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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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并且,”何应钦道:“我将宣布实行税元制度,开辟财源。”
“很好很好,”蒋介石道:“关于具体的办法你也同我提提。”
“是是,”何应钦报告道:“甲:关于政治者,建立国家的和平统一,在公平合理的原则下,努力与中共进行全面和平商谈,维护联合国组织与各友邦共同维持及促进世界和平;敦进外交睦谊,不使我国本身地位或国内情况危害国际间之和平与安定;在无损于主权范围内,欢迎一切有益于我国民生及社会经济之外援。”
“这词句要好好斟酌!”
“是,总裁,”何应钦透了口气道:“关于军事者,前线部队维持原有防线,保持现在态势,采用精兵主义,军队员额以适应现势之必要,一切装备、训练、兵员组织,力求精新与确实,提高官兵待遇,改善兵役制度,并充实地方人民自卫组织,以期兵源充裕……”
“这个,”饭后张治中不安地说:“何院长这个稿子,特别关于兵役部门,我看不大合适吧?一方面代表团到北平和谈,一方面我们在公开扬言备战,这个,这个——”
蒋介石不悦道:“同共产党打交道,我不是第一次了,总不能一口气软到底。如果真的根据毛泽东八项要求来谈,老实说你们也不必到北平去了,懂吗?”
张治中心头老大一个疙瘩,深感任务艰巨,有些地方甚至不敢设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话是这样说,但我方也得表示一些对和谈有诚意的措施,否则天下人会说我们不对。”
“你的意见如何?”蒋介石问:“先听听你的。”张治中道:“具体情形我一时想不出,不过有些地方是可以避免的,例如潘公展先生在上海公开对人说:希望今日检阅的自卫武力,成为重建自由堡垒之中心力量;譬如说上海的留沪国代联谊会,还给毛泽东去了一个电报,说他们对他的八项条件悲愤惶惑等等,这些都不象要同人家谈判的样子。”
“还有吗?”
张治中道:“还有,苏北各城市最近这几天,天天挨我们飞机的炸弹,这也是不大妥当的;无锡昨天公开枪毙了三个人,说他们是共产党,……这些做法,对我们的谈判大大的不利。”
蒋介石冷冷地笑笑:“还有吗?”
张治中感到对方的反感,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硬着头皮说下去道:“还有顾祝同先生昨天公开说:有一万多名共产党散布在南京下关车站附近地区,进行地下活动,顾先生这种说法目的何在,人所共见,人人知道我们的大镇压快开始了。这种做法甚为不妥,因为一来首都防御不弱,怎么会有一万多共产党到达下关?二来人们也清楚:我们这祥说是某种行动的伏笔,对和谈是不适宜的。特别是何院长的稿子,内中所提到的各点,无一不在否定人家的八项条件,会未开而先把空气搞坏,我们这个代表团还未出门,却已打败了!”
蒋介石默然。
半响,他说:“文白,和谈这回事,真真假假,你是知道的。我们肯到北平移樽就教,就说明了我们的态度很好,至于他们在后方怎么说,说些什么,你别管了;和谈是否成功,今天说来为时尚早。”
张治中思索良久,叹道:“记得上次晋谒总裁时,本党同志向我提出警告,说中华民国别在我手里断送才好!这句话使我迄今犹感不安;听到京沪种种说法后,更使我北上的勇气全部消散。好在目前时间来得及,可否换一个人去平谈判,我不想去了。”
蒋介石忽地笑道:“文白,你是要掼纱帽啊?你不想想,万事齐备,只差东风了吗?你不去,要谁去当代表团团长啊?”
张治中叹道:“事到今日,大局为重,我绝对不是掼纱帽。的的确确感到这事情好难办!”
蒋介石绷着面孔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李宗仁要我向北平低头?”
张治中忙说:“不不,李先生同总裁看法完全一样,只是希望和谈时不要硬到底,在可能范围内让他们几步;但这个并不是低头,因为事实摆在面前,是我们处于下风,……”蒋介石立刻冷笑道:“这还不够了吗了”
张治中无言。
蒋介石继续说:“李宗仁有他的一套,我知道。上一次他派李名扬到苏北向陈毅讨人情,忘记了我们在苏北杀死过多少新四军?你说他怎么会答应?好!碰钉子啦!李宗仁又亲自到上海,力争颜惠庆、江庸、章士钊等人去平,自以为做得漂亮,事实又怎样?你知我知!”
“总裁,”张治中道:“今日之下,这些事由它去吧。我同中共的高级人员比较熟,我知道他们的做法。陈毅拒绝李名扬的主要原因绝不是为了报复前仇,而在于新四军想掌握那一带地方;如果说中共志在复仇,那他们就不可能同意和谈,不可能请我们去,不可能定出什么起义立功的办法,把我们杀光不是干脆?”
