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作者:火狸-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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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平日总是淡淡的,却又总是这么不经意的说出一些叫人心暖的话来。
“湛然变了。”
“什么变了?”
“变得不若当初那么偏激,那么……”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虽生犹死的状态,他并不想触及他的过往所留下的伤痛。
“不那么像个鬼。”君湛然却自己说了下去。
熟悉他的人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么些时日以来,他的淡漠依旧是淡漠,却多了些暖意,他的冷傲还是冷傲,却不再那么刺人。
“我变得更像个活在人世的人,是不是?”他自己知道。
“你为什么而改变?”问出这句话的人其实知道答案,却偏要追问,目光灼灼,眉眼含笑。
君湛然微微扬起眉宇,在男人眼中唯有女子才可爱,到了他眼里,却觉得眼下这么追讨爱语的南宫苍敖可爱的紧。
“因为你。”他如实说出他想听的话。
“因为你,我君湛然才知道仇恨不是心中的唯一,也是因为你,我才能在睡梦中放松心神,不用担心过往的噩梦再次找上门来。”
也许只有对着南宫苍敖的时候,他才能毫不掩饰,说出内心的话,“这么说,可满意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因为看到南宫苍敖心满意足又有几分得意的模样,身边的男人却搂着他的肩膀,敛起了笑,在他耳边低语,“真是又高兴又担心……”
他想问为何,却被轻轻拥住了,南宫苍敖在他耳畔吐着气息,“我已成了湛然唯一的弱点。冷酷无情,含恨偏激的湛然固然叫人心怜心痛,因为我而变得多情,软了内心的湛然,又叫人不得不担心起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君湛然对他的这番担心嗤之以鼻,冷声反驳,“你是说我变弱了?”
“若是在与我相识之前,你定会不择手段骗得纪南天的秘籍,来恢复自己手腕的伤势,是不是?”南宫苍敖对他的了解不比他对自己的少。
“你已不是被逼到绝境的‘煌湛’,有了选择之后,尊严、骄傲、荣耀,这些东西便会重新回来,有些事你变得不屑去做,有些事却会变得重要起来,你毕竟是永盛帝之子,是先皇最看重的皇子,你的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也许再经过些时日……你对继承夏国的皇位的看法也会改变。”
这才是他担心的。
南宫苍敖看重君湛然的双眼,“我曾说过为你夺回夏国,甚至可以跪于你的脚下,奉你为帝,听你之命,为你守住江山社稷,我将所有捧到你的面前,那你呢,湛然,你可能答应,为帝之后不纳后妃,不留子嗣?”
南宫苍敖不是开玩笑,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的可怕,“我自问,不能看着你与他人相拥而眠,更不能接受有女人为你生儿育女,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平静的叙述,话里却满是危险,那双对视的鹰眸里隐藏着血红的光。
君湛然沉默了,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并未想过一定要登基为帝。”他只是想复仇而已。
“但之后呢?夏国国君之位岂能空置?四国因你而乱,夏国因你倾覆,你难道要一走了之?你若不登基,还有谁能?难道你要将皇位让予我?”南宫苍敖开玩笑似的说。
“你若为帝,就能不纳后妃,不留子嗣?你能做到?”君湛然半真半假的问。
“不能。”南宫苍敖看着他,慢慢回答,“并非我不能,而是坐于那个位置的人不能,身为帝王,留下后嗣乃是必须,为帝者不可凭心意私欲行事,那是帝王之责,避无可避。”
“好一个帝王之责,既然你也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我?”君湛然长长的吸了口气,如今局势对他有利,也许他们很快便要面对这个将来。
南宫苍敖动了动嘴角,没有笑意,似乎有些负气似的说道,“若是如此,我情愿湛然败于舜都。”
私心,终于还是战胜了其他。
“或者,真到了那时,我便来做个叛国的将军,将你从皇位上拉下,同归于尽亦或浪迹江湖,你说可好?”这一次,就连君湛然都听不出南宫苍敖这句话里的真假。
“别开玩笑。”他摇头。
“谁说我是玩笑,”他的脸在光亮下如同玉石雕砌,南宫苍敖的指尖从他的脸颊划过,“又或者,我来登基为帝,你说怎么样?那时候你便会懂我的心,你就会知道。”
自定情之后,在他面前总是笑着,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摇,令他改变的南宫苍敖,竟然说出这番话。
君湛然头一次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南宫苍敖都有这样的担心。
