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廉-醉琉璃(出版)-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长期以来,你一直就玉妃的事对春兰不满,又对玉妃受宠极其嫉妒,这份不满和嫉妒化作一股深深的怨气,而这份怨气,你就发泄在了善良老实的春兰身上,每次春兰来向你汇报,相信必少不了一场折磨。
我在春兰的尸骨上,看到了许多类似针眼的伤痕,清妃,你想像过春兰的尸骨吗?那白森森的尸骨,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里,陪伴她的只有蛆虫和蜈蚣,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你的尸体也这样凄凉!”
愤怒让慕容凌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镇定,因为激动而越来越高亢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深沉的夜空,她扬起的右手直指清妃,清妃惊骇地浑身颤抖,宛如春兰的尸骨就在她的眼前。
“春兰无法毒害玉妃,你就用权势威逼于她,最后,春兰不堪这种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上吊自尽,一朝魂飞,万事解脱。”慕容凌逼回即将溢出的泪水,回身看向满眼是泪的玉紫尘,她紧抿颤抖的唇,坚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维护着自己那王族后裔的尊严。
“之后,清妃并没放弃谋害玉妃的计划,她派出了小菊,诬陷玉妃虐待春兰,导致春兰自杀,玉妃并没辩解。
她心已累,她的目的只是琉璃之心,以及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她想,或许在冷宫,她就能远离这些多余的麻烦。
那时,她并没想为春兰报仇,尽管她那么憎恨清妃,她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清妃轻易杀死。但善良和理智阻止了她的杀念,更为了琉璃之心和麟儿平安诞下,她选择隐忍。
可是,清妃并不罢休,孩子依然存在,她的野心是想做皇后,她不能让玉妃的孩子活下来,成为皇后的义子,到时她就会永远只是一个妃,于是,她命小菊往玉妃的饭菜里下药。但是,她没有想到玉妃深谙草药,能识毒。越族人一生都为取回琉璃之心而奋斗,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各种严苛的训练,包括制药研毒。
这一次下毒,彻底激怒了玉妃,她明白,危险,不是躲就能避开的。但是,如果杀死清妃,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于是,她选择杀死小菊,并制造出和春兰死时相同的假象,警告众人远离她的冷宫!
可惜,清妃并不死心,随即又派出了芙蓉,结果,芙蓉又同样地死在了玉紫尘之手,于是,冷宫的诅咒便由此而生!”
一声声抽气声四起,漆黑的夜卷起了细细的阴风,那丝丝阴风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脖子,大家同时打了一个寒战。
第11章 怅然宫墙内
慕容凌不再说话,站在院中开始平复自己的愤怒。两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分别是虚子墨和孤空镜,当虚子墨发觉孤空镜也凝视慕容凌的时候,便默默收回了目光,双眉微微拧起,眼中一片惆怅。
“你…是谁?”忽然间,皇后郭可懿的一句问语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凌未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一旁的玉紫尘仰起脸,拭去眼泪,冷哼:“哼,原来是个探子!”
“不,你错了。”此时此刻,慕容凌才扬起脸,眼中的愤怒已经消散,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她坦然地迎视玉紫尘,一抹惊讶划过玉紫尘的眼底,她握紧了双拳:“那你到底是谁?”
幽幽的夜色下,慕容凌正色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
“胡说!”玉紫尘厉喝,摇头,“如果你是保护我,为何今日却害我?”
慕容凌眨了一下眼睛,那双黑眸清澈无比,那无尘无垢的眼神让玉紫尘惊讶,她一直知道慕容凌的眼睛干净清爽,原以为是慕容凌没有丝毫城府,纯真烂漫。可是今日,她却发觉那不是天真的清明,而是洞悉一切的高远。
“我的确是来保护你的。”慕容凌神态淡定,眼神纯然,“但是,我并不知道委托人是何人。查春兰她们的死,初衷也是为了保护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要查春兰的死因,与其在冷宫等着被害,不如回去舒舒服服地被害。
所以,我去查看了春兰、小菊和芙蓉的尸体,可是,却没想到除了春兰,小菊和芙蓉都是死于颈骨断裂,她们都是死于武林高手之手。也就是你,玉紫尘。”
玉紫尘瞳仁猛收,身体浮出一丝丝杀气“枉我那么信任你!”