蒋介石不悦道:“我不爱听什么立功起义的话,我们就来谈谈李宗仁的打算吧。”他加一句:“以后也希望你不再谈什么立功起义的话。”接着说:“总而言之,你回去对他们说,对于这个和谈问题,全听李代总统和何院长主持。我本人毫无成见,也不表示任何意见。我已经引退,无论和谈成败,绝对不参加政治!我重复一遍:在这五年内我绝不过问政治,我要以全力改造本党。”但蒋介石立刻铁青着面孔道:“你一定要我表示意见,那我可以私人资格同你谈谈!”
张治中作会心的微笑。
“第一,”蒋介石道:“不管怎么样,我决不承认打败仗!我们还有可为,还大有可为,你说共产党能过得了长江?嗤!共产党过不了长江。你们却愿意把京沪双手奉送,这不是天大的傻瓜吗?”蒋介石以拳击桌:“所以说,京沪地带绝不能局部和平!”他大叫:“他们不干,打长江试试看!”
张治中紧张地听着。
“第二,”蒋介石说:“台湾不在和谈范围之中!共产党什么都没有,你们怕他干啥?台湾和海南岛是我们一对眼睛,如果允许台湾如何如何,这不是把我们的眼睛都戳瞎了吗!关于在台湾的陈诚,”他突地欲言中止,气鼓鼓地望着一列长窗。
蒋介石在想些什么?张治中无法知道,正不安问,蒋介石透了口气道:“关于辞修的职位问题,你们也不必提。”
张冶中点点头。
“第三,”蒋介石走近这位客人:“李宗仁对央行那批金钞哇啦哇啦吵个不休,相信北平对这一点也会提到,那么我对你说:关于央行那些现金美钞,已经运到台北就让他留在台北,没有办法运回上海!对李对共,我都是这样说,这样做!”
张治中不作声。
张治中感到此行是多余了。面对着这么一个人,其刚愎自用的程度令人难以相信。他飞溪口的目的绝非为了什么请示,而是企图说服固执的蒋介石,让中国人的元气不致再受损伤,同时也为蒋介石以下的国民党人留一后步,心悦诚服地与中共相处,共同为国努力,如言待机再起,继续“戡乱”,那是办不到,也不可能的。然而蒋介石还是这样固执。张治中溪口之行完全失败了。
“文白已经走了,”第二天一早蒋介石与何应钦通话:“大概月底月初走,你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吧?”
“不行不行,”何应钦在电话里叹气道:“为了讨论毛泽东的文告,大家正在忙着找资料参考,——”蒋介石不悦道:“这还有什么好找的,我记得政院中就有大堆资料。”
“报告总裁,”何应钦哭丧的声音说:“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广州去了。”
“何院长,”蒋介石道:“有关和谈问题,还有什么没搞妥的?”
“这个,”何应钦道:“不瞒总裁说,这个就太多了,千头万绪,一言难尽,”
“这样办,我们之间,得想个办法。”蒋介石道:“我们的联系该加强,这样不接头,对事情有重大影响!”
“是的,总裁。”
“那么想个什么办法呢?”蒋介石问:“通电话,发电报,都不解决问题。”
“这样吧,”何应钦道:“这个办法可好?以后为了总裁指示方便,加强联系,不论和谈或者政治军事,我事先向总裁请示。我想每一个星期日派政院秘书长黄少谷到上海,总裁方面请经国兄也辛苦一趟,每个星期日从奉化到上海,好在飞机很方便。他们两位会面之后,经国兄可以把总裁的指示带给我,我可以把行政院的一周工作情形,与执行总裁命令的报告,请经国兄转呈总裁,这样可好?”
蒋介石略一迟疑,说:“就这样吧,先做到每星期一次也好。”
翌日张治中归去,蒋介石一再强调中共无法过江,嘱咐他们态度要硬;回到书房,沙发尚未坐热,却有一个坏消息传来:南京兵变!
蒋介石的震惊无法形容,他一把拉住了儿子的胳膊;似乎今日之下,只有儿子才能信任了。他问:“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规模大不大?”
蒋经国道:“电文上说得很详细;驻扎南京北门外城郊西谅山及大板镇之七十二军第四十七师官兵两团,在师长王昌奎率领下,企图越过长江,投奔中共。”
“该死该死!”
“二十四日清晨,该部私自向长江移动时,即由我方获悉,当即派出卡军八十辆,装载部队前往镇压,并发生激战。叛军两团中一团已遭缴械,另一团逃逸,师长王昌奎被捕。”
“枪毙枪毙!”
