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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特种部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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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国一通语无伦次的解释把小护士逗笑了:“告诉你,以后见了老兵尊敬点儿,知道吗?”
“知道,知道!”张爱国赔着笑脸,看着比他矮一头的小护士心说,乌鸦头上插鸡毛,冒充哪门子大头鹰。
“郑燕去炊事班了,穿过住院部到了第二排平房,你就看见了。”
“郑燕在炊事班?”
小护士教训说:“去帮厨懂不懂,新兵蛋子,你没帮过厨啊?”
张爱国笑着问:“班长,你是哪年兵?”
“前年入伍的,怎么了?”
“我以为你当兵十几年了呢,刚才我还纳闷,怎么都这岁数了,还没穿上四个兜!”张爱国丢下气得连连跺脚的小护士扬长而去。
郑燕在洗衣房待足了一个月才被调去妇产科手术室。正式穿上白大褂上班的第一天,主任郑重其事地说,经过一个月的锻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正式的白衣战士了,要努力学习、掌握医疗技术,顽强、坚决地消灭病魔。要克服骄娇二气……
你扯这么远干什么,直接说我娇气不就完了。郑燕看着胖胖的主任一本正经口沫横飞,忍不住想笑,连忙低下头,却看见主任赤脚穿了一双丑陋的男式皮凉鞋,使劲儿咬住嘴唇憋得双眼含泪才把涌到嘴边的笑声憋回去。主任以为郑燕被感动了,满意地点点头放过了她。
八一建军节,军民联欢。郑燕露了一手,一支新疆舞把全院的干部战士震得目瞪口呆。政委指着能把脚踢到后脑勺的郑燕说,专业水准、专业水准,年底师文艺汇演要把这个节目报上去。演出结束,有几个主任去后台笑眯眯地邀请郑燕,说燕子,到我们科去吧,我们科能学技术。
郑燕看看故意板着脸不看她的主任,甩着一头小辫子,说不去,我们妇产科多好啊,是不是主任!主任板着脸,说首先你是一名白衣战士,其次才是一名文艺骨干。郑燕咯咯地笑,说主任您放心,在手术室我可不敢跳舞。主任忍不住笑起来。从那以后,郑燕明显感觉出主任对她有些偏爱,像集体出去看场电影之类的小活动,女兵们怂恿她去请假肯定会成功。
郑燕的日子过得轻松愉快,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像是一只小燕子在病房中唧唧喳喳飞来飞去,病人、医生都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但郑燕也有烦心事儿,除了摸不到踪影的梁伟军让她心烦以外,还有帮厨让她心烦。郑燕在家时,虽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没下过几次厨房,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炒鸡蛋。郑燕问过同宿舍的战友,她们把这道菜称为“娃娃菜”。王秀娟更可气,说她五岁已经会做西红柿炒鸡蛋了,这道菜郑燕到现在也搞不清先放鸡蛋还是先放西红柿。郑燕去炊事班帮厨有固定课目,那就是烧火。每次郑燕都会被呛得“痛哭流涕”,把自己弄得像个非洲丫头。炊事班长还要批评,说燕子啊燕子,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搞出来的浓烟滚滚,可把我愁死了!
张爱国按照炊事班长的指点,顺着滚滚浓烟找到连声咳嗽的郑燕。郑燕泪眼婆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双大脚,头也不抬地说:“班长别发愁,你先出去躲躲,马上就见火苗了。”
张爱国把塞满灶膛的劈柴清出一部分,抢过烧火棍挑起灶膛中剩下的柴草,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口气,火苗“腾”一下跳起来,灶间内的浓烟很快散去。
“班长,你真厉害!”郑燕擦去眼泪,惊诧地说,“张爱国?你被分到医院来了?”
“没有,我在‘钢六连’。”张爱国指指脸上的纱布说,“训练受了点儿伤,来检查碰上王秀娟才知道你在这儿。”
“唔!”郑燕见灶膛中的劈柴已经燃烧起来,一时半会儿不用再管,走出灶间坐在门边的条石上乘凉。张爱国跟了过去,见郑燕没有请他坐的意思,有些手足无措。郑燕同班的两名女兵躲在操作间探头探脑,郑燕招招手,她们落落大方地跑过来,说来看我们燕子,带什么好吃的了,拿出来共产。
“我来看病,才知道郑燕在这里……”张爱国指着灶间外的一堆木柴说,“我帮郑燕劈好这堆柴算是补偿吧!”
三名女兵挤坐在条石上看张爱国劈柴,一名鼻翼上满是雀斑的女兵小声说:“这个兵傻乎乎的。”
郑燕说:“他可不傻,没当兵前是拐子,打架凶着呢!”
“不像!”另一名胖乎乎的小女兵说,“我看他像只温顺的小猫。”
“提着马刀砍人,哪儿有这样的小猫,只能算是猫科动物……”郑燕突然发现“雀斑”正眼含笑意地望着她,不由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我在想,凶猛的猫科动物为什么会像小猫一样温顺……”
“死丫头,我拧烂你的嘴!”
