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狼骑-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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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揣磨皇帝脾气熟透的高起潜知道皇爷这会是真恼了,他犹豫再三,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的,于是提心吊胆的低声说道:“奴婢说过,平孔贼宜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延,否则,登莱必受涂炭。”
“你倒是记得。”
崇祯眉角一挑,冷笑一声,缓缓起身,依旧是用冰冷的口吻,质问道:“速战速决,好,那为何孔贼连克临邑、商河、新城三地,贼兵都打到青州了呢!朕问你,你这军是如何监的?你可曾尽力办差?这仗又是如何打的?”
“奴婢。。。”
高起潜吱唔一声,无从答起,脸上也尽是羞愧之色。商河、新城等府县的失守完全是他轻敌所致,不然,以孔有德的那点兵马,如何就能纵横河北、山东地。
崇祯闷哼一声,不去理会高起潜,而是从一位宫女手里接过来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唇轻轻地咂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这一只天青色宣窑杯,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高起潜虽然服侍崇祯的日子不长,但却把崇祯的脾性摸得透熟,察颜观色,知道崇祯心中并不是真的怪他延误军机,而是在敲打自己,但是这位皇爷却又是好面子的人,明面上从不对臣下假以颜色,总是等臣下自己把话说出来。
可是高起潜却无法磕头如蒜,进而慷慨而语,大打包票,因为他低估了孔有德、李九成那帮辽东旧将的厉害,他这会已是被那帮辽东旧将打怕了,哪还有出京前的一番雄心壮志。
自率京营出京后,高起潜立功心切,恨不得一日平定河北贼乱,他催促朱大典督兵疾行,意欲实现自己离京时上对时所言“速战速决”,怎料京营这五千兵卒实在是绣花忱头,甫一接战,五千京营兵竟叫六百贼兵杀得丢盔弃甲,若不是贼兵皆是步卒,追赶不及,只怕他高起潜这首次监军就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靠着京营这帮残兵败将,高起潜这仗没法打,可是不打又不行,孔贼兵锋杀到了青州,再不进剿,登莱可就是贼兵的囊中物了。这不实在是没法可想,高起潜连夜快马回了京,为的就是要跟崇祯要援兵。但是他要的援兵,却绝不能他自个提出来,他必须等皇上自己提起来,免得日后局势一变,那边生了事出来,自己吃罪不起。
打着这样的心思,高起潜自然不敢轻易出口,跪在那,低着脑袋,不时偷偷打量一下崇祯,好判断自己何时出声为好。
站在旁边侍候的赵全和几个宫女也都没有一点声音,一个个全在打量崇祯的面部表情和他的端详茶杯的细微动作。
赵全心里嘀咕,高公公吃了败仗,这是回来请罪和要兵的,可是皇上刚才这番做作,却不像是要治高公公的罪,皇爷这到底按的什么心思?
宫女们没看见崇祯对她们有任何指示,所以都不敢自动地回避出去。这些宫女们平日不需要等待崇祯开口,她们会根据他的眉毛川良梢、嘴唇或胡子的任何轻微动作行事,绝不会误判一点而犯错遭责。
终于,当崇祯的眼睛刚刚离开茶杯的时候,一位宫女立刻走前一步,用双手捧着一个盘子把茶杯接过来,小心地走了出去,其余的宫女们都在一两秒钟之内蹑着脚退了出去,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偌大的文华殿静得吓人。
现在殿里只剩下崇祯和高起潜、赵全三个人了。崇祯站着,高起潜跪着,赵全则是蹑手蹑脚的立在那。
又沉默了一会,崇祯才转过身来,来回踱了片刻,然后沉声对高起潜说道:“你尚知兵,也有一些阅历,所以朕才让你去监军。朕想着,叫你监兵去平孔贼,总算是牛刀小试,可是朕没想到,你却是这样办的差。其实,吃败仗不要紧,可是你不该瞒朕,事隔三日才把军情报上来,若不是朕另有耳目,只怕如今都被你瞒在鼓里。你说,朕是气得气不得!”
“皇爷恕罪!奴婢该死!”高起潜慌忙将脑袋磕在了地上,连连磕了几下,额头上血红血红的。心里却把曹化淳骂了个狗朝天,什么另有耳目,还不是他东厂的人偷偷告的密!
“如今倒知罪了,前番怎么就不知的。”崇祯哼了一声,抬了抬手,神情缓了几分,话锋一转却又道:“朕登基来,你是内廷出去的第一人,朕可是信任于你,把这担子交到你手中,不止朕在看,外朝也在看,天下百姓也都在看着,你差事办好了,朕脸上有光,对外朝也有交待。你办砸了,连累的不只是战死的将士,更是朕,你知道吗!”