“浦镇已开始白昼戒严,慎防再有类似不幸事件,……”蒋介石听到这儿四肢无力,瘫软在沙发里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正挥手间,侍卫长入报,说派往北平的调查局负责人奉召晋谒,业已到达,静候召见。
“来吧。”蒋介石精神一振,问来人道:“你刚到?”
“报告领袖,刚到。”
“离开北平有困难吗?”
“报告领袖,没什么困难,他们进城不久,好多地方还顾不到。”
“那是机会啊!”蒋介石笑到:“毛局长布置得好吗?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报告吗?”
来人立正道:“报告领袖,毛泽东他们已经到达北平。”
蒋介石心头一沉:“怎么样,你要说实话。同他一起到北平的人多吗?”
“报告领袖,那天同毛泽东一同到北平的,还有朱德、刘少奇、周恩来、林伯渠、任弼时等人。”
“欢迎的人多吗?”
“嗯嗯,不多不多,可是也不少。”那人感到措辞不易:“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检阅式,飞机一到西苑机场,场面也真热闹。工人、农民、年轻人、妇女人数不少。李济深、沈钧儒、黄炎培、郭沫若、马叙伦、谭平山、柳亚子、章伯钧、张东荪、陈叔通、马寅初、彭泽民、李德全、蔡廷锴、盛丕华、俞寰澄、叶圣陶、张奚若,许德珩、朱学范、茅盾、蔡畅、邓颖超、罗荣桓、聂荣臻、董必武、薄一波、叶剑英、彭真、傅作义、邓宝珊等人都去了。”
蒋介石忽地双目凝视天花板,他心头感到刺痛,同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脸上掠过一丝狞笑。
他想到会在某一个场合中,听到中美合作所一名“专家”作的报告,认为如果选择一个中共领袖齐集的机会下手,“自由世界”将有一项极其重大的收获。蒋介石当时心有所感,但他在北平的机构继续消失之后,那神话式的幻想也随之消灭。现在毛泽东等中共负责人集中北平,已经熄灭的幻想突地又掠过心头。
“你,”蒋介石续问:“见到我们的人吗?譬如说代表团的。”
“报告领袖,他们快动身了。”
蒋介石“哦”了一声说:“我指的是上一次,上一次上海和平代表团曾经去了北平、石家庄。”
来人忙说:“见过的见过的,还同邵力子先生说了话,使我们感到很担忧。”
“他怎样说的?”
“他并没有反对领袖的表示,只是说话很愤慨。我见他的时候,身分是一个公务员,请他对局势说几句话。还问他对北平有什么看法?他说看法多得很,就是不便讲,他说北平从外表的整洁到消灭烟赌娼妓的市政整洁,共产党就是做得好。我们却非要说共产党糟糕不可,你说我们能瞪着眼睛说谎话吗?”
“邵力子真的对你这样说?”蒋介石问。
“据我们所知,他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说……”
蒋介石问:“你说实话,一般人对和谈的看法怎么样?是欢迎还是反对?”
“这个,”那人道:“这个,本党忠贞之士是反对的;其他的人,就没有这种想法了。不打仗、不死人、不抽丁,老百姓当然欢迎。”
蒋介石心头挨了一下。他沉重地问:“傅作义这帮人的行为,你看是真是假?”
“这个,”那人万分为难:“这个……因为我们很久没同傅作义来往了。不过有人说,共产党十分重视北平式的解放,因为这样做对居民、对财物没什么损伤,傅作义把着名的故都交给共产党,共产党会用他的。也有人说共产党用傅作义只是一种手法,目的在于欺骗。不出三年两载,傅作义就会无疾而终,别提一官半职,连条命都保不住呢。”
“你还回去吗?”蒋介石问:“不会出事吧?”
“报告领袖,毛局长说要等他的决定。”
“你自己呢?”
“服从命令!”
“好,”蒋介石苦涩地笑笑。这批人马是他的命根,但事到如今,这批“命根”大都如黄粱梦醒,不想为个人卖命,因此如何使他们不再离心,已成为蒋介石父子和毛人风等人的重要课题。当下蒋介石便笑着说:“你辛苦了,好好的在这里休息几天罢,有什么事我会找你。要到杭州休息也可以。”
那人忙不迭说:“报告领袖,我就在溪口,哪几都不去。”
蒋介石作感动状道:“好好好,你休息去吧。”接着又说:你回来宜刚才你提到过邵力子的态度,其他几个人又有什么动静?“
那人立正道:”报告领袖,因为我们的活动不大方便,所以没有办法盯住我们的代表团。只是听人说,这批人在北平看戏,言谈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