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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终有一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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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笑已经有些冷,有些疏离,有些看破了的味道。可是“小钟晴”只顾着害羞,并没有听出来。
  闻柏桢又坐下喝了几杯。他倒酒的手势很克制,但喝得很快,“小钟晴”终于发现他原来有心事,否则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灌自己。
  这样喝下去,男人身上邪恶的那一面就会全出来了。她想,希冀又隐隐有些害怕。
  他肯定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又想要她的什么呢?
  他固然什么都可以给她,但她又能拿什么去换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闻柏桢指了个方向:“你用客厅的洗手间。”
  “如果再来一次恶意收购,损失的不仅仅是俱乐部,包氏也会严重受挫。”
  “的确。在前两次反狙击中,包氏交的学费已经足够。”
  “格陵低空解禁已经十二年。可是直到我回国,俱乐部才有直升机坪——可见多么顽固保守。”
  “你已经踏出了改革的第一步。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老同学,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帮我?”
  雷再晖笑着回答:“我又不会走远,欢迎你随时来访。”
  专用电梯在一楼停下,雷再晖与包谨伦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贵宾室走去。
  此时贵宾室里却爆出一声娇叱:“还不快去替我找找!”
  那女声清灵悦耳之余带了一层薄怒,增一分则太骄,减一分则太媚,多一分成了颐指气使,减一分便色厉内荏,说不出的无匹韵味,叫人听了一丝火也发不出,反怪自己没能多生出几条腿来替她效力。
  包谨伦光是听见这八个字已经心下一震,急切想知道她丢了什么。再走近一看,好家伙,不仅其他客人纷纷观望,还有四五名服务生垂手恭立,围侍着一位端坐的美人。
  美人穿着打扮并不突出,一张鹅蛋脸却是会发光一般,丹凤眼顾盼之间有夺人气势。包谨伦在脑中将见过的大家千金,影视红星全排查了一遍,仍是不得要领。
  雷再晖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走向那端坐的美人:“有初,谁惹你生气了?”

  惊蛰7

  钟有初一看是雷再晖来了,即刻抽离,敛去慑人光芒,把摊牌一事先放到一边,对他淡淡一笑:“他们推三阻四,我只好吓吓他们。你的事办完了?”
  她问得十分亲切熨帖,半分骄纵也无。包谨伦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看她收尽风华后的模样,不过是个俏丽的美人罢了,又或者她方才只是演戏——但演戏哪能演的那样逼真,杭相宜也要逊色三分。
  “发生了什么事?”包谨伦随手点了个服务生来问,“客人丢了什么?”
  那服务生一见到是包先生,三魂回来两个半,无力苦笑:“包先生!自我在这里工作,从来只有客人找口红,没有口红找客人的。我即使有满身的眼睛,也看不到哇。”
  包谨伦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在贵宾厅做事的,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也不便于为难自家员工,便叫他们都散开:“再晖,这位是?”
  方才包谨伦见到雷再晖,才知道老刘这次竟做得这样过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妥善处理恐怕后患无穷。
  与雷再晖四载同窗,包谨伦知道他向来自持身份,对于麻烦的态度是能避则避,绝不主动激化矛盾。当下决定送老同学离开,随即打给控制室做升空准备,一个小时之内可以在香港降落。
  雷再晖却说要接一个人一起走,而且也不去那么远,就去云泽卫星城。
  看来这位就是他要接的人了。
  包谨伦总觉得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雷再晖简单介绍了一番,钟有初便将手心摊开给包谨伦看,语气坚决:“包先生,我要找这支口红的主人。她是……唉,她是我的远房表妹。我接了个电话,她就不见了。”
  包谨伦接过口红。颜色艳丽,中等价位,还有蜜粉残留。一看便是年轻女孩子的用品,恐怕不是能够在这里消费的人士。他心里隐隐猜到了两三分。
  “你没有她的电话号码?还是打不通?”
