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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江山莲-第50部分

小说: 江山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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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格尔正要得意,连长安的声音赫然更冷,续道:“……你也走!”他的笑容登时冻结在了脸上。

叶洲侧过头,那样铁石般的人儿,竟然在笑。

……连长安一把扯住毛皮,裹紧自己,向内躺倒,口中犹自恨恨道:“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出去!我要休息!”

***

“……长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累的话去帐篷里歇一会儿吧,巫姬婆婆还没有出来呢。”并肩站在祭台下,望着火焰摇曳舞蹈,扎格尔忽然道。

连长安斜斜瞥他一眼,冷冷抛下一句评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扎格尔的一番“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可他丝毫没有生气,脸上反而笑起来,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埋怨道:“长安,自从那家伙出现后,你就对我‘冷淡’多了哦。”

连长安微怔,随即恨恨啐一口:“正经点儿,大家都在呢……”话没说完,脸却红了。

像之前一千次那样,这第一千零一次的斗口连长安还是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幸好山谷间这时响起了悠远的号角声,人群纷纷骚动:“巫姬大人要出来了!”

围绕着祭礼的火堆,居住在山脚下为巫姬服务的使者和仆人们同声吟唱起来:像是匈奴人的长歌,又像是某种奇怪的、带着韵脚的咒语。歌声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直听得人昏昏欲睡,忽然,就仿佛凭空出现似的,遍体黑衣、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巫姬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高台之上,她佝偻着身子,抬起一只不像是人类的干枯的手,一切声音瞬间停息,唯有风吹过扎格尔发辫上缀着的金铃发出的碎响。

“卡拉噶!”那神秘的预言者用胡语说道。连长安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是“过来”、“到这里来”。

一边的扎格尔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隐隐颤抖。扎格尔并没有仔细讲过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显然,他非常紧张。

他挽着她,两个人并肩走上高台。

大巫姬从袍袖中抓住一把灰尘,撒入火焰之中;火焰猛地腾空而起,热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连长安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和皮肤都要烧着了,可站得距离火焰更近的大巫姬却岿然不动,只是用一种幽长奇诡的调子问道:“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扎格尔昂起头,用胡语答道:“长生天,至高神,站在您俯瞰之下的是最后的‘黄金血’;是阿提拉大单于的末裔,是将要展翅的鹰,是永不停息的风,是阿衍的男儿扎格尔——是他和他的‘命运’!”

大巫姬的头微微侧向连长安的方向,虽然隔着密不透风的黑色毛毡,可连长安明白,她在看她。她与扎格尔的对话连长安只能听懂三四成——她会问我问题么?而我又该如何回答?

大巫姬再次开口,依然是对扎格尔说的:“展翅之鹰,黄金之风,怀抱‘命运’的阿衍的塔索,你要向长生天祈求什么呢?”

扎格尔一挥手,从者立刻捧上一面银盘,盘子里放着张涂饰红漆的优美长弓。“我请求长生天祝福我的武器,”扎格尔说道,“这是我将要送给我的‘命运’的新娘礼,她将成为我的伴侣,持着我的弓助我守护部族,警戒四方。”

大巫姬点点头,回答:“长生天答允了。”

“答允了!”“答允了!”“长生天答允了!”人群齐声欢呼起来,直到充斥整座山谷;虽说这只是个约定俗称的过场,但能够如此顺利还是让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来回两个月的路程,以及其间应对可怕事件所做的那些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例行仪式到此就该结束,可那大巫姬却忽然对连长安道:“你呢?长生天也想要听听你的声音。”

连长安一愣,扎格尔也是一愣。两人还未反应,大巫姬又道:“莲华之女,乱世之母,烈焰新娘……你想祈求什么?说出你的愿望。”

——这一次从她口中吐出的不是胡语,赫然是稍显生硬却准确无疑的汉话。

……莲华之女?……乱世之母?……烈焰新娘?

连长安忽然觉得脑海中一阵昏乱。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些词,却一时间全然想不出。那似乎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而她却把它给忘了……

“……长安?”扎格尔见她兀自发呆,长久不语,不得已出言提醒。

连长安恍然大悟,刹那间灵光一闪,她转过身,对站在台下第一排神情严肃的叶洲吩咐道:“叶校尉,把我的剑呈上来。”

叶洲脸上的神情全然像是被雷劈过:“您是说……那柄……剑?”