“不,你不信任我。”慕容凌淡淡的眸光如同停滞的湖水,静若冻云,“所以,你总是点上安魂香,让我深眠,然后,趁我熟睡时,杀死了芙蓉。芙蓉是在我住进冷宫后死的。
起先,我也没有想到是你,更没想到每晚你点的是安魂香,因为你用檀香掩盖了安魂香的香味。你让香味弥漫整个院子,是为了让我麻痹,渐渐对这种香味失去警觉。然后估计在我即将沉睡之际,你再将熏香放到我的窗口和门口,以加强药力。
直到我想起你在院子里种的那种奇怪的花草是紫心草的时候,才暗中查看了香炉里的香灰,发现了安魂香。而芙蓉的尸身上,就带着安魂香的香味,那时,我才开始怀疑你,所以便托人追查你的底细。
至于你是越族的后裔纯粹是我的推测,因为只有越国人,才栽种并且熟悉紫心草的药用。”说到此处,慕容凌面露疑惑,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紫心草和安魂香?仿佛这些一开始就长在她的脑中,只是要慢慢挖掘,就像她初看紫心草时并未认出,而是过了些时日,才突然想起那便是紫心草,才让她找到了真凶。
“你到底是谁?”忽然间,玉紫尘略带急切的话语从慕容凌面前扬起,慕容凌抬首,眼中已无迷茫,依旧是一派清远:“我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人。”
“不,不,不是的。”玉紫尘缓缓后退,双目却是盯着慕容凌不放,口中不断低喃,“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时,院中之人都如同听完一个长长的故事,松了一口久久淤积在胸口的气。猛然间,天空响起了闷雷,紧接着,狂风四起,吹散了弥漫在院子上方的阴郁,预示着一场春雨将降临人间,洗涤世间一切污秽。
孤空镜扬起了手,立即,侍卫整齐地跑到了玉妃的身边,架起了她,奇怪的是,玉妃没有做任何挣扎,宛如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钳制了她,而是依旧直直地盯着慕容凌,声音由低而高地喊出“你是越国的人!你绝对是越国人!你到底是谁―”慕容凌的脸微微侧向一边,双眸越来越深沉。
“轰隆隆!”雷声四起,驱散了皇宫那死一般的沉寂,大家纷纷细语,感叹着这起冷宫咒怨谜案。
侍卫架起了玉紫尘,她扭过头依旧对着慕容凌大喊:“你一定是越国人―你一定是―你要拿回琉璃之心―你一定要拿回琉璃之心―”这一声声嘶喊在夜风中渐渐变得微弱,可是,却是扎扎实实地撞入慕容凌的大脑。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恍然间,一个声音在她的脑间响起,那声音如同空谷而来的回声,飘飘渺渺。
“叮…”是那梦中常有的轻灵的铃声。
慕容凌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呆滞,她定定地立在原地,微垂的脸上透出迷茫和不解。
她那副浑然忘我的神情,让虚子墨很是担心,他欲上前,却发现孤空镜已经朝她走去,而孤空镜身后的皇后郭可懿似乎察觉了什么,她瞥开了放在孤空镜身上的目光,对着身边的侍女轻轻说了声:“回宫…”
脸色已经苍白的清妃,视线散乱,最终也被侍卫悄无声息地架走。
院子里,再次恢复最初的宁静。
虚子墨静静地站立在阴影里,看着孤空镜走近慕容凌,然后,揽上慕容凌的肩膀,动作轻柔,宛如不想打断沉思中的少女,他轻轻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很漂亮。”
慕容凌猛然回神,看见了身边的孤空镜,孤空镜的脸上带着微笑,不再是先前的冷酷和威严,只是他的脸色,一如平时的苍白。茫然间,慕容凌脱口而问“你身体是不是有疾?”
孤空镜一怔,远处的虚子墨心里为慕容凌捏上了一把汗,她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是,虚子墨没想到,孤空镜竟然笑了,而且是仰天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看病,我真是小瞧你了。”
慕容凌往前迈了一步,走出孤空镜的怀抱,皱眉“你宠幸过的两个妃子都将入狱,一个还怀着你的骨肉,你怎能如此无情?居然还笑得出来。”
孤空镜收住笑容,豁然的神情随即浮现在他的脸上,他长叹一声:“一切情爱都如过眼云烟,周遭事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过去的,已经过去,她们对我有情,我自不会严惩她们,后宫事,后宫了。”
孤空镜的话,让慕容凌颇为不解,她歪了歪脑袋,看见了一直站在角落的虚子墨。却见虚子墨对着她扬起了微笑,这个微笑似乎化作了一阵暖风,吹走了慕容凌心中的迷茫,既是孤空镜的家事,又与她慕容凌何干?
但孤空镜那句“后宫事,后宫了”让慕容凌放下了心,玉紫尘终于可以安心地诞下麟儿,不必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现在你查出了真相,有什么感觉?”孤空镜淡淡而问,拉回慕容凌看虚子墨的视线。
黯然抬首,遥望沉寂的夜空,慕容凌带出一声饱含几分沧桑的叹息:“想喝酒。”
“喝酒?”孤空镜扬起唇角,这个女人很是奇特。
“嗯,喝酒,一醉解千愁。”
孤空镜抿唇点头,忽地,他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抬脸,双目灼灼“好,我陪你!”
秀眉单挑,慕容凌打量孤空镜,那苍白的脸色带着一种病态“你?你这病秧子行吗?”
孤空镜脸微沉“小看我!虚子墨!拿酒来!”
