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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斜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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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

    楠溪江是温处算是极为有名的一条江河,因此楠溪哨的盐枭虽然有些人认为这名字不如龙枪哨响亮,但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楠溪哨!好,咱们龙枪楠溪两哨就是亲兄弟了!”

    “龙枪哨的兄弟放心,只敢大枪冲阵,两侧由我们楠溪哨护卫!”

    “只要楠溪哨在,龙枪哨就不用担心!”

    两个步哨的兄弟们时不时抱在一起表示亲热,不知不觉,柳畅手下的两个山头已经悄然形成了。

    趁着大家欢呼的时候,霍虬悄悄地贴到了柳畅的耳边:“检点,那两匹驮马上驮的都是成袋的银洋,怎么处置?”

    对于浙闽绿营来说,虽然军中有马兵的编制,但事实上战马已经在绿营的战斗编制中消失了,编制上的战马成为军官贪污的工具,而马兵更多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而已。

    这次池建功北渡,没带一匹战马,只有带了几匹驮马运送火药子弹,而被霍虬缴获的这两匹驮马格外重要。

    池建功对于这次北渡平定红巾军的前景不甚看好,为此出发前特意从温州镇总兵和府台那里索得银洋三千圆,作为临阵犒赏之用,只是部队跨得太快,这批银洋根本没用上,但池建功身边的绿营兵还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扔下了这两匹驮马。

    “确认无误?”柳畅问了一句:“都是银洋?”

    “没错,都是银洋,不知道池建功这老匹夫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银洋!”霍虬问了一句:“该不该交出去?”

    他心里也没底,现在他们甚至不算是红巾军的一部分,而只是柳畅个人的私兵,楠溪哨的名义只是柳畅个人的提议而已,却捞了这么一块肥肉,难免有人眼红。

    “收着!给我收着!”柳畅自然不会把这一笔肥肉让出去:“咱们龙枪哨和楠溪哨替他瞿振汉立下了这么大功劳,难道这点银洋就拿不得!”

    他压低了声音:“接下去使银钱的地方还多着,你们楠溪哨得先做好准备。”

    他没说做好什么样的准备,但是霍虬立即明白过来:“检点要有动作了?”

    柳畅却是朝着云天纵嚷了一声:“云兄弟,把池建功这老贼的首级收好,这颗人头可值不少钱了!”

    云天纵也笑了:“没错,沈建功为了谋这个副将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又捞了多少银子!”

    “拿到瞿帅那这人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柳畅又说了一句:“楠溪哨的兄弟,既然我柳某人给你们这个楠溪哨的名义,也要说话算数,从今天起,你们和龙枪哨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这次我带龙枪哨冲阵之前,瞿帅跟我说过了!”他声音响亮动听:“只要我拿下了池建功这老贼,他有求必应,我也不求别的事,就替楠溪哨要一个正式的名义,就只求他这一桩。”

    霍虬已经非常配合地和云天纵等人一起给柳畅拱手行礼了:“检点,这可不行!这行不得!”

    “瞿帅金口玉言,他说凡事有求必应,那这句话价逾万金,怎么能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龙枪哨的官兵也在说道:“检点,这事三思而行!”

    至于其它营头的兄弟也觉得柳畅太浪费了,瞿振汉是真的说过只要拿下竹林,对柳畅有求必应,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柳畅却是正声说道:“我凡事还不是仗着兄弟们帮衬,若无楠溪哨的兄弟拼死冲杀,怎么能全歼清妖,摘下池建功的脑袋,这事不必议了!”

    他说话一向算话,下面都是一片挽惜声,不过楠溪哨的官兵对于柳畅又多了几份亲近之情,云天纵就开口说道:“检点,咱们把命卖给你!”

    “没错,检点,跟着你就是痛快,咱服气!”

    “检点,有了咱们楠溪哨,亏不了您!”

    柳畅笑骂道:“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战场,别遗漏了什么战利品。”

    一听这话,楠溪龙枪两哨的官兵都笑着搜索着战场,时不时有人捡到绿营兵逃命时丢下的物事,倒算是小有收获。

    柳畅则是交代霍虬:“银洋和驮马,都给我好好收着,谁也不给!”

    正说着,那边后面有人带队上来了:“柳检点,柳检点,瞿帅请您过去议事!”

    来的是总领左营的徐凤飞,又兼任乐清都司,也算是红巾军中的一位重量级人物:“徐都司,咱们一块过去!”

    他当即跟徐凤飞一起往回走,云天纵提着池建功的首级,和几个柳畅最放心的干部跟了上去。

    徐凤飞三十多岁,对柳畅颇是亲热:“好!甚好甚好,检点,您那龙枪藤牌冲阵果然了不得,我冲了那么多回,始终冲不上去,您冲一次就是拿下来了!”

