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难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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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军，该回宫了。”楚项凛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卫子成转身虚弱地一笑，这个朝堂新起之秀，他是过后才知道的，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朝堂到底发生了哪些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和这位新的尚书脱不了关系。比如这次和亲的安排……
“楚大人，本将军这二十几年来从没有怕过什么，但这次，我……害怕去面对陛下。”卫子成嗓音有些鼻音，他从来最鄙视的就是大男人哭哭啼啼，可时至今日，自己的心却酸涩得不行。
楚项凛苦笑，他又何尝不怕？那悬崖少说也有几百米高，轻功卓越的高手都没把握能安全躲过，更何况是没有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六王爷。“云将军已经先回宫了，他会将这一切先禀告陛下，下官，随后就回去请罪。”
卫子成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劈头盖脸地朝楚项凛一拳挥来。“你说什么你这混蛋，好好地派什么人去禀告，瞒着他你不会吗？”一拳砸在楚项凛原本已经狼狈不堪的脸上，丢下一句“陛下出什么幺蛾子我不会放过你！”骑上马带着那位神秘人加急地赶回皇宫。
卫子成很怕，又侥幸地希望云将军会在他的后面赶到皇宫。龙思夜身中剧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让他再得知龙思炫噩耗，他想象不出那将是何样的情况。
到了皇宫门口，丢下马就拉着人飞快地赶到紫洛殿看见小贵子劈头盖脸就问：“陛下呢？我问你陛下呢？”
“陛，陛下正在里面见云将军。”小贵子颤颤巍巍地又有些疑惑这位大将军风风火火的举动。
卫子成脑子“嗡”一声，不管不顾身后小贵子的阻拦直接冲进内殿。却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六王爷受伤坠崖”。一切都来不及挽救，“六王爷坠崖”这几个字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许久的安静，突然“噗”地一声混合着云将军的惊呼声将卫子成拉了回来。粗鲁地掀开帘子，心脏不由地停止了一拍。“陛下！”卫子成只来得及接住那缓缓倒下的身子，怀中日渐消瘦的人与昔日冷清霸道的帝王相差甚远，襟前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白色的亵衣却掩饰不住颤抖的嘴唇。
卫子成心急如焚地捂住他源源不断冒血的唇角，声音颤抖而急切。“陛下你坚持住，谷大哥，谷大哥！”没看清冲进来的是谁就赶紧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人衣襟：求求你救他，谷大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救他！龙思夜你不要睡，你给我醒来……
32、第三十二章 不愿醒来的梦魇
天朝昭和元年，那一年还是先帝当政。
龙思夜第一次见到那小小的粉雕玉琢的人儿时，他五岁，龙思炫刚满一月。母后怀中那粉嫩白皙的肉肉身子尤其可爱，特别是那双漂亮干净的桃花眼那样看着他，他眼中都是他的身影。
“母后，弟弟叫什么名字？”他记得当时如是问。
“夜儿，弟弟的名字叫龙思炫，炫儿，记住了么？”
母后是一个温柔高贵的女子，父王一生中最爱的人，哪想到最后却被锦妃——三皇子的母妃害死。母后被害的那年龙思夜刚当上太子，龙思炫五岁，整天哭着喊着要找母后，他只是将他抱在怀中无声地安慰。后来查出锦妃的恶行，父王一怒之下将锦妃赐死，同时将除他们兄弟以外的皇子发到各处封地，皇子们伤的伤死的死，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知道那是父王对他们，对母后最大的补偿。
“皇兄，炫儿好怕。”
“炫儿怕什么？”
“父王是不是正在给你寻太子妃了？皇兄有了太子妃就不疼炫儿了……”
“傻瓜，皇兄才不要什么太子妃，只要炫儿。炫儿当皇兄的太子妃好不好？”
“父王会答应吗？炫儿是男孩子啊！”
“那我们就不要让父王知道，若是以后我得了帝位，炫儿就是我的皇后，后宫唯一的主人好不好？”
龙思炫八岁，他十三岁之时，他第一次给了他如此荒唐的承诺，也是第一次吻了他。那粉嫩嫩的唇一如既往的甜美，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也就是那时起，他们兄弟两人陷入了那深不可测的情爱深渊……
龙思夜二十三岁，父王薨，只给他留下一个帝位和一个满目疮痍的朝堂，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当太子之时的好友还有所有影卫连结在一起成为对抗丞相的主力。
那个老狐狸终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暗地里毁他名下的商号，他明里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却在半路劫了灾银，卫子成暗里将他的军队收编，他明里忠心耿耿却通敌叛国和紫月叛贼通气毒杀龙思夜，若是那一剑刺得再深些，龙思夜早已丢命。也就是那时，从中毒开始不再如以前那般对龙思炫，想要赶走他，想要他远离自己的身边，于是各种侮辱……那傻傻的人儿却一次又一次地，走了又回来。