“是的,是你替我找回来的剑,”连长安点头,语气毫不动摇,“呈上来。”

叶洲的脸色赫然变得雪一样白,可是他依然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而是缓缓解开背后负着的包袱,取出一柄剑身狭长、剑鞘乌黑、剑柄上镶有颗苍白宝玉的古式长剑,双手捧过头顶——那双手一直在抖。

——这是“白莲”代代相传的族剑“光风”,是身为宗主的证明。本来由连铉传给连怀箴,而庶女连流苏在连家遭难的那个夜晚,带着剑逃了出来,又于龙城大火中受伤,混乱中不慎遗失……最终被他阴差阳错寻到,才能物归原主。可是现在……现在竟然……

见他这副样子,连长安心中也不由有些歉然;她很清楚,这柄剑对自己、以及对他们特别是对叶洲的意义,根本就是不一样的……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她再不犹豫,接过长剑,捧在手里,对那大巫姬朗声道:“我的祖先是伟大的英雄,曾经配着这柄剑帮助他的挚交好友以白身起事,最终夺得了天下——这是我家传的宝剑,这是英雄的兵刃。求长生天祝福我的剑,我要将它送给我未来的夫婿,留给我的未来的儿子;他将凭着我传给他的剑与血,成就祖先的事业,追溯祖先的光荣!”

虽然看不见脸,可连长安清楚地感觉到,黑毛毡后面的大巫姬在笑——像命运那般莫测高深的笑:“长生天答允了。”她用胡语回答。

“答允了!”“答允了!”“长生天答允了!”人群虽听不懂她的汉话,可瞧行动也能猜出几分,依旧齐声欢呼,声震云霄。

扎格尔侧脸望她,眼中满满是无声的、坚毅的骄傲。

“穆安哈多雷!”大巫姬忽然张开双臂,嘶声道。

欢呼声戛然而止,人群惊愕地睁大眼睛。扎格尔一声低呼,连长安忙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火焰越升越高,红亮得耀眼,站在台基边缘的大巫姬几乎让人无法直视。扎格尔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说……长生天有‘预言’……”

连长安并不真正相信预言,就像她并不真正相信天神——但显然,扎格尔是信的。即使是他,面对未知的预言,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卡拉噶!拉克!”大巫姬道。

扎格尔连忙上前两步,在她面前跪倒,将双手摊开,递出去;连长安依样施行,也许是被周遭的氛围感染了,胸口也忍不住怦怦狂跳。

火焰近在咫尺,似乎随时都能将三人焚为灰烬;连长安跪在那里,汗如雨下,忽然发现,大巫姬正伸出手,扯下自己头上罩着的黑羊毡。

——这果然是前所未有的“预言”,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黑毡下是一颗苍老焦枯宛若骷髅的头颅,生着零零碎碎的几缕白发。她只一动手指,连长安便觉右边掌心一痛,仿佛被根针刺了一下,转瞬便溢出小摊殷红的血珠——她转头去看扎格尔,他也一样,只不过被刺破的是左掌。

那巫姬佝偻的腰身缓缓弯下去,俯就扎格尔的手心;再抬起头时,那滴血珠已消失不见。她如法炮制,又向连长安而来;长安只觉手心被什么腻腻软软的物体扫过,蓦地一凉,连带着她的心口也湿冷一片。也许是直视火焰太久的缘故,眼前竟然出现诡异的幻影,面前这个老妇在舔吃了她的血液抬起头的瞬间,脸孔在飞快地丰满、年轻起来——垂垂老者、盛年妇人、青春少女、天真孩童……就像是倒着走过自己的一生,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完成。连长安惊恐莫名,拼命迫使自己镇定心神,面前赫然又是那具焦枯的骷髅了: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丛生的沟壑般的皱纹里,眸光如坚硬的黑耀石。

“……我听到了马蹄声!”大巫姬用她那嘶哑衰朽的嗓子不可能发出高音叫嚷,“从这座海洋到那座海洋,快如疾风,震撼大地!”

她用胡语说完,又用汉话重复,一遍又一遍:“……我听到了战败者的哭喊!漆黑的翅膀飞过,火焰熊熊焚烧,敌人的妻子悲伤泣血!”

“……我听到了苍空的鸣动!祖先的刀剑出鞘,歌者的琴弦奏响,英雄的血脉重归荣耀的星海!”

“……你们跪下时还是凡庸的男女,”末了,大巫姬道,“起来吧,展翅之鹰,黄金之风,草原之主;起来吧,莲华之女,乱世之母,烈焰新娘——从今以后,除却长生天的威能,这世上已没有任何力量能令你们屈膝。”

——她将嶙峋的左手虚按在扎格尔的头顶:“你会有个勇猛无双的儿子,与你一起骑骏马踏过世间最宽广的河流。”

——剩下的一只右手则落在连长安头上:“你也会有个儿子,他生着黑色的皮肤黑色的眼,额头上开一朵血莲花。”

作者有话要说:我吃亏了啊吃亏了~

一章6000多,越写越长了~~

                  【五三】青空万里

慕容澈从岩穴中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明亮,青空万里,仪式刚刚结束。整个山谷被一种狂喜与敬畏的气息团团笼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如痴如醉的恍惚神情。