    实际这是徐凤飞多是仓促成军的饥民、流民、破产农民和东乡土豪的宗族,战斗力不强,别看冲了好几次,实际伤亡都很小,最多一次也不过是伤亡十余人就退下来了。

    柳畅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都司若是想学,我叫人过去指点一番,用不了过几天功夫。”

    “那好那好!”徐凤飞当即把金佩铨在瞿振汉面前说的丑话讲出来了:“金县令就不地道,居然让大伙偷学你这大枪藤牌的绝活。”

    柳畅很清楚,这样的藤牌长枪只不过是一招鲜吃遍天而已,时间久了,即使是绿营兵也会有应付的战法,教给徐凤飞不算什么大事。

    对于真正的部队建设,他心里早有一套方略:“都是自家人,都司大捷,我自然也有好处,大家若是愿意学我这藤牌长枪的,到我面前说一声,我派人过去便是。”

    这比私下偷学强上不知多少,徐凤飞当即说道:“好好好!瞿大哥肯定赞成,对了,瞿大哥答应过,等拿下了池建功这老贼,凡事有求必应,检点有什么想法没有?”

    柳畅当即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也没有别的要求,霍虬他们看得起兄弟我,我要在瞿帅面前替他们求一个楠溪哨的名义。”

    徐凤飞这就急了:“这可不成!不行!不行!”

    他把瞿振汉的原话转述出来:“瞿大哥说过了,只要检点的要求不过份,凡事都有求必应。”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霍虬兄弟来投,那是好事,编一哨人不过份,瞿大哥肯定乐见其成,何成这么浪费啊?”

    柳畅却是定下了主意:“我只求这一桩事,不求名,也不求利,瞿帅若是说话算话,许了便是,不要冷了霍虬和诸位兄弟的心。”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我说过替霍兄弟他们求一个名义,那绝不反悔,我柳某人说话是算数的。”

    徐凤飞却是低声问了一句:“检点,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三十四章 徐凤飞

    “木秀于林,风之摧之!”柳畅苦笑着答道:“徐大哥,我这一片赤诚,落在某些人眼里,又不知有多少闲言冷语。”

    徐凤飞说话文雅,对柳畅的话感叹很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说得极是。”

    “凤飞大哥谈吐不凡,可是读书人?”

    徐凤飞嘴角浮现了一丝得意:“我是生员。”

    生员便是明清的秀才,也算是清季底层士绅的基层骨干了,柳畅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凤飞大哥是位秀才公,失敬失敬。”柳畅吃了一惊,眼前这位徐凤飞可没有他印象中那些儒生的迂腐,倒是颇为干练:“失敬失敬了。”

    “读死书又有什么用。”徐凤飞贫寒出身,没多少书生气,倒多了些草莽气息:“读通四书五经,还不过是凡夫俗子。正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们红巾军以后在这方面还要仰仗检点。”

    “客气客气!”柳畅对红巾军的内部情形还不够了解:“柳畅一定竭尽全力,凤飞大哥身为秀才公,却毅然起事驱除鞑子,让人好生佩服。”

    他无法理解,对于晚清的基层民众来说,生员,或者说是秀才,基本已经是这些底层民众奋斗的顶峰,或者说是天花板了,徐凤飞这个生员不管是怎么来的,在乡间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参加到造反这份风险极大的事业中来。

    徐凤飞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他说道:“我这个生员又有什么了不起,就我们红巾军中的监生、生员就不下十来个,象瞿大哥那监生虽然是捐钱弄来的,可也是个监生,公瑞也是生员,还有……”

    生员、监生正是清季最基层的士绅力量,在柳畅的印象中,这些人往往是对抗太平天国地主武装的核心骨干,只是这支红巾军却同柳畅了解的印象不同,有数量颇众的生员、监生以及武举人、前绿营军官参加。

    徐凤飞继续给柳畅解惑:“我等之所以随瞿大哥起事,一则现今风起云涌,正是我等大施拳脚之时,二则实在是官逼民反,迫于无奈才起事。”

    柳畅对此不明白:“难道官府还能动脑筋到徐大哥的头上?徐大哥可是生员。”

    “不过区区生员而已,无权无势,赤手空拳。检点你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指咱们这等人家。”徐凤飞半是倾诉半是诉苦:“府里县里想要弄钱,首先就盯紧了咱们这些手里有几个铜钱,又没什么大靠山的大户人家。”

    事实上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徐凤飞举了一个自己的例子:“去年县里说是平定发匪要劝饷,要咱们这些大户拿铜钱出来报效朝廷,我因为这个生员,又有点产业,结果狗县令带着都司、典史找上门,点我的名字要我报效朝廷一百五十贯铜钱,我手里实在没有这么多现钱,恳请狗县令让我先交个一百贯,其余的缓我个两三个月再交。”

    “结果如何?”

