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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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气话说着可笑,秋亦摇头冷哼,也懒得再开口。
前面白琴办了个鬼脸,对着他们刮了刮脸颊:
“不害臊,两个伪君子,谁理你们。”
当下就朝前街去了。
*
白琴玩耍那是看一幕逛一幕,走马观花,一遇上有趣的事物哪里还管得了听君,挤在那岸边自顾自看那瘦西湖上的水秋千,一个劲儿的叫好。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那观赏者甚多,听君又不喜推搡,很快便落在后面,等再抬头去瞧,哪里还有白琴的身影。她茫然四顾,西湖沿岸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想在其中寻人谈何容易。
一时听那湖畔一阵欢呼喝彩,旁边的人就更加激动了,肩膀往前一蹭就将她撞到在地。
这人群里倒下难免会被人踩踏到,听君吓得不轻,心里砰砰直跳,只得先用手护着头,暗道不好。自己又没法说话,这会子只怕也没人发现她摔倒,倘若真正这么多人踩上来那该怎么办?不想这时,背后忽有人用手自她腰上一握,大力一拉就把她拽了起来。
听君只觉眼前一花,等定神之时,自己已然在街道之上,离那河畔数丈之远,此地倒没这么多的人。她暗暗松了口气,耳边听秋亦沉声问道:“没事吧?”
思及方才情况,她呼吸急促,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想是他一直跟在身后才又救了自己一命。听君心下感激之余,又觉自己欠他良多,刚侧过脸想去看他,怎料秋亦也正凑在她脸颊之旁,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对方似也有些讶然,浅浅吐息一阵一阵落在鼻尖。
听君一下子惊得面上通红,可又如何也移不开始视线……
“云姑娘!你没事吧!”
大老远瞧得真切,白涉风急急忙忙奔了过来,身旁的昔时却比他跑得还快,一把将秋亦还揽在听君腰上的手拔开,反而理所当然地抱着她双肩,一本正经道:“怎么样?适才有没有伤着?”
背后一股寒意,听君浑身一颤,把他手小心拂下,有些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我没事,害你们担心了。
侧头看了一眼白涉风亦在此处,料想他们只怕是一路相随,心底里倒有些不好意思。
上下左右打量完毕,见她确未受伤,昔时仍是气道:
“这白琴也太不靠谱了!哪有人这样的!嘴上说着好听,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
白涉风虽也觉得过分,但到底是自家妹妹,总得在外人面前给她留几分脸面,故而打着哈哈笑道:“女娃娃嘛,贪玩儿,不小心,不小心……”
昔时白了一眼:“上回不小心给人抓了去,这回又不小心想害一条命么?”
白涉风挠了挠头:“话不能这么说嘛……”
他二人在这儿说话,听君却悄悄侧目,留意到秋亦静静地负手立在那儿,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她瞧了少顷,冷不丁见他眸子一偏也睇了过来,忙躲开视线。
秋亦偏头看了她一阵,似乎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声,也不言语,举步就往前走。
听君微微愣住,想起自己还没向他道谢,遂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这边,昔时正把白琴从头到尾批了个遍,刚一抬眼,却瞧见听君早已默然无言地尾随在那人后面,他声色一凝,只望着她背影久久无语。
“君堡主?”白涉风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数下,后者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看他眼色古怪,他不由关切,“你病啦?”
昔时没好气的骂道:“你才病了!”
“……”后者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昔时皱着眉低头,隔了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把搭在他肩上,说道:
“走,我们喝花酒去!”
第30章 【所谓伊人】
沿着长街一直走,这条道离主街略远,游人倒不似那么多,就连花灯也显得颇为幽暗。秋亦背着手走了没几步,忽而步伐一滞,倏地转过身去。那后面听君骤然一骇,呆呆的在原地望着他。
其时月光斜照,湖风吹面,秋亦凝目看了她一阵,瞧得那后头已不见了白涉风和昔时,不禁问道:
“你跟来作甚么?不去别处玩玩儿?”
听君摇摇头,笑脸一扬,朝他微微弯曲拇指,秋亦看得明白,淡然轻笑:“又道什么谢,你也是啰嗦得很。”
他言之便举步,仍慢慢往前走,听君亦悄然跟着,二人不说一语,气氛却也十分融洽。正从这小道儿出去,那前头忽见了一个茶肆,远远儿的便听里头有人醒目一拍,朗声道:
“且说靖康之年,金兵二次围我大宋开封,此时那太原之城早已被攻下,西路之军正抵达河北。夜里,那宗翰于城外击打战鼓,本虚张声势之举,却令北朝宋兵纷纷丢寨逃命!”
底下一片唏嘘之声。
那说书先生讲的正是八年之前的靖康一难,听君站在原地愣愣发了一会子神,耳边却听秋亦道:
“我们也进去瞧瞧。”
她略微诧异,偏头看他。
——公子,要听这个?