“奴婢辜负了皇爷,奴婢罪该万死!”殿下响起高起潜的哭腔,叫人听着便觉得这奴婢是真心悔过了。
果然,高起潜这哭腔令崇祯十分受用,他微一点头,淡淡说道:“朕没说要治你罪,人无完人,你以往纸上谈兵了得,这次却也是头次办这差事,朕也不能太强求你。不过,你回去之后,得小心办事,速速了了登莱的事,万不可辜负朕意。”
高起潜哪里有本事速速平了登莱的事,他心中苦得很,但是皇上这么说,他总得表示下,于是仍用慷慨的声调回答说:“奴婢甘愿赴汤蹈火,战死沙场,决不辜负皇爷多年来豢养之恩。”
崇祯又点点头,在龙椅上坐下去,小声说:“起来吧!”
高起潜又磕了一个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赵全将宫灯点了起来,明亮的灯火下,高起潜魁梧的身材叫人十分侧目。若不是脸上没有胡须,怎么看,都是一员勇将。虽说已经四十出头,但由于保养得好,面皮红润,因此看起来只像有三十出头年纪。
殿中门窗紧闭,外面虽有风声呼啸,但殿中灯火不见一丝摇动,映在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见高起潜还站在那不走,崇祯不由说了句:“你还不谢恩?”
“皇上。。。”高起潜迟疑一声,小声道:“孔贼所部都是辽东旧将,悍勇异常,奴婢虽然不怕死,愿为皇上赴汤蹈火,战死沙场,可是奴婢死不足惜,若是因此误了皇上的大事,奴婢便是死上千次百次,也是死不足惜。。。”
“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崇祯突然不耐烦的打断了高起潜的话,他知道眼前这个奴婢说这么多话,肯定有所用意。
“奴婢想说。。。奴婢想说。。。”
高起潜思来思去,自己若再不开口,只怕日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深吸一口气,他大声道:“禀皇上,奴婢以为若要平孔贼,必得以辽兵治辽兵!”
第一百八十四章 隐藏在屏风后的太监
以辽兵治辽兵?
崇祯愣在那里,年轻的脸庞十分愕然。
见皇爷怔住,高起潜忙上前一步,直道:“皇上,孔贼所部乃毛太师东江旧部,多与建奴交战,所部又多是辽东本军,悍勇异常。兵非兵,贼非贼,实非关内各军所能剿杀,便是京营,也非其对手,故奴婢以为,放眼天下,非同根之源的辽东军不能治孔贼。”
“你是说要朕调辽军入关平乱?”
崇祯的眉目不经意动了下,赵全知道这是皇爷有所动心的表示。
“奴婢正是此意!”高起潜斩钉截铁道,“今孔贼兵马尚且不多,但若是让其取了青州,入了登莱,而登莱、东江辽军多与其有旧,届时势必受其蛊惑,到时孔贼拥兵甚众,朝廷再想收拾他,便须多费手脚了。故当快刀斩乱麻,速调关外辽军入关,将贼兵从数绞杀,以免局势不可收拾。”
“毛文龙的旧部当真这么厉害?”
崇祯有点不相信毛文龙留下的旧部有高起潜说的这么厉害。他常年在宫中,登基前也一直在潜宅中,所见兵马除了京营就是皇宫的大汉将军,而他所能见到的兵卒自然都是精选出的健卒,一个个人高马大,衣甲鲜利,自然便以为这世间的强兵就是京营了。
他却是不知,这世间真正的强兵却是杀人的兵。那京营和大汉将军们长得再高大,穿得再神气,手中的刀子没有杀过人,就当不得强兵一说。即便是前年东虏入寇,打得官军丢盔弃甲,他也深信若论天下兵马强者,首推还是京营。概其关键,便是未亲历,未亲见,未亲见而已,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北京城自始至终仍是被京营牢牢守住了。
若是崇祯帝亲眼见了东虏兵马的强大,怕也不会时隔两年,仍以为他的京营天下最强了。因此,高起潜说孔有德的贼兵厉害,非京营能敌,他当然震惊不已,震惊之余,自然多了几分不信。
高起潜求兵心切,否则他根本平定不了孔李之乱,因此见皇帝不信,自然毫不含糊便道:“皇上,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据奴婢亲眼所见,那孔贼部下的辽兵确是十分的了得,绝非关内诸军可敌!”说到最后,语气隐有提高,以示坚定之意。
“是吗?”
见高起潜说得这么肯定,崇祯也不禁有些相信,毕竟京营五千兵马败于孔贼六百兵的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但是,真要调辽兵入关,又从哪里调?调谁的,调来之后,关外又怎么办?若是调的话,又要调多少兵马为宜呢?