隐在暗处的虚子墨无奈地摇头,青衣掠过天际,给这两个疯子取酒。
慕容凌望向虚子墨消失的方向,心头浮上一丝疑惑,但这丝疑惑却又很快消失在孤空镜那温糯的声音中“说到底,还是孤家王朝愧对越氏一族。若不是先人为了抢夺他们的神物琉璃之心,也不会结下这国仇家恨。”孤空镜那淡淡的哀伤的神情,让人心伤。
清风四起,撩拨树影,花香从暗处隐隐而来,整个院子变成了清幽之境。月光忽然从浮云中洒落,为这位孤家王朝的君王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银霜。先前雨云竟是散了,此刻的天空浮云朵朵,如同愁思,风吹不散。
慕容凌沉默片刻,却笑了,目光一转,迎向来人,他清瘦的身影在月光下掠过一道青光。
“酒来了!”虚子墨唇角扬扬,转身撩袍,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了几个油纸包,纸包内,是喷香的各色小点。
“知我者,子墨也。”孤空镜拾袍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抬手请慕容凌,“酒来了,还不坐?”
慕容凌轻笑一声,面对孤空镜而坐。
虚子墨为三人倒上酒,喷香的酒味弥漫在园间,盖过了那迷人的花香。慕容凌心中疑惑,这虚子墨在孤空镜面前,却未露出女气,而且声音也有所变化,莫不是在孤空镜这个皇上面前有所收敛?
孤空镜举杯,却是不喝,他略略皱眉“有酒无曲,怎行?虚子墨,吹上一曲。”
虚子墨一愕,眼神略有迟疑,似是有意瞟了慕容凌一眼,才道“好,曲送知己!”说罢,他竟从怀中抽出一根玉笛。慕容凌惊讶万分,这笛子应是被藏在外衣之内,所以慕容凌之前从未见过,她未想,这烦人的虚子墨,竟也会吹曲。
用酒润唇,虚子墨轻抿双唇,玉笛放到唇边,似是一股细细的流水,从他的玉笛之中而来,那涓涓细流顺着溪流而下,染绿了两岸,催开了百花,蝴蝶在百花间嬉戏,百鸟在林中齐鸣。
从汨汨泉声转变为嘈嘈雀鸣,由静而闹,静如湖中停舟,闹如群鸟争锋。忽然,一道惊呜破所有声音而出,百鸟收声,如同跪迎百鸟之王,它昂扬而来,将春意洒满人间,它的鸣叫化入春风,又转为轻柔低语,再次由闹而静。
笛声渐止,与园中花木摩挲之声融为一体,“沙…沙…”一切再次回归自然的美妙。
慕容凌惊愕凝视,虚子墨慢慢睁开双眼,沉静的侧脸,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改他之前矫揉造作的姿态,举杯喝光杯中之酒,赞道“好酒!很久没有喝到这不掺水的酒了!”
“哈哈哈…”孤空镜拍掌而笑,“若是宫里都有掺水的酒,那孤家王朝的诚信可就轻如这空气了。”
虚子墨与孤空镜相视而笑,慕容凌宛如成了圈外之人。
收回目光,慕容凌也自饮杯中之酒,人有相似,只怕这笛声也是有相似的,毕竟虚子墨与那人的嗓音和语气还是有所不同。可是,虚子墨为何在她面前矫揉造作,改变嗓音,耍她玩?这虚子墨,让人恼火。
“小凌,你怎么不说话?”孤空镜见慕容凌独自饮酒不语,便问,“莫不是被虚子墨的笛声所怔?”
虚子墨眸光一闪,并未看向慕容凌,而是擦拭自己的玉笛。
慕容凌浅笑放杯,也是酒劲上了三分,心中郁结需要发泄,便豁然起身“既然虚子墨献曲,就让慕容凌献歌,大家一起快活快活。”说罢,脚下转步,优美转身,裙摆飞扬,她便摘得身侧一朵清白的杜鹃。
手捻白花,望而轻赞:
“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
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
草木本有心,
何求美人折。”
这清清幽幽的声音,入得孤空镜与虚子墨之耳,两人同时一怔。孤空镜黑眸更深,从那深渊之下,卷起一层细细的波浪,随即,那波浪越来越汹涌,竟有了铺天盖地之势,澎湃激昂。
孤空镜眼神的几番变化落入虚子墨的眼中,他微微皱眉,再看慕容凌时,那星辰般的眸子却是透出了淡淡的忧愁。
清风一起,那白杜鹃花枝摇曳,白浪一层接着一层翻滚,慕容凌痴痴地看着那片洁白的花海,吟唱声随之而来: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情不自禁地,虚子墨随着慕容凌的曲调吹起了玉笛,歌声和着笛声,变得不再孤独。慕容凌伴歌而舞,随曲而舞,将那份烦闷唱出身体,将那份忧伤舞出心房。
“浪滔滔人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