  包谨伦是一个与包氏家族的稳健形象南辕北辙的人。他长得并不算英俊,面孔是蒙古人种特有的淡黄色,卧蚕眼很亲切,除此之外,容貌上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他穿戴时髦,恐怕比钟有初还要讲究一些——从发型到领带,从西装到皮鞋,精致但不花哨,摩登但不夸张,正如他这个人一样,精明但不狡猾,积极但不激进。
  “我联系不上她。”
  “钟小姐,恕我冒昧。你总得讲讲来龙去脉。”
  钟有初咬了咬嘴唇,隐晦着才说了个开头,包谨伦和雷再晖已经明白了。
  包谨伦心底暗骂一句——这个老刘!一手剁小指,一手扯皮条,真是好事多为。雷再晖看了看表,想起刘副经理说过的话,只怕这个女孩子现在已经是某人的巫山神女了。
  沉默比言语更有力,钟有初立刻道:“我本来觉得没有希望,既然遇到包先生……”
  “暂停,暂停,你可千万不要说话。”包谨伦赶紧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看她,只提醒若有所思的老同学,“再晖,别忘了你现在也很麻烦。这种事情应该是他的最后一次。但不会是这个圈子的最后一次。你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管不完。”
  以包谨伦的性格来讲,虽不至于嫉恶如仇,但也鲜少坐视不理。甚至有时候他还很喜欢仗义出手。但他太了解刘副经理的性格,这最后一位恩客恐怕来头不小,他并不希望雷再晖去以卵击石,当然也不希望俱乐部受到任何冲击。
  雷再晖想了一会儿,柔声问她:“她真是你远房表妹?”
  钟有初知道他一对鸳鸯眼能看穿自己,故而真心答道:“不。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但她还那么年轻,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又如何?包谨伦正要劝说两句,雷再晖已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仿佛不过是答应她去吃饭一般,轻松道:“我知道了。好。我们一起去替天行道。”
  包谨伦绝不相信这样荒诞不经的话会出自一向沉静稳重的雷再晖之口。就为了博取红颜一个感激的眼神,一抹安心的微笑,还没有完全脱离麻烦的他,又要去自找麻烦!
  定一定神,包谨伦决定不再劝。
  “我去做起飞准备,停机坪见。”
  他起身离开前,对雷再晖伸出五根手指,晃了一晃。
  “小钟晴”将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倾在洗手台上,可就是找不到那支“好颜色”的口红。
  难道是落在贵宾室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下楼找找。
  她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客厅里漆黑一片,倒是卧室里透出隐隐的光。
  蹑手蹑脚溜出走廊,她来到了电梯前。
  连按几下没有反应,她才发现按键下方还有一块感应区,但不知道用处。
  格陵国际俱乐部的五楼专为非常注重隐私的贵客准备,一直以来采用的是‘一卡一停’出入模式。除电梯之外,就连安全通道也需要刷卡通行。
  十年前,阎经纪带钟晴坐电梯,开关门都刷了卡。十年后,刘副经理带“小钟晴”坐电梯,也刷了卡。但他手势太纯熟,“小钟晴”几乎没有看清,故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一层。
  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电梯竟在这一层停下。
  雷再晖刷卡开门,钟有初一眼看见“小钟晴”一脸沮丧站在电梯前,不由得转悲为喜,将她拉进电梯:“快来。”
  咦,是她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位姐姐。她拉她做什么?她抱她做什么?她眼湿湿脸白白做什么?咦,她手上的口红不就是那支“好颜色”吗!
  “小钟晴”不及多想,一把夺过来,敏捷地钻出正徐徐关闭的电梯。钟有初被她拉得一个趔趄;雷再晖立刻替她撑住电梯门。
  抢口红的动作落在雷再晖眼内已经说明一切——她根本是心甘情愿——但有初根本不放心,根本不忍心,根本不甘心。
  她当初自李欢刀下救出何蓉是在情在理,但为什么非要管这个自愿毁掉人生的女孩子?
  钟有初怔了两秒,不明白“小钟晴”为什么会往回跑,第一反应是追上去捉住她的手腕:“不要犯傻。”
  “你说什么犯傻?”“小钟晴”有些恼怒了,一把甩开她,四面望望,总觉得那八个房间中随时会走出一两个人来看笑话,于是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是犯傻!你做过啊!你做过凭什么不许别人犯傻!”
  钟有初被她反问得浑身一僵。
  她十八岁时的伶牙俐齿只有过之而不及,现在才知道,一定伤了不少心。
  这时她才看出来,“小钟晴”的头发有些乱,口红蹭掉了一半,双颊潮红,眼神迷蒙——原来她不是逃了出来,是要去拿这支口红,也许正是为了取悦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用什么来笼络了这个女孩子。也许不像当年那样,急急许下金钱,珠宝,权利,地位,不上钩便硬来——现在他们的手段大概也高明了许多。
  但这个女孩子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
  “小钟晴”看钟有初被驳得哑口无言,不耐烦地翻了她一眼,正要回房去——
  “他们这个圈子是相通的。做过一次这种事情,以后就会有更多人要求你这样做——甚至是你正当应得的东西,也必须用身体来换……他们都会很乐意逼迫你,威胁你……如果你不愿意,前途就都没有了。”
  “小钟晴”听她的声音这样悲凉,不由得心中一紧。
  但想到那鬓染白发的男人,她狠起心肠一赌到底:“只要我听话,他会善待我!”
