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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桃花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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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能丢了不成。”燕恣愉快地道。
青舟和晏洛从里面抢步出来,两个人都眼睛红红的,好像哭了一顿。
燕恣有些纳闷,这两个丫头跟了她那么久,应该知道她的脾性,好端端地哭什么哭啊。
“公主,”青舟低声道,“宫里来人了,请公主殿下即刻入宫。”
正值晚膳时分,燕恣在外面野了一天,就在乡村的客栈吃了碗面条,肚子饿得咕咕叫。
只是宫里来得那个琴嬷嬷满脸严肃,说是奉了淑妃娘娘之命,还请公主海涵。
燕恣一路琢磨着她哪里得罪淑妃了,请安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好歹见了淑妃那都是恭恭敬敬的,就算拉了洪婕妤那里也没拉了她。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几步路的功夫,那琴嬷嬷还是请燕恣上了马车。进了宫门,青舟和晏洛跟在她的身后,三个教习嬷嬷也被喊上了,一溜儿排开,怎么看怎么都像把燕恣押进宫里的。
雍春宫在昭兰宫的北面,相比昭兰宫无主的冷清,雍春宫处处显得雍容华贵,甚是热闹。
俞淑妃在正厅坐着,十指纤纤,握着一盏白玉瓷杯,仪态千方,而洪婕妤则坐在下手,神情有些仓皇。
“文苒,本宫再纵着你,只怕是要出大事了。”她沉着脸,蹦出了一句话来。
燕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一声文苒是在叫她,出大事了……这是天要塌下来了吗?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轶勒兵临城下了吗?”
俞淑妃的脸色一变,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道:“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野惯了不懂也就算了,可你身边的人都是在做什么的?就眼睁睁地这样看着自己的主子贻笑大方,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不成?”
“扑通”一声,燕恣身旁的人都跪了下来,晏洛四下看了看,也害怕地跪了下来,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野在外边……”燕恣的心里被针刺了一下,一股怒意从心头泛起,她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敢问淑妃娘娘,我怎么就野得替你丢脸了?”
俞淑妃努了努嘴,她身旁的一个大宫女朝着燕恣弯腰行礼,面无表情地道:“公主殿下,你自出宫两个月来,共擅自出府三十八次,三十五次换男装,五次出入景福楼,两次春香楼,三次万春堂,并和多名男子举止暧昧,言行不端,以至于民间传言不堪入耳。”
燕恣点了点头笑道:“我自个儿都没记得那么清楚,原来你倒是一笔一划地替我攒着呢,攒到今天一起算总账对吗?”
一旁的洪婕妤忍不住了,挤出一张笑脸,小声地道:“姐姐,都怪我平日里教导不够,念在她不懂事的份上,你就别生气了,回头我……”
“云妹妹,”俞淑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说本宫对她太严苛了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洪婕妤连忙解释道,“文苒她初来乍到,不懂宫规……”
“母嫔你等一等,”燕恣打断了她的话,朝着俞淑妃冷冷一笑,“看来我的下人的确要好好整治一番,吃着我的粮,办的却是淑妃娘娘的事情。”
“本宫蒙陛下信任,将这后宫交托于我,自是殚精竭虑,不敢有所懈怠,你公主府的下人,归根结底,都是吃着陛下的俸禄,你难道还要越过陛下去了不成?”俞淑妃的目光锐利,缓缓地道,“宗亲那里已经有人看不下去,礼部也数次来本宫这里告状,我本想着再忍忍,省得有人说我对你不够宽厚,可你今日居然不顾法令,擅自出城,还和……”
她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下来:“来人,先把这几个奴才张嘴二十,至于公主,本宫已经请了陛下和她的两位皇兄,省得有人议论本宫对人严苛。”
后面的人应了一声,上来了几个嬷嬷,训练有素地揪住了燕恣身后的宫人,就连那三个教习嬷嬷也没有幸免,顿时,清脆的“啪啪”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青舟原本就从宫里出去的,自然懂宫里的规矩,强忍着眼泪一声不吭,晏洛却有点惊慌,挣扎了两下,俞淑妃立刻恼了,厉声道:“按住她,掌完嘴加刑杖十下。”
燕恣大怒,上前一边一下,两脚就踹翻了那两个嬷嬷,劈手夺过了俞淑妃手中的白玉瓷杯哐啷一声摔在了那几个嬷嬷跟前:“今天我看谁敢打!”
俞淑妃气得脸色发白:“放肆,难道今日本宫连处置几个奴才都不行了?”
“我又没做错事情,我的人凭什么要你处置?那三个你爱打多少便打多少。”燕恣也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去揪自己身上的东西想往地上摔,“这是什么破公主?谁爱当谁当去!我不干了!”
