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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宫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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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看看。”云婵轻言道。言罢,没再等那宦官说什么,缓了缓气息,低颔着首往里走去。

正殿里的氛围显然更压抑些,皇帝与太后皆端坐着,铁青着脸,谁也不言。
弄得云婵一时都不知能说什么。
静了静神,她又向前行了几步,俯身下拜:“皇太后大安,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应了一声,分明是有意缓和了口气,却听上去仍有些生硬。
“这么晚了还往宣室殿跑,锦宁真是有心。”皇太后的口吻听上去更加不善,冷声一笑,又道,“是为你兄长的事,还是只是想见见陛下?若是前者,哀家提醒你别干涉政事;如是后者,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兄长的事?
云婵一愣,茫然地看向霍洹,恰见霍洹目光一沉。
“兄长怎么了……”云婵急道,霍洹一时未言,倒是皇太后轻笑了一声。
“……陛下?”云婵不安中问得有些犹豫,凝视着霍洹的神色,缓缓地,又问了一声,“兄长……怎么了?”
“原来陛下当真不曾告诉过她?”皇太后又笑了一声,摇一摇头,“那倒是哀家多言了。不过哀家觉得,陛下还是同她说清楚吧,若此事是真,一则还得让她送送她兄长去为好;二则,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难留着,该让她提前有个数才是。”
……这是在说什么?
云婵耳听着皇太后所言,却是并不看她,始终望着霍洹,心中笃定地只想听他说清楚。
旁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信。

皇太后起身离开,眉目间始终笑意浅含,直看得云婵发怵。
殿里安静了,宫人们仍跪伏在地不敢起身,云婵仍看着霍洹。见他始终不言,心中更是难安:“怎么了……”
“皇太后为朕除了那些人的事不快。”霍洹道了一句,却是解释皇太后为何来此而已。
“臣女说的不是这个!”云婵急得话语中生了哽咽,夺上前一步,又道,“兄长怎么了……他去赫契附近办差,遇了什么险?求陛下告诉臣女……”
“小婵。”霍洹轻唤了她一声,声音听着有些无力,“事情还不清楚,你……”他想敷衍过去,抬眼间与云婵的视线一触,却是说不下去了。哑了一哑,道,“你先坐。”
云婵默不作声地行过去坐到他面前,隔着一个案桌,她的目光禁不住地在案头的一本本奏章上扫着。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奏本里都写了什么,想知道哪一本是兄长呈上来的、或者是关于兄长的。
“你兄长过几天,就会回长阳来。”霍洹口吻极轻地说着,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安抚她,“但你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见他。这其间若出了什么事,朕一定告诉你,朕保证。”
不由自主地放宽了些心,云婵点了点头,还是追问了一句:“究竟出什么事了?”
“嗯……有人疑你兄长通敌。”霍洹答道,睇一睇她,又说,“这种事,朕不能平白说信或不信。”
通敌。
云婵被这两个字惊得神思恍惚。
若当真罪名确凿,这就是无可赦的死罪。甚至可以牵连到整个云家——就像皇太后方才说的,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住。
她自然是不肯相信兄长通敌的。虽有几年未见,但云婵印象中的兄长便嫉恶如仇,如今更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国效忠,如何会通敌……
“他不会的……”她薄唇翕动着道,“臣女是险些被嫁去赫契的人,又当着兄长的面被赫契左贤王出言羞辱过。兄长巴不得早一刻灭了赫契才好,怎么会通敌……”
她竭尽所能地理清思绪,闻言软语地为兄长解释着,即便知道这些话不能左右皇帝的判断,也想试图说服他一些,总好过他倾向于相信兄长当真通敌。
“朕知道。”霍洹略笑了一声,“朕并不疑卓卿君。但事情既然出了、又不是小事,该查还是要查。”
赌上家国安危,莫说谁也赌不起,她也没资格开口让他去赌。
“臣女不会再问了。”云婵强压着担忧承诺道,“关乎天下的大事,臣女知道轻重。”

这样的事,总是让人心累的。就算不管、不问,也到底不可能不想。
修剪着盆栽的枝叶,修得心不在焉。不是一剪子剪过了,就是剪的方向出了偏差。如此白白耗了半个时辰之后……
还不如剪之前好看。
“唉……”手里的剪刀一搁,云婵没精打采地朝着床榻走去,想歇一歇。
已在旁边候了许久不敢贸然开口的林端终于得了空,跟着上前了两步,禀说:“长公主,明宁长公主在外候了多时了。”
云婵心里一沉,扫了他一眼:“怎的不早说?”
请霍檀入殿,云婵不问也大抵能猜到她是为何而来。见了面一瞧,果然……霍檀双眼哭得红红的,见了她就急道:“锦宁姐姐,云大人他……”
“我知道。”云婵颔首轻喟,拉着她坐下来,明明自己也满心忧虑却还要宽慰她,“你别急,毕竟关乎国事,你我都说不得什么。”
“可是……”霍檀抬手抹了把眼泪,抹得妆都花了。泪盈盈地看向她,抽噎着又道,“可那是禁军都尉府的诏狱……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霍檀:他喜欢我吗?
云婵:不……
霍檀:T_T他不喜欢我?
云婵:不……
霍檀:o(*////▽////*)o 那他喜欢我?
云婵:并不……
霍檀:T_T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云婵扶额:和陷入暗恋的姑娘无法交流……