    只是答案是出乎于柳畅的意料之外:“就因为这个缓一缓,最后这群狗官从我这前前后后刮走了八百贯,害得我卖了二十亩田皮。”

    晚清田产都有田骨田皮之分,由于人多地少,作为佃租权的田皮反而比作为产权的田骨贵了好几倍,柳畅自然可以想见徐家因此而大伤元气。

    “这样的事在东乡不知有多少,狗官下乡搞钱,不可能找泥腿子去,他们能刮出几个钱来?首先就找我们这些有家有业的人家,没办法,再这么搞下去,就沦落到那些泥腿子都不如的程度,所以只能官逼民反。”

    对于红巾军的起事原因,柳畅总算是大致搞清楚,从表面来说,这是一次典型的农民起义,但实际带头的却是一些政治上没有地位的小地主、土豪,他们不但面临经济破产的危机,同时也面对象葛五爷这些海贼的攻击,官府不能提供任何的安全保证,反而加倍地进行搜刮,结果这些土豪干脆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而发动的民变。

    “果然是官逼民反!官逼民反,如果能撑的下去,象徐大哥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树起大旗来。”

    徐凤飞关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检点的谈吐不凡,想必也是读过书的,只是有一点问题想请教检点,听说天国对儒教有些有些……”

    他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有些不敬。”

    柳畅立即明白过来,太平天国的邪教色彩太重,禁毁神像,攻击儒教,又焚毁经典,又搞天父天兄下凡那一套,徐凤飞问的这个问题,恐怕是代他这样的士绅来问的。

    “天王搞的某些章程,我一向是不大赞成的!我是个进庙就拜的俗人,前次我拜陈十四娘娘,徐大哥也是亲眼见过的。”柳畅答道:“咱们温处有温处的情形,有些天京能用的章程,在咱们温公道就不能用,有些天京就不当用的章程,咱们温处道更不能用。”

    至于什么章程在温处道能用,什么章程不能用在温处道,这只不过是柳畅的一句话而已,只是徐凤飞却是激动起来:“检点此话当真?”

    柳畅向他保证:“我若是不赞同天王的某些章程,何必沦落到被发配的地步?我好歹也是殿前三十六检点,在天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甚好甚好!”徐凤飞当即说道:“检点你是聪明人,您在前头拼死冲阵,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又能这么明白道理,不会让你吃亏的!”

    红巾军与普通的流寇甚至太平军都不同,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政治上有进取心,一开始就攻占县城,并谋求攻占郡城,一入城就安抚民众,建章立制,委任官员,企图建立自己的政权组织。

    因此红巾军很多颇有份量的人物就托了徐凤飞的关系来拜托来询问柳畅的政治倾向,其结果让徐凤飞非常满意:“检点是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天国响当当的人物,不知愿意不愿意在红巾军屈就个名义。”

    “只要瞿帅点头,便是一哨长一棚长,柳畅也乐意之极。”

    “那不可行,检点才略,怎可局限一营一哨?”

    正说着,前面正是一片喧哗,却是瞿振汉坐在一块大石上,和红巾军的首脑们高谈阔论,一群红巾军在外围成一圈护卫。

    徐凤飞带着柳畅走过来:“瞿大哥,柳检点来了!”

    当即有人站了起来:“柳检点,可曾拿获了池建功那老贼?”

    柳畅一看,是红巾军名义上的军师刘公瑞,这人是乐清柳市人,和徐凤飞一样,都是生员出身。

    柳畅当即笑道:“幸不辱命!”

    他朝着云天纵嚷了一声:“天纵,把老这贼的首级拿上来!”

    刘公瑞不看云天纵手上提着的首级,却是又追问了一句:“那老贼这次带了三千银洋来,检点可有收获没有?”

 第三十五章 摞担子

    柳畅知道肯定迟早会有一场唇枪舌战,但没想到刘公瑞开门见山针对自己,他也不客气:“三千银洋?甚好!刘军师冲上竹林山之后,居然没有这样的收获?”

    刘公瑞这个柳市生员,在红巾军算是很有份量的人物,瞿振汉起事最初就是由他来穿针引线,但是伴随着红巾军起事的深入,他的份量越来越轻,到真正起事时,瞿振汉只给他一个军师的名义。

    谁都知道金佩铨才是瞿振汉真正的谋主,他这个军师有名无实,为此他必须有所表现,才能团体中夺回应有的地位,因此他对于柳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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