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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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起酒杯,笑容在唇边,“两人分别,先走的总是占些便宜。留下的那个,才是承受一切的人。我自认够冷静,也够坚强,送君……”
楼公子抱起琴,青色的衣袂翻飞在窗边,人影远去,空中,依稀听到歌声幽幽传来,“琴声遥,江湖渺,人成各,花残凋。
琴声遥,路迢迢,斩风月,忘今朝。
琴声遥,情如刀,挥衣袖,自逍遥。”
她目送着他,缓缓饮下手中酒盏,扬手,酒盏飞出窗外,坠地碎裂。
很多年后,曾经有人问她,如果那时的楼公子对她完全表达爱意,她是否会挽留他,不顾一切的挽留。
她只是笑着仰首饮尽一杯酒,“他没有说。”
正文 10。25第二更:劫镖
京师百里外,‘平乐镇’
夏日的夜晚,狂闷的雷声后,密集的雨点黄豆般砸了下来,落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
雨点从窗框上滑下,形成长长的水线,冲刷过青石板的街道,地上的小洼里集着水,被打乱,四溅。
这样的大雨夜晚,街头早没有了人,就连街角卖面的小贩,也早早的收拾了摊子,人去无踪。
远远的,骨碌碌的车轮声压轧着,在雨中不甚清晰地传来。
这样的夜晚,还有谁会出行?
一队人马,从远处现出了踪迹,护送着马车,身上的蓑衣滴滴答答淌着水,毡帽压的低低,看不清容貌。
唯有马车前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纸灯笼,在雨伞的遮挡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马车边依稀竖着招牌,上面几个金字在雨夜中透着迷糊的痕迹——安远镖局。
这,原来是队护镖的队伍。
马车边的趟子手赵小多伸手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开了嗓门,“镖头,这么大的雨,不如打尖吧,这样就是走,也行不出两三里路去。”
马车前方的人在声音中回头,一张中年汉子的脸上透着几分威严,“这是暴雨,一会就停,我们最好赶到下一个镇子再打尖。”
“哦。”赵小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倒是镖头身边的二镖头开了口,“这里离京师不过百里地了,没有人敢在京师范围内行凶,这雨太大,确实不好走,总镖头可以考虑在这里打尖。”
汉子沉吟着,赵小多放下手中的刀,嘻嘻哈哈的往一旁跑去,“镖头您先考虑着,我去撒泡野尿。”
二镖头不耐的挥挥手,“吃的多拉的多,快去快去。”
“这是镇中,人多眼杂,要休息我们也到镇边人少的地方。”总镖头终于开口,大伙的脸上路出了欣喜的表情。
一路的紧绷,终于可以放松下了。
马车在继续悠悠慢慢的行着,二镖头粗豪的嗓音咒骂着,“该死的鬼天气,街头鬼影子也看不到一个,要不是最近接二连三的下雨,老子早他妈的交镖了,说不定此刻正大碗喝着酒搂着娘们快活呢。”
“二镖头,您最想的是娘们吧……”人群里,不知道谁打趣了一句,一伙人顿时笑开了花。
二镖头哈哈一笑,“那是,要个胸大腰细屁股翘的娘们,还他妈的要贼漂亮的。”
话语中,车已至街尾。
一点晕黄的光在街尾闪烁,晃晃悠悠的,看不真切。
是客栈的灯笼?还是酒家的灯笼?或者是街边馄饨摊的灯笼?
都不是,那是一盏拎在手上的灯笼。
拎灯笼的手很细,很长,很白,尖尖玉指,葱白段似的。
手漂亮,人更漂亮。
盈盈的眼眸似流转着水波,朦胧着雨天的雾气,手中一柄油纸伞轻轻的执着,上面画着艳红色的梅花。
如血一般艳红的梅花。
雪白的衣服一袭到底,真真是胸大、腰细、屁股翘。
那雨水溅在她的脚边,打湿了她的裙角,水汽沾染上她的鬓边,一朵梅花斜斜插在她的耳边。
梅花?
夏日里哪来的梅花?
可是,那就是一朵梅花,还是开放正艳的红梅花。
人群里,有人悉悉索索的说了句,“二镖头,娘们。”
“去!”二镖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咱们碰窑姐,可不碰好人家的姑娘,别见着女人就三魂不见了七魄。”
“嘿。”那人显然不服气,闷闷的哼了声,“好人家的姑娘,谁大半夜的站在这?”
没错,好人家的姑娘,这个点早已吹灯歇下了,何况这里已近镇边,哪还有什么人家?
