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之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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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渊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周云起,神色不变地走上前坐到主座上,淡淡一笑:“你该叫我陛下了,云起。”
周云起面上带了一点苦笑却还是俯下身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臣驾前失仪,臣知罪。”顿了顿,他才艰难的说道,“臣早该想到,以陛下之能,若有归来之日,必是如此。”
萧沉渊却垂眼看他,语声温温:“可我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背叛我。”他目视着周云起面上那种复杂的神情,自嘲而笑,“萧沉烨和杜云微,剥开他们的身份去看,就知道他们的确是会做出那些事的小人。但是你却不同,云起。。。。。。”
他的眼底是那深不可测的寒渊,没有一点的光亮,可是声音却是冷如凝冰,刺骨之寒。
“当年我初入兵营,武艺亦未大成,司马临之兵马两倍于我秦国,战局艰难,我几次战场遇险,是你舍命救了我。”
“陛下曾经也舍命救过臣许多次。”周云起俯首在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并不起身只是低声答道。
萧沉渊并不应声,接着道:“阳平关一战,我初掌大局,无人可信也无人敬服。是你站出来领了五千精兵引开司马临的大军,那场血战,五千人只剩下一千不到,你也几乎送了一条性命,这才使得我有机会攻下阳平关。”
周云起无言以对,手掌紧紧握起,静静阖上的眼里却已然有了泪水。
当年萧沉曜初掌大局却不曾揭露身份,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上面派来历练的宗室子弟,无人敢相信这样一位年轻有无多少经验的主将。所以他便主动领了那最艰难的差使,那场战的确是他此生最艰难的的战役之一,五千人马就那样被司马临带军围着,不能进不能退,到了最后天边仿佛都被血染红了,他眼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粒,无数亲兵死在身侧,手中的剑一时也不敢松开。可是那时候的他却坚定而肯定的知道:只要熬到援军来了就好,萧沉曜一定会来的。那时的他相信萧沉曜甚至胜过他自己。
萧沉渊的声音也顿了顿,他就那样看着周云起跪伏在地上,目光越过他一直看向那遥远的过往,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我不是兄弟却更似兄弟,更是曾经以性命相托。所以,我一直无法理解你的背叛。”他的叹气声是如此的悠长惋痛,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辗转出来的。
萧沉曜乃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头的人,他的目光永远都在最前方,他的脚步也永远都不会停下。这般回忆过去的感伤于他而言乃是很少、很少,几乎不存在的事情。物以稀为贵,因为少,所以更加感人更加真切。
周云起终于压抑不住那心中的痛苦,重重的叩首:“是臣鬼迷心窍,辜负陛下信任。求陛下赐臣一死吧。”
萧沉渊没有理会他的求恳,反倒起身走过去伸手扶起他,摇了摇头:“可我等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就知道你是为何了。”他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隐有讥嘲,“你可是因为知道我并非云贵妃之子,因缘巧合之下得知我生母身份,以为我是魏国血脉?”
提起当初之事,周云起痛苦的皱起眉头,垂首不语。
萧沉渊却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听上去轻而冷,就像是刀片一般的轻薄而见血,说起话来却是清楚明白:“你不知内里,自然是这般去想,并没有什么错。”他长长的眼睫慢慢的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平静的缓缓说道,“当年皇祖父看上去嘉平许家长子许风咏的妻子纪氏,不顾帝王声誉,强夺臣妻。只可惜纪氏当时已有身孕,并且以死相逼要留下那孩子,皇祖父为了安抚纪氏也是为了让纪氏投鼠忌器便将那孩子交给一个低位妃嫔,当做公主养大。这个女孩酷似纪氏,生就倾城之貌、性格又温婉聪慧,皇祖父因为纪氏的缘故爱屋及乌,倒是对她有了几分感情。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太子会迷了心窍一般的爱上这个养女。当时纪氏已然过世,皇祖父为了皇家声誉便将这个养女嫁去魏国,只求分开这两人。只是,等到皇祖父宾天,父皇就迫不及待的用了手段将那个被和亲的公主接了回来。”
