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作者:火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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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出口,周遭的人几乎忍不住在心里责怪君湛然,楼主也不用这么无情吧,竟真的要赶柳姑娘走,不止这样,还有兴致喝酒。
“我足不出户,整日待在房里,哪里给你惹了麻烦?”在众人的视线下,柳霜霜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冷冷哼笑,“你说雾楼不是善堂,那我就当这里是客栈,给你银两总行了吧!”
她的话本来是含怒说的,不曾想,君湛然看了她几眼,似乎斟酌了一番,居然点了点头,“假如你实在不肯走,那就这么办吧。”
书房内陡然静了下来,柳霜霜头上轻纱一阵晃动,没想到他当真答应,所有人都傻了,书房内外众人都在心里叹息,唯有一个人拍手,“今日我算是见识到君楼主的能耐。”
南宫苍敖的笑声有几分揶揄,覆于轮椅的薄毯之下,君湛然的手却在慢慢收紧。
他没有看他,转向柳霜霜,目光如箭,“你问我你惹了什么麻烦,我且问你,你身在楼里才多久,即使足不出户,几月时间就已令我的手下在心里质疑我的决定,暗自怪我无情,如此,不是麻烦又是什么?何况是长住下去。”
肖虎等人闻言顿时一惊,暗自回想,不禁有些脸红惭愧,如此佳人,他们都希望柳姑娘能留在雾楼,但是都忘了,这件事还是要楼主说了算,他若不喜欢,柳姑娘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只不过,楼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肖虎想到这个问题,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想要答案,就要追溯到多年之前。
“如此不解风情,有负佳人美意,简直大煞风景,我却又想说,能做出这般决定,君楼主让人好生佩服。”拍掌声不合时宜,南宫苍敖却毫不在意,笑意掩住了眸色深沉,“肖虎,还不去拿梨花酿,今日我要同你们楼主好好喝上一杯。”
僵硬的气氛总算被打破,肖虎感激的对南宫苍敖点了点头,又回君湛然,“我这就去,楼主稍待。”
柳霜霜闻讯而来,赶到这里,发现没出什么大事,才将满腔忧急压了下去,此刻心头又翻腾起来,但他说的却又不错,脸色顿时大为难看,“君湛然,我真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又是愤怒又是悲哀,这句话脱口而出,却说的重了,君湛然骤然抬眼,双手一阵泛金,连眼瞳里也像是多了一枚金针,直指柳霜霜。
她骇然往后退去,后头却是墙壁,生来傲气,不肯再退,扶着墙面,注目他许久,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然之意,终究一声叹息,咬了咬唇,软语之中多了几分委屈,“……不管你怎么样,我都要留在雾楼。”
她说的很低,很轻,那句不管你怎么样,似乎包含很多含义,有些是不好再细问下去的。
南宫苍敖发现,周遭这些人的脸上神色更加古怪起来,有些迷茫和不确定,有些担心,更多的还是惋惜。
柳霜霜留下,自然是有理由的,她对君湛然的态度显然不同,南宫苍敖起初以为他们是惋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如今再看,原因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一个男人,手掌绝技,坐拥美人,这个男人如果不左拥右抱,那至少也该有一两个贴身侍女,但眼观雾楼之中,君湛然身边只有肖虎,多半时候他还不需要肖虎在旁边侍候。
除此之外,楼里各处都有大人物送来的美人,如果是正常男人,身在这种环境,即便他自己保证不会动心,绝不染指,也要他人肯相信才行。
宫内太子放心他来绘制美人谱,又放心将美人送来,滞留许久,脱衣验看,或许也并不仅仅因为君湛然有一手妙笔丹青。
君湛然的言行举止,无不透出一个讯息,对于男人而言,那是断断不能宣之于口的。
所以,柳霜霜才会有“不管你怎样”这句话。
这么一想,南宫苍敖看君湛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揣测,江湖传言很多,但没有一样说到雾楼楼主不能人道,从君湛然的形貌举止来看,也难看出他有什么异常,但从他手下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也有这种猜测。
若非是不能,否则只要是男人,岂会不近女色。
“鹰帅在看什么?”一声清朗话音搅动书房内的空气,君湛然还像刚才那样坐在轮椅上,眸色锐利。
柳霜霜说完那句低语就退了下去,骆迁等人也都走了,肖虎肃容而立,站在室内一角,手里拿着刚启出来的一坛酒。
