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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大明狼骑-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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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陈昂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出身,原先是兵部郎中,阉党中人,崇祯上台后被清算,好在与东林党中的一些人私交尚好,托人说情,几经周转之下被起复到关外来做这锦州知府,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苦。
望着城下这三千多新兵,陈昂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先前送大军出城时,当真是军容整齐,衣甲鲜明,旌旗连绵,让人信心满满。而这三千新兵,甲衣不全,武器也不全,怕是比流贼稍好些,能不一触即溃便是好的了。
但想道这三千多人只是随在大军后面运粮,又不是上阵杀敌,想必也不会误事,再加上领军的施大勇是巡抚大人的嫡系,陈昂这才勉强挂了点笑容,好使巡抚大人不致难堪,不时还赞颂城下士气正盛,此番定能不辱使命,有所斩获什么的。
那些士绅们对施大勇已经是印象深刻,都道有这勇将军压阵,新兵再不堪,总不会出事。再说前方有张兵备领着吴总兵、宋总兵们他们打前阵,那两千多战车看着就叫人提劲,建奴再厉害,大军便是不胜,也当败不了,总能安全撤下来。只要大军在,施大勇这三千人马就是再不成样子,壮壮声威总是行的。
刘泽义、王安、葛清等将领也在城头上,这会,他们这些团练兵和卫兵倒成了守锦州的主力,难得的是扬眉吐气了。几人都随施大勇出援过大凌河,也算是有点交情,所以见到施大勇后,都过来与他打招呼。施大勇也一一与众人回礼,尔后便指挥人抬了十几口大箱子堆在了城门口。
那些箱子沉得很,六七个壮汉抬得都有些吃力,上面还贴着大内的封条,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只丘禾嘉知道这些厢子是皇上上次从内帑拨给施大勇松山军的赏银。




第八十八章 前车之鉴 不可重蹈
“施大勇重伤初愈,你怎不让他好生静养,运粮叫他人去不行吗?要是再出个意外,丘大人一番苦心却是要白费了。”
虽说不是自己的部将,但孙承宗也是佩服施大勇,重伤初愈之下,还想着领军出援,此等报效国家之心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但说出来的话却隐有酸意,话外之音更有讥讽丘禾嘉之意。
丘禾嘉知道孙承宗这话的真实用意所在,大战在即,也不计较,只苦笑一声:“经略有所不知,这趟是施大勇自己提出来的,下官也劝了他,可是他却执意要随大军解围,下官实在是拗不过他,唉。”轻叹一声,望着施大勇的背影无奈的的摇了摇头。
孙承宗微一点头,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扶住城墙,盯着施大勇的人马看了片刻,突然回过首饶有深意的看了丘禾嘉一眼,缓缓说道:“先前你和大寿报捷时,本官当时还纳闷这松山守备施大勇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军中并不听闻有他这号人物,后来幕僚告诉我说是你丘巡抚从关内带来的,不瞒你说,听了之后,本官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施大勇乃是你丘巡抚的私人,想必没什么大本事,他的战功多半是大寿顾及你的面子这才分润了些。尔后便传来施大勇领军出援却不战而逃的消息,这一下,本官更是坚信施大勇是个没真本事的,不想锦州城下一战,却叫本官刮目相看。此等血性忠勇之人,这几年可是越来越少了。”
“经略大人说的是,似施大勇这等敢战且不畏死的将领,我大明真是越来越少了。若是能多几个他这样的将领在,边事何以如此难为呢。”孙承宗说得是否真心,丘禾嘉不问,他说的却是真心话,要是手下能多几个施大勇,他丘巡抚梦里也都能笑醒。
“昔日袁崇焕在时,麾下有满桂、大寿、何可纲、赵率教、麻登云、黑云龙等将在,个个都是敢战不畏死的,可惜自“己巳之变”后,满桂战死,赵率教也战死,麻登云、黑云龙被俘,只剩大寿和可纲撑着,本官这两年也是越发觉得辽事难为,这心啊,也跟人一样,老喽,等张兵备解围后,本官便想着,是不是告老还乡呢。”
一听孙承宗竟想告老还乡,丘禾嘉忙道:“经略大人如何能告老还乡?辽事万万不能离了你,否则,这大局谁来主持呢?”
“丘大人自任辽东以来,便思进取,朝中和皇上对你都看好的很,我走后,自然是丘大人主持辽事大局了。”孙承宗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丘禾嘉正色说道:“与经略大人比,无论资历还是经验,又或是统筹能力,下官自认都不及经略大人,主持辽事者,非重臣不可为。下官不过新晋之人,如何敢有此心!”