周云起从来便不曾想到皇家竟会有这般的荒唐情事。当他知道萧沉曜的身世的时候,联系到乐平长公主的死讯,只以为她是假死逃回国,腹中乃是魏帝之子。他不由为之深深惊恐——他的理智提醒着他不能让这样血脉和身世复杂的萧沉曜登上秦国皇位,心中更担心若是有朝一日萧沉曜的身世揭露,秦国又要有一场内战。他深知萧沉曜之能,知道他会是最后的胜者,但那也必是要以秦国皇室的血流成河以及秦国的偌大内乱为踏脚石。
他对萧沉曜的忠诚不容置疑,但是他的秦国的忠诚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刻在骨子里的。
萧沉渊很容易就可以从周云起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思,他的心情似乎也有些复杂,但他还是认真的解释了几句:“其实,当年父皇登基不久,就暗地里就去魏国接回了乐平长公主。之所以这么顺利,甚至直到我即将出生才传出所谓的死讯,乃是因为有现今的魏国太后帮助。。。。。。”
与此同时,魏国亦是有人再说起此事。
魏国太后沐秀平往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当,虽然年过四十却依旧容貌秀美如双十少女,她身姿纤细,形容楚楚,远远看去也好似犹如纤弱少女,惹人怜惜。她此时正端坐在木案前面,认认真真的煮茶,那动作便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雍容自然之美。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传说中她的入幕之宾左相周问水。
沐秀平抬手将一盏茶递给周问水,微微一笑:“许久不曾亲自动手,你且尝尝滋味。”她朱红色的凤袍上绣着鸾凤,栩栩如生,威仪堂皇,与那她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上去就像是邻家那温柔纤弱的小姑娘,清楚明白的就像是那一洗碧空,温柔的就像是缠绵悱恻的南江江水,纤弱的好似路边那天真浪漫的娇花,笑起来的时候稚嫩而怯怯,常常叫人忘记她的身份和年龄。只觉得这样可怜可爱的孩子,真不知要如何在宫里生长。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子,一入魏宫就得了当年阅遍天下绝色的楚帝的一颗帝王心,使得那六宫粉黛无颜色,先后产下二子一女,位及中宫,即便是当年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的乐平公主亦是及不上。
周问水默不作声的接过茶盏却不喝,自嘲一笑:“太后既然早已将臣的事情查个一清二楚,何必还要等到如今再揭开。”
沐秀平叹了口气,搁下正要喝的茶水,用温温的声音说道:“问水的心还是太燥了一点。喝茶最讲究的就是清心、安宁。”她抬头看了眼周问水,轻轻的说道,“我本以为萧沉曜死了,你会安稳一点。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和秦国有联系,只得借你之手,叫秦国吃个大亏。”
她迎上周问水的目光,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抚着他的脸:“至于为什么放过你,问水你难道不知道吗?”她的指尖刚刚被茶盏温过,光滑而温暖,在周问水那张脸上流连不去,“你生了着一张脸,叫我如何忍心动手?我已经失去那人,一无所有,哪怕你只是一个赝品,我亦是求之不得。”
周问水的神色僵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沐秀平笑容不改的抚着他的脸,目光里带着一种痴迷的恋慕,最后才将手指落在他的唇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语声听上去天真而无辜:“那对萧家的父子倒是如出一辙的可恶。当年的秦国先帝用那人的性命逼着我替他送乐平长公主回秦,直到后来我掌管了后宫才有胆子叫那替身去死。”她顿了顿,接着道,“等到萧沉曜了,却要寻那一个和那人相似的替身送到我跟前,真真是叫人气恼。”
她口中说着“可恶”、“叫人气恼”这样的话,可神态依旧带着还是那种少见的柔情蜜意,有一种小女孩的羞涩和温柔:“问水,我待你这般好,你怎么就一点心肝都没有呢?”她手指慢慢滑下去,正好落在周问水的心口,语调委屈的道,“有时候,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里面有没有我呢。”
周问水整个身子都是僵冷的,好一会儿才答道:“我的心里自然是有你的,只是还有比你更重要的。”
沐秀平脸色一僵,像是被火烧到一样收回手。
记忆里面,那人也曾转头看她,目光一如清风明月一般的清楚明白,无月无风的夜里也因为他的目光而更显温柔缠绵。
“我的心里自然是有你的,只是还有比你更重要的。”
男人,这就是男人!