那姑娘,一盏灯笼,一袭长裙,一柄油纸伞,玲珑可见的身体下,没有任何武器凸显的痕迹。
二镖头才提起的警惕又渐渐松懈了,当车马逐渐靠近时,女人冲着他们嫣然一笑。
那一笑,艳丽无比,二镖头仿佛嗅到了女子身上浓烈的花香味,迎面阵阵扑来,顿时心摇神荡。
车身,擦着女子身边而过,女子执着伞,静静的矗立。
车过,二镖头忍不住的回身,扯起嗓子,“姑娘,大半夜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他的声音引来了一阵哄笑,也引来了女子的回首。
“我在等人。”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妖娆,嚼咬着笑意。
这话,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忍不住的打趣,“等情郎呢。”
“不。”女子抬起手腕,灯笼里的烛火簇簇的跳动,映着那张面容也诡异的闪烁扭曲,“等死人。”
雨夜,白衣,这森森的话让众人心头一寒,竟没有人再接话。
女子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的举步,一步一步踏近,“我在等……一车死人。”
行走江湖的人,见惯了各种场景的总镖头,虎目中精光四射,抱拳拱手,“在下安远镖局总镖师周仁远,不过押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民镖价不过五千两是道上的规矩,若是姑娘缺些钱花尽管开口,在下乐意交姑娘这个朋友,他日定当登门结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圆滑又世故,让人找不到半点瑕疵。
“好。”女子嫣然一笑,周仁远紧绷的脸上松了松,不自觉的吐出一口气,“不知道姑娘需要多少盘缠?”
手指,伸向面前的人,“十二条命。”
十二条命,这车边,正是十二个人。
周仁远目光轻轻扫了下,所有的趟子手镖师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紧张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挥手,十余人想也不想的冲上去,再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劫镖者死,这是道上的条例。
女子笑着,身体无声飞起,一双艳红色的鞋子凌空从众人眼前晃过,淡淡的花香从人群眼前掠过。
不是梅花的香,是浓烈的香气,浓的呛人。
十把刀,全部落空。
雨声更急,打在青瓦上脆生生的响,刀风呼呼,马车前的灯笼一阵猛烈的乱晃,刀锋烈烈,割破雨丝。
女子停在街边,手指抚上发梢,吃吃的笑着,明眸如水,娇媚看着他们,手中的灯笼不知何时已插上了马车前,灯笼上的梅花在风中摇曳,而属于‘安远镖局’的那只灯笼,已落了地,在雨水中熄灭。
“这镖我要了。”她的手指点着面前的人,“你们的命,我也要了。”
周仁远行走江湖二十年,从最小的趟子手做到今日,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什么劫镖的没看过,但是从来没遇到过今日这样诡异的情形。
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心头突突跳的厉害,“上。”
镖师门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一声不吭的挥舞着手中的刀,誓要将这女子留下。
她摘下鬓边的梅花,轻轻吹了口气,那刚才还鲜艳明媚的花,转眼间就片片凋落,坠落在她的脚边,落地时,艳红的颜色已成了黑色。
女子轻笑,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甲也逐渐成了黑色,那笑声中,她明艳的唇,黑了。
镖师手中的刀落了地,双手捂上自己的喉咙,抠着,可是什么也抠不出。
身体,慢慢倒地,在地上抽搐着。
周仁远望着眼前的女子,鼻端只嗅到一缕浓香,然后只剩黑色,黑色,黑色……
最后一丝记忆,就是女子的轻笑,夺命的轻笑。
拼尽所有的力量,周仁远狠狠打出一掌,却不是对面的女子,而是——自己的胸口。
轰然,倒地。
街头,马车碌碌,慢慢消失在了街尾,只留下了地上十二具尸体。
大雨,依然哗啦啦的下着,冲刷着地面。
夜色,再度冷清。
似乎,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江湖劫镖,劫的是普通镖局的普通镖,这样的事,要不了几日就会在江湖中上演。
没有人关注,没有人过多的谈论,但是仅仅数日之后,这取自平安和乐的镇子上,涌进了大批的官兵,开始了严密的搜查,不仅仅是“平乐镇”,就连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村镇,都逃不过这样的搜索,一直到京师。
正文 单解衣的任务
京师 “常赢赌坊”
赌博有什么常赢的?