一系列的问号在脑海中不断交加,崇祯的目光慢慢变得沉遂起来,右手的食指轻轻的叩在御案上。
高起潜秉声吸气的跪在那,大气不敢喘一下,心中却是忐忑万分,唯恐皇上会否了调辽兵入关平贼的法子,那样一来,他高起潜的富贵就再也无法求得了。甚至于,他在内廷的地位都将变得岌岌可危。
要知道,这内廷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提督京营,总掌御马监的太监呢。一旦他出了差子,那些眼睛的主人可就将一个个跳出来,棒打他这落水狗了。
因此,无论如何,高起潜都必须说动皇上同意调辽兵入关平贼,不然,他的下场将变得十分的惨。
。。。。。。。。。。。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高起潜忐忑不安的等待,赵全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同身受,他只是在计算着,皇爷见过高公公后,会不会就此歇下,还是又回到东暖阁批阅奏疏,他又要陪到什么时候。至于什么孔有德,什么东江旧部,什么辽兵入关,他才懒得去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用于计算时辰的沙漏丝丝的漏着,微不可闻的流沙声静静飘在人的耳边。
崇祯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高起潜跪得两膝生痛,却是也不敢动一下,正难熬时,一个年轻的长随太监却提着一盏宫灯推门走了进来,轻轻的走到离崇祯还有十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躬着身子奏道:
“启奏皇爷,周阁老来了。”
“叫他进来。”
一听周延儒来了,崇祯忙向高起潜挥了一下手。高起潜见了,马上磕了一个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人却是没有离去,而是在殿外侯着。赵全仍留在殿内,身为御前太监,没有皇帝的吩咐,他是不敢擅自离开的。
“臣周延儒磕见万岁!”
周延儒进殿之后,便行了常礼,身上并未穿着官袍,而是一身儒服,配上他本就倜傥的身形,显得极是潇洒,甚有风度,看得崇祯神色一和,赞许的点了点头。
进殿之时,周延儒便看见高起潜了,也知道他为何会深夜在此出现,双方心知肚明,却是如同路人,互不搭语,各自低头走路。
崇祯叫周延儒起了,周延儒依言起身,不经意的扫了一下殿中,目光在赵全身后的屏风顿了一下。
屏风后,有人,是御用监专门记录皇帝起居的太监。这个太监的存在,是个公开的秘密,但是谁也不会,也不敢去撵这个太监出去,便是皇帝也不行。因为这个太监的存在,是祖宗家法的体现,也是历代皇帝都不能改变的一个存在。
这个隐藏在屏风后的太监,将如实记录殿中的一切,皇帝说的每一句话,臣子应对的每一句话,都将由他亲笔记录在册,以供日后核对。
这个隐藏在屏风后的太监,便如同外朝的史官,原原本本记录着他所见到的一切,所听闻的一切。
但是谁也没有将这个太监放在心中,甚至于放在眼中,因为这个太监根本当不得“太监”一说,这个太监只是一个小太监,无职无权的太监,他的存在,只是用来记录,他笔下的文字甚至都不带有一点个人的感观,完全是原情实现。
周延儒是内阁首辅,常出入宫中,自然知道但凡皇帝出现的地方,肯定会有这么一个太监的存在,因此,也见怪不怪,并不将这太监当一回事。但他要跟皇帝说的话,却是那么的难以启齿,他甚至于不希望殿中除了他和皇帝外,再有任何一个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燃眉之急 锦州兵将
“辽饷的事,外面怎么看?”
对着自己的首辅,崇祯直接谈到了正题,并没有拐弯抹角。
“河南贼乱军情紧急,攘外必先安内,灭奴先灭寇,分拨辽饷以平内贼,事在必行。朝野内外,也都知此乃不得已之计,故众臣并无异议。”
周延儒的话半真半假,朝野上下是知道分辽饷平内乱乃不得已之策,但却不是一点异议也没有。别的不说,且说这些日子来,科道监察官员们就上了不下三十道奏疏,都是要朝廷不分辽饷的,可无一例外,这些奏疏都被周延儒授意通政司压下了。即便有几疏入了大内,也被崇祯自己刻意忽略了。
“朕也是迫于无奈,才用此下策,待河南捷报传来,辽饷还是专用的好。”
崇祯叹了口气,若是有银子,他何苦要拆东墙补西墙。苦笑一声,突然朝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对周延儒道:“若朕调辽军入关平乱,首辅以为可行否?”
“这。。。”
周延儒微一沉吟,点头道:“尔今国家多事,既要安内,又要攘外,流贼与东虏都是国家心腹大患,然当此风雨飘摇之计,二者不可同时用兵,必择一者全力对付。可是国家历年用兵,元气损伤很大,如无必胜把握,还是以持满不发为上策。”
周延儒一番话说完,崇祯却是没有听明白,这首辅是同意调辽军入关,还是不同意呢?
他尚年轻,性子较急,因此有些不快的看了眼周延儒,闷声道:“首辅不妨说得明白些。朕也知道使将士以弱敌强,暴骨沙场,不惟有损国家元气,可是朕心虽不忍,却更不忍见祖宗基业毁于朕手。此间只有朕与首辅二人,朕虚心求教,望首辅能诚心以告。”
崇祯这般说话,周延儒知道这关是避不过了,侧脸往屏风后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终是说道:“皇上是尧舜之君,仁德被于草木,爱将士犹如赤子。以今日形势而言,既要内剿流贼,又要外抗东虏,兵力财力两困,都不好办。以眼下形势而言,东虏方在锦州吃了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