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浪漫言情电子书 > 凤血(出书版)p >

第12部分

凤血(出书版)p-第12部分

小说: 凤血(出书版)p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国联姻非同儿戏,南秦公主既已嫁了过来,自然不能再送回去。北齐民间至今沿有塞外旧俗,一家兄长死了,其弟可以续娶嫂嫂为妻①。皇室虽已奉行中原礼制,若要沿用祖上旧俗,也无可厚非。北齐诸皇子皆是庶出,多已婚配,唯有瑞王是皇后嫡子,年及弱冠,恰能迎娶南秦公主……至此南秦与骆后之盟既成,太子亡故,谁主东宫不言自明。
 
  宫宴当晚,晋王与少桓密议此事,仅沈觉随侍在侧。
 
  骆后许诺给少桓的条件极是诱人,其一是云湖公主嫁入南秦,其二便是从外牵制住陈国公屯驻北疆的十万大军,即便京中有所动静,也令其无力回顾。必要之时,彼此皆出兵相助。
 
  陈国公昔年驻守北疆,在军中广植亲信,现今北疆将领大半听命何家,渐成心腹之患。少桓苦心培植的一众少壮将领,要替代军中老将尚需假以时日。诸般牵制,令少桓迟迟不能对何家痛下杀手,步步削弱却使何家有了挣扎反啮的余地。如今皇后有了子嗣,更令何家有恃无恐。


  情势至此,与北齐为盟,已是眼下最为明智之举。
 
  然而少桓断然回绝,非但拒绝了北齐的求亲,更推开了唯一可倚仗的盟友。
 
  〃陛下实在太过骄傲〃……这是晋王对沈觉所说的话,由沈觉转述与昀凰,却似微妙的讽刺。昀凰笑不出,也哭不得,连感伤也落得矫情。晋王凝视昀凰半晌,终于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平视的目光:〃公主若有新的主意,在下愿闻其详。〃
 
  但见她一双眸子璀璨夺人,望定他徐徐笑道:〃南国有梧桐,北方有佳木,不知王爷所谓的佳木何在?〃
 
  〃公主以为呢?〃晋王不动声色地反问昀凰。
 
  〃昀凰原以为是太子,又曾想是瑞王……〃她浅浅一笑,〃转念再想,螳螂身后尚有黄雀,谁是佳木也未可知。〃
 
  话已至此,谁同谁的机心都明明白白摆在了案上。晋王眼里有刹那阴霾密布,旋即敛入那深褐瞳仁里去。他深深看她良久,忽而一笑:〃好极了,开宗明义,皆大欢喜。〃
 
  仿如灼灼如金辉穿透云层,这一笑的光芒再无遮掩。昀凰有些目眩,似被他眼里锋芒穿透,不觉屏住了气息。晋王亦敛去笑容,显出淡淡倨傲:〃公主想要什么?〃
 
  他只知道,她所要的并非佳木。
 
  昀凰望定他,轻轻说道:〃凤凰涅槃,浴火而生。〃
 
  传说中凤凰历五百年一次涅槃,大限至时,集梧桐枝以自焚,投身烈烈火焰,历经焚身之苦而获重生。丰其羽,清其音,髓其神,是为涅槃。
 
  和亲之议遭拒,原在晋王意料之中。随后长公主以赏莲之名挽留,又亲至行苑相见,也并不令他意外。南秦皇室再无更好选择,改变心意只是迟早,却未料到她改变得如此之快。
 
  女子心性向来浅,杏子林间一番话,他的心意已表露分明。她是心有七窍的女子,闻弦歌,应知雅意……往后谁主东宫并不重要,她终究会是皇太子妃,母仪天下指日可待。
 
  碧莹莹的青竹杯,将她掌心也映上一抹翠痕。但见她纤长手指轻轻转动酒杯,脸上笑意清浅:〃两国尚需为盟,王爷虽是英姿天纵,也需一个好的盟友。〃


  晋王低头浅啜,并不答话,似全神凝注于佳酿,眉宇间一丝凝重却被她看在眼里。昀凰耐心极好,静静等了良久,终于见晋王搁了杯子,目光如刀锋掠至:〃你想如何助我?〃
 
  〃既已做了渔人,不若让鹬蚌之争来得更烈一些。〃昀凰侧了脸,浅浅笑着,似乎在说一出赏心悦目的戏文,〃迎亲途中,太子若是遭遇不测,而这弑兄恶行又恰是瑞王所为,晋王会不会大义灭亲,翦除骆氏外戚,为太子殿下雪恨?〃
 