小胖子连忙抱住郑燕:“别、别,等吃了午饭再拧烂她的嘴,今天中午有炖肉……”
张爱国支着耳朵把她们的谈话听了个一字不漏,心里甜丝丝的,全身充满了力量,斧子抡得呼呼响。
“雀斑”看看张爱国又向郑燕挤挤眼,郑燕羞得跑进灶间再也不肯出来。张爱国一口气儿干了一个多小时,把一堆烂木头变成劈柴,整整齐齐地堆在墙角。眼看就要开饭了,郑燕担心被更多的女兵取笑,催促张爱国赶紧离开。
小雀斑、小胖子陪着郑燕把张爱国送到医院门口,小雀斑开玩笑说:“常来劈柴啊!”
“一定,一定!”张爱国兴奋地连声答应。小胖子嘴一撇说了句:“这家伙的脑袋有问题。”
生死线上走一遭
珍宝岛战役后,沈阳军区根据部队大量非战斗减员的情况,提出进行冬季野营拉练的建议,得到了总部的肯定。毛主席批示:这个提法好,冬季要野营拉练,部队要学会游泳。于是,全军部队在冬季走出营区战风斗雪,夏季则把江河湖海当成了主战场。
梁伟军的游泳技术不错,“钢六连”十公里武装泅渡,他一鸣惊人,在全连排名第七,算是狠狠地露了一把脸。十公里武装泅渡是累死人的活儿,体力再好没有坚强的意志也坚持不下来,老兵们私下说,没看出来,高干子弟原来也不孬啊!
夺得好成绩,梁伟军当时累得要死要活没顾上高兴,事后也没怎么高兴。他总觉得游泳不算真正的军事技术,他被心中的将军梦鼓舞着铆足劲儿狠练“五大技术”。
大比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钢六连”的气氛也紧张起来。这不仅关系到集体荣誉,还影响到连队主官的发展。战士们相互之间也较上了劲儿,那时候职业排名第一的是军人,不管农村兵还是城镇兵都想留在部队,大比武给了他们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战士们不用干部督导自发加班加点地训练,杜怀诚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在午夜时分站在操场上吼:都他娘给我死觉去,不要命了!指导员的工作更简单,每天泡在炊事班与司务长、炊事班长研究怎样利用有限的伙食费,最大限度地改善战士们的伙食。
梁伟军也在拼命苦练,但他年龄小,无论在精力、体力、耐力上与大部分战士无法相比,每天累得爬上床就昏睡过去。苏明告诉哨兵每夜按时叫他起床,他再把梁伟军叫起来小便。即使这样,梁伟军的床单、褥子还是数次出现在晒衣场上。梁伟军的小秘密掩盖不住了,全连都知道在晒衣场飘扬的物件,不是苏明同志的。但没人耻笑梁伟军,能把自己累成这个熊样,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高干子弟注定不会成为“吴用”。
师里摸底考核,梁伟军自作主张地报了刺杀、射击、投弹、五公里越野、土工作业五项考核课目。苏明得知后跑到连部,把梁伟军的自报课目改成射击、障碍跑和游泳。
苏明去通知梁伟军时,他正在千枪刺,不解地问为什么。
苏明看看四下无人,才偷偷地说:“你小子自不量力,刺杀你比得过我?投弹你能比过二团的‘小钢炮’,他出手就是七十米以上……”
苏明数出一大串尖子,梁伟军灰心了:“那我还比什么啊,人家都比我强。”
“所以,我给你改了。”苏明得意扬扬地说,“你体能不行,所以要主攻技巧,比如射击、军体等,我认为你的强项是游泳……”
梁伟军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五大技术可不包括游泳。”
“笑个屁,闭上嘴,严肃点!我们这是在谈正事,不是闲扯淡!”苏明的大嗓门把梁伟军吓了一跳,赶紧立正站好。苏明面授机宜,“比武也要量力而行,发挥自己的特长,以己长搏彼短……”
梁伟军不服气,还想反驳,苏明摆摆手不容分辩地说:“等你身体壮了,有的是机会拼五大技术,现在必须靠技巧。你爆发力不错,从现在开始加班练习短道游泳。这关系到连集体的荣誉。在集体荣誉面前,个人荣誉一律靠后,明白吗?”
“明白!”上升到集体荣誉,梁伟军不敢再说什么,闷闷不乐地瞅了一眼正在苦练投弹的张爱国。
“傻蛋,用用脑子!你们当兵才几天,想在五大技术上出头。哼,也不想想老兵们干什么去了!”苏明郑重其事地说,“今年先在技巧上争取名次,明年再向五大技术发起冲锋,这可是经验之谈。”
梁伟军想了一夜,觉得苏明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改练技巧课目。苏明的训练很有特色,四名老兵拉着梁伟军的手脚在陆上练习划水动作,下水后手脚要绑上木板,比平时多耗费几倍体力,游得却像只笨拙的鸭子,上了岸,还有没完没了的俯卧撑、仰卧起坐。练得狠了,梁伟军就发牢骚:“早知道这样练技巧,还不如直接练五大技术呢!”
苏明就吼:“苦尽甘来懂不懂,苦练才是根本,练!”
梁伟军就揶揄身边监督他的老兵:“你怎么不练?”