“怎么?不可以么?”秋亦侧身让过一旁牵马的小贩,语气寻常,“我看着热闹的很,倒比猜灯谜有趣得多……走了。”
言罢,就伸手拉了她手腕,横穿过马路,径自往那茶楼里去。
这前来听书的人竟也不少,挨挨挤挤,座无虚席,小二寻了良久才找得两个空位置。秋亦和听君并排坐了,只见台上站着的是个身着儒衫,形容清瘦的中年儒生,胡须花白,鬓边微灰,可表情倒是生动得很。
他一把挽了袖子,说得慷慨激昂。
“那金兵一人一马未损,一刀一枪没动,竟就渡了黄河,可见北朝宋军无能至极!”他冷笑一声,眉毛一皱,又道:“不想,已是祸到临头,钦宗皇帝却还听信道士妖言惑众,挑了七千壮丁练那‘六甲之法’,以致后来金兵攻入开封,城墙之上却无一名守军!城内数万军民尽数落于那金人之手!”
在座听完无不摇头叹息。
听君本就是自汴梁逃亡出来,这段往事当然也深有体会,只深深握了握拳头,思绪复杂。等悄悄去看秋亦时,见他也靠在椅子上,一对剑眉微微拧起,似有所思。
“两位客官,这是您的茶点。”小二不知几时走进的,把托盘里装着的一壶清茶一碟花生和糕点摆在那桌上,笑眯眯道,“二位请慢用啊。”
听君提了茶壶替他满上,水刚一倒出来就闻到淡淡香气,这是江南特产的龙井茶,味道甘醇,想来是秋亦喜欢的口味。她忙小心翼翼推到他跟前,后者也没客气,随手一端便凑到唇边抿了一口,目光却还看着那台上。
说书人已激动得满面通红,唾沫飞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金狗欺我大宋子民,掠我大宋儿女,北朝无用!不管不问还罢了,竟助纣为虐,替那金狗大肆抢夺女子!害多少人失了亲娘,多少人又丢了妻子!”
在场的一下没了声儿,看他言词激切,不禁左右四顾,恐他这话说的不妥,反而引来麻烦到自己身上。
那说书人歇了一阵,长叹一声,忽而话锋一转:“朝堂之内奸佞当道,我大宋江山风雨飘摇,而唯有一人爱国忧民,不惜以身犯险,上奏朝廷,欲救万民水火之中。”
众人皆不知他所谓何人,便奇道:“难道是岳武穆?”
说书人冷眼一瞄,哼道:“靖康年间,岳武穆尚在相州,身无一官半职,如何进言?”
他一否认,周遭之人就更奇怪了:“那你说的到底是谁?”
说书人眼底一沉,突然收了折扇朝东面窗外拜了一拜,满目崇敬道:“老朽说的,正是那徒手擒了金国大将博尔的何无衣,何大将军!”
他此话一出,底下登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何无衣此人听君也是有所耳闻的,相传他的确在抗金为数不多的胜仗中杀了那攻城将领博尔,勇猛无匹,善使长枪。虽是如此,民间却大都言他生活*,对君主出言不逊,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最后落得一个被斩首示众的下场。
旁边有人不屑道:“何无衣算什么?也能和岳大人相提并论?有勇无谋,还是个风流种,名声都坏到阴沟子里去了,你还想往他脸上贴金呢?要脸不要?”
继而便就听得一干人等附和点头。
“说的是,那何无衣常年醉在青楼里头,听说手下传官家谕旨都是在妓院里头念的,真心丢人。”
“岳大人昨年五月收复郢州、襄阳,兵不血刃,乃是我朝大英雄,依我看何无衣替他提鞋子都不配!”
“正是正是!”
……
这般吵嚷,自然没法再接着听书,听君没料得竟会出如此状况,待得想问秋亦是否要走,忽闻得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何无衣也是个可怜人。”
听君不明其意,正见秋亦也转目看过来,她抿着唇,拿手指往太阳穴上转了一圈儿。
秋亦笑得不咸不淡:“他为朝廷做事,替百姓洒血,到头来却因个人私事落得人如此言语,难道还不够可怜么?”