☆、第43章 争辩

在云意回长阳的次日清晨,皇帝便吩咐传来宣室殿问话。
那天下着秋雨,心知路不好走,是以去传这话的宦官久久未归,霍洹也没有在意。
却是一等就等到了晌午。潘瑜上前询问是否传膳时,霍洹才不由得眉头一皱,心觉这也太久了些。
又等了将近一刻,终于见那宦官匆匆地进了殿来,衣摆几乎尽湿,可见雨确是不小。
伏地一拜,那宦官的禀话声有些颤抖:“陛下,云意眼下……眼下觐见不得。”
霍洹心里一沉,静了静神:“为何?”
“这……禁军都尉府审的严,人伤得重,正昏迷不醒着……”
话音未落,奏章猛拍在案上的声音便惊得他连喘气也不敢了。屏息静听着,皇帝口吻中怒意分明:“朕昨日着意告诉过禁军都尉府,不许动刑。”
才一夜而已,居然把人审得昏迷不醒。
“是、是……”那宦官一叩首,虽已是提心吊胆,可话还得照回,“臣问了,说是……说是回长阳之前审的,回来后才听闻圣旨,已是晚了。”
冯家是有意挑衅,又或者……至少是想借机除掉云意。
宣室殿中沉寂一片,谁也不敢吭声,更有人难免在思量,若锦宁长公主问起可如何是好。
皇帝静了须臾,不知是在思索办法还是在按压怒意。少顷,终于又开了口:“备驾,去禁军都尉府。”

诏狱总是一片肃穆死寂。
下了诏狱的犯人,多是要紧官员甚至宗亲,是要天子亲自下旨定罪的——能闹到这么大,大抵没有几个清白,也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
这地方霍洹先前也来过几次,唯独这回,心绪实在复杂。若云意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云婵交代?他万般保证云意暂且无事、过些日子便到长阳,可实际上,却是到长阳之前就已经严审了。
大抵是宫中传出了皇帝震怒一事,从他进了禁军都尉府开始,所逢的每个人都是格外小心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行大礼问安,然后屏息等吩咐。
随着领路的官员一路往里走,东拐西拐了许久,才在一处牢房前停下。这地方昏暗得紧,就一方小窗打进一束光线映在地上,霍洹微眯着眼仔细看了许久都没寻着人。
牢门打了开来,霍洹提步走进去,走了两步,忽觉脚下一硌,同时一声闷哼。
稍一怔,当即退了开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人立刻拎着宫灯上前,光线一亮,才见正是云意在前面,自己方才不小心踩了他的手。
幽暗的光线下,随来的宫人、狱卒一并偷眼看着,分明地看出皇帝的目光一分又一分地冷了下去。凝睇了云意许久,冷言道:“传指挥使来问话。不管他在干什么,传他来。”
“……诺。”宦官的应声中忐忑明晰,半刻都不敢耽搁地疾步去传话。
眼前重伤的犯人动了一动。胳膊微移,那束光线恰映在肩头染了血色的飞鱼纹上,衬得那绣纹有些狰狞。
“陛下……”云意闻声一震,强回了回神,只觉稍稍一动就浑身痛得无可抑制,仍是尽力地想撑起身来见礼。
霍洹一喟,淡声道:“躺着别动就是,有话就说。”
“小婵……”云意开口开得费力,喉中一痛急咳了两声,又道,“臣没有通敌,如陛下想让臣认罪……臣可以认。但无论如何,此事和小婵没有关系……求陛下不要迁怒她……”
霍洹面色一凛,又睇了他一会儿,蹲下|身去:“自然跟小婵没关系,即便你当真通敌,朕也会护她。”他言罢一顿,稍侧过首,问道,“此处离谁的府邸最近?”
“明宁长公主府和叶府离得都不远。”立刻有宦官回了话,却不太明白皇帝此时问这个是为何。
“送他去明宁长公主府养伤。”皇帝无甚情绪道,顿了一顿,又从容说,“去长乐宫回个话,若他再出什么事,朕拿明宁长公主问罪。”
他是皇帝,想护谁不难。但毕竟是有一方有意寻事,总要添几分谨慎。皇太后行事再狠,也不会舍得搭上这唯一的亲生女儿,冯家也得依着皇太后的意思。
转回头来,霍洹又看向云意,稍一哂,道:“朕会传御医去。你安心养着便是,此事要查也不急于一时。”