  晋王神色泰然,眯了眼笑:〃这么说,公主是打算以太子妃之身,助我大义灭亲?〃
 
  昀凰微笑:〃假若太子妃同遭不测,宁国长公主就此魂断北齐,王爷以为如何?〃
 
  这轻轻细细的一句,话音落,笑未歇,晋王已骤然动容。
 
  长公主若随太子魂断北齐,南秦势必不肯甘休。届时两国交恶,最坏的后果莫过于兵戎相见。
 
  朝中鹬蚌相争,边塞干戈再起,当是时,谁将临危受命,执掌江山于风雨之际?
 
  反之于南秦,一场〃假干戈〃,恰是破除外戚兵权的〃真契机〃。长公主死于北齐逆臣之手,骆后与瑞王不除,少桓便有了出兵讨伐的理由。战事一起,北疆十万大军首尾不得衔顾,裴家军适时征调来援,便将陈国公腹背钳制于北疆。
 
  里应外合的老套路,骆后也曾想到,也曾允诺以北齐兵马牵制北疆驻军。原不是什么绝妙智计,世间也并无几个诸葛,诸般诡诈都被三十六计道尽。同一番计量,只看各自运用,谁迅捷、谁狠辣、谁不畏死……冷厉如骆后也不敢贸然兴起兵事,只待伺机而动,图谋全胜。
 
  她却不同,她原是输无可输。假若少桓不曾病倒,或许还存着一丝托庇之幸,只求无欲无争挨过这一世。可是她的梧桐枯了,摇了……假若最后的荫蔽也失去,与其惶惶然改投别枝,勿若生于梧桐,死于梧桐。
 
  抛却生前身后顾忌,骆后下不得的狠心,华昀凰却下得。
 
  她的涅槃,是要将羽毛躯壳统统烧尽,连同过往一起抛却。以宁国长公主的死,换来华昀凰的生,甚而连这名字也不要,只剩一个干干净净的身子,重回心念所系的那一株梧桐。


  良禽善择佳木而栖,凤凰却不会另立枝头,他到底是看低了她。
 
  〃这便是你要的?〃晋王的目光似冷似热,变幻复杂。
 
  〃是。〃昀凰一笑,〃太子妃死后,世间便没有华昀凰此人,只愿王爷信守诺言,放一个小小侍女离去。〃她这一笑的风华,再难言喻,莫名令他心头刺痛,不知是何滋味。
 
  她宁肯从此更改名姓身份,湮没深宫,也不愿跟随于他。晋王深深看她良久:〃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陛下的授意?〃昀凰气息微窒,静了一刻,淡淡道:〃晋王多虑了,谁的主意并无差别,待到菡池宴上,鄙国自当允婚。〃
 
  〃只怕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晋王已然明了,深湛目光似有洞烛人心的力量,撩起她心中深深浅浅的怅惘。
 
  一世悲欣,悔与不悔,又岂能早早谋划得来。
 
  昀凰微微一笑:〃悔便悔了,不过是求仁得仁。〃
 
  逼仄深宫里,历来不乏绮艳逸闻。只言片语里流传,蛛丝马迹里觉察,从不曾令他惊诧。
 
  直至此刻,听她坦然道来,直陈心意,竟有隐隐涩意在心底泅散开来。
 
  晋王沉默,目光流连在她眉目之间,久久不能移开。
 
  这样一个女子,冰雪至此,执妄至此,也不知究竟是看高了她,还是看低了她。
 
  〃也许是看低了他。〃昀凰垂了眸,看着案上的空酒杯出神,似喃喃自语,又似在问谁。
 
  幽谧的竹舍已沉入昏昏暮色里去,悄无声息的室内,只有她静静独坐竹案之后。案上两只青竹杯,残酒余香犹在,那人却已离去。
 
  〃沈觉,我是否做错?〃昀凰低低开口,仍不抬眸,身影浸在半明半暗的窗影里,语声越发显得飘忽。窗外竹影里,一个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竟是沈觉无声无息地立在外头,仿佛与身后的幽篁融在一起。他听见她的问话,却不知如何作答。她也并未等待他的回答,仿佛只是信口唤了他的名字,自顾自地喃喃往下说道:〃其实我怕输,也怕看错。〃
 
