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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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解释道:“今日的大乾朝,可谓是天天有民变,日日有起义,百姓们聚则为贼,散则为民,富则守法,贫则暴动——可以说,因为朝廷的腐败,百姓生活难以为继,神州亿万百姓,每个人都有成为暴民的潜质,若想用粗暴的镇压根治民变,除非将华夏百姓杀个干净!可百姓们若是杀完了,这大乾朝也就完了。托克托想挽救大乾朝,便不能采用如此粗暴的手段,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招——征召全国壮丁!”
莫降点点头接着说道:“表面上看,这个征召的命令,会带来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要么,整个华夏的子民,全部被逼反,全部成为叛逆;要么,乖乖的去服徭役,乖乖的去修黄河——然而,人性都是复杂的,我华夏百姓的忍耐性又是极强的,所以面对这个征召令,绝大多数人,都会像徐大哥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
“如此说来,托克托是在赌博?”韩菲儿问:“拿大乾朝的国祚作为赌注?”
“不,不是赌博。”文逸摇摇头道:“想必,托克托颁布这条命令的时候,就一定想到了——百姓们不会选择造反,而是会去乖乖的修黄河。”
“为什么?”韩菲儿问。
莫降替文逸解释道:“因为,朝廷的命令说的清清楚楚,征召壮丁的目的,不是替大乾朝的皇帝兴建宫殿,不是替黄金一族的统治者戍边守疆,而是去整治为患已久的黄河。”
“有什么区别么?”韩菲儿问。
“当然是有区别的。”莫降点头说道:“如今,百姓们揭竿而起的直接原因,便是因为吃不饱饭。而黄河泛滥,水患连连,则是导致灾荒不断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黄河整治好了,那么肆虐的饥荒,很有可能就会消失,百姓们的粮仓,很可能再一次丰满起来。换句话说,征召壮丁为黄金一族的私欲服务,是将百姓们推向绝望;而征召壮丁整治黄河,则是给民众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说到这里,韩菲儿也就渐渐明白了——托克托的手段,和他在相府里驯化众奴隶时采用的手段很是相似,既不会给奴隶们自由,也不会将他们逼上绝路,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出面保护那些奴隶,当奴隶们绝望的时候,托克托就会出现,做出雪中送炭一般的义举,这种濒临绝望时看到希望,最能鼓起奴隶们活下去的勇气……
“我忽然觉得,百姓们好傻。”韩菲儿幽幽说。
“这不是傻,而是永不会失去希望的坚持——这种坚持,是我们这个华夏民族最伟大的民族性格,没有之一。”莫降摇头道。
文逸则道:“在我看来,朝廷的征召令,很快就会到达新会,到时候,我们也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先给徐大哥回一封信。”莫降望着文逸说。
“唯战兄的意思是……”
“让他服从朝廷的命令,接受征召!”莫降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么,我们呢?”韩菲儿问。
“我们同样会接受征召。”莫降攥着拳头道:“而我,将亲自带队……”
第34章 出发
至乾六年元月十五,上元节。
这本该是个合家团圆的温馨节日,特别是对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民变的新会来说,对于新会城中因为官府镇压民变的铁血手腕噤若寒蝉的百姓来说,他们本该享受这个一家老小走上街头,观花灯、猜灯谜、放河灯的欢乐之夜,排遣心中的压抑和恐惧。
然而,现实却不允许百姓们舒缓心中的愁烦。
昨日,莫降回到新会的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四,朝廷的征召令到达新会——这一纸薄薄的征召令被贴出来之后,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新会城,言之凿凿的消息,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了新会百姓的心头,上元佳节的气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离别的仇怨开始在城中蔓延,无奈的叹息声,自各家各户中飘出,不绝于耳……
莫降和文逸的推测并没有错,百姓们再一次选择了忍耐。或许是张凛等人处理民变的铁血手段压制住了百姓们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少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暗中鼓动,这一纸征召令,虽然引起了一片叹息引发了一片恶毒的咒骂,但却没有带来骚乱……
