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 作者:开花不结果-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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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快发霉了,得晒,床单被单看起来不太干净,要再洗一遍,还有这地板这衣柜桌子,都得好好擦一擦,灰厚得都能盖房子了。刘彦一边忙着套被子,一边嘀咕,浑然忘了这不是自己家。
卧室里忙完了,他回到客厅,凌云端已经吃完馄饨,此时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窗外,一动不动,跟个思想者雕塑一样。
刘彦心里一动,以为他醒了,小心翼翼踮着脚尖走过去,凌云端听见声响回头,两人眼睛对在一块。
刘彦大气不敢出,毫无缘由的,心头狂跳。
太安静了,刘彦都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心跳声,打鼓一样越来越快,慌得他都想夺门而出了。
“嘿嘿……小馄……老板……”
沙发上的人一开口,刘彦心不跳了,也不想逃了,就想拿着锅底就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一下。什么人呐,给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原来还没清醒,还是小老板,不对,这次还多了个字,他这小老板啊,还是混的!
刘彦气归气,却依旧十分自觉地进卫生间,给他放了一脸盆热水,又拿了毛巾,端着放到他面前。
醉鬼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这时从他身上落到眼前冒着热水的脸盆上,他盯着看了许久,又抬头看刘彦,一手指着脸盆对他惊叹:“好大一碗小、馄饨。”
这人是死在小馄饨上了吗?!
刘彦怒冲冲瞪着他,醉鬼毫无所觉,半天,他自己先泄气了,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跟个喝醉了的计较什么。”
这么一想,心情登时好上许多。
他看凌云端这样,显然不会自己洗漱,因此挽起衣袖,像从前照顾儿子一样,给他绞干毛巾,又帮他洗脸。
原本还要给他洗脚的,只是这人太不配合,把水盆打翻了,若不是刘彦躲得快,肯定要湿透。他气得一巴掌扇在眼前的脚面上,喝道:“安分点!”
醉鬼缩了缩脚,乖乖地不动了。
刘彦又劳苦劳累接了盆水,拽过那双脚按着泡了会,找双拖鞋给他换上,然后倒水拖地板,来来回回倒腾,这其间,凌云端大概是被伺候舒服了,一直安安分分坐在沙发上,不吵不闹。
刘彦忙完,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才像话。”
他走到卧室门边,对着面朝这边的人招手,“过来,自己走过来。”
凌云端十分听话,摇摇晃晃站起来,在刘彦心惊胆颤中一路碰了茶几,拐倒两把椅子,又差点摔坏一个花瓶,终于安全抵达卧室。
刘彦领着他到床边,指挥他自己脱衣服、爬上床,他拉出被子给人盖上,从下巴到脚底板,盖得严严实实的。
终于整顿好了,刘彦累得坐在床边直喘气,见凌云端还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看他,朝他挥挥手,说:“闭眼,睡觉。”
凌云端这次没听话,还是直愣愣盯着他。
就算他醉了,这么个盯法,还是让刘彦无故有些发憷。
他摸摸鼻子,暗道是不是太凶了,这么一想,好心肠的小老板登时心虚,好像刚刚一直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了,这可真是……幸好他喝醉了。刘彦心里祈祷,祈求各路神仙保佑,让凌云端明天一早醒来把醉酒的事全忘了,不然到时候两人一碰面,还不得尴尬死。
他心里想七想八,等一抬头,床上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
刘彦对着他安稳的睡相许久,猛然回神,这都几点了啊?!!
多管闲事的小老板一边火烧屁股往外跑,一边在兜里掏坏了表带的手表,等看清时间,他哀嚎一声,连灯都来不及给人关了,匆匆带上门直往楼下蹿。
十二点了!幸好今天儿子没在家睡,不然全家人都要提着灯笼出来找他了!
扭扭捏捏的凌某人
刘彦一路奔到楼下三轮车旁,习惯性地要捞起围裙擦手,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跑得急,把东西落下了。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又仰起脑袋看了看没关灯的那扇窗,叹口气,决定不多想了,有事明天再说,现在赶紧回家睡觉。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访友,刘伟和温丽琴夫妇带着刘思鹏去他外婆家拜年,刘思柏没人陪着玩,就缠着刘彦,要跟他出摊。
刘彦原本也就不大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因此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父子两个正往车上搬东西,刘思柏看见刘彦腰间围着件旧衬衣,奇怪问道:“爸爸,你的围裙呢?”
刘彦手一顿,不知怎么的,想到落在凌云端家的围裙,心里就有些尴尬,待会凌云端要是拿着围裙来找他,该说什么好呢?昨天的事我都忘了?你那喝醉撒泼的模样我没看见?那碗馄饨不要钱,送给你了?
刘彦越想越觉得玄乎,凌云端不会因为在他面前出了一次丑就要来灭口吧?