沐秀平只觉得恨从心头起,这一瞬间,她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对命运无力并且绝望的小女孩,浑身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瞪了周问水一眼,冷下声道:“滚。。。。。。”
☆、第71章
和盛南生谈过一次之后,知道对方心有成算,易雪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一边在宫里就近看着玉贵妃和她家那个不着调的皇弟一边等着盛南生那边的消息。
只是,没等到盛南生的消息,她就先听到了玉贵妃有孕这件大事。
说起来,以楚帝这样的年纪和身份,按理早该膝下成群了,只是也不知是因为玉贵妃还是他的缘故,他至今还是膝下空空。因为南楚皇室如今只余下楚帝这么一根独苗,朝内朝外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劝着楚帝广纳后宫,皇帝自然是不能有错的,所以更多的人还是在骂玉贵妃占着地方不做事。
楚帝在旁的事上表现还好——至少还算听劝,这上面却是颇为坚持——他一心想着要立自家爱妃为后,就一根筋的想着要让爱妃先诞下长子,母以子贵。所以,这么些年来,这对楚国最尊贵的男女,求神拜佛、寻医问药,总之是把所有的求子方法都做了个遍。玉贵妃本人还常常厚着脸皮去神庙祭祀求祷,惹得那些楚国贵妇暗中笑话。
所以,此次玉贵妃有孕,楚帝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满宫上下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几乎要有普天同庆的感觉了。易雪歌听到消息赶去玉贵妃的玉凤宫的时候,就看见楚帝手足无措的坐在一边,紧紧的握着玉贵妃的手,一脸要为人父的喜悦,不加掩饰。
玉贵妃早就听到了外边的传报声,此时见着易雪歌丹凤眼轻轻一挑,眼波如同秋水一般的流淌。她将自己的手从楚帝手中抽了回来,娇嗔的看了一眼楚帝,小声道:“皇姐来了呢。。。。。。”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就像是蜜糖水一样的甘甜。
随即,她便转头看向易雪歌,笑着说道:“要妾说啊,还是长公主有福气。妾这么些年都没声响,长公主一回来,就有了这事。”她柔柔一笑,娇艳的颜色里透着一种温柔的意态,“也是这孩子和公主有缘啊。”
此时玉贵妃无论说什么对楚帝而言都是如闻圣音,急忙点头应和道:“爱妃说的很是。”
易雪歌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按理说,如今楚国皇室一脉单传,能够有子嗣传承乃是天大的好事,可对方是玉贵妃这好事就少了一半的好。再忆及玉贵妃的身份、考虑一下她可能会有的阴谋,易雪歌真的、真的是担忧到了极点。
而且,往深里想:以萧沉曜那样的为人,怕是不会轻易让玉贵妃这样的棋子脱离掌控。女子有孕就会多出许多事,且又不利于他对楚国的布局,他送玉贵妃来的时候怕是已经断了后患。
那么,玉贵妃有孕这件事怕也是有些猫腻。
见易雪歌不说话,玉贵妃眼底掠过一丝柔媚的笑意,隐隐有些得意,面上却是故作的诧异:“公主怎么神色郁郁,可是妾哪里惹你不喜了?”声调微微有些委屈。
顶着楚帝和玉贵妃两人如同火烤一般的目光,一直在对玉贵妃阴谋论的易雪歌总算挤出一点笑容,随意便扯了一个借口:“过几日是楚国的百花节,宫中必是要大办百花宴的。我想着贵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定然是要好好卧床养着,这宫务怕是要麻烦了。”
楚帝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听到这里便点点头,会意的接口道:“皇姐说得也有道理。如今皇姐也在宫中,不若便暂时替贵妃打理一会儿宫务吧。”他虽然一下子就把话给说完了但好歹还记得问一问另一个当事人玉贵妃的意思,“爱妃以为如何?”
玉贵妃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交出宫务,她珍珠似的贝牙咬着,好一会儿才缓缓勾了勾唇,笑容淡淡,嗔怪道:“陛下也真是的,皇姐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怎么也不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尽是那这些事儿劳烦她?”她想了想,又道,“且宫务繁琐,皇姐又是许久未归国,不知就里,贸贸然的也难上手。不若让我身边那女官扶苓跟去,也算是替皇姐帮把手?”
玉贵妃把扶苓派去自然也是有些小心思。
扶苓乃是萧沉曜派来的人,官面上说是照顾她,实际上就是监视。这样的人在身边,固然看着厌烦却也等闲不能打发,否则必是要惹恼后面的萧沉曜。但她眼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既是不愿这么早就和萧沉曜翻脸又不想有扶苓这样的人在旁看着。索性趁着这机会就把扶苓交给萧沉曜吩咐“要好好看顾”的易雪歌,既有个正经的名头暂时摆脱扶苓又可以叫易雪歌处理宫务心有顾忌。
玉贵妃心里的算盘打得痛快,面上的笑容已然是如花朵儿似的娇艳,不等易雪歌答话就笑着道:“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让扶苓把名册等东西送过去给皇姐。百花宴也就按照往时的规格来便是了,皇姐不必太费心。”
楚帝在侧搭了一句话:“今年朕有这般大喜之事,自当与民共乐,不若办的大一些?普天同庆?”
易雪歌此时才能寻到机会在这一对自说自话的男女之间插句话:“陛下想得虽好。只是这孩子到底还小,若是办得大了,怕是要折福分。”
楚帝听着也在理,这才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一切就全都劳烦皇姐了。”
易雪歌知道这事怕也只能如此,点头接应了下来,接着又陪着这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借着有事离开。她一出玉凤宫就直接让下人准备车马往宫外去。这一次,她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郊外的春风亭。
这样的大事,既然她听到了消息,在宫里埋了人的盛南生自然也会知道。两人若要会面,自然是会选春风亭——也大约也算是两人的默契?
果然,她的车马刚刚到了春风亭不久,盛南生就也跟着到了。
盛南生看上去面色微微带了点忧虑,但还是很快就平稳了下来,首先开口安慰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