莫降虽然说过,他要亲自带着被征召的壮丁去整修黄河河道,但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所以他选择混在民众之间,在暗中指挥着这支一夜之间征召起来的队伍——而这支队伍的表面上的领导者,乃是莫降亲军中的两个人——胡力和常胜。
年前,那场发生在崖山脚下的与崖山执法内卫的战斗,这两个人也是参与者,但是因为他们二人受伤较轻,所以被莫降委以重任,担任这支队伍的正副领队。
此刻,新会北门已是人满为患,城中百姓,几乎全部聚集在此——然而,百姓人数虽然众多,但却并不嘈杂。百姓们以家庭为单位,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低头私语,彼此安慰,互相嘱托。浓浓的离愁,在人群上空聚集,仍旧带着寒意的春风呜咽着,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与莫降同行的,还有宋景廉和韩菲儿——莫降本不同意这两人跟来,因为这一路北上,全靠双脚赶路,餐风露宿不说,还要在规定期限之日前到达目的地,而宋景廉已经老了,韩菲儿又是个女子,赶起路来肯定多有不便——然而,无论莫降怎样劝说,二人就是不听。
韩菲儿不想再同莫降分开还有情可原,可宋景廉硬是要同行,其目的就耐人寻味了——不过,二人虽然隶属不同阵营,跟着莫降的用意也不一样,但应对莫降劝说的方式,却是出奇的一致——面对莫降苦口婆心的劝说,二人都选择以沉默相对。
即便莫降口才再好,他也不可能劝得动两块“石头”,而且,在这件事上,文逸却是支持韩菲儿的决定,他说:“宋景廉既然执意同行,其中定有阴谋,而唯战兄伤势仍未痊愈,有菲儿在一旁照应着也好……”
莫降无奈,只能带着这二人一起上路——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人都化了妆:莫降扮作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书生;宋景廉装成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鳏夫;而韩菲儿则换了一身男装,黏上了两撇胡子,装扮成一个“大隐于市,身手不凡”的民间高手……
临别之际,来给三人送行的,只有文逸一人。
“唯战兄,这一次远行,你需谨记四个字。”文逸的送别言辞,少了一些儿女情长,却多了一些关切和嘱托。
“哪四个字?”宋景廉替莫降问——因为民变的失败,他和黑将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而这次跟随莫降去整治河道,则是不折不扣的戴罪立功,假若这一次再失败了,崖山之上,恐怕再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所以,宋景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收集情报的机会。
熟料,文逸却笑着看了宋景廉一眼,给出了一个极有指导价值,又是毫无用途的一个答案:“随机应变!”
宋景廉意识到,文逸望向他时,露出的笑容高深莫测,隐隐带着阴谋的味道,可他尚未想明白文逸忽然对他微笑的原因,莫降已经正色回应道:“逸才兄提醒的是,我一定时刻谨记逸才兄的金石良言……”
这算哪门子“金石良言”?分明就是在戏耍贫道嘛!——宋景廉忍不住想。
“铛——!!”
便在此时,顶盔掼甲,腰挂战刀的胡力走到城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土丘之上,敲响了手中铜锣:“时间不早了,大家上路!!”
此言一出,人群立刻静了下来——连那些饱含离别哀愁的私语之声,也消失不见。
“哇——!!”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
这一声哭不要紧,却打开了百姓宣泄情绪的缺口——很快,恸哭之声便连成一片,直盖过了呜咽的风声。
胡力见状,皱着眉再次敲响了手中铜锣。
伴随着急切而刺耳的锣声,一队手持长枪、军容肃然的士兵,冲进了人群——他们之所以会在此,是因为他们担负着护送这支队伍、并且防止民众半路逃跑的重任,而保证队伍行军秩序,也是他们的责任——是故,他们冲进人群,是要将被征发的壮丁和送行的家属分开。
然而,百姓们怎肯让这百十来人得逞?他们本来就满肚子委屈和怨恨,这队士兵,很快就沦为了百姓们的出气筒。于是,雨点般的拳头、口水,劈头盖脸的冲士兵们砸过去,士兵们有令在先,不敢伤及百姓,所以只有挨打的份,不一会,就被群情激奋的百姓,围在了正中间……
眼看,这局势就要失控。
这时,士兵中,一个长着四方大脸,面容朴实的大汉站了出来,高声喊道:“诸位听我一言!!”
这人面相虽不起眼,但声音却是极大,好似夔牛之鸣,惊雷之吼。
见百姓们稍稍安静了些,他再次大声喊道:“这一次,大家接受朝廷征召,去整修河道——这本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这本是青史留名、扬名万世的大好机会!这本是为国尽忠,为民出力的光荣之事!可你们却哭哭啼啼,好像是要送他们去刑场砍头一般!哭哭啼啼,好不晦气!”