“皇兄有了太子妃就不疼炫儿了。”
“傻瓜，皇兄才不要什么太子妃，只要炫儿。炫儿当皇兄的太子妃好不好？”
“若是以后我得了帝位，炫儿就是我的皇后，后宫唯一的主人好不好？”
“皇后，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么？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
“呵呵，皇兄只对炫儿笑。炫儿以后就是皇兄的人喽！”
感觉一切都那么飘渺，所有的场景都隔着一层薄薄的粉纱，龙思夜在其中想要冲过去想要破坏掉这些阻碍自己视线的薄纱，却不得要领。那人甜甜的嗓音从薄纱后传来，然后缓缓远去，龙思夜按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想要开口挽留住那人，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炫儿，不要走！皇兄错了，求求你不要走，皇兄是爱你的啊……
“谷大哥，陛下到底怎么样啊？都五天了，您不是说体内的毒素已经清干净了么，陛下为何还不醒？”五天，这五天他们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守在龙思夜身边，同时还要安抚朝臣，密切地关注着丞相的一举一动，就怕那老贼在此期间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毒素是清了，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而已。”谷神医擦了擦手，事不关己地看了看卫子成和楚项凛。
“什么意思？”楚项凛皱眉，不愿醒来是什么意思？“陛下为何不愿醒来？难道……”
“不错，六王爷坠崖给他打击太大，他宁愿被梦魇缠住也不愿意醒来面对事实。”
“梦魇？”卫子成和楚项凛面面相觑。
谷神医点头解释：“所谓梦魇，就如同真实场景一般将从前再现，梦中人将会深陷梦魇而不自知或是不愿意出梦。你们陛下对六王爷爱之深，得知自己深爱的人坠崖昏迷，陷入梦中再加上中毒以后大不如从前的身体，这种情况便会很容易陷入梦魇。而他自己却是不愿意出梦，”谷神医说着走向殿门。“梦里那些应该都是甜蜜的回忆吧……”
“那怎么办？万一陛下他……”卫子成一急已经挡住了谷神医的去路。“谷大哥，到底要如何陛下才会醒来，就当小弟求你了！”谷神医面无表情，看了看龙床边若有所思的楚项凛。
“啪！”一声响，响声在安静的紫洛殿内殿诡异地清晰。是楚项凛一掌打在昏迷中的龙思夜脸上，再次扬起手掌欲打下……
“楚项凛你大胆！你给老子住手！”卫子成一扬手挡住楚项凛的手，另一只手一拳打在楚项凛脸上。“你这个该死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根本不配去爱六王爷那般美好的人！我不服气！”楚项凛一摸嘴角的血丝，面目愤怒而憎恨。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住嘴……”卫子成气急败坏。
“下官说错了么大将军？真正的爱只有信任和共同进退，六王爷那般好的人，值得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的人去爱他，他呢？”楚项凛愤怒地一手指向床榻上的龙思夜。“他根本就只会逃避，他什么都不告诉六王爷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不是爱是自私！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六王爷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他也不会……”
“住嘴住嘴，你他娘的懂个屁！就算他告诉真相又怎样？”气急败坏的卫子成拳头扬起欲再次挥去。
“子成……住手。”虚弱的嗓音从龙榻上传来，紫洛殿瞬间一片寂静。
“陛下！陛下你终于醒了，呜呜……谷神医您快看看陛下如何了？”小贵子一见榻上的人挣开眼睛就哭得淅沥哗啦，忙拉过一旁站着看戏的谷神医给龙思夜把脉。
龙思夜却将脸转向右脸青色嘴角渗着血丝的楚项凛，虚弱地道：“楚大人，你说得对，朕……”一切都是朕造成的，直至现在，朕才知道。
“陛下醒了就好！”脸上的青紫色根本不掩楚项凛身上俊逸的气质。
“朕，没事了。子成，谢谢你！”
“……”卫子成只觉得眼睛真他娘的酸涩得厉害。“知道醒了就好！”别扭地转过脸不去看一脸感激的龙思夜。
“朝堂之上如何？这次迎亲的队伍被袭，紫月的公主和使者怎么样？”
“你就先别管这些了。不是还有本将军和楚大人在么？”卫子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谷大哥，陛下怎么样？”
“嗯，没事。以后还要看你自己如何锻炼将身子强壮起来，你现在这幅身子，根本对不过你们说的那老贼。”
“朕知道。谢谢谷神医！”
醒来后的龙思夜出奇的平静，甚至平静得让卫子成心慌，他根本看不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什么情绪。以前的龙思夜就让人难以猜测，现在的他更是深不可测。
“紫月公主没事，已经回了紫月。只是死了几个使者。”楚项凛见那人脸上的神色，答道。
“好！”一丝嗜血之色在龙思夜狭长的凤眸中一闪即逝。“子成，暗中派人打探老贼蜀州军的具体位置。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战！”