他站在高处,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穿件洁白如雪的名贵皮裘,头上、身上戴满一串一串华丽的七彩珠子;全然像是个美丽尊贵的胡女了。

——在那瞬间,慕容澈心头猛然一轻,原来她还活着,她没事;原来他的爱与恨,他的幻梦与执着,依旧安然无恙。

他跳下石阶,笔直向前。人群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可终究还是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仅余十数步远近时,忽有个遍体玄衣的影子排众而出,挡在他面前,阻住了去路。

“贵人在此,止步!”那人怀抱长剑,冷冷道;可话未说完,眼神已突然改变,“是你?你果然活着……”

慕容澈望向他的脸,也觉怀中狂跳。平凡的样貌、平凡的声音、额头上刺着一颗清晰可辨的墨色金印:流雁门——他也曾是玉京里颇受瞩目的青年俊杰,曾在宣佑元年的秋狩大会上技压群雄:那一天韶光正好,他从他手中接过一袭绿罗战袍,还有一爵南晋使节进上的“梨花春”;那一天他单膝跪地三呼万岁,不带丝毫风霜的脸上容光焕发——他认得他,就像是他认得曾经的他;那时候他们统统犹如新铸的刀剑,坚硬而易折,锋利而年轻。

猝不及防的,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叶洲?”

叶校尉的一双浓眉猛地蹙起,声音中满是狐疑:“你怎么……认得我?”

慕容澈话一出口便知不好,他怎会认得他呢?那一年爽朗的秋风里身着明黄衮袍、头戴蟠龙冠的自己早就死了啊,如今站在此地的,不过是个满身伤痕、丑陋卑贱的奴隶罢了。这个奴隶,不过在魔沼之中、在自己九死一生之际曾与他有一面之缘;这个奴隶,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姓才是。

——幸好慕容澈还不用立刻面对这个难题,因为在叶洲身后,有个轻朗欢快的声音已适时响了起来:“……太好了,你果然平安无事!”

连长安像个天真孩童,径直抛下依然还在欢呼雀跃的人群,快步奔了过来。她显然并未发觉面前人的异状,满脸都是真实的喜悦。

挡在中途的叶洲忙回身劝:“宗主,待属下盘问清楚……”

长安早一摆手,笑得眉眼弯弯:“不必!他可是我共患难的伙伴呢。”

“……你是那天的……原来真的是你。”有连长安的地方,自然也有扎格尔;阿衍的塔索点头嘉许,“我听塔格丽说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不枉她当初救你的一片好意。懂得知恩图报,是个好汉子!你叫什么?”

丑脸男子在贵人的赞誉面前显然有些失魂落魄,竟然呆立无语;而站在他身边的叶洲,更是冷哼一声,神情若有所思。眼见塔索的话无人回应,还是连长安出面打了圆场,她握紧扎格尔的手,软语求恳道:“他想是……想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先找个大夫帮他看看吧?”

“好啊,”扎格尔笑着颔首,“你瞧着该怎么奖赏他,都依你。”

这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在上位者眼中,是杀、是赦、是赏、是罚,终究不过是件随心所欲的小玩意儿。扎格尔顺口许诺完毕,便把那丑陋奴隶抛在一边;他揽过连长安的肩膀,满眼都是情深如海:“你也刚见好,还是早些回帐子里,可别再吹冷风了。”

连长安抬起脸,对他展颜微笑,正要说句什么,孰料那一直痴痴傻傻的疤面男子竟突然开了口。

“……我没有救你!”他大声道。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不由面露诧异,连长安脸上甚至还现出三分尴尬。

“我没有救你,我没想着救你的,我没有帮上忙,我……”那人仿佛真的尚未恢复神智,自顾自在那边胡言乱语,“……我不要你怜悯我!”

连长安大睁着眼,眨了两眨,笑容再次攀回腮边:“我没有怜悯你,”她说,“我不过实话实说。你本来并没有陷进泥沼之中,你大可以转身逃走的,不是吗?你没有抛下我,所以……所以我们是一起面对死亡的同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疤面男子深深垂下头去,肩膀不住抖动,显然心有所感,却再也无话可说。

“……你叫什么?”她松开扎格尔的手,缓步踱到他面前,“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阿哈犸。”许久,他回答。

“阿哈犸?你是汉人吧?那么这名字应该是……是个绰号?”

“就是……阿哈犸!”他再次重复,斩钉截铁。

——于是她莞尔,不再追问;毕竟她也有故事,永远不愿说给人听。

“原来如此……阿哈犸,谢谢你。”

疤面男子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谢我?”

“这有什么奇怪?”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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