百姓们逐渐停止了哭泣,因为这个面相忠厚朴实的人,非但人长得可信,他所说的话,也是每一句都说到了人的心坎上:是啊,我们的家人,本是去做一件极为光荣的事情,可我们却哭哭啼啼,搞得生离死别一般,真是不吉利……
那方脸大汉接着吼道:“在下常胜!这次受将军大人指派,做这支队伍的副队!既然做你们的副头,保证你们的安全,便是常某的责任!此次,我新会出丁九千六百四十七人!常某可以向大家保证,等归来之时,常某一定将这九千六百四十七人,一个不落的带回来!若有一人不在了,常某便任大家处置!!”
说着,常胜抽出腰间战刀,又从身边士兵手里拿过一杆长矛,紧接着大喝一声,将那长矛一刀斩为两段,丢在了地上。
“常某发誓,一定护得大家的周全!若是有违此誓,下场如同此矛!!”
百姓们见常胜立誓,见他态度决绝,神情严肃,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也就信了他的话……是故,百姓的哭泣声,终于完全停止,在常胜那对铜铃大眼的注视之下,送行的家属,自发的和被征召的壮丁们分开了……
而此时,站在土丘之上的胡力,心中却是泛起一阵酸意。
胡力一直认为,常胜是个叛徒,他混进莫降的亲兵中,一定是别有用心。所以,他和常胜一向不和。况且他才是这支队伍的正头,此时却被常胜抢尽了风头,心中能痛快才怪……
就在胡力心中五味杂陈之时,他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他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只见藏在人群中的莫降,正注视着自己。
胡力急忙收起杂念,重重的敲响了手中铜锣,大喝一声:“出发——!!”
于是,这支一夜之间聚集而成的队伍,这支背负着家人思念的队伍,这支鱼龙混杂,领导者貌合神离的队伍,就这样踏上了征程……
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文逸幽幽念道:“唯战兄,一路平安……”
与此同时,崖山之巅。
黑将和黑右象并肩站在突出于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双双面向北方负手而立,海浪拍击崖山的巨响,让二人的谈话,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黑将眯着眼睛说道:“先生,这一次的计划若是顺利……你我大计可成……”
“只要我们埋藏的石人被人发现,天下必乱!”黑右象摇着羽扇说道:“托克托这是在自掘坟墓!这一招釜底抽薪看似漂亮,但却只会适得其反,它会成为压垮黄金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托克托会发现,他想要的情况太过理想化,他这种愚蠢的举动,乃是自掘坟墓……”
第35章 谶语
“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这是北上修治黄河的路上,莫降听到次数的最多的一句话。
几乎所有同行的百姓都在念叨这句话,而且每个人在重复这句亡国谶言时,脸上的表情都会变得无比神秘,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同附近的人相视一笑,笑容里透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好似参透了什么天机……
莫降走在行进的队伍中,一路人被人莫名其妙的“笑”了很多次,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伪装露出了破绽,到后来才知道,对方对他笑的原因,只因为那句话:
——“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莫降循声望去,却看到连宋景廉都对他笑了起来……
莫降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他要扮作一个柔弱书生,所以脸上搽了粉脂,每当他皱眉时,眉间就会出现几道细微的裂痕,随着他皱眉次数的不断增加,眉间的那个“川”字,也越来越明显。
韩菲儿见状,手腕一翻,立刻又在莫降脸上摸了一层粉,随着粉层厚度的不断增加,从莫降的脸上,已经很难分辨出他的表情变化了。
“莫道石人一只眼……”
“宋大叔,你够了啊。”莫降翻个白眼道,因为宋景廉也需要隐藏身份,所以莫降也就不便于再称呼他“宋先生”。
“贤侄莫非不认同这句话?”宋景廉的笑容,愈发值得玩味。
“这句话怎么了?”莫降“面无表情”的问。
“贤侄不觉得,这句话预示了大乾朝大厦将倾么?预示着黄金一族的末日即将来临么?”大逆不道的话,便从宋景廉的嘴里毫无遮拦的跳了出来,引得身边的人一阵侧目。
单单从字面上,就不难理解这句“浅显”的谶言要传达的意思。但听明白是一回事,有没有胆量敢把话挑明白又是另一回事,是故大家虽然参透了“天机”,但是却都选择了藏着掖着,只肯给别人看一个“此处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暧昧笑容——然而,大家其实并不想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对这个秘密知之甚详的时候,大家更希望有个胆子大的人站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的话,大家恐怕就要被这个秘密给憋死。
现在,宋景廉直言不讳的将它讲了出来,自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大家都想看看,这根“先出头的椽子”,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
事实证明,先出头的椽子,不一定先烂——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宋景廉讲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就连跟在队伍侧方护送的士兵,都没有任何表示。
宋景廉则继续说道:“近年来,我华夏神州,连逢水涝之灾,黄河沿岸饿殍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