青舟扑了上去哽咽着叫道:“公主……公主息怒啊,别伤了自己,奴婢被打就打了……”
顿时,哭的哭,喊的喊,劝架的劝架,屋子里乱成一团。
“小恣你这是要干什么?”燕伯弘一进来,脸色顿时变了,疾步上前抬脚一扫,旋即便把燕恣从一堆瓷器渣中拽了出来。
他身后的两个皇子立刻上前,各自扶住了俞淑妃和洪婕妤。
“哎呦陛下小心,”荣公公立刻上前,蹲下来就去抹燕伯弘龙靴上的碎渣,“你们都傻了,快来清扫掉。”
俞淑妃气苦,燕伯弘这模样,明显显就是偏帮燕恣,她在后宫十多载,执掌后宫也有近十年了,从来还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
她定了定神道:“安阳公主之事,陛下想必也已经有所耳闻,现在这情景,安阳公主想必是以为臣妾在危言耸听,故意欺压她,可陛下你总能明白臣妾的一片苦心了吧?臣妾以为,安阳公主野性难驯,需禁足半年,认真修习宫规戒律,还望陛下明察。”
燕恣忽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手抓着燕伯弘的龙袍,一手捧着肚子,在场的人都愕然。
好半晌,燕恣停住了笑声,那秀气的下巴微扬,神情一片傲然:“井底之蛙,一叶障目。”
“你说什么?”俞淑妃差点摔倒。
“你心底龌蹉,自然看得别人也处处不堪,我身为父皇的女儿,更有幸曾行走四方,虽身为女子,但心却未在闺阁,愿今生能替父皇看遍这大梁的天下繁华,替父皇分忧念及百姓的丰衣足食,更愿自己能当得起这安阳公主的封号,肆意快活过这一生,让我同你这般做井底之蛙,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秀气的下巴微扬,眉目间一片坦然,嘴角倔犟地抿成了一个弧度,神情傲然。
刹那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燕伯弘神情恍惚地看着她,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影子。
良久,他语气淡然地开了口:“夙妍,小恣这样挺好,率性自然,朕平日里劳累了,有她和朕说话,逗朕开心。”
他顿了顿,又道:“是朕没拘着她,准许她出府的,出城的事情朕也知道了,是言祁带她去的,朕会责罚言祁的,以后要出城,和朕说一声就是了。还有,和小恣交好的都是她以前的好友,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朕都派人调查过了,一个是曲侍郎的幺子,一个是景家的小当家,另一个就是翰林院编撰卫予墨,小恣能和这些人交好,朕高兴都来不及,能有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你也不要听风便是雨了。”
燕恣一下子呆住了,定定地看向燕伯弘,喃喃地叫了一声“父皇”。
燕伯弘转过身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你啊,乱发什么脾气,有话好好和你母妃说,夙妍也不是不通情理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燕成璋惊呼了起来,“母妃……你的手……流血了……”
燕伯弘愣了一下,果然,俞淑妃的手背上好像被茶盏的碎片溅到,出了几滴血沫子。
“母妃……妹妹也是年少轻狂,谁没有这么一个时候,儿臣十五六岁的时候还成日里和你顶撞,想去找自己的母妃呢。”燕成璋飞快地替俞淑妃按住了伤口,劝慰道。
燕伯弘眼中的歉然一闪而过,冲着燕恣招了招手,责备道:“你看你,就算你母妃和你说了几句重话,你也不能乱发脾气,害得你母妃手都破了。”
熟悉燕伯弘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偏袒燕恣到天上去了,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就这么三言两语揭过去了,俞淑妃这是面子和里子都掉光了,这句话算是给俞淑妃递了一个台阶。
燕恣声如蚊蝇地道:“是我太莽撞了。”
俞淑妃的手指骤然握紧,把燕成璋的手一甩:“我……”
燕伯弘打断了她的话,柔声道:“夙妍,我有事和你商量,这里让他们收拾,你跟我来。”
燕成璋笑道:“母妃你去吧,这里有儿臣呢。”
俞淑妃深吸了一口气,满眼的厉色终于渐渐消散,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用那纤长的手指整了整仪容,上前挽住了燕伯弘的手臂,朝内殿走去。

  ☆、第四十六章 

一场纷争化为虚无,后宫的内侍们看向燕恣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敬畏。
洪婕妤长吁了一口气,拉着燕恣去了她住的偏殿,一路絮絮叨叨,问着她这阵子的衣食住行。
燕恣心里愧疚,她对这个亲生母亲其实有些轻忽,每日的请安总是例行公事,可洪婕妤却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刚才这样的情景,向来胆小的她居然还会出头,到底是母女连心啊。
头一次在偏殿里安心地坐了下来,陪着洪婕妤用了一顿晚膳,燕恣眉飞色舞地说着宫外的趣事,洪婕妤一边听一边问,两个人其乐融融。
眼看着过了酉时,宫门要下钥了,燕恣这才告辞。洪婕妤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了内宫门口,末了吞吞吐吐地道:“你……娘和你婶婶现在还好吗?我很惦记她们。”
燕恣有点诧异,挠头道:“那什么时候我去求父皇让你们见上一面?”