当然没有。
但是来到这里的人,看到这个名字,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只是他们始终没想通的,这常赢,究竟是自己常赢还是赌坊常赢。
赌坊里,叫声,喊声,叹息声,甩银两的声音,男声,女声,种种交融在一起,刺激着人血液奔涌,尤其是那欢呼时,更让人恨不能扑到桌前,也狠狠下一把银子。
紫色的衣裙迈步而入,明丽的双瞳环顾四周,嘴角一丝慵懒的笑意,在这疯狂的环境中自成一股从容之态。
才出现,门口的人立即迎了上来,目光瞬间将她打量了个遍。
紫色的裙装,华贵的布料,精美的绣工,轻纱微拢在外,玉佩金步摇,气质超然。迎客的忙不迭的开口,“姑娘,可是来试试手气的?是否要到楼上坐坐?”
赌坊里,下面是市井之徒小把玩耍的地方,图的就是一个热闹,而楼上是专门给有钱大户喜欢清静豪赌的人准备的。
眼前女子的装束,不像是在楼下玩玩的人。
女子微微一笑,那双平和的双眼在与迎客眸子对触的刹那,后者猛然一惊,有种被人直入心底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被对方洞察了。
“楼上要怎么去?”她慢悠悠的看口,目光打量着人群,眼中也颇有些兴奋。
“只要您有百两银子做个身份验证,我这就领您上去。”他急急的回答,“若是没有银子,身上物件够就行……”
这女子腰间那方挂坠玉佩,怕也不止数百上千两了,他这话似乎多余了。
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掏出一方黑黝黝的东西,放到他的手心中,“去问问你家老板,这个值多少。”
“不,不用……”男子推着,“您应该够资格的。”
话到了嘴边,对上了女子含笑的眼,那眼中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愣愣的捧着手中的石牌子转身进去。
女子被着双手,欣赏着这人群拥挤的赌坊大厅。
这里,有街头的小贩,有市井的无赖,也有什么楼里的小倌花娘,脂粉味、汗味、甚至还有脚丫子泥巴味,充斥着大厅,空气实在算不上好。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的眼睛,都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桌子,通红。
“哈哈,又是我的!”一声豪爽的大笑,引起了她的主意。
侧目间,衣衫破烂的男子搓了搓掌心,在众人的笑声中,将铜板扒拉到面前,另外一只手握着酒壶,狠狠的灌下一口。
说衣衫破烂实不为过,他身上的装束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破麻袋更合适,到处都是洞,到处都是补丁,衣袖一长一短,半个古铜色的胸膛露在衣衫之外,精壮。
头发纠结凌乱,也不知多少日未梳洗过,虬髯满面,把整个容貌挡了大半,只有一双眼睛看的清楚。
他赌的,是最简单的大小,来的快,去的也快。
转眼间,他的面前叮叮当当堆了不少的铜板,男子看也不看,随手一扒拉,从面前的铜板中划出一半,推到“小”上。
这样赌,只怕没多久,就要输个干净。
她念头起,目光撤回,看向他处。
“单姑娘,请上楼。”身旁,衣着普通的男子低声开口,眼角半垂,语声毕恭毕敬。
她瞥了眼身边的男子,“你是这赌坊的当家?”
“不敢,不敢。”男子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下,“您,您请楼上坐。”
略一颔首,她举步登上楼梯。
两个人的对话很短,她又是站在大厅的角落中,根本没有人发觉他们,可当她举步时,身上忽然感应到了两道视线的光芒。
顺着方向,她遥遥看到大汉豪爽的灌酒动作,眼中的笑意堆砌,再度扒拉回一堆铜板。
这人的运气,倒是不错。
楼上,干净优雅,一间间紧闭的小屋,看不到房内的情形。男子在前面引路,直到最里面的一间房,他蹲下身体,在最角落中的一块残缺砖面上停下,摸索出身上半块砖头,推了上去,纹丝合缝。
青石门吱吱嘎嘎的打开,听声音,竟是精钢打造,厚有尺余,沉重非常。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单解衣缓步而入,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男子取下青砖,在门关上的刹那闪身而入,脸上的表情战战兢兢。
这是个很简单的石室,里面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唯一的不同,就是墙面上裹着厚厚的绒布,棉布,看上去有些可笑。
但是单解衣,却微微的点了下头。
以砖为机关,即便他日落入别人手,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半块破砖瓦;棉布包裹墙壁,隔绝了房中的声音,足见男子行事小心谨慎。
男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松懈,小心翼翼的开口,“侯浮光见过家主大人。”
单解衣摆摆手,“我还不算家主,不用如此大礼。”
“门中已传了消息过来,要我以家族之礼相待。”他再度恭敬弯腰,不敢有半分懈怠。
她也没有继续执意,由他去了。
“请家主大人示下。”单解衣在椅子上坐下,男子依旧站在她的面前,垂首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