33、第三十三章 清理门户
御书房，此刻的御书房气氛冷厉严肃，大将军卫子成一脸嗜血又兴奋的模样，坐在一旁的楚项凛倒是老神在在。
“陛下，蜀州军得位置已经打探清楚，就在蜀州境内不周山以南。”副将云将军站在一旁禀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冷漠异常的陛下。“老贼已经知道暗算紫月国公主一事上当，以后的行事肯定会更加小心，要他露出马脚就更难了。”
“嗯……”龙思夜屈指敲在身旁龙座的扶手上，发出“扣扣”的响声。“要老贼露出马脚的确不易，不过，朕就是要他此去蜀州有去无回！子成，安排好影卫在半路截杀，楚大人，你则将暗中收集的老贼通敌叛国的证据集齐好，做好两手准备！”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天真，以为只要有他谋反的证据就能将人定罪。龙思夜看一眼楚项凛，长眉一挑。“怎么楚大人有什么想法么？”
“恕臣斗胆，陛下可有想到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仅凭一个林楚老贼可能手上有那么多军队么？就算他的商号可以供养军队，那他又拿什么来支撑商号的运转？”楚项凛沉吟，反正他觉得老贼的手段远没有那么简单。“假扮山贼劫赈灾银两，这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气啊，陛下就没想到其他的么？比如……有什么更大的人物在他背后支撑着！”
龙思夜听完楚项凛的话倒是毫不掩饰地赞赏，同时也默然。御书房一阵沉寂，半晌，龙思夜停下屈指扣扶手的动作。“楚大人是否怀疑在函谷关的五王子是林楚老贼背后的人？”五王子，当年被父王调去函谷关，他的异母兄弟中唯一一个没有死去的人，正因他身体虚弱，在去函谷关半路途中还受了伤，命不久矣。所以父王才会放过他。可是……“五王子身体虚弱而且不问世事，他真的是老贼的幕后主使？”
“什么？五王子！”卫子成大吃一惊。“不可能，影卫的报道说五王子很少出府，而且整个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如若不是因为有函谷关的适宜气候，五王子早就去了鬼门关。他那样一个比六王爷还柔弱的人怎么……”卫子成突然住了嘴，悻悻地看了一眼龙思夜却没发现对方有什么表情。
“那……难道是臣多虑了？”楚项凛疑惑，但心底却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和奇怪的感觉，到底怪在哪里自己又说不上来。“可能真的是臣多想了吧，那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臣能否和大将军的影卫一起，半路截杀老贼！”他希望那老贼死在自己手中，那么，也报了仇。“求陛下成全！”
卫子成不可思议地瞪着楚项凛。“楚大人你……和老贼有仇？”
“对，不得不报的仇！”楚项凛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同时又是满满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报仇心切，那么那个神仙一般的人也不会……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陛下，楚项凛默然。如此之深不可测，变得冷漠甚至冷血。陛下的改变想必也是因为那个人吧。
“朕答应你！但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也想手刃老贼的姓名，如果可以换回炫儿，他不惜牺牲一切。炫儿，朕的炫儿你在哪……
“陛下！”卫子成和楚项凛大惊，龙思夜嘴角渗出的淡淡血丝已经吓坏了两人。“小贵子，小贵子快请谷神医来！”卫子成已经顾不得什么秘密对守在御书房外的小贵子大喊。
“啊，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奴才，奴才……这就去请神医……”小贵子是最不经吓的，已经呜呜地哭出来。
“咳咳……小贵子不用麻烦神医了，朕没事！”对待那个谜一般的神医，龙思夜倒是有一种近乎疏离的有礼。
“还没事，你……”卫子成很内疚，若不是自己说到那个人，也不会引发他的旧疾。
“子成，朕真的没事！好了，今日就到此，你们都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楚项凛和卫子成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
“大将军，影卫暗杀之事劳烦了。”
“嗯！楚大人过谦。”卫子成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陛下很辛苦啊……若不是那日……”若不是自己没有发现六王爷的危险处境，他也不会……
“大将军，很多事都是我们自己不能选择的。”楚项凛面无表情，卫子成倒是觉得这一点有一点像陛下了。
“你还在派人去崖下找么？”那日过后，醒来的龙思夜倒是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总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倒是楚项凛，每日派人下崖去找，希冀能找到些什么呢？找回来也不过是一副尸骨罢了。那么高的悬崖……“楚大人还不放弃么？”
“呵……不巧得很大将军。”楚项凛耸肩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