白过来这里头蕴含着的两层意思,他立马面颊僵硬地抽动数下。
再说道老太太这边,老太太人老却眼睛不花,她瞧着底下站着的她的宝贝孙儿和宝丫头,两个孩子好好玩,像是不知为什么事斗上了,她便乐哈着拉来娟丫头,让娟丫头像卜卦一样给她好好解一解其意。
娟丫头无法,只好拉来一干方才瞧见少爷和连家小姐神色举止的小丫头们,拼凑其意,竟合出十余个版本出来,着实叫老太太一面乐得哈哈大笑,直感叹有这两逗趣的娃儿在府里,她要长寿多少年云云,一面又为在十余个解里只得一个真而心存痒痒不己。
且说丫头们低头接过喜宝和子志奉上来的扁平长盒,还有一只熟黄宣纸包裹得紧紧的不知何物,将它们一块替主子送了上来。
罗氏使了身边两个丫头接过第一样,不等她开口,就听得喜宝道:
“伯母,木框里存着我们从东方之海带回来的贝壳和碎珠。
因子志想着府里平日宠爱他的至亲家人没有机会出远门见得东边彩云之海,便特意依各种贝壳形色有差,叫人制作出这副海上屋,以供大家一观。”
罗氏闻言,神色微变,“你说,这是我儿特意为我找人做出来的——海上屋?”
“确是如此,所以,还请夫人恕罪。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讨了一个机会让伯母瞧瞧子志人在天涯,心中所想所思却没忘了夫人您啊。”喜宝见着罗氏果真神色有所触动,她的心情跟着大好起来。
这时,两个丫头恰好将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薄黄宣仔细剥离了开来。
竟是一只大眼睛的鹿儿。
只不过这只玉臂般高的鹿儿非金非银,非玉亦非木,其透体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白色贝壳,两只水灵灵的大眼里镶嵌着四对黑珍珠,鹿身上梅花印皆是红珊瑚所镶嵌。
光这几样出处就身价不低了,但喜宝又抛下一句话。
“伯母,这只鹿儿一共花去九百九十九枚一模一样的白色贝壳,皆是子志从海边一片片寻回来慢慢积攒出来的,且,”喜宝捂着嘴儿偷笑起来,“他手儿笨,明明是手把手儿教的,他仍需要推倒了重来八遍才出来这一件送得出手的成品,便是如此,这只鹿儿的一只蹄足底下还有一片小小的瑕疵,还有啊——”
喜宝作小心状,与罗氏说起了几句悄悄的话儿,将子志做到哪一步时,做过的窘事,逐一向罗氏细细描绘出来。
沈子志听喜宝说到他,在一边发窘。
这时,他见得母亲大人素来只见刀光剑影一片狠厉之色的眼睛突然掉落出大滴大滴的热泪来。
“娘,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落泪,是哪一个惹得娘伤心了——”
沈子志这便慌乱了起来,他朝罗氏走了过来。
“志儿,原来你出门在外头,还想念着为娘啊!娘还以为你要与娘继续冷淡下去呢……”
果真是母子连心啊,罗氏一面掉泪,子志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掉泪,他伏首娘的膝下,道:“娘,以前,志儿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娘把它们都给忘了吧,志儿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娘,不再叫娘操心和伤心了……”
旁人听得母子情深切切,纷纷流露出一脸的艳羡之色。
在座的各位夫人哪一个没有生养过的,自家的孩子贴心比什么都要强上许多,且是这世间无价之物,再叫她们拿尽自个藏私的宝贝出来买,也是买不到的。
老太太起先乍然见得志儿面色松动,有意向罗氏和解之时,还会叹道:“淑婉倒是熬出头来了……”
可转眼,瞧得志儿殷勤得眼热,老太太忙从怀里掏出三对藏私的翡翠手镯——惹得众媳妇一齐给掂记上了。
老太太对六媳妇挥手道:“六媳妇,老身同你换换志儿的东西,这三样宝贝,就换你一样小白鹿如何?你可别小气啊!”