  晋王真的可以信赖吗,沈觉真的可以倚重吗,少桓真的可以依托吗?


  昀凰蓦地笑了。
 
  沈觉再也隐忍不住,这笑声,将勒入他心头的细线越发绞紧,紧得不能喘息。他自竹影里走出,立在初上梢头的月色下,低低唤一声:〃公主……〃之后,再不知能说什么。她孤独地端坐在浓黑阴影里,闻听他的声音,徐徐抬了头,给他微弱的一笑。
 
  〃时辰不早,回宫吧。〃她婷婷起身,广袖飘垂,神色举止从容,方才凄迷的神色仿佛只是他的刹那错觉。他看着她披上斗篷,风帽低拢,一袭珠灰曳地,款款步出竹舍。
 
  月光昏朦朦,像是大雨将至,将她袅袅的背影笼上一层雾色。沈觉默默随在后头,离了三步之遥,低头见她淡淡影子,只觉似近似远,似幻似真。
 
  转过一丛花树,长公主忽而驻足,半侧了身子,风帽下几缕发丝被风吹得飞扬。
 
  〃临川是病死的吗?〃她猝不及防的一问,令沈觉骤然僵在原地。
 
  晚风吹动他的湛蓝衫子,束发玉簪沉沉压在乌黑的发间,仿佛将他往日挺拔身姿压低了一头。
 
  〃臣,不记得了。〃沈觉艰涩地开口。
 
  虽不是真话,也不是谎话,已然难得。临川性子激烈跋扈,误嫁入沈家,碍了复国大业,早早〃病死〃也算得慈悲,总好过兴平如今境遇。昀凰回眸,语声轻柔:〃沈觉,抬起头来。〃
 
  沈觉一惊,僵了片刻,依言缓缓抬头。
 
  她的面容被风帽掩去,只见一双眸子幽幽迫人:〃当日你未曾见过我,为何御前求娶?〃沈觉不能低头,迎着她清冷目光,一字字答道:〃家父曾受苏文定公知遇之恩,自文定公罹难,太妃与公主境遇堪忧,家父不忍见忠烈之后蒙尘,嘱臣求娶公主,将公主带离宫闱……臣懦怯……〃
 
  〃嘱你父子照拂忠烈之后,借赐婚之机将我带出宫去,他是这个意思吗?〃长公主截过他的话,一个他字,说得格外清晰。
 
  沈觉缄默下去。
 
  〃当日他能潜回宫中,又被人接应离去,想来也是令尊的神通了。〃长公主微微带笑,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轻叹了一声,〃你求娶之时,他并未远走,仍匿在京中养伤吧?〃
 
  沈觉仍是缄默,后背却已汗透重衣。
 
  〃他那时,被我伤得很重,很重。〃她语声低微下去,低得几不可闻。
 
  注1:匈奴等北方少数民族确有这个习俗,这里借用,并不是说北齐就是匈奴人。


  第十三章 【为谁斫断红丝腕】
 
  时近子夜,两列精甲骑卫簇拥一乘绣幰四望车沿官道急驰回宫。沿途巡夜禁军见是寻常仕宦人家车骑,或欲截下盘查,待至近前瞧清当先一人所持的九龙令牌,无不骇然退避。 
  南郊崎岖路遥,马不停蹄赶了三个时辰,才踏上通往宫城的官道。从车帘里望出去,四下一片沉沉黑暗,只有远远近近的宅邸屋舍从道旁掠过,连成一片灰雾般起伏的影子。昀凰一脸倦容,默然倚着车壁,透过车帘间隙将目光投向夜色深处。
 