“楼主!有急报——”帘门一掀,肖虎走了进来,帐内的两人相拥相依,看似旖旎,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氛,当下闭了口。
“说吧,何事?”先做出反应的是南宫苍敖,放下了手,他神色如常的问。
“凛南出了事,这是展家庄送来的信!”偷瞧了君湛然一眼,肖虎不知道先前他们在讨论什么事,把信筏递了过去。
“宫闱之乱,有女人在果然易生祸端。”说话间,南宫苍敖言外有意,看着君湛然,把信给了他。
“听说凛南出声了?!”也许是听到什么风声,阑东国使者到了门前,声音传来,人在外面被守卫拦住。
君湛然示意让她进来,她一进来先看见肖虎,肖虎也看见她,两个人竟然都愣住了。
“铁梅?”肖虎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君湛然和南宫苍敖才想起,自始至终,此女还未报过自己的姓名,他们也没有问。
“小虎?”被叫做铁梅的阑东使者也是一脸惊讶。
第二百十三章 应对之法
小虎。
站在门前的肖虎年纪自然已经不小,身形更是魁梧,无论如何,他和“小”这个字是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但有人偏偏这么叫了,而且看来与他并不陌生。
君湛然与南宫苍敖顿时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肖虎与这位阑东使者竟然是旧相识,谁也没有想到。
肖虎还站在帐门之内,他本是来禀报消息的,这会儿却似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忘了自己正在说什么。
他看着铁梅,好像见了鬼,又好像见了仙。
肖虎三十多岁,跟着君湛然也已有多年,若他与这阑东使者相识,必定是在那之前,南宫苍敖在心里默算,第一次对肖虎的来历起了疑。
肖虎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留意到另一边君湛然的注视,他瞪着铁梅,似乎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该作何反应,这位阑东使者已经先开口叫他。
“小虎,你还活着……”她与他相差七八岁,未到三十,容颜未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变得沧桑起来。
“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你们全族的人都已经——”再见故人,肖虎终于冷静下来,没有说再往下说,也留意到了君湛然和南宫苍敖的注视,
“她叫铁梅,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吧。”避开君湛然的视线,他低着头说。
“什么看着长大,那时候你也不过二十多岁,说的像个老头子似的。”铁梅笑了起来,“没想到如今你在雾楼,以前你就说你要走遍天下,看来你真的快要做到了。”
她在笑,眼神却只有叹息,对族人的话题更是避而不谈。
君湛然的目光一转,“肖虎,你是阑东国人?”
他问的直接,肖虎刷的抬起头来,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楼主,肖虎有罪!”
“何罪?”从君湛然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也猜不到他的心思,他只是站在那里,甚至连衣袂都没动一下。
这是雾楼的事,南宫苍敖并不插手,但他站在一侧,沉默之间,气氛已然有所不同,肖虎甚至已经能察觉到遮日刀的嗡鸣。
铁梅没想到会演变至此,只见他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我不该隐瞒身份,但说句实话,对我肖虎而言,夏国也好,阑东也好,甚至凛南、北绛,都没有什么差别。”
“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你如此能言善辩。”在上方响起的语声淡淡的,每次君湛然有所不悦,或是心有所思的时候,他的语气总是这么淡淡的。
肖虎服侍左右,不是分辨不出来。
他甚至能猜想到君湛然为何不悦,换做是自己,若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腹是他国之人,定然也会猜疑。
“楼主!肖虎敢用自己的命做担保,从未做过对雾楼不利的事!请楼主明察!”不知如何辩解,他紧握双拳,脸色发红。
铁梅后悔不及,她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倘若君湛然只是雾楼楼主,那什么问题都没有,即便有,那也只是小问题。
但他并不仅仅是雾楼楼主,更是夏国皇族,是正在借用他国之力,在几国之间周旋,将来可能登上夏国皇位的湛王。
夏国湛王的心腹,居然是阑东国人,一旦说出去,夏国平康皇固然会多一重思虑,其他几国更不知会怎么想。
外面的操练声隐约传来,帐内却显得更为静默了,君湛然没有接话,肖虎就一直跪着,铁梅在旁不知如何是好,以她的身份来解释,恐怕只会更糟。
“可惜,跪的再久他还是阑东国人,湛然总不会打算一直看着他跪下去吧。”君湛然身旁的人开了口,“你愿意,我还不能答应,你一直这么看着他,就不怕我吃味?”