“我监督你练!”老兵脸上一红,在梁伟军黝黑结实的屁股上拍一巴掌,“加五十个俯卧撑!”
张爱国也在苦练。四枚一组的教练弹一投就是二十组,晚上还要拉着绑在树上的背包带,挥臂上练拉力。每晚数千次用尽全力地摆臂,张爱国的手臂充血肿胀,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灼热感,要把手臂浸泡在冰凉的水中才能消除一点。张爱国的态度很明确,他没理由输给毛毛。
考核那天,“钢六连”露了一小脸。张爱国出人意料地把手榴弹扔出了六十八米的好成绩,梁伟军夺得了一百米自由泳、二百米蛙泳两个单项第一。两人均入选师集训队,全力备战准备参加军比武。
队伍回到“钢六连”,杜怀诚表情严肃,可话语中透露出压抑不住的欣喜:“同志们,这次咱们连参加集训队的有八名同志,比去年多了三名。有的同志说有进步上了个台阶,要我说这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等参加集训的同志在军、军区、总部的比武中夺得名次,那才是上了个台阶,你们说是不是?”
“是!”战士们大吼。
“钢六连”敲锣打鼓欢送八名战士去师部集训队,张爱国爬上车故意站在梁伟军身后。等车出了大院,张爱国捅捅梁伟军说:“原来你游泳这么棒!”
“我本来就这么棒,你投弹也不错啊!”
“与老兵比起来,我差远了。”张爱国犹豫了一下问,“毛毛,你知道郑燕的消息吗?”
梁伟军回头冷眼打量张爱国一番,扭过头去冷笑着说:“她在保密单位,地址不能说,还有事儿吗?”
“没了!”张爱国碰了个软钉子,气哼哼地蹲在车厢角落,看着一位老兵手中的香烟愣神。老兵把烟递给他,他却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兵。
“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爱国尴尬地笑笑,摸出包烟递给老兵一支,“我抽不惯‘牡丹’,换支‘勇士’抽!”
牡丹烟要比勇士烟贵很多,老兵却不接,把架在耳朵上的一支烟拿在手里晃晃。张爱国这次发现梁伟军拿着包他抽不惯的“中华”在与其他老兵换烟抽。张爱国气得一屁股坐在背包上,心想,梁毛毛,打死我也不告诉你郑燕在师部医院。
“嘎斯”卡车转过山脚向山头上爬去。师集训队设在教导队,来过的老兵丢掉烟头,说到了,到了!战士们扶着车厢栏板站起来整理服装。
卡车穿过战术训练场,刚开进教导队营院,天空中响了声动静不大的闷雷,飘起毛毛细雨。慢慢地变成小雨、中雨、大雨,最后天空仿佛变成掉了底儿的筛子,瓢泼般的大雨一下就是两天。
梁伟军趴在长条凳子上“游泳”,看着窗外的雨幕,心想使使劲儿顺着雨幕能游到天上去。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对着同宿舍的几名老兵,说咱们背伞顺雨游上天去,看看谁在捣乱揍他一顿,等雨停了,咱们跳伞下来就能训练了。
老兵不理他,脸色阴沉地盯着雨幕。梁伟军悻悻地回过头,低声嘟囔:“耽误了两天训练,至于这样。”
院子里突然响起炸雷般地喊声:“游泳集训队人员,俱乐部集合!”
“终于来了!”几名老兵一头扎进雨幕,梁伟军拿了雨衣追上去:“雨衣,雨衣!小心感冒……”
“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穿雨衣,跟我来!”“钢六连”的一名老兵,拉着梁伟军向俱乐部狂奔。
“同志们!”全身湿透,帽檐上还在滴水的游泳教员表情严肃地说,“上级通报,黄河主大堤上出现一处宽约五米的地下塌陷带。这一带的河道属于地上悬河,如果决口,河堤下的K市将不复存在。水文部门预计第一次洪峰将在三天后到达,届时残破的大堤可能无法抵挡洪水的冲刷。上级命令我们组织敢死队,必要时开车闯入决口减缓水流,封堵决口!”
“报告,算我一个!”
“报告,我也去!”
“我的游泳技术好,去年参加过抗洪有实战经验,让我去!”
……
老兵们群情激昂地喊起来,梁伟军被悲壮的气氛感染了,高高举起手喊:“报告,请求组织上批准我加入敢死队!”
游泳教员问:“你的名字、年龄。”
“报告首长,我叫梁伟军,今年十六岁!”
游泳教员走到梁伟军面前,盯着他嘴唇上微微发黑的绒毛,沉思一下说:“梁伟军留守,其余人写遗书,两小时后开始驾驶训练。”
“凭什么我留守!”梁伟军伸开双臂拦住游泳教员的去路。教员推开他冲进雨幕,梁伟军拔腿追上去,“你站住!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去,今天你说不出个理由,我向上级投诉你!”
教员恼怒地转过身,盯着梁伟军恶狠狠地吼:“他妈的新兵蛋子,跟我来!”
回到队部,教员摘下湿淋淋的军帽,拿了条干毛巾递给梁伟军:“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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