“世事难说,本官是否告老,总要待张兵备这仗出了分晓才能定。若是张兵备也败了,只怕本官不告老也不行了。”孙承宗叹了一声,他的命运已和张春的大军紧紧联系在一起,若是张春也败了,他在辽东的生涯怕也就此终结了。
“大凌河若失,身为辽东巡抚,下官也难辞其咎,便算皇上不降罪于我,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们只怕也要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了,真到那时,说不定下官和经略大人离任不过是前后脚的事。”丘禾嘉心中所想却是和孙承宗一样,难得与孙承宗同时说了相同的事。
孙承宗悠然而道:“当不当官,于你我而言实际已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辽事越发糜烂下去,对我大明基业而言,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尔今建奴已立国,前番又入寇关内,对我大明江山是虎视眈眈。身为臣子者,若不能为君主消此大祸,便是退了,也终是日夜难安。”
丘禾嘉点了点头,沉声道:“大人所言,正是下官心声。自蒙圣眷,出任辽抚,下官日夜所思便是如何竭臣子之力,保我君王无忧。”
“成败皆看张兵备了,但愿老天不弃我大明才是。”说完,孙承宗转身看向东北方向,数里外,大军的旗帜隐约可见。
丘禾嘉也转了过去,与孙承宗一左一右站着,视线之中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就这么看了片刻之后,孙承宗的目光落到丘禾嘉脸上,赞许道:“施大勇有将才,有忠心,却是不错的人选,丘大人用的好了,将来无疑是国之干将。嗯,你既刻意成全他,本官也乐见其成。他已是参将,若是这次运粮顺利,回来之后,连上先前城下血战之功,升个副将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孙承宗称赞自己的爱将,丘禾嘉自然也高兴,笑道:“古人有云:文官不贪钱,武将不怕死,便是国家大福。施大勇曾与下官坦承心迹,此生不为升官发财,只愿为我大明荡平东虏,下官之所以用他,便是看中这一点。”
孙承宗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又道:“自古文人领军,帐下若没几个得心应手的将领在,没有一支能够随意调动的兵马在,便是总督经略又能怎样?你要重用看重之人,委他重任,无可厚非,但你却要知道,辽镇之事,由来已久,辽东诸将已根深蒂固,你要从中分出一些实利来,却是要动了别人的利害,内中分寸,还须好生把握才行,否则,军中闹将起来,你可不好收拾。当年毕自沅的教训可在眼前,你可须慎重才是。”
闻言,丘禾嘉一凛,郑重道:“经略大人过虑了,下官提携施大勇非是打造私军,也不是为了另起炉灶建新军,只是一心想为朝廷提拔人才,使可用之人做可行之事,除此,下官并无他念。”
孙承宗微微一笑:“丘大人也不用多心,本官与你说这些,非是要告诫你什么,只是要你知道前车之鉴,不可重蹈。”稍顿,语重心长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之将去,其言也善。或许这两年有些事上我压了你,但你要知道,这只是你我理念不同,非本官刻意打压你。也许,你是对的,我是错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能携手渡过这关,能保下大凌河城内的数万军民,便是你我在辽东任上所做的最大善事了。”




第八十九章 世间之事 只在一个利字
“将军,银子都搬来了。”
将赏银尽数搬到城下后,李大山带着老五老六走到了施大勇身后,对把皇帝的赏银全发给这些新来的昌平兵,李大山心中还是很有意见的。毕竟这些银子是他们这些老弟兄拿命在大凌河换来的,现在却让这些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新兵分了去,要说这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
老五老六这两兄弟也真是命大,大凌河活了下来,锦州城下也活了下来,按说都是见了生死的人,这心也应该早放下了。但却不知为何,两兄弟看到这么多银子还是忍不住两眼放光,刚才领人搬银箱的时候,真是恨不得先开箱抓一把塞自己怀里才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了多年的土匪,这匪气也不是一时就能改得了的。当日松山军在大凌河城下被金军包围时,老五可是想拉着李大山跑的。若不是李大山豁出去要随施大勇到底,只怕这会早跟两兄弟流窜回老家继续当他们的山大王去了。
论忠心,两兄弟那也是对李大山这个大哥的,对施大勇,却是没那么忠了。当年若不是这姓施的领着官军来剿,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哪个会弃了逍遥快活的白手买卖不干,来吃这断头要命的皇粮?所以,论恩情,那是一点情份也没有,反而还有仇着呢!也就李大山这个缺心眼的,非说自己他娘的成了官军,就要有官军的样子,就得对得住朝廷,对得起皇上,这才跟着施大勇一次次往死里赶。换他哥俩才不干这送死的蠢事呢。
能活下来,那是自个命大,现在,拿命换来的银子叫旁人得去,老五老六心中别提多不痛快了。私下对李大山说施大勇偏心,只因这三千昌平兵是他的家乡子弟,若是换作别地的,只怕一个铜板也不会发。再说,他施大勇要做好人,大可自己拿银子出来,凭什么把他们的赏银给匀了出来?他这么做,就不怕老弟兄们寒心?