  〃只怕终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温润低沉的语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遥远,隐约又在耳畔。昀凰不由自主地闭上眼,仍觉那双锐利眸子近在咫尺,目光穿透血肉,直抵深心。他看她的目光,仿佛天空中盘旋的猎鹰遥遥觑准猎物,精准、直接、毫不含糊。
 
  手心里不知何时渗出冷汗,想起往后,想起少桓,恍惚只觉身悬虚空,周遭尽是一团团浓雾。今晨去时,以为万分艰难,明知虎狼在前也不得不为之;此刻归来,才知真正的艰难不是面对晋王,而是面对少桓。
 
  他尚不知她与那人私订盟约,不知她已擅自作下这大胆决断,将最后一点相守的指望尽赌了上去。当日他拒婚,今日她允婚,背道而驰却是为着同一番切切心念。
 
  宫门渐已近了,森森宫阙,遥遥高墙已自深浓夜色里凸现轮廓,飞檐似刀锋挑向天际。
 
  车驾在紫宸殿前停下,值守殿前的中常侍王傀忙迎上前,见长公主被宫人搀扶下来,风帽滑落,露出苍白容色,显然是一路奔波疲乏已极。王隗叩拜,只说皇上进药后已歇下,今晚情形安好。长公主在殿阶上驻足,沉默片刻,似有些踯躅:〃皇上已歇息了?〃
 
  〃是。〃王隗欠身回禀。


  然而巍峨寝宫深处,隐约仍有灯影摇曳。
 
  昀凰望着那朦胧灯影良久不语,纤削身影仿佛化在了夜色里。月至中天,浓云渐渐散开,清辉复又照彻玉京。昀凰心中凉一阵热一阵,茫然立了良久,也不知如何说得出口,更不知如何面对那双清寒的眼。
 
  这一位踯躅不前,里面那位闭门不见,王隗心中惴惴,琢磨不定两位主子究竟是何心思……长公主今日执意前往行苑,虽是礼宾之道,情理之中,却已令皇上大为不悦。
 
  这一整日里,皇上面色阴郁,左右皆不敢近前,原指望长公主回宫言和……王隗思忖着抬头,却见长公主黯然笑一笑,竟一言不发转身,吩咐车驾回返辛夷宫。
 
  王隗张着口,喃喃欲言,耳中却听得轧轧车轴声渐远,只觉这夜里的寒露越发凉沁。
 
  辛夷宫的夜,似乎从未比今晚更深凉。
 
  昀凰悄然至静庐,隔着垂帘伫立许久,内殿里沉香氤氲,母妃也已熟睡。这样的夜里,人各有梦,只剩她一人无处依凭。先前疲乏的睡意反而消散,一丝睡意也无。
 
  屏退了宫人,独自沿熟悉的宫室殿阁一步步走过,昀凰恍惚失笑,曾以为一辈子也走不出的辛夷宫,原来是这样小。流连于深深桐影间,仰望高的墙,暗的瓦,忽觉方寸亦是天涯。
 
  露湿衣袂,三更已过了。
 
  这一睡便是昏昏沉沉,梦魇不绝。似醒非醒里,只听得纷乱人声,有母妃的笑,父皇的怒,少桓的呢喃,谁的呼喊……〃公主,公主!〃昀凰蓦然一惊,周身冷汗地醒来,听得床帷外真切传来宫人惶急呼唤:〃公主,中常侍大人有急事禀奏。〃
 
  昀凰心头一突,立刻掀了帷帐:〃何事?〃
 
  宫人怯怯道:〃奴婢不知,传话的内侍候在外头,说是中常侍大人急……〃话音未落,已见长公主猝然起身,将外袍一披,急急步出内殿,摔了珠帘在身后兀自摇曳。
 
  候在外殿的绿衣内侍只听步履声急,还未见人影,便听得清冷语声传来:〃出了何事?〃
 
  内侍忙屈膝一跪,颤着嗓子道:〃禀公主,大事不好了,今儿一早陈国公率几位老臣闯宫,硬要求见皇上。也不知在御前参奏了什么,皇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