回宫之后,霍洹好生犹豫了一番,不知该如何同云婵说明此事。末了一叹——总归是不可能瞒着她的;而如是说了,也总得让她见上一面,是以往好听了说也没用。
便教人请了云婵来,霍洹沉了一沉,道:“你兄长回来了。”
“臣女……听说了。”云婵被他的口气弄得悬起心来。
霍洹又道:“朕让他去阿檀府中养伤了。”
养伤?!
心中皱紧,云婵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急问:“怎的受伤了?”
“禁军都尉府在押送他回长阳的路上就动刑严审了。”霍洹有些回避她的目光,“朕不许动刑的旨意晚了一步。”
他等着云婵的反应,知道这兄妹俩感情深厚,云婵要如何发火都在情理之中。 他甚至做好了反应,不管她如何哭、如何闹都随她,他耐心哄着便是。
毕竟这样的事,对谁来说都是不舒服的。
却是半晌没听着动静,霍洹几乎要怀疑她莫不是被吓傻了,这才抬眼看了一看,恰好对上云婵的一抹冷笑:“陛下,如此这般,事情反倒清楚了些,是不是?”
……什么?
霍洹一时不解她指的是什么,云婵缓了口气,又道:“兄长没有通敌,是冯家有意寻事,所以才如此急着审他,想要屈打成招。若陛下没有立刻去见,他被逼着画押认罪了……就算什么都妥当了。”
下一步,依冯家的势力,自然有本事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满朝口诛笔伐之下,兄长决计没有活路。
“朕知道。”霍洹点了头,也赞同她的说法,“此事,朕会安排人去解决,不会再审下去了。”
“陛下不觉得冯家未免太变本加厉么。”云婵黛眉轻挑,恨意森然,“已有那许多大罪,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此事陛下若不严惩,日后是不是哪位大人弹劾、或是奉旨严查冯家,他们都可以效仿此事,先除此人而后快?”
这算是云婵头一回如此不知避讳地议起政事来。她下颌微微上扬着,愈发凛冽的冷意衬得一张娇容都变得有些森然。
霍洹怔了一怔:“你想如何?”
“陛下说过,皇位不是个适合一心向善的位子。”云婵无所惧地与他对视着,“陛下许多手段也够狠厉,或者……至少乍看之下、至少在陛下自己看来是够狠厉的。”
她也知道这话不该她说,却又像被什么东西掌控了心绪似的,不由自主地继续说了下去:“可陛下您……实则还是对冯家留有余地的。陛下自己不觉得么?冯家也不是傻子,若陛下当真不容他们,他们是会明白的,又如何会心存侥幸、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陛下抗衡?”
她的话,在霍洹听来实在有些荒谬,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冯家家大业大,无论如何都没有束手就擒的理由,总要再为自己争上一争。”
“好……朝中之事臣女不懂,那宫中呢?”云婵凝望着他,提了两分气,一字一顿地续道,“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臣女——较之当初,如今虽是看似有所收敛,但这可是在她知道陛下的意思之后。她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为什么会拿准了……陛下始终会尊她为母后、不敢彻底灭了冯家?”
气氛陡然冷了,冷得殿中诸人都浑身发寒。
云婵自也清楚,这话说得实在过了。可又是不说不行,这么多日子了,她虽则觉得霍洹对冯家一次次的逼近大快人心,又每一回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次次的逼近中,总夹杂着一丁点退让。
比如他带她出宫时虽则除掉了冯家的人、却要她先回云家一趟以免触怒皇太后。诚然,虽是怕她受罪为主,可总也夹杂着一点息事宁人的情绪。
也就是那么一丁点退让,是最容易让人在绝望中看到希望的。皇太后会觉得他到底还是顾念她的心思、在乎这母子情分;冯家则会觉得他既要顾着皇太后,便是手中之力尚不足以撼动冯家。
是他自己让冯家存了侥幸,是他自己让冯家有恃无恐、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
这实在是很可怕的。日子久了,两方甚至会在这样的对抗中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边是进中有退、一边是退中有进。
然后……输赢说不准。兴许他仍能把该夺的权夺回来,但冯家在屡次进退中大抵也就保存下来了。不温不火地过上些年,看似无妨却成了个祸患。总有一天会反手反击,没准会把皇家当初的打压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兄长是奉陛下的旨办事的,疑他有罪要彻查无妨,但如此擅动严刑……”云婵深深地吸了口气,语中生了点嘲讽,“陛下若觉得连这也可以忍受……又何必在意冯家权势滔天?”

☆、第44章 赌气

悄无声息。
有宫人暗忖着,锦宁长公主这回是要自讨苦吃了,皇帝待她再好,也轮不着她来议论政事。
云婵只看着他,其实已然心虚极了,心虚得觉得自己该当即叩首谢罪才是。却是生生忍了下来,执拗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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