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情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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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菊花,投向无定点的空虚。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耽心老爷的痛了?”陪侍在一旁的喜棠见湘柔闷闷不乐,忍不住多嘴。
湘柔收回目光,轻颦眉尖,同喜棠、喜菊道:“爹爹病了这麽多年,我们也已访遍了天下名医,竟无一人能治愈爹爹病疾,近来爹爹的病情更加沈重,只怕……”说时眼眶泛红,几欲垂泪。
“小姐,老爷多福多寿,不多久就会遇到贵人,这病究竟会好的。”喜菊见湘柔垂泪,连忙安慰。
掏出素帕拭净眼泪,湘柔勉强笑了笑。“但愿如你所言,爹爹的痛能快些有起色。”
“肯定的。”喜菊向来活泼乐观。“昨儿个我到厨房端晚膳的时候,遇见在老爷的忆梅园里侍候的冬侮。听她夫人最近特别从长安城延聘了一名大夫。冬梅说这位大夫连皇太后多年的腰风病也给治好,遂对了个“妙手神医”呢!过两天他到咱们府里来,肯定老爷的痛就要全好啦。”
湘柔听喜菊这麽一说,心头果然稍觉安慰,只盼爹爹的病情不再恶化,便是菩萨慈悲了。
“是啊!小姐,再过几天老爷的痛就要好了,你该欢欢喜喜的,别再成日皱着眉头了。”喜棠也加入安慰。
湘柔淡淡一笑。“你见我时时皱着眉头吗”
喜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从前倒还好,但是打十天前从晓云寺回来後,我们就不常看见你笑了!”
湘柔一征,双颊染上晕红。
湘柔向来放纵这两个小丫头,待她们如自己姊妹一般,因此两人说话就无啥顾忌了。
“小姐自那日从晓云寺回来後,真是不太一样了呢!”喜菊亦赞同的说。
说着,两个丫头齐望着湘柔。
“别……胡说。”湘柔口里轻斥着,酡红的双颊却悄悄泄露了心事。“怎麽今天的话题全绕着我?”
“咦?小姐脸红啦,那肯定咱们不是胡说啦!”喜菊笑嘻嘻地,她可是很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谎话是绝对说不来的,光是想着说谎便能叫她脸红了。
“你这丫头!”湘柔轻嗔着,忍不住蹂脚苦笑。“居然拿我来说笑!”
喜棠、喜菊对瞧一眼掩嘴偷笑。喜棠道:“前几天,我瞧见二小姐同表少爷说话时,便是这种脸红的表情,不过二小姐红起脸来可没小姐一半好看呢!”
“喜棠!”湘柔一双盈盈似水的美胖,登时了住喜棠这调皮的丫头。“好啊,你竟敢调侃起我来了,瞧我怎麽整治你!”说着,便追着喜棠要打。
“啊,小姐饶了喜棠哪!喜棠再也不说小姐脸红起来就像二小姐见着表少爷一般就是了!”
“你还说………”
两人就这麽绕着小花厅团团转,喜菊在旁笑得捧肚子。
混乱持续到一名容貌甚美的中年人跨入咏菊三阁,这才宣告和战。
“怎麽?今日这里这麽热闹?”美妇冷冷地道,一双妙目冷厉无比的扫过主婢三人。
喜棠、喜菊吓得收了嘻笑,赶紧站好,福了个身。
“姨姑娘好。”
原来这中年美妇是湘柔的生母云蓁之妹,闺名云菀。
“菀姨。”悄悄拢妥颊上几络因追闹而散落的发丝,低垂着脸欠身为礼,巧妙掩过了唇上微绽的笑靥。
云苑容貌虽甚美,脾气却古怪,终年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别说喜棠、喜菊见了她会害怕,就连湘柔亦是小心翼翼,怕一句话说的不对,就可能得罪了云苑。
云苑示意湘柔坐到椅子上。
“明天起我会离开杭州一段时间,我不在这里的日子,你得好好的汜防薛宝宝。”说到此,她脸上有不豫之色。“当初你娘不让你习武根本是个错误!你只要学到你娘一成的功夫,今日那薛宝宝又怎敢欺凌你是孤女?幼时你娘不教你练赤血掌还罢,就连我想教你冰玄掌,你娘也不肯。”言及此,她冷笑一声。“姊姊可想不到柳子尉再娶的贱人是个泼辣角色,阴毒得很,若非这几年我人在杭州,那贱人有顾忌,还不知她要使什麽阴狠手段害你!”
