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纪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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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回来的时候还有几天就年末，这年一如往初一样这个时候飘起了雪花，胤祯跟着康熙处理公务到夜晚，宫中早已下匙，再特意将胤祯送到胤礽那儿去睡也不方便，于是康熙大手一挥允了胤祯和他一块儿睡龙床。
在外人看来，一只小猴子居然能跟着皇上一块儿睡，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了，宫女太监们也不敢马虎，想要抓着胤祯洗个澡再送上龙床，可自胤祯成了个猴儿之后便不许别人近他的身乱碰他，所以宫女太监们的美好愿望遭到了胤祯的激烈反抗。
康熙在一旁瞧热闹似地看着胤祯闹得天翻地覆，最后摆摆手发了话，“行了，你们且退下吧，朕自有安排。”
康熙开了口，自然也没谁敢有异议了，于是宫中闲杂人等垂着脑袋弯着腰退了出去。
康熙等到屋内没了人才又开口道，“瞧着你刚才倒真像个泼猴儿一样了。”
胤祯气喘吁吁道，“儿臣可不想二十好几了还让宫女太监们给摸来摸去看来看去的！”
你现在就是一只猴子有什么可看的——康熙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抬手将一块巾子扔到胤祯身上，“既不想宫女太监们伺候，那就自己赶紧洗干净，要不水冷了又得折腾。”
“儿臣遵旨。”这回胤祯答应的很干脆，像泡澡堂子似地将巾子往肩膀上一搭，然后一拐一拐地往冒着热气的浴盆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准备脱衣服的时候，胤祯的动作又停住了，转过头看向康熙，“汗阿玛，儿臣准备洗澡了，您……不用回避一下？”
看着胤祯一副‘您难道有看别人洗澡这样特殊爱好’的表情，康熙直接开口喷人了，“你还怕羞呢？你小时候早被朕看光了，你还当你多稀奇呢！再说，你现在就是一只浑身毛的猴崽子，有什么可看的呀，也就是你自己还当个宝呢……”
康熙毒舌起来的时候是真毒舌，反正最后胤祯被打击的也懒得管自己汗阿玛是不是在一旁看自己洗澡了，就那么蔫耷耷地将自己浑身的衣服都剥干净然后老老实实地进了浴盆里洗了起来。
康熙懒洋洋地倚在榻上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治通鉴一边时不时地往自己变成了落汤猴的小儿子那里看一眼，然后又皱皱眉——果然，浑身是毛的东西被淋透了水之后就是比毛茸茸的时候丑多了。
等胤祯洗完澡，康师傅大发善心地亲自用毯子包着胤祯放到榻上擦毛，“瞧你这浑身毛都贴在身上的狼狈样儿，真丑。”
胤祯伸胳膊伸腿地享受着全天下独一份的帝王擦身服务，嘀咕了一句，“有毛的动物沾了水不都这样么，待会儿毛干了就好看了。”
“呵，你这猴崽子还当的挺有心得体会啊。”康师傅嘴上不留情，但是手上动作却甚是轻柔。
康熙的寝宫暖烘烘的，胤祯折腾了一天这会儿被康熙擦着毛的动作弄得昏昏欲睡，于是嘴巴上也没了把门的，“汗阿玛您就别挤兑我了，下回我绝对不乱说了。”
康熙看着胤祯那眼皮子都快合在一起的样子伸手弹了弹胤祯的脑门儿，“毛干了之前不许睡，要是弄湿了朕的床看朕怎么收拾你。”
胤祯张开嘴打了个呵欠伸出手摆了摆，“不睡不睡。”
康熙看胤祯身上的毛已经被擦得大半干，于是将手中的薄毯扔到一边道，“你就等着干吧。”
胤祯困的时候脑子总容易抽筋，这会儿看着自己汗阿玛又倚在榻上看书了于是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然后亲亲热热地凑过去，“那汗阿玛什么时候就寝？”
康熙用余光看了一眼头顶几撮毛被扒拉的立了起来的胤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待会儿就睡，怎么？”
“没事儿。”胤祯倚在康熙身边手欠地拿着自己亲爹绑在辫子上的穗子把玩，“想着要和汗阿玛一块儿睡，嘿嘿，太激动了，儿臣还没和汗阿玛一块儿睡过呢！”
那倒是，除了胤礽你是独一份儿了，可是胤礽可没有像你这么胆肥玩朕的穗子，康熙瞥了胤祯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要喜欢那就天天来给朕守夜吧，朕也放梁九功魏珠他们几天假。”
“哎，儿臣倒是想，就怕汗阿玛见多了儿臣觉着烦呢！”胤祯举着小爪子道。
“你就编吧”康师傅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胤祯，胤祯在一旁看着自己亲爹叽叽咕咕地笑了起来。
康熙瞧着胤祯那滑稽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手中的书轻轻地往胤祯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便不再搭理他又去看书去了。
胤祯舒舒服服地搭着康熙身上的一小截毯子把玩着康熙发梢的穗子，但是很快胤祯的注意力就从康熙发梢的穗子转移到了他的头发上，看着康熙那乌发中夹杂的银丝，胤祯小声道，“汗阿玛都有白头发了。”