“爸爸?”刘思柏拉了拉端着锅炉发呆的刘彦。
“啊?”刘彦回神,见儿子奇怪地看着他,忙道:“围裙昨晚落在别人那了,今天就去拿回来。”
刘思柏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刘彦回想方才脑袋里天马行空毫无头绪的怪念头,使劲甩了甩头,暗道该不会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不然哪来这么多不着调的东西。真是,不就看见别人失态的样子嘛,他凌云端是人不是神,难道还要给自己搞出个完美无瑕的形象来?有什么大不了的,看见了就看见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如此一番心理建设,刘彦立马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刘思柏坐在三轮车后边,车子在碎石路上一晃一晃的,他也跟着摇摇晃晃昏昏欲睡。路上偶然看见一两个小孩在放鞭炮,他眼前一亮,在棉衣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小纸盒来。那是过年晚上刘思鹏给他的,他当时接过往兜里一揣就给忘了,这时看见别人玩才想起来。
他从小盒子里拿出一个鞭炮,用红红的那端在盒子侧面上使劲一擦,嗤的一声,鞭炮冒出火光。刘思柏连忙甩手一扔,将爆竹扔在车子后边。
刘彦正全心思地骑车,猛不丁听见啪的好大一声响,以为是轮胎破了,急忙刹车下来查看,只是车子没事,却给他看见儿子作怪的脸,他又可气又无奈,只能嗔怪着瞪他一眼,嘱咐道:“别伤到自己。”
刘思柏吐吐舌头,讪讪道:“知道了。”
从一早开始,天就一直灰蒙蒙的,等父子两人到了镇上,小雨就飘下来了,这种雨不大,可落在地上就是彻骨的冷。
飘着雨又带着儿子,刘彦就不准备满街跑了,他把车停在路边,将车上的塑料顶棚展开,又将刘思柏拉到火炉前取暖,一边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汤?还吃得下吗?爸爸再给你下些面条吧?”
“不要,早上才吃的呢,不饿,也不冷。”
刘彦还是不放心,这雨下得他都要打哆嗦了,小孩子又怎么会不冷,“不然爸爸给你钱,你去他们店里吃点东西坐会儿?”他指指对面街边一家西饼屋,那时镇上唯一一家蛋糕店,生意十分不错,小孩子就喜欢吃这些甜甜软软的东西。
刘思柏还是不去,“我就在这里烤火,哪都不去。”
刘彦没办法,只好在没生意的空隙里将儿子的手包在掌心搓几下,希望将温度过给他一些。
父子俩就这样大手围着小手,站在摊子后边,有客人时一个下馄饨一个收钱,客人走了又手牵着手,时不时低声交流两句,更多的时候则是怔怔地看着飘雨的天空、积水的街面。
凌云端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街角处,遥遥望着那个小摊,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边是条围裙,他原本是要来还东西的,但这会却只是静静地站着,并不打算过去。
那天晚上他从凌家离开,随便找个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回了平江镇。
但不管是那个凌家还是这边他外婆留给他的房子,此时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冷清、不近人情。在别人家举家团聚的时候,不管在哪,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满以为凌家一趟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从前的孤寂在这时候显得那样难以忍受。可他除了独自一人被孤独啃噬,就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想有个家。这个愿望既真实又可笑,偏偏还远在天边,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到达。
他一向冷静自持,就算喝多了酒也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只是昨晚却不知怎么了,听见窗外的一声声小馄饨,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好像顿时被泼了瓢冷水,一下兴奋起来,进而做出一连串让人忍不住掩面的事。凌云端倒真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成浮云,可现实却是他不但记得,还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卖馄饨的小老板如何被他吓得跳脚,如何辛辛苦苦把他哄下窗台,整理客厅打扫卫生,被他逼得没办法气鼓鼓下楼煮馄饨,帮他铺床,还……还给他洗脸洗脚……
饶是凌云端这样刀枪不入的脸皮,这时候想起来也忍不住面上发热。
但心虚尴尬的同时,似乎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滋生,便是这种未知的情绪,使得他此刻站在这里,却踌躇不能上前。
他今天早上醒来,拿着围裙等在窗边,犹犹豫豫不知是否该在三轮车经过的时候喊他停下,可一直等到九点多还不见车子出现,理智告诉他这很正常,或许哪一处今天生意特别好,车子在那里耽搁了,可是他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却在房子里找了把伞,换上衣服出门了。
现在连他都想不清,站在这里看着那父子两人,他是要做什么?
心里那几雀跃又胆怯的东西,实在陌生。
今天生意不算好,天太冷又下着雨,早上少有起得早的人,到了十点多,还没有卖出去多少早点,刘彦看着儿子发红的耳朵,不打算再等,准备回去了。
刘思柏帮着他收东西,一面歪着脑袋问:“爸爸,你把围裙落在哪了?现在要去拿吗?”