云苑自来极恨男子负心,对柳子尉续弦一事十分恼怒,时时当着湘柔的面出言骂他“苑姨离开杭州有要事?”湘柔淡淡地支开话题。
云苑“嗯”了一声。“日前我得到消息,江湖上传说已失传的武学至宝“无生诵经”,近日在开封一带竟有人使用经上的内功以法伤人,我要亲自去瞧瞧是否当真有这一回事!”跟着住声半晌,两眼冷冷揪着湘柔。“方才我说你爹娶那贱人阴毒,你不想我骂及你爹,所以引我岔开话题,是不是?”
湘柔如云苑至恨人欺骗,是以也不避谈。“湘柔为人子女,爹爹纵有不是,亦非湘柔能皆议。”
云苑冷笑两声。“薛宝宝明里虽不敢对你如何,暗里却有心耽误你的终身,让你错过适婚之龄,就轨这麽孤老一生!哼,她当真以为我瞧不出她居心叵测,安着什麽心眼!”
云苑顿了一顿,喝口喜棠瑞来的菊花茶才又续道:“我本意便是主张你不必嫁人;这世上的男人好的没有,坏的倒不少,咱们不必看他们脸色做人亡活得更好,省得葬送自己一生在那辨臭男手上!”
云菀这番话并非头一回论及,以往湘柔只觉得任缘自在,可为何今日再听时,却感到心中失却往日宁静,反而注入莫名约的忧悒?
看着与姊姊面貌相像的湘柔,云苑不禁心生怜惜,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更是令她痛不欲生。
云蓁与云菀长像酷似,自小习武行走江湖,在江湖上自然不必受限於一般礼法,男女老少皆自由交游,因此两姊妹也都遇上了心仪的人。
某夜,二人促膝长谈,却发现她们爱上的竟是同一人,而这个男人在明知她们是姊妹的情况下,依然分别给予承诺,最可恶的是後来他居然娶了别人!
云蓁从此抑郁寡欢,後来嫁给爱她至深的柳子尉,而性格激烈的云菀,则决定不善罢干休……不过,一切复仇的计划她皆瞒着个性温柔的姊姊。
云菀痛苦的闭上眼,怎麽又回想起这段锥心刺骨的往事?此时,耳边传来湘柔叫唤:“菀姨,您不舒服吗?”
不,柔儿,我没事,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懂吗!语毕她便起身离开。
看着菀姨的背影,想着自己的未来,湘柔不禁叹了口气。
第二章
这日午后乍雨还晴,一阵倏来即去的骤雨,打落咏菊小阁後园子不少娇绽的新菊。
赶着在雨水浸失香气之前拾完满园子落花,湘柔挣起衣袖,同喜棠、喜菊两人,将拾起的菊花分类妥当,剔除掉残糜的,剩下的便散置在手编的阗架上,搁在小阁前的走廊下风乾,这三日内若不下雨,就可顺利阴乾菊花,制成的菊乾,便可沏出一壶壶清例甘醇的菊花茶。
“呼,总算忙完啦!”喜菊一抹额上的汗珠,两手插在腰肢上,喜颜逐开地瞧着辛苦了一下午的成果。
“这些菊花若阴得乾,够咱们喝上大半年啦。”喜棠眉开眼笑地。“小姐,这会儿咱们也忙得差不多了,你快进房里去,我给你换件衣棠,剩下的我跟喜菊收拾就可以啦!”
