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_1-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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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应该与你要说的第三件大事有着直接关系——”卫临风说到这里,敛了笑容,凝声道,“太子的娘舅,当朝太尉袁术大人在四日前不幸辞世,由此,太子党却是实力大减。”
君浣溪心头一惊,当即想明白了其中深意,迟疑道:“太子殿下还有孟丞相可以依仗,我曾经应邀去孟府赴宴,见过孟丞相一面,他为人刚正耿直,对陛下与太子也是一片忠诚,太子也不必太过忧心。”
“浣溪,你一心医学,却是不闻世事——”卫临风轻叹一声道,“你可知道,太尉一职,朝中暂时无人能替,在此之前,陛下却是提拨了郑爽与徐诺分别任京师南北军的统帅……”
君浣溪点头道:“之前太子殿下跟我提过,徐诺是执掌北军的执金吾,郑爽却是不曾听他说起。”
卫临风苦笑道:“郑爽他当然不愿提,因为那是二皇子宇文明泽的亲舅舅。”
君浣溪听得皱眉,再次抚着额头,叹道:“别说了,这些外戚关系,盘根错节,实在复杂,让我好好理一下。”
是了,这个朝代的兵制在京师有南北两军,北军由执金吾领,掌京师的徼巡,南军由卫尉统领,掌官门内屯兵,这个卫尉一职,则是相当于当今天子宇文敬的禁卫司令。
如此重要的官职,居然被宇文明泽一派夺得,而其上再无人管制,却是直接面对天子,如此情形,宇文明瑞怎能不心思焦虑?!
“太子性情温文儒雅,却要面对这些,可真是难为他了……”
卫临风听她一叹,轻笑:“好了,别管他了,我那表哥没你想得那么柔弱,他自己会应付的,我们还是好好说自己的事情吧……”
“我们?我们有什么事情?”君浣溪讪讪一笑,继续埋头吃饭,那桌上一小碟蜜饯果子味道不错,不知不觉已经被自己吃光了。
卫临风看在眼中,侧头一唤,半晌没有回音,当即面色不悦,立时站起。
“好了,我也吃得够多了,你不用再喊了。”
“没事,我出去唤一声就是。”
君浣溪怔了一下,想起他一身朝服,太过招摇,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赶紧追了出去:“临风,真的不用了——”
出得门去,却见卫临风立在一处厢房门前,对着那掌柜劈头质问,硬声道:“方才的小二呢,怎么一会就不见人影?连加菜还要出门来唤,你是觉得我们太过寒酸是不是。”
那掌柜压了声音,不迭道歉:“对不住,侯爷,真是对不住!房中贵客指明要多人侍候,先前侯爷说了不需要人守着,小人就抽派了进去……”
“你还真是有理了!”
君浣溪听到此处,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往回扯:“好了,临风,别闹了,我们回去!”
卫临风正在气头上,脾气上来,挡都挡不住,指着那房门喝道:“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样的贵客,如此显摆不是?!”
正当此时,房门哐当一声打开,一名黑衣侍卫立在门内,厉声一喝,尚未看清来人,便是一个巴掌挥舞过来。
卫临风冷笑一声,衣袖一拂,那人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脸上,声音清脆,红肿一片。
“原来是卫侯爷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失敬。不过侯爷,我宇文明泽再是不济,也用不着你来帮我教训手下吧?!更何况,还当着我贵客的面,你叫我这张脸往哪儿放呢。”
随那话声,屋中走出两人,前方之人正是二皇子宇文明泽,在他身后,异美男子挺直站立,白衣胜雪,面色如霜,怔怔看着她抓在卫临风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纤手,一瞬不眨。
“奕安,怎么是你……”门外两人异口同声低呼。
沈奕安,他怎么会和宇文明泽在一起?
卷二 欲揽天下 第十二章 为谁坚守
在那样直直凝望的目光下,手指本能撤回,垂在身侧,心头却是一沉,沈奕安,鸣凤山庄少庄主,竟是二皇子宇文明泽的座上贵客,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你们认识?”宇文明泽眼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忽又一笑,“当今四大公子聚齐了三位,可真是有缘,要不我们拼为一桌,把酒言欢如何?”