“看君楼主所说的梨花酿,这容器倒是少见。”夜色已深,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南宫苍敖毫不客气,眼见仆役端上一叠叠精致菜肴,好像本来就说好留下用饭似的。
君湛然已经习惯他的作风,指着那口坛子,“这坛酒不是寻常方法能开的,听说在梨花树下藏了五十年,至今一滴不少,等开了,就要尽快饮尽,一个人饮酒无趣,今日有鹰帅作陪,恰是时候。”
酒坛形状奇异,圆而又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上面竟没有一个开口,仿佛浑然天成,天衣无缝,要不是事先说明,根本看不出那原来是个酒坛。
鬼手无双,天下间送来珍宝以求字画的人不再少数,南宫苍敖不以为怪,看着君湛然用手在那形状古怪的坛子上摸索了几下,天衣无缝的酒坛,遇到天下无双的手,只见君湛然手上金光一闪,不多时就听到一声类似机关开启的咔嚓声。
这显然要用内力才能开启,从那略扁的一面浮出一个开口,霎时一股难以形容的酒香在房里散开,这酒香一入鼻,味道恬淡,再过一会儿,鼻腔里的滋味却浓烈起来,仿佛是活的,直往心脾而去,只消闻几下,整个人就要醉了。
君湛然接过肖虎送上的酒盏,一边倒酒,一边说,“这酒初时闻起来淡,实则厉害的很,味道就如梨香入火,希望鹰帅的酒量不错。”
酒香随着衣袖摆动,阵阵飘散,他递来酒盏,明珠光辉下那身干干净净的锦袍款式简单,仔细去看,却能看出细节上的种种不同,那种尊严和淡漠,在他笑的时候变得柔和了些。
南宫苍敖举杯,“那岂不是和君楼主你一样,初见你,我只觉得如此人物应当结交一番,今日再见,感觉又是不同……”
他一口把烈酒饮下,“总觉得,君楼主身上藏着秘密。”俯身,低低的耳语声在君湛然耳边轰然响起。
、第八章 对饮 (3435字)
心里一震,眸色不动,“鹰帅这话是怎么说?”
南宫苍敖没有回答,从他身上飘出淡淡酒气,有梨花酿的香味,衬上那身不羁,竟有种矛盾的和谐感,即便是酒气也不让人讨厌。
“这不过是种感觉。”他退开了些,目中含笑,那眼神似乎另有一番含义。
“我手下鹰啸盟人数众多,经手的案子也多不胜数,人见的多了,自然就会看。”不需要别人动手,也不客气,南宫苍敖自行往空杯里把酒倒满,“君楼主给我的感觉就很不一样。”
“不知道是怎么个不一样?”那一边目光灼灼,君湛然喝了口梨花酿,胃里顿时也烧灼起来。
“若是能说的上来,那也就没什么可稀奇了,正是因为连我也说不上来,才与众不同。”摸着杯沿,在南宫苍敖看似潇洒的笑容背后,似乎还藏着另一双眼睛,隐着锋芒。
“不过,人都有秘密,我虽好奇,也不会迫君楼主说出来,大可放心。”一下说藏着秘密,一下又说不会强迫,南宫苍敖那一句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他或许确是查案的好手,但可惜,君湛然并非他的犯人。
话题一转,“我请鹰帅留下是喝酒的,你看眼前,有酒有菜,还说什么别的,来,尝尝我们雾楼请来的师傅做的菜。”一扬袖,君湛然言笑自然,俨然是位好客的主人,和初次见他的时候比起来,彷若换了个人。
雾楼请的师傅当然很好,师傅做的菜也好,那坛梨花酿更是好上加好,无可挑剔。
两人吃菜喝酒,双方都有意结交,这顿饭自然吃的十分畅快,席间各自说些江湖见闻,评论一番武林旧事,有许多英雄所见略同的地方,说到兴起,更要多喝几杯。
江湖人物本就不拘小节,兴趣相投当下结拜的也有不少,君湛然和南宫苍敖虽不至此,但英雄惜英雄,酒过三巡,彼此之间都已直呼姓名,要是别人看见了,定要以为他们早已相识很久。
等饭用的差不多了,南宫苍敖端着酒盏,环顾室内,肖虎早已退下,在门外守候,书房内被柔和光亮包围,很是静谧。
这间房里有许多东西,有账目,有书册,还有些第一眼看不出用处的杂物,有的只是摆设,有的可能有他用,这些都被一起随意摆在周围,旁人看起来或许混乱,乍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南宫苍敖眼里却是不同。
那被随意扔在杂物堆里的东西,经他略略一扫,便有数样是价值连城的,有的失落江湖已久,旁人遍寻不着,却在这间书房之中,好似无用的杂物似的,随随便便扔在一起。
“雾楼好大的气派,光你这书房便有明珠一十二颗,就算是皇宫御书房也不过如此。”
“鹰啸盟位于皇城之内,天子脚下,直属当今圣上,要说气派,谁能比的上你南宫的鹰啸盟。”一手端着酒盏,君湛然的脸上被酒气熏的微红,拍着膝头笑言。
“鹰啸盟内可没有这些。”随手拿起一件扔在账册堆里的玉如意,南宫苍敖把玩一番又放回原处。
看到他脸上的古怪笑意,君湛然就能猜到,“鹰啸盟里当然没有珍玩,有的该是牢狱囚室,审讯器具,落到鹰帅手里的人,想必不会太好过。”
“既然做了,自要承担后果。”一勾嘴角,南宫苍敖冷笑回答,夏日时节,书房里却在他一笑过后多了层凉意。
人称鹰帅,死在他鹰喙下的人也不在少数,君湛然从不以为南宫苍敖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边说边饮,那一坛梨花酿很快见了底,各自手里拿着半杯残酒,君湛然靠着椅背,酒气上涌,大约是觉得热了,把膝上薄毯掀了掀,南宫苍敖倚立窗前,半坐窗框之上,听见衣料摩挲声,视线落到他那双腿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君湛然抚着衣摆下的腿,“难道从没见过残废?”