“苍敖!”君湛然哭笑不得,这哪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不以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若真要做什么,早就做了。”这一次南宫苍敖正色回答。
“我并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君湛然的眼神落在肖虎的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肖虎看似粗人,心却很细,他似乎读到了到君湛然眼中的失望,“楼主……”
“我还以为,雾楼里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东西。”君湛然语调听不出有太多的遗憾或是沮丧,“没想到雾楼里也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说着,自嘲似的笑了起来,“肖虎你起来吧,眼下还有别的事更要紧。”说完,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肖虎犹豫了片刻,站了起来,想再解释,对着那个背影,却不知道说什么,铁梅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两人一起出了帐子。
“这下我真的要吃味了,肖虎的隐瞒就真的让你如此不高兴?”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臂环抱过来,抱住了君湛然,贴在背后的体温提醒着南宫苍敖的存在。
“确实不悦。”君湛然回答的很直接,他双目微阖,南宫苍敖能看到颤动的睫毛,也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但是?”他接了下去,唇在君湛然的脸侧吻了吻。
“但是——”他果然了解他,君湛然的嘴角扬起,南宫苍敖却不等他开口,“但是若这股不悦能令阑东使者感到内疚,便对我们有利,与其隐藏,不如将其表露,可是?”
君湛然回过头去,南宫苍敖的眸子在半明半暗之间藏着利芒,“甚至夸大一些也无妨,如此,她越是心存愧疚,便越难保持原先的立场,越容易令阑东做出对我们有利的决定。”
黑色的眼眸里暗光闪耀,君湛然不答,和另一双利芒相对,目光交汇,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肖虎确实忠心耿耿,我不怀疑他的忠诚,铁梅既与他青梅竹马,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也不会动他,不过事关阑东的态度,我不得不这么做。”与外表给人的印象不符,有人其实很擅长做戏。
“当然,你心里也确实有不悦之处,这番借题发挥,吓一吓肖虎,也算是对他的惩戒。”南宫苍敖早就领教过他做戏的本领。
他都说对了,君湛然一挑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读心之术。”
“若有,我也只读的出湛然的心。”暧昧的靠近,南宫苍敖没有忘记肖虎进来之前他们在讨论的话题,他不想让气氛变僵,君湛然显然也不想。
他没有再提什么皇位,什么后妃,目光一转,两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封肖虎送来的信筏上。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其实,夏国内忧外患,已呈强弩之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勿论它还不曾真正倒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位换人坐,不过是时间问题。
君湛然曾经只差那么一点,便要攻进舜都,而今舜都安然无恙,但夏国皇座上的那个人却仍旧夜不安枕,因为夏国之外,还有个沐昭冉正带兵驻守。
沐昭冉领兵在外,等的就是君湛然带兵来援,他也曾想在舜都等着南宫苍敖前来里应外合,但彼时南宫苍敖和君湛然都被困临天谷,得到消息后他不得不撤出夏国国境。
和夏军也曾交战,但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夏国想要留着兵力自保,沐昭冉所带的凛南兵马则不愿贸进,更何况,他笨就是被迫领兵,自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
就在这种时候,凛南皇宫里却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出在凛南王安嘉的身上,但他身中剧毒,无力解决已成事实,暮朝霞身在凛南,不知怎么被朝中一员重臣瞧见了,一见倾心,想法设法将她弄出了软禁之处,美其名曰换一处地方对她进行看管。
时日一久,便出了问题。
毋庸置疑,沐朝霞是个难得的美人,有人看上她并不奇怪,她虽然是夏国人,但而今不过是个人质的身份,对于他国的人质,就犹如送来的好礼那般,皇室中人想要享用一番,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如此,安嘉王的某个皇侄便存了这心思,又与那位大臣闹了开来,一时间,竟令朝野不复平静。
若非君湛然和南宫苍敖的到来,沐朝霞也不会留在凛南,更不会闹得朝中不合,这种积压在心底的不满一旦被挑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眼看将成内乱,有人便提出,想要回在外的兵马,与其攘外,不如先安内。
还有人提出要将祸首沐朝霞擒下,以惑乱朝廷之罪处斩。
这个消息君湛然他们收到了,很快,也会传到沐昭冉的耳中,到了那时……
清晨,马蹄声在一条管道上响起。
这一行人中有男有女,有些男子黑衣劲装言笑随意,有的却训练有素,面露警戒,连蹄声都错落有致,俨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为首的二人正是君湛然和南宫苍敖,而唯一的女子则是阑东国使者铁梅,因为肖虎的缘故,她坚持要随行,这在君湛然的意料之中,假意考虑了半日,便应允了。
“沐昭冉若知道他的妹子在凛南惹出这么大的事,定然无心领兵。”临行前,南宫苍敖曾这么说,他与沐昭冉相熟,说的自然不会错。
“沐朝霞若的不死,纵然安嘉王有心相助,其他人恐怕也不会答应,红颜祸水,若是不除,消息传了出去,我们所借的凛南兵马要想再听话就难了,阳嶙一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这个消息太突然,肘腋生变,要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