“不必。”卫临风与沈奕安同时开口,互看一眼,都是抿唇不语。
“那好,我也不勉强,沈公子,我们回屋继续听乐观舞吧……”
沈奕安点了点头,并不再看他们,跟在宇文明泽身后,那黑衣侍卫立时将房门关上,不一会儿,门里便是又响起丝竹柔婉之声。
“走吧,临风,我们也回去。”
见他还立在门前不动,君浣溪扯住他的衣袖,急急将他拉回屋中。
卫临风一路默然,一坐下来,便是长声一叹:“他离开随州的时候无意说了一句,他父亲有幸结识了一位大人物,邀其去京城发展……”
君浣溪没有说话,心中明白,这位大人物,就是当今二皇子宇文明泽。
看来鸣凤山庄有意与朝廷拉拢关系,以谋取利益和提升地位,这回沈奕安来京,应该是来打前战的吧……
卫临风面色沉郁道:“奕安,他明知道太子与我的关系,还执意与宇文明泽走那么近,我真是担心……”
君浣溪瞥他一眼,轻声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先前不是说过谁都不帮,不淌这趟浑水吗?”
卫临风抬眼苦笑:“我也希望能够明哲保身,但是就怕到时候身不由己,毕竟明瑞是我的亲表兄,再说,他又那么在意……”后面的话,却是顿住不说了。
“好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不要担心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却是相对无言,先前轻松自在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君浣溪轻轻叹气:“不早了,我们走吧。
卫临风皱下眉,终是没说什么,唤来掌柜结账。
出了酒楼大门,跟着他一道朝街边的马车走去,缓缓走出两步,突然觉得顶上仿若有道目光投注身上,随自己的步伐而游移。
是谁,谁在悄然关注自己?
君浣溪脚步停住,回头朝那目光仰望顶上,那是位于二楼的厢房。
那里,灯光明亮,已经没了人影。
心中忽而一暖,那温柔多情的男子,又怎么可能一朝骤变,全然不理?
“浣溪,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君浣溪垂下眼帘,急促两步,上了马车,卫临风吩咐了地址,车夫便是抡鞭驾马而去。
风吹帘动,气温微凉,车厢中光线略显幽暗,方才浅酌几口的酒意却是涌上脸来,一片热烫,君浣溪正欲伸手抚脸,手到半空,却是被一双大掌轻轻握住。
“浣溪,我想亲你……”一句过后,便是嘴唇凑了上来,淡淡的酒香与男子气息迅速萦绕鼻间。
“临风,不要……”那一瞬间,只来得及抬起另一只手,朝上一挡,炽热的吻便落在柔嫩的掌心之中。
卫临风并不迟疑,顺势将一双纤手尽数握住,捧在掌中细细亲吻,带着些许醉意,动作轻柔而又热情。
“临风,住手,快停下来!”君浣溪惊惶低叫,这个男人方才在酒楼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我不放,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卫临风含糊低喃,随着那马车转弯时的一个颠簸,大手过去,一把将她拥了个满怀,“浣溪,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有什么不好,让你总是一味逃避,你说,你说啊!”
“你……”
身上软弱无力,神思也是渐渐恍惚。
眼前之人,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清冷孤傲,但那只是他与生俱来的外表,内心却是满腔热忱,重情重义;虽然脾气暴躁,但对自己一直温顺柔和,从来没有过激过分之举;虽然富贵逼人,但也能放下身段,不辞万里追至京师,讨好老人幼童,全心全意对待自己;还有那个吻,自己当时只觉得气恼与不甘,却也并不觉得厌恶啊……
甩一下头,不由自主又想起先前在楼上厢房临窗相望的男子,他对自己不也是一片真心么?老师说得对,自己心性随意,渴望自由,而他的身家背景,性情才能足以让自己拥有喜欢的生活,而相识之初,一路同行,自己不是也曾被他的绝美风情与温柔心细所打动吗?那个所谓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细想起来,其实根本不是问题,究其实,原因却在自己……
君浣溪啊君浣溪,你还在犹豫什么?以上二人,实属人中龙凤,不分伯仲,都是千载难逢的良配啊!
听老师的话,从中任选其一,然后在此异世舒舒服服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岂不甚好?
不必强求,珍惜眼前,顺其自然,也就一切欣然了。
听老师的话……
“浣溪,这样真好,我做梦都想这样抱着你,亲你……”他的吻,一点,一点落下,从鬓角,到耳际,再到……
君浣溪轻叹一声,不再挣扎,只慢慢闭上了眼,然而此时,脑中却是闪过了另一张沉稳刚毅的面容。
那一双狭长的眼眸,既不是柔情似水,也不见热情如火,只远远的,那么明亮而深邃地看过来,目光平和无波,却是寒意暗藏,一瞥之下,心底顿时冷硬如冰。
楚略,她已决心放弃,不愿再提,为何在这个时候还要冒出头来,击碎她好不容易柔软下来的情潮心思?!