  钟有初痛苦得几欲晕厥,朝后踉跄了几步,扶住墙。
  “是,他会善待你,但他不会尊重你。你若是没有了尊严……”
  “别对我讲大道理!”“小钟晴”推开房门,看见客厅的落地灯亮了,有人影在移动,心里直打鼓,怕是已经惊动了他,狠狠推了钟有初一把,“你快走!”

  惊蛰8

  “小钟晴”已经鬼迷心窍,闪身入房。仍不愿放弃说服她的钟有初情急之中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只晓得伸手过去抓住门框;与此同时,“小钟晴”压上全身的重量去关——一声钝响之后,意料之中的钻心疼痛并没有从钟有初的指尖上传来。
  那门只差一点点便夹到她。危急时刻雷再晖根本什么也没想,立刻出手替她挡住了这一劫。
  他口口声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十分爱惜。但这一冲动,代价却是整个右手的手背严重擦伤,皮肉翻裂,渗出血来。
  “小钟晴”一见夹伤了人,吓得尖叫:“啊!我不是故意的!”
  钟有初也心疼到彻底清醒:“再晖!”
  犯傻的根本不是“小钟晴”。她拾到口红,一路追上来,苦口婆心,犯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最终令心爱的人受伤——若是钟有初,一定明哲保身,放弃游说,管她将来死活!
  可是刚才的她,身体里的钟晴复苏了,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居然是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路!
  “我没事。”
  他反过来安慰她。他不觉得手疼,只觉得心疼——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这样字字血泪?
  她不该以为自己是阿拉丁,拥有雷再晖这盏神灯就可以横冲直撞。
  钟有初眼眶红透,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抱歉:“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痛不痛?”
  也许是上天还嫌对她的试炼不够残忍,非要为她的犯贱加注一笔。
  “太吵了。”穿着浴衣的闻柏桢出现在门口,“谁……”
  酒杯骤然落地。酒液蜿蜒一如鲜血。
  “小钟晴”知道自己闯了祸,立刻躲到他身后去:“我……不是……她疯了……”
  所有醉意都消失,所有绮思都退散。
  闻柏桢看到钟有初本尊竟如此神奇地出现在门口。
  当他决定要和“小钟晴”上床,当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将毁灭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头。
  一回头就变成了耻辱的盐柱。
  盐柱看见钟有初一直将那男人的右手捧着;盐柱听见钟有初梦游般地对那男人说:“咦?我好像认识他。我想走近看一看。没关系。我真的好像认识他。”
  她的语调是平静的,无波的,她离他越来越近,而他能看,能听,就是不能动,不能说。
  钟有初疑惑地将目光细细地投向了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眉眼。
  不是,这不可能是闻柏桢。他明明是一身正气的人,率直,傲气,有铮铮风骨。钟晴不断献媚求欢,他都嗤之以鼻。
  可这就是闻柏桢。他眼角的笑纹,鬓边的白发,钟有初数月前还见过他,相谈甚欢,没有隔阂,没有芥蒂。
  难怪“小钟晴”一见倾心,自荐枕席——她怎么能怪她呢?她不也曾经对他一见倾心?那时候只不过他不要她而已。
  也许时间和阅历令人圆滑,令人世故,但怎样也不该令他变成玩弄少女的恩客——和他父亲同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连闻柏桢都变得不再正直,生命对她所有的残酷,就太可悲了!
  钟有初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模糊;一揉眼睛,手指湿湿的,原来是眼泪顺着麻木的脸颊汹涌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呢?她真的一点也不心酸,一点也不痛苦,只是不懂——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顿悟。
  “这算什么呢?”她轻声细语地问。
  问他话的是钟晴,不是钟有初。是喜欢闻柏桢的钟晴,不是放弃闻柏桢的钟有初。他知道答案,他从来都知道答案;但紧接着他就听见钟晴自己回答自己——答案之可怖,令他心神俱裂。
  “哦,这就是所谓的‘虫生虫’啊。”
  他曾教过钟有初基本遗传学,别的她没有听进去,教到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的时候,便傻笑个不停。
  “我们那里的说法是‘龙生龙,虫生虫’。”她突然涨红了脸,将脸枕在一对臂弯中,只露出一对含笑带怯的眼睛,“闻柏桢,你是龙哦——我们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子呢?”
  停机坪上,围界灯,泛光照明灯,齐齐开启,照得夜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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