洪婕妤的眼睛一亮:“好啊,到时候带上允彧,我得好好谢谢她们,她们把你教养得……很好。”
出了宫门,燕恣有些心不在焉,青舟和晏洛跟在后面,两个人肿着腮帮子,不过却很高兴,青舟小声地和晏洛普及宫里那些人的关系。
“以后你见了淑妃娘娘一定要听话,要不是公主,今儿个你就惨了,打十杖下来你的腿就差不多废了。”青舟警告道。
“就没有皇后、贵妃什么的可以……管她吗?”晏洛有些后怕。
青舟摇摇头:“没有,陛下不好女色,宫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昭仪贵人,大殿下的亲母贤妃娘娘生下大殿下后不久就过世了。”
燕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燕伯弘正当壮年,却自十六年后便没有子嗣,连份位最高的淑妃都没有幸免,难道说,他这么些年为了晏若昀清心寡欲不成?
而洪婕妤看起来也很奇怪,自己的女儿被偷走了十六载,居然一点儿也不怨恨。
满腹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前方的阴暗处有人走了出,语声轻佻地道:“我的好妹妹,不知道有没有闲暇和我这个没出息的哥哥说说话?”
青舟和晏洛立刻躬身行礼叫了一声“二殿下。”
自从燕恣入宫以来,这个二哥一直对她淡淡的,见面打个招呼,甚至不如燕成璋来得热络,今天怎么会有空和她来闲聊?
“二皇兄怎么这么客气?我闲得很,就怕二皇兄嫌弃我。”燕恣笑嘻嘻地道。
燕允彧挥挥手,示意青舟等人离远点,两兄妹站在轿子前互相打量着,静谧的月色下,气氛有点诡秘。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燕允彧忽然开了口,“明明我和你是一样的,就因为她养了你十六年,父皇就视你如珠如宝吗?”
燕恣有点发懵,他的神情一扫从前的漫不经心和油腔滑调,语声愤懑而压抑,带着无法抑制的痛楚。
“如果是这样,当初她为什么要抱走你,而不是我呢?”燕允彧逼视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个究竟来,“这十多年来,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和母嫔两个人……在这里有多苦?”
燕恣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你过得苦还是甜,和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燕允彧没有出声,夜色中,只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声,片刻之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当然没关系,都是我在胡说八道而已,太晚了,我先回了,不然又要被父皇训斥,说我玩物丧志,难堪大用,对了,我还要奉劝妹妹,不要太过忘形,父皇再疼你,总有一日也会有尽头,还是别惹恼了你大皇兄。”
他掉头就走,燕恣在原地呆了半晌,忽然疾步追了过去:“二皇兄,你等等,二哥你站住!”
燕允彧的背影僵了僵,停住了脚步。
“二哥,”燕恣绕到他面前,凝视着他,“为什么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去将就自己?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数,最起码你快活了这么多年。”
燕允彧怔了怔,嘴角渐渐形成了一个弧度,越来越浓,最后几乎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他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我年少聪慧,努力求学,父皇却视我和母妃为无物,在七岁那年,我被推下水中差点溺死,十岁那年吃了一碗蘑菇汤差点一命呜呼,期间小病小灾数不胜数,到了十二岁的时候,我学四皇叔,开始迷恋各种奇技淫巧,荒废了功课,更为父皇所不喜,只是从那时候起,总算我和母妃能太平过日子了。”
“你说为何要将就?若不是逼不得已,谁人肯要将就?”燕允彧喃喃地道,“这些年来,我如履薄冰,暗中筹划,只盼着哪日封王后去了封地,最好能将母嫔也带走,从此天高海阔,可没想到,就算到了现在,他明明就已经选定了大皇兄,却还要我陪在这里,不肯放走我半步……”
燕恣张了张嘴想要替燕伯弘辩解:“不是的,父皇他还是……”
这句“很喜欢你的”她有点说不出口了,聪敏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燕伯弘的确有点讨厌燕允彧。
燕允彧定定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燕恣一夜无眠,仔细想想燕允彧的话,有些不寒而栗。她虽然被晏若昀带到民间十六载,可比起燕允彧来不知道要幸运了多少,养母豁达聪慧,婶婶疼爱异常,她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就连十个手指头都能掰得过来。
再见到燕允彧,他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好像那日愤世嫉俗的燕允彧就是燕恣在梦中见到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自那之后,两个人仿佛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燕允彧破天荒邀请她去了他的皇子府,蹴鞠、赛马、唱戏,两个在一起倒是趣味相投,那一脚倒挂金钩,到了后来,燕允彧练得居然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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