康熙顺着胤祯的爪子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朕都是快年至花甲的人了，哪儿能没有白头发。”
胤祯仰头看着康熙那眼角的皱纹又注意到康熙手上浮现的老人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伸出手臂搂住康熙的腰，“要是汗阿玛永远都不会老就好了。”
这话其实说的很犯忌讳，但是康熙也不在意，因为胤祯表现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孩子对于自己父亲年华老去的伤感与不舍。
康熙笑着叹了一口气，“白天太后还和朕说你懂事儿了呢，这会儿瞧着可还不是小孩子心性，这人哪有不老的，朕纵为天子听着他们呼称万岁但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些吉祥话儿罢了，再说，若是朕永远不老，那你们岂不是也永远都是孩子了？”
胤祯这会儿孩子气上来了将头埋在康熙怀中含含糊糊道，“儿臣当然要长大为汗阿玛分忧，可是要是汗阿玛永远也不老那该多好。”
“傻话。”康熙被胤祯逗得笑出声，伸手揉了揉胤祯的脑袋，“别的且不论，若是你们能让朕省点儿心，朕倒还老的慢些呢！”
“儿臣会尽力为汗阿玛分忧的。”胤祯昂着小脑袋看着康师傅说的很认真。
康熙瞧着自己小儿子窝在自己怀里那满眼的孺慕之情，心里软成了一片，抬起头向前看，有些出神，“你很好，老四也很好，太子……也很好……”
胤祯听着康熙口头表扬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又数了数漏掉的那几个，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足勇气小小声地说，“在儿臣还是熊猫崽儿的时候，儿臣在花园里碰见十三哥了……”
听到自己的小儿子突然提及胤祥，康熙摸着胤祯脑袋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语气有些淡淡，“嗯。”
胤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康熙那看不出心情的表情，继续说道，“十三哥……看上去好似有些失意，精神好像也不大好，儿臣觉着以前的十三哥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该是怎样？”康熙漫不经心地问道。
胤祯这会儿也拿不住自己说这话是对了还是错了，不过既然都开了这个头那也没有退回去的路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以前的十三哥意气风发如今却少了些生气。”
“如今沉稳了还不好？”康熙就是不接胤祯的话。
“……”胤祯在语言兜圈子上就从来不是自己兄弟的对手，更遑论自己的汗阿玛，于是最终只得放弃伸手去拉拉康熙的袖子，“汗阿玛……”
“嗯？”康熙低头看胤祯。
“您……是不是生十三哥的气了？”胤祯这句话问的心里非常没底。
看着胤祯那副心虚的样子，明明不高兴有人这么问，但是康熙还是想笑，不过多年的功力还是让康熙忍住了，“朕生他什么气？”
胤祯索性不藏着掖着了，直白道，“自从四十七年那件事儿之后，您就不太搭理十三哥了，您以前对十三哥不是这样的。”
康熙听着这一席话实在不知道是该夸自己这小儿子一句胆色过人还是该骂胤祯一句懵懵懂懂的没边儿了，尽管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与胤祥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也只有胤祯一人了，但是，康熙还是没法子对着正巴巴儿地看着自己要答案的小儿子生气。
“你既说朕不高兴老十三了，那自然是有不高兴的理由，要不为何朕只不高兴老十三而不是不高兴你呢？你今日这样问朕为的又是什么呢？为老十三求情？”康熙将胤祯放在小桌上问道。
胤祯低着头，“儿臣不知道，儿臣不知道十三哥究竟做了什么惹汗阿玛您生气了，儿臣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为十三哥求情，可是儿臣看着十三哥那个样子心里难受。”说到这里，胤祯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康熙，“而且，儿臣看的出来，汗阿玛不怎么理十三哥，心情也是不怎么好的。儿臣知道，民间说天家无情，其实咱们和那些老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过是地位尊贵些，可是要承担的责任要面对的东西也更多一点儿。汗阿玛同儿臣和诸位哥哥弟弟们是父子，也是君臣，有些事儿有些矛盾，也许放在普通家里，左不过就是做父亲的责骂儿子一顿便罢了，可是放在咱们这儿，不行，因为这其中带来的影响远不是普通人家父子矛盾所带来的影响所能及的。可是，儿臣想……”胤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落下泪来，“儿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地步，父子，兄弟，都不再往常那样了，儿子看着心里好难过。”胤祯泪汪汪地看着康熙，“汗阿玛，别的且不说，只说十三哥，儿子知道十三哥是真的后悔了，您原谅他好不好？您要是生气，打他骂他罚他，都行，十三哥肯定绝无二话，可是您别这样晾着他，好几次儿臣看着十三哥满眼孺慕地看着您的背影，却也不敢上前同您说一句话，那眼神，看的儿臣心都揪起来的疼……”