南宫苍敖放下酒杯,“江湖上传说雾楼楼主自小便身有残疾,父母双亡,后得异人传授丹青绝艺,然后才有了今天的雾楼。”
这故事与其说是传奇,不如说是老套,多少江湖豪侠背后都有这么一个故事,即便没有,也被人安了这么一个故事,父母双亡云云,得异人传授绝艺云云,谁还听的少吗。
“说的也不算错。”君湛然却淡淡回了句,把最后一口酒喝完了。
南宫苍敖仍旧没有把目光移开,从轮椅上那人的腰一直看到腿,也并不打算掩饰他的打量,君湛然终于忍不住皱眉,“你还在看什么?”
“天下绝色无双的佳人就在你雾楼,你莫非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满怀兴味,南宫苍敖悠然走近,酒后烦热,拉开衣襟,衣袖也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上面留有与人交手留下的种种伤疤,平添不少英武之气。
高大身型,容颜俊朗,衬上一双上挑狭长的鹰眸,自有一番威仪,只要是女子,恐怕很难抵挡这般男子气的魅力。
“你如果动心,不如把她接走。”看不出半点不舍,君湛然确实是在把人人垂涎的佳人送出去,“若是跟你,她想来不会不答应。”
有男人会这么做?南宫苍敖挑眉,“不是玩笑?我若当真了,真的把她接走,你可不要舍不得。”
“自然是真的。”还是这么回答,半点都没有不舍的意思。
南宫苍敖忽然走近,用手往他腰上一摸,速度极快,君湛然整个人顿时一僵,“南宫苍敖!”
他厉声低吼,脸色怒红,肖虎听到叫声闯进门来,却不知道眼前情景算是怎么回事,“鹰帅……你这是……”
南宫苍敖的手就在君湛然的腰上,轻轻挪动,要不是肖虎亲眼看到那个被摸的是他们楼主,他会以为这鹰帅是在挑弄哪位美人,一时看的呆了。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君湛然已经捏住腰上的手,“南宫苍敖,你在做什么?!”
眼见楼主发怒,肖虎轻咳几声,提醒,“鹰帅,我们楼主是不近女色,但他可不喜欢男人……”
“废话。”南宫苍敖笑骂,注视擒住他手腕的那双手,目光闪动,缓缓把手收了回来,“肖虎,你先出去。”
这话里有命令的意思,肖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关上,回头一想才回过神来,楼主还没发话呢,刚要进去,想想又是不对,停住脚步,终究没有再回去。
君湛然坐在那里,面色十分难看。
总觉得,君楼主身上藏着秘密……南宫苍敖的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
他眸色发冷,拧着南宫苍敖的手,似乎是要把它拧断,“还以为鹰帅是可以交的朋友。”
“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就交不得了,还是你想杀我灭口?”那腰脊虽然挺直,但从他那几下揉‘捏的感觉来看,君湛然腰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
“腰下没有知觉,便意味着你对美人并非不爱,而是不能。”
南宫苍敖的话一说完,轮椅上的人霍然瞪着他,眼睛里像是亮起了一团火,手慢慢松了开来,双掌紧握着扶手,指甲几乎陷入木柄之中,君湛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脸色铁青。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身上的隐疾被人这么揭破,即便是雾楼楼主也不例外。
南宫苍敖做事从不后悔,也甚少有做错的时候,见到这傲然的人因为他的话变得如此,不禁眉头紧锁,“我这话不是为了羞辱你,为查案四处奔波,你这样的病我见过不少,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办法,说出来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这是自幼落下的疾症,在我面前无须隐瞒,我更不会看你不起。”
南宫苍敖说的自然,好像他们早已深交许久,但事实上,这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交浅言深,你未免说的太多。”君湛然冷冷说道。
“你若是不习惯,就当我不曾说过这句话,不过只要我一天当你是朋友,我就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见如何信誓旦旦,南宫苍敖摆了摆衣袖,碎裂的那一角还在眼前,衣衫不整的模样,淡淡一句,却偏有种睥睨天下的豪气,让人不得不信他的话。
这个人,似乎只要他兴起,便可以为了朋友纵马千里,浴血而归。
而他也确实如此。
江湖传闻,有一雅贼,本是南宫苍敖的眼线,那做贼的有一日却犯了大错,误闯一山寨夫人的闺房,未及逃走,被人拿下,这本不是大罪,却遭人挖眼割舌,受尽酷刑而亡,南宫苍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