对此,李大山狠狠骂了他们一顿,警告这哥俩不许胡说八道。但事后这心里也是有些别扭的,耷拉个脑袋默不作声的站在施大勇身后。
部下们有不满,施大勇不可能不清楚,但是既然决定这么做了,他便不想与他们多解释什么。这一次出援,也不知能有几人回,能压的就压住吧,待战后若是大伙还在的话,再想法子叫他们都满意吧。
军官也好,士兵也好,总不是圣人,便是他施大勇也不是圣人,不是圣人,要想单纯的用空口白话激励他们,行得一时,却不能长久。这真正能让部下们甘心卖命,靠的可不是他施大勇个人魅力,实打实的好处才是最有效果的。
君不见,那帮辽东将领便是因为私下分了辽东的地,一个个成了辽东的大地主,这才心甘情愿卖命吗。若是他们在辽西走廊没有自家好处在,哪个真肯舍了脑袋吃这兵饭。
为朝廷卖命,封妻荫子,这玩意换在以前还行得通,但眼下,哪个不知道建奴厉害,十多年了,关内来的兵马一批批的葬送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可曾听见有个水响的?
说白了,辽东这碗饭不好吃,没有真金白银的实利,糊弄不住人。这人,都不傻。他祖大寿要真是大明忠臣,怎的就不敢去进京见皇帝了?怎的就愣是把辽西的地都给分了,他祖家又怎么成了辽东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民智未开,要想打造什么一心一意为民族崛起奋斗的军队,那就是痴人说梦。
你再热血煽动,再身先士卒,总有个尽头的时候,一旦部下们的精气都泄了的时候,你便是再有十张巧嘴,十个赤胆,也是再使不动人了。
带一个人好办,带两个人好办,带十人也好办,带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却不好办了。人带得越多,这事就越不好办。
人心各异,这人总不能都跟你一条心,所以,为将者得想法子让部下们跟你一条心。
而能叫上下齐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利!
一个利字,道尽千古真谛。
世间人来人往,无不为一个利字。
这利字也不是什么贬的,拿不出手,说不出口见不得人的东西。相反,这利字乃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所在。
没有利,便没有进步;没有利,便没有忠诚。
有了利,这不怕死的便能多起来。
而眼下施大勇最缺的便是这利,银子他没有,地盘他也没有,好处都叫辽东军给占了,他能做的无非是从对方手中抢利,或者,便是往北边的金国看。
怎么做,现在没法想,因为他也不知这次出援是不是会改变历史,是不是还能活着回到锦州来。
人,连生死都不知道,这会想其它的便也没意思。
…………
本想到城上参见孙承宗,一睹辽事重臣模样,不过大军已经出城,为怕有所耽搁,误了军情,施大勇便消了此念。抬手示意众将跟他来。
三千临时组编的昌平子弟们正为新发下来的棉甲、长矛、鸟铳兴奋,那样子就像是老农突然在田里挖出宝一样。
兴奋通常都会带来散乱,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不过在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新任命的千总、把总们的弹压下,三千新兵倒也老实,除了小声窃窃私语,倒没人敢大声炸呼什么。
再说,这三千人都是自愿来投施大勇的,加之官长都是昌平同乡,凝聚力比之其他的军队倒是高了不少。
施大勇所做的那番动员效果也很明显,新兵们显然还不知道战争的可怕,这会都跃跃欲试,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到战场上和建奴真刀真枪的拼杀,甚至还有几个年纪小的还幻想着自己的脸也被建奴的红夷炮给炸伤,这样自己便能跟施将军一样了,往后回到昌平,也可以昂首挺胸走路,告诉父老乡亲们:瞧见没,建奴炮子炸的!
没有人会告诉这些士兵们真相——施大勇的脸是被自家城头上的红夷炮炸的。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施将军的确是在和建奴血战,他的脸可以说是建奴炸的,也可以说不是。但这重要吗?
答案显然并不重要。
在临时搭的一处台子上站了片刻,等士兵们自己发现他,纷纷看过来时,施大勇才上前一步,扬声说道:
“弟兄们随我施大勇出战,大家已经知道,此战是为解大凌河数万军民之围,而我们面对的建奴有好几万。所以这次出援,胜负难料,或许你们中的大部分都将见不到你们的爹娘妻儿。因此,本将决定在你们出征前,先将你们的开拨银子发了,大家也好寄回昌平,给家里一个交待。”顿了一顿,又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们中的谁死了,我施大勇只要活着,便一定办好他的身后事,照顾好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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