湘柔正要转身进房,春菊眼尖的瞧见一人站在小阁前,探头探脑的朝里头张望。“咦?那不是夫人房里的春兰姐吗?”她手指着前头那名着绿衫的丫头。
“是呀,是春兰没错。”湘柔有些讶异,在芝兰苑侍候的婢女向来不到咏菊小阁的;莫非二娘有急事?“春菊,你过去间间她有什麽事?”
“春兰姐,你找咱们小姐有事?”春菊问。
春兰点点头,没什麽笑脸的道:“夫人吩咐我来请大小姐今晚西时过见性轩用膳。”
喜棠闻言对湘柔道:“咱们一向都在小阁里自个儿吃饭的,怎麽今晚夫人心血来潮,要请小姐上见性轩?”
春兰没搭理喜棠,两眼盯着湘柔道:“夫人请大小姐务必准时。”
“可有特别的事?”湘柔面带微笑的问。
既是湘柔问问题,春兰便说:“今日从长安请来了大夫,据说有很大来头,夫人怕怠慢了,便要大小姐、二小姐和在庄里做客的表少爷都出晚膳。”
“连女眷也出席?”湘柔略感惊讶。
柳府的当家夫人出席宴客,自是理所当然,但让未出嫁的闺女出席陪客,於礼似乎不妥。
“是啊!”春兰神色有些不以为然。“听夫人说,这其实是那位大夫特别要求的除了老爷卧病在床有所不便外,其馀家眷都得出席见面。”要见人,便一个也不许漏。
“原来如此。”湘柔也不再问,大夫既是来救爹爹性命的,无论是否又是另一次失望,对方小小要求,她自然配合。“二娘还有其他交代吗?”
“没有,就是这些了。”春兰道。
“那谢谢你了,有劳你回覆,我会准时出席的。”
春兰点头,福个身便往回走。
喜棠咋舌。“这大夫果然了不得呢,才来咱们庄里半天,便急着展现威风,希望它的医术也同他的脾气一般威风。”
湘柔同两个小丫头相视而笑,真心盼望爹爹早日康复,那狂妄的大夫,倒令人想起了那个无礼的家伙,湘柔讶异自己居然想起他,同时心中也升起怆然之感。
“小姐,咱们快回房里去吧!”喜棠道:“时候也不早啦,今晚既是要赴宴陪客,可得快生打扮呢!”
湘柔笑道:“换套衣服,梳梳头发就是了,在自家里还须打扮吗?”她压根儿不把这事挂在心上。
“这可不成!”喜棠嚷嚷。“春兰方才说了,今晚表少爷也会出席,这麽一来小姐更得好好打扮,说不定表少爷一见了小姐,赶明儿个便来提亲了,夫人看在姑老爷的面子上,可不能再拒绝啦。”
“你这丫头!”湘柔红着脸嗔道:“没个正经,胡说八道些什麽。”
“小姐,喜棠可没胡说哟,依我看也是这麽着。”喜棠满脸认真;私底下她和喜棠两个时常替湘柔着急,总觉得小姐就是太过无所谓,才会任人摆布。不容湘柔分辩,两人便簇拥着她回小阁内梳妆打扮。
※※※
酉时未至,湘柔就喜棠、喜菊催着到见性轩,忸不过那两个鸡婆丫头的“好意”,她早到了半个时辰;碍於柳府里的规榘,喜棠、喜菊跟到见轩前便留在轩外,让湘柔独自进轩。
湘柔没料到有人比她更早到,只见一西背影颀伟的男子伫立在轩内栽植的成排梅树下,双手负背,似正陷入沈思。
这人看来是个年轻公子,而今晚晚宴会的主客既是个名医,称名医者大多年迈老成,应该不会是眼前这位青年公子,那麽这人……大概是表哥薛子平了?