罗氏笑摸了泪,扶起志儿,她笑对着老太太道:“婆婆,这回您可别和儿媳妇抢啊,即是志儿的心意,怎么着也得好生保留着,婆婆便是打罚下来,儿媳妇认下了。”
“你这个坏媳妇,把我的乖孙儿给抢走了,老身不依,宝儿丫头,可是你弄出来的事,你想个法子吧。老身好是可怜,孙儿出门没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回来又拿嚼不动的烂石头哄哄我这个不识货的老东西,哎呀,老身不要活了哇……”
“奶奶,您可别急坏了身子,回头,志儿给您做只小白鹿啊……”
有沈子志这话,老太太闹腾的动静稍小了些,但是老太太偏生不松开,她张口便道:“不行,光小的不是,还得有大的,我才肯依。”
子志赶紧应下来:“好好好,奶奶赶紧起来吧。”
喜宝在一边看了,心头真冒冷汗,原来子志以前那脾气全是老太太身上惯出来的啊。
喜宝边瞧边皱眉头,看上去,这老太太除了要人哄以外,好像还蛮好说话的,不似一般的老古板祖宗。
她就不明白了,何以子志不让她在老太太跟前提起楠香小姐啊,毕竟楠香小姐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不是吗?何以不能提呢?
80
80、猜一猜 。。。
少时,老太太不再兀自唉叹可怜,却是忘了现在究竟是何时辰,沈子志唯恐饿着喜宝和母亲大人,便来老太太身边,让其早些起身用饭。
恰好,在外头公办的六爷和四爷大雨雪更加恶劣以前刚刚赶回庄子里来,听闻老太太过了时辰,还未曾用过午饭。
四爷和六爷便跪在垂花帘的一间小厅房里,令人赶紧摆桌上菜,另请老太太早些出来用饭。
仅仅一帘之隔,他们清楚地听得里头的劝声。
子志之父沈宗文六老爷推帘进来,见着子志又倒在老祖母身边“玩闹”,沈六爷大怒,他向母亲大人告罪,然后拖着子志一只袖儿出来寻不是。
在喜宝杏目圆瞪之下,子志的身子被他老子连推带拉了三个踉跄,才得止步。
就听得六老爷说:“你这不孝子,搁下学业,在外头晃荡多少时日了,今日才晓得要回来。
你,成日不思进取、嬉弄祖业,摆弄出什么‘善工坊’,倒还罢了,偏偏一回来,怎的就来惹你祖母生气伤心……眼看就要成大人的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只知玩闹,不思长进,看我不打断你一双腿……”
老太太见六子要来教训志儿,当下急跟了过来,一帮大小丫头们赶紧娇喝声声起,扶着老太太,生怕老太太哪里要摔着了。
“哎唷,我的儿,你这是想要我的老命不成,你们一个个只晓得在外头风光快活,罔顾庄子里这一干妻儿老小的,还不许老身膝下只得志儿一个爱孙时常陪伴左右解解苦闷的,你们现在还想招了他到外头吃苦学业,硬要断了我的想念……”
沈宗文对母不敢不敬,苦于老太太性子执拗,又是身子骨欠妥当,他不敢太过了。
于是,沈宗文一面伏低身子向老太太请罪陪不是,一面悄然回头,给自家夫人罗氏使个好好哄哄老太太的眼色。
罗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太太身边一番轻轻耳语,倒是渐渐有了点成效,没叫老太太有何大声的斥责话说出来。
倒是沈宗文眼见着志儿一副不思悔改的样子,甚为生气,当下有些忍不住。
“娘,您别总是护着他,男儿大丈夫,哪一个不是勤学业、思进取的,偏偏他都快要十五了,还这般顽劣。他哥哥子寅、他弟弟子敏,哪一个不是在学堂里大长沈家的脸面的,他却只晓得掉到铜钱眼里去埋汰,”
沈宗文膝下虽有三子,但贤儿早早撇下父母去了,只得志儿一个是嫡子,另有敏儿虽表现颇佳,但到底只是个庶子,令他时常怅然若失,痛恨子志为何不能像几个堂兄弟一样发奋图强,反倒醉心吃玩嬉闹呢。
他像志儿这般大时,又何曾这样松懈过,又何曾有机会得老祖母的缘法,让长辈们划拨下大笔的权力,叫志儿妄自动用祖产为所欲为的。
再说,志儿倘若生来愚钝,招人嫌烦,他还可以死了这个心,偏生志儿从小就招人喜欢,聪明非常,明里暗里又不知寄托了他多少期望,{奇}谁知志儿越大起来一点,{书}就越来越招他生气。{网}他们父子的一言一行,岂直是南辕北辙。
沈宗文身为沈家这代主事的第六把手,对儿子荒废了仕途学业,使劲捣鼓出来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