“呃……”刘彦不自觉抬头向凌云端家的方向瞥了一眼,“现在下雨不方便,晚上再去吧,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给你照片的叔叔,他昨晚喝醉了,我给他送了碗馄饨,就把围裙给忘了。”
“哦,”刘思柏点点头,没多会又问:“那个叔叔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家里没人吗?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喝酒?”
这些刘彦哪里知道,只好胡乱编道:“他……大概回来拜年的吧,可能家里人没跟他一块回来。”
见刘思柏还打算再问,刘彦忙打断他,“快,快上来,看见那片乌云了么?待会就有大雨了,咱们得快点回去。”
刘思柏注意力马上就让他转移了,他坐在车子后边,看着那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嘀咕:“小鹏哥哥带伞了吗,会不会淋成落汤鸡?”
刘彦笑道:“他外婆还能让他淋雨不成,你呀,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咱俩要是跑不过那片云被它赶上了,就真要成落汤鸡了。”
刘思柏闻言,马上从车子里站起来,圈着他爸爸的脖子,嘴里喊道:“驾——快跑快跑!”
刘彦也十分配合,半旧的三轮车马力全开,歪歪扭扭飞快前进,路边的水洼被车轮碾过,荡起层层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要找新妈妈
两人回家还没坐稳,大雨就倾盆而下了。
刘彦挽袖子淘米准备熬点稀饭,这两天过节东西吃杂了,肠胃不太舒服,得吃点清淡的东西清清胃。
刘思柏坐在门边看雨,也不知看见什么,突然就嘣嘣嘣跑上楼去,没多会下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刘彦敲了敲他的额头,教训道:“不许这么笑,小孩子流里流气的像什么。”
刘思柏摸摸头,抬头冲他爸咧嘴,还笑着呢。
看他这样,刘彦也乐了,问:“笑什么,这么开心?”
刘思柏凑到他身边,“我看见陈小威了,他在雨里跑,被雨打成落汤鸡,嘻嘻……”
刘彦洗完米下锅,往锅里加水,然后转到灶台另一边收拾树枝生火,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急匆匆跑上楼就是为了看他成落汤鸡的样子?”
刘思柏猛点头,忿忿道:“谁让他欺负我,活该淋雨!”
刘彦语塞,小孩子总是这样喜厌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拉钩,一百年不跟你说话,既纯粹又简单。
刘思柏嗅嗅鼻子,又凑上来,“爸爸,中午喝稀饭吗?”
“嗯,我煮一点自己吃,你要吃什么?给你炒点粉丝吧,前两天你奶奶拿来的大虾还有好些,笋干也剩下挺多,都加进去一起炒。”
刘思柏嚷嚷:“还要木耳和香菇!还有花菜!”
刘彦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个小馋鬼,这么多吃得完么?”
刘思柏借机赖在他身上,在他爸腿上打滚,“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午饭后没多久,刘伟夫妇就回来了,刘思鹏来找刘思柏,两个小孩头碰头凑在一块,不知道商量什么。
刘伟大概是喝多了酒,红光满面的,一进院子就大声嚷道:“老二!快来快来!”
刘彦不明所以,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忙上前帮他嫂子扶着,进了家门,刘伟拉着刘彦的手,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道:“老二,哥、哥哥告诉你个好、好消息!你就能娶上媳妇啦,哈哈哈哈……”
刘彦听得一头雾水,还是他嫂子温丽琴解释一了遍才清楚。
原来温丽琴这趟回娘家,见到她一个大表舅的女儿,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没结婚呢,刘伟当时就动了心思,席间直拉着那位大表舅碰杯,将该打听的全给打听了。
人家大姑娘是个懂事人,十几岁上就外出去南边打工,帮衬家里,这些年一直不间断往家里寄钱,前两年她两个弟弟都结婚了,家里人才想起,这么个大闺女还没人家呐!她爸妈着急了,需知在这种小地方,哪家女儿过了二十五还没许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于是这俩夫妻急忙忙把女儿召回来,准备合计合计把她嫁了。这姑娘这时候已经二十六了,实实在在的是个大姑娘,这镇上的、附近的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早结婚了,年纪比她小的又看不上她,于是这就这么一天天地拖,直把两夫妻急得不行,这都放出话了,年纪大些不要紧,结过婚的也不要紧,人勤快老实就成。
刘伟一听,这说的不就是他家弟弟吗?!
要说身为大哥,刘伟刘彦兄弟感情再好,不至于连这个都要操心的。但是刘伟心中对刘彦有愧。
当初刘彦下岗,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要在镇上开个小店不成问题,只是那会正好碰上刘传理身体不好,去医院查出问题来了,刘彦二话没说就将那钱全拿去给老爷子看病了,这才导致他妻子跟他大吵大闹,直至离婚。这件事一直是刘伟心里一个梗,他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