事实上,薛子平是薛宝宝的兄长薛成兆之子,与湘柔没有血缘关系,湘柔只在幼年时见过他一面,如今多年不见,薛子平的容貌早已不复记忆。
正当湘柔觉得二人独处气氛尴尬,思量着是否该退出迥避之时,男子似乎觉察了背後的动静,骤然旋过身来………“啊………”
惊呼逸出湘柔之口,眼前这张俊俏中带着三分邪气的脸,她并不陌生,甚至已深深镌刻在她的心版上,他……是那日在晓云寺轻薄她的男子!
“姑娘,你我又见面了。”一抹淡笑噙在他唇色。幽邃凝敛的沈瞳,定定地盯住湘柔清如秋水的澄眸。
她微张着杏红色的唇,彷佛见了鬼魅般,失了魂似地揪定他。
“你……”双手按住胸口,湘柔仍不能压抑心头汹涌的骇然。“你怎麽会在这儿?”湘柔踉跄地倒退数步,他那目的侵犯,仍令她犹有馀悸。
看透它的心思,它的笑容抹上调侃,任硕长的身躯倚在梅干上,以佣懒的音调述道:“姑娘倒是说说看,为何在下不该在此?”
这话是什麽意思?他当然不该在这儿出现,除非………“你是二娘从长安请来的名医?”会是他吗?
“姑娘果然聪慧。”他挑了挑眉,幽遂的眸光别有深意。“不过,在下并非应柳夫人所请,而是姑娘允诺以身相许,在下这才答应为令尊治病。”
“以身相许!?”
她几时曾答应以身相许了?
骇然地望住他,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瞧尽了她惊慌无措的狼狈,不肯给她一个解释。
“姑娘莫非忘了?”僵持半晌,他终於徐徐言道:“那日在晓云寺竹舍,在下曾说过良医难觅,若他要求一命换一命,姑娘可愿拿自己的性命相舍?”
“我……”
“在下若记得不错,姑娘当时亲口承说,愿以身相舍。”轻佻的恣态,以真意、似调戏。
“你………”
“姑娘若因爱惜性命,故而出尔反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在下行医向来比照买卖,俗言道“有买有卖,无赊无债”;姑娘现下既不能满足在下所求,买卖不成,在下已无义务替令尊治病。”说罢欲转身虽去。
湘柔一急………“公子请留步!”那日在竹舍既已明白他医术非常,而且爹爹的痛已不能再拖,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就此离去的。
他缓缓回过身,黑眸内尽是轻佻笑意。“姑娘改变心意,愿与在下做买贾?”
“医者本当以仁心行仁术,何以……公子竟将救人危亡一事比做买贾?”更何况是要买她,这未免……况是要买她,这未免……“姑娘此言差矣,在下乃无行浪子,这“仁心仁术”四字委实担当不起,所以退而求其次,比照一般商人贩卖医理技术,不敢以医技妄自尊大,自抬名望。”
又是这般似是而非的论调,但她似乎难以就此与他申论。
“可……公子,湘柔所承诺的是以性命相舍,却非……以身相许。”回避他逼视的深眸,这话宣之於口……毕竟是羞人的。
他轻笑,一脸饶富兴味。“在下真正欲求索的是姑娘以身相许,而非姑娘的性命。”
“公子!?”
“在下不假道德谀词相欺,姑娘如果不愿意,此刻拒绝还来得及。”云淡风轻之态,却是饶攻心计。
凝视着他诡异莫测的神情,她的心不禁忡忡直跳。“公子……要湘柔如何以身相许?”
“姑娘可是同意了?”他挑眉,瞳底有诡谲的笑意。
湘柔隐隐约约觉得“以身相许”四字似有不妥,只能垂下了脸,不敢再瞧他。
他噙笑。“稍安勿躁。”语音出奇的温柔。“你既然已同意此桩交易,从此你已是我的人,往後该如何做,我自有交代。”笑里有阴性的阒黯。
她已是他的人了吗?“他的人”又代表什麽意思呢?莫非……湘柔一惊,猛地抬首,恰对住他墨沈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