过分,真的太过分!
“临风,够了,请你……停下来!”
卫临风温香软玉在怀,正是情浓之时,虽然听到了她的唤声,那扣在她纤腰上的大手却是纹丝不动,只侧下头,哑声道:“浣溪,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实在忍不住,真想与你快些成亲……”
君浣溪摇了摇头,借着马车转弯轻晃之时,用力将他推开,自己调整姿势坐好:“临风,你听我说,我没有那么迂腐,我从来不认为婚前的亲密是件坏事,我推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被你抱着亲吻,心里却想着别的男子……”
卫临风身躯一僵,颤声道:“他是谁?是不是奕安?”
“不是,不是奕安,你别管他是谁,是我辜负你,我无法回报……”
君浣溪垂下头去,却觉得手腕一痛,他的怒气,一点一点升腾,蔓延,终是朝她宣泄过来:“还说不是,方才你明明握住我的手,他一看过来,你就飞一般放开,你在心虚,在害怕,是不是?你怕他看到我们如此亲密,你怕他生气!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心里,终归是他的分量重过我,是不是?是不是?”
“临风,你不要乱猜,根本就不关奕安的事,都怪我不好,我没跟你说请楚,我跟你道歉——”其实也不是这样,自己确是一直都在解释的,但是这个男人太自大,却以为自己是在矜持,压根就不曾相信!
“我不要什么道歉,我只要你回报我同样的喜爱,只要你的心,哪怕没有我能给你的那么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临风!”君浣溪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咬牙错齿,低低喊出,“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喜爱的是别人,我只怕到最后,什么都不能给你!”
长痛不如短痛,这个绝对是至理名言。
“你……”马车微微摇晃,他的身躯也是不住颤抖,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我们共处一夜,已有肌肤之亲,你只能爱我,也只能嫁我……”
原来如此,君浣溪听到此处,却是松了口气,轻言道:“那个,你不必理会,我并不在意。”
莫说只是一夜相守和衣而眠,就算真的发生了亲密关系,也不该成为接受感情的必要条件。
“浣溪,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怎么会不在意……”卫临风喃喃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女子视若生命的名节,你怎么可能不在意!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卫临风腾的站起,挺拨的身躯直接撞上车顶,却是顾不得许多,只气急低吼:“君浣溪!你怎么就那么固执,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有没有感觉?我对你如何,你真不明白吗,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不留情面,全然拒绝?你的脑袋,是榆木疙瘩吗?你的心,是千年顽石吗?!是吗?”
君浣溪抚着胸口,朝他苦笑,道出心头最深的悲哀与无奈:“是,你说得真对,我这个木头加石头,人家根本看不起,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这样执着。”
“哪里才止我一个,还有奕安……”卫临风瞪着她,忽然有些明白,错愕低叫,“你,你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
君浣溪被他说中心事,面上狼狈不堪,只在强自支撑:“你不要乱猜了,这辈子我就做男人,我会成为天宇有史以来最好的大夫,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喘一口气,又自说道:“你和奕安,如果你们愿意,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见鬼!谁要做你的朋友和兄弟!”卫临风大吼一声,忽然高叫,“停车!”
马车前行几步,便是停了下来。
君浣溪怔怔看着他,却见他大手骤然过来,将自己双肩紧紧扣住,胸口不住起伏,终于平复下去,冷声说道:“你今日酒喝多了,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想清楚,我改天再来找你!”
“临风,我说的是真的……”
“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卫临风一口打断,随即松手,转身掀帘而出,跳下车去,“车夫,就按先前说的地址送他回去。”
车前之人低应一声,马车随即又朝前缓缓驶去。
“卫临风——”君浣溪只觉心惊胆寒,掀开车窗布帘,着急喊道,“你要去哪里?”
“我气死了,我去找人打架!”
一声狂叫之后,但见夜色下,那青色身影如同一只膨胀的巨兽,怒发冲冠,张狂而去。
那远去的方向,应该是宛都城中心,那是……皇宫?
君浣溪呆了呆,随即放下车帘,兀自叹气,自己都是自身难保,混乱不堪,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去哪里,去做什么……
一时间,心有所感,低低吟出:“笙歌散后酒微醒,月色愈明人无定。”
坐在车上,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夜色更加深沉,衣衫单薄,被那冷风一吹,虽是夏季,也有丝微凉,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心头一个激灵,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