她略吃了一惊,不想旁人都道此人作风不佳,他倒是怜悯其人,不以为然,细细一想,这却也符合他素日性格。
台上台下此时吵得不可开交,那说书先生恼怒不已,醒目拍了又拍,连茶肆老板都出来调解说话儿,秋亦眼看乱成这样,也无心再听下去,起身结了账,唤了听君离开。
*
扬州城外临水,即是西湖,两岸花柳依水而生,荷浦薰风,十里长堤曲水酣。
这竹市小楼,但凡地势偏高的,若开着窗户,便能清晰感受到那自河里吹来的凉意,沁人心脾。
昔时和白涉风正对窗而坐,身边佳人在怀,桌上美酒好菜,可谓是如坠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白涉风揽着旁侧的女子笑嘻嘻地倒了杯酒哄着她喝了,正说话儿,抬眼见着昔时一手撑着头望向窗外,一手摇了那小酒瓶子,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
虽是不喜他为人,但好歹白琴出事他也出手相救了,且不说是不是听君的缘故,总归也是该心存些许感谢。
故而白涉风倒也对他那些破事既往不咎,只笑道:“君兄怎么只顾着自己喝酒?可别冷落了佳人才是。”
昔时这才懒洋洋地支持身子,一回头,坐在跟侧的歌妓红着眼圈儿委委屈屈地望着他,若是以往他早温言软语的宽慰,眼下却莫名感到倦倦的,只把杯子搁在她跟前,淡道:“倒上。”
歌妓噘着嘴,满心不悦地拿了酒壶给他斟酒,过了一阵子,手却慢慢儿抚到他身上来了,昔时原就心烦意乱,她越这般挑弄,心里越加焦躁,伸手一捏就把她那手扯开,仍旧抱着酒杯喝酒。
“怎么啦?”白涉风看着奇怪,从他方才毫无症兆的说要喝花酒开始,举动就有些古怪了,他自不知其中缘由,便问笑道,“难不成还有人敢惹你君大堡主生气?好大的胆子啊,也不怕你领了一干教众去灭了他满门!”
他原是说着好玩,不想昔时听得冷笑,瞥了他一眼,话里竟带了几分醉意:“不敢?有什么不敢的?那人不仅敢,还明目张胆。”他说着就皱起眉来,索性朝白涉风吐言道:
“你说说,你说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秋亦了?”
后者怔了一瞬,如今才明白他所恼何事,也就老老实实地笑道:“论人品,你就比不过他。”
“呵。”昔时喝完杯子里的酒,重重将其往桌上一掷,冷声道,“不就是多年前那事么?闯荡江湖,谁身上没背几条人命?这帮武林正道难道就敢说自己没杀过人了么?只会扯着我家的家务事说三道四!”
“话不能这么说啊。”白涉风语重心长地替他解释,“人家那就是杀了,好歹也和自个儿没血亲关系,你这可不一样。你那哥哥,还有你那嫂嫂……哎,所谓血浓于水,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怪不得人家说你。”
昔时不以为意:“世人也就会嚼这舌根子。亲哥哥如何?嫂嫂又如何?若真是血浓于水,为何我爹爹只将家财传给我哥哥一人,竟不分我半点?为的什么?只因我学得不是正派武功么?笑话!简直可笑之极!”
白涉风看他这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摇头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自顾自哀了一会儿,忽然问他:“怎么,你也喜欢云姑娘?”
“我当然喜欢。”昔时倒也不回避,提起听君来,他眸色都有些温和了,说得甚是正经,“她心地好,乖巧的很,人也善良,我从未见过一个姑娘像她这么随和的,只是和她在一块儿就觉得安心。”
第31章 【打道回府】
想了一想,这话倒有几分真挚,白涉风把玩着酒杯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人家好,依我看,你就莫要去糟蹋人家了,多好的一个姑娘……”
昔时听着心自暗恼,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你和秋亦倒说出一样的话儿来了,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说来,咱俩也算半个同门了。”白涉风颇觉有理的点点头。
“跟了我怎么就是糟蹋了?”昔时脸色微变,“横竖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该遭唾弃的。那是不是我活该这辈子讨不到媳妇儿?”
“那也是你应得的啊。”白涉风笑容不减,句句真诚,“你要觉得自己好,那为何云姑娘宁可跟着我师兄这骂人不留情面的,也不肯跟着你呢?”
昔时蓦地语塞,竟被他问住了,凝眸沉吟半晌,才讷讷道:“为何?”
“你自己都不知道么?”白涉风又一摇头,闭着眼把那酒水一饮而尽,“做坏事的人,做了太多的坏事了,就是他有一日行善,别人也不会相信;而你,已娶了那么多女子,拈花惹草,人家又凭什么信你?”
一席话说得他目瞪口呆,想起那日在听君床前,见她一笔一划写下的那些字,心里顿时如刀绞般疼痛,他忙低头拿过酒壶,抱着猛然直灌。
*
从茶肆出来,秋亦一直没有说话,听君跟在他身侧,只看着四周绚烂的花灯,前头竟还有人拿了烟花绑在那高树之上准备要放。引线一点燃,细弱发丝的火焰便就从他枝头梢间簌簌下落,仿佛满树花开,碎玉漫天。
听君偏头看得入迷,没注意到秋亦已经停了步子,不留神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