康熙看着哭的稀里哗啦还拉着自己的手指不放的小儿子，眼神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胤祯重新抱到怀中拍拍他的背，“你啊，心思还是太过单纯，你眼里有父子情有兄弟情，可你焉知旁人也是如你一样呢？你想着父子兄弟之间就该和睦，你也的确这样做了，可是那只是你啊，虽然朕也想如此，可是现实不由人呐。你的哥哥弟弟们，谁都看出了朕对十三的态度不同，可是，只有你跟朕提出来了，朕也不知道该骂你傻好还是夸你一句顾念兄弟之情的好。”康熙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可知四十七年在塞外的时候，你十三哥来见朕，说的是废太子的事儿，你可知道那个时候你十三哥对朕说了一句什么话？”
“儿臣不知。”胤祯摇了摇头，但是他知道，胤祥的这一句话是导致他现在这样的下场的答案。
“呵，那个时候，朕宠爱的十三子，不是来劝慰朕，不是来给他的兄弟求情，而是来同朕说，既然太子无德，为何不择能者居太子之位？”想起那日的情形，康熙还是能够回想起听到胤祥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震怒失望的心情，“手足兄弟被拘，老父伤心若此，他想到的居然还是太子之位！真是好啊……”
康熙的话让胤祯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没想到胤祥居然对汗阿玛说出了这样的话，所以，胤祥一直被拘禁到回京才释放有了解释，康熙对他的冷淡有了解释，分封之时胤祥无份有了解释，抬眼看着康熙眼中的疲惫与失望，这让胤祯心中万分愧疚——他一直以为康熙对胤祥有些过分苛刻，可是直到今天胤祯才明白，正是因为康熙对胤祥的宠爱，所以康熙才包容胤祥至此，否则凭着他说的那句话，胤祥早该重复着胤眩南鲁×恕�
“汗阿玛，儿臣……”胤祯讷讷想说什么，可是康熙拍拍他的小脑袋摇摇头，“朕知道你心中挂念着兄弟，这很好，朕很欣慰，胤祥的事情，朕心中自有打算，就不要再提起了。”
“嗻，儿臣遵旨。”胤祯老老实实地应下了。
因为觉着是自己的鲁莽导致康熙又伤心一次，内心无比愧疚的胤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做足了二十四孝儿子，但凡康熙在乾清宫独自处理公务，胤祯便是在一旁伺候着，除开在太后宫里做的那些捶腿揉肩端茶砸果子之外，胤祯还帮着康熙磨墨念奏章，康熙乏了也舍得下面子自己耍自己给康熙看，没几日宫里又知道了，那只讨了太后欢心的小猴崽子也被康熙疼到心尖子上了。
转眼之间又快到了除夕，康熙照例开始写福字作为福利发给自己的下属员工，胤祯也在一旁跟着裁纸磨墨地忙活着。
康熙在一旁看着胤祯在桌子上跑来跑去谁都比不过的忙活样儿笑着道，“原本今年还想叫着你一块儿跟朕写福字，如今倒是被你逃过去了。”
胤祯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儿一边抬头龇牙从自己汗阿玛笑，“今年儿子也能陪着汗阿玛写福字的嘛，儿臣如今写的字儿汗阿玛又不是没有瞧过，您也说了好的。”说完胤祯一拐一拐跑到康熙面前伸出小爪子，“今年儿臣还给汗阿玛写福字，汗阿玛赏儿臣些压岁钱呗？”
康熙想也不想地用没蘸墨水的毛笔敲了胤祯的手心一下，“你都多大了还惦记着压岁钱，羞是不羞？”
穿着红色云锦做成的薄袄子的胤祯嗖地一下收回手，甩甩尾巴，“多大儿臣也是您儿子么。”
“贫嘴！”这回胤祯额头上又挨了一下，“朕看你是掉进钱眼儿里了，次次都想着来朕这里打秋风。”
“儿臣也是有付出劳动的啊，猴子写福字啊，多稀奇，保管那些王公大臣们没见过，惊得他们眼珠子掉一地。”胤祯还是有些不死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康熙被胤祯那一地眼珠子的话儿弄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还得叫老四好好教教你。”
“哎，别，汗阿玛，儿臣不说了还不成么！”一听康熙要让雍亲王给自己说思想教育工作，胤祯立马举手投降，说完压岁钱也不敢讨了，又老老实实坐在那儿裁起了红纸。
坐在椅子上的康熙看着胤祯这会儿没精打采的连尾巴都不甩了，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才吩咐守在门外的梁九功道，“传太子与十三阿哥到乾清宫来。”
“嗻。”梁九功弓着身子应了一句，然后便掀开帘子出去了，而胤祯则忽地一下竖起了耳朵，手里的活儿也顾不上了，歪着脑袋看着康熙，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张口。
康熙趁着这个间隙开始批阅奏折故意装作没看到胤祯那欲言又止的样儿，任凭胤祯急的是抓耳挠腮。
康师傅也很肚子黑啊。
胤礽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