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殁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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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没有什么动静，仇战蹑手蹑脚地从小溪中爬了出来，然后滚到一个田埂下，这动作虽然有点难看，不过却很实用。完全符合士兵训练的要求。这家伙只是昨天晚上见过弟兄们一次匍匐前进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他沿着田埂快速地爬了过去。田地里种有大豆、红薯、油菜等作物。大豆和红薯都是刚刚收割，油菜是冬季作物，才刚刚出苗不久只移栽了一部分人们就逃走了，看得出是因为没有管理才没有长好。
前两天仇战找到红薯地应该是他的运气好。爬了有一千多米，仇战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他已经超出了步枪的射程如果有什么变故他根本就帮不上忙。老喜心中着急想要叫回仇战，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那敢去喊仇战回来。###第5章 灭门之恨
“婉如，你带女儿从今天起就住到地窖之中。家里的饮食就由我和骞儿来负责。”父亲转头看着仇如骞说道：“骞儿，你也是男子汉了。我们一定要保护你母亲和妹妹的安全。”
“嗯。”仇如骞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十七岁了，但由于营养差身高却不足一米六。而且很单瘦，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过此时他非常认真，脸上的坚毅让人感觉不到他还是一个孩子。
“婉如，你马上带孩子下去。”父亲马上作出安排：“粮食也够我们吃上个把月了……骞儿，你去小铺尽量多买一点吃的回来。如果日本人来了，我们只能闭门过日子了，多留点粮食稳妥一点……”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钞。战争开始他工作的商铺老板早就卷铺盖回乡下避祸去了。都人心惶惶的，母亲的生意也不好，家里的收入来源也没有了。
这两个月来，一直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家里的积蓄都已用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典当母亲的手饰过日子。
仇如骞接过纸钞跑向街去。
“呜……”
他刚跑到街上就传来了航空警报声，那刺耳的声音让仇如骞不自主的爬在一家关门的店铺墙脚下。
飞机！远远地可以看到数十架飞机朝他们这个方向飞了过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十里外的国军阵地。
“咻！”
扔炸弹了！不是要炸国军阵地吗？怎么把炸弹扔到了城区？！仇如骞有点傻傻地看着天空中的巨大飞机。飞机就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
“咻……”一排排的炸弹从天而降。
“轰！……”
一枚航空炸弹在仇如骞对面的商铺爆炸，巨大的爆炸把他所躲着的商铺层顶都掀翻了。仇如骞紧紧地抱着头贴墙边，爆炸造成的碎石击得他全身发疼。
他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感传来。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死死地用双手抱着头缩在墙根下。
仅仅只是十多秒的时间，但对于仇如骞来说就象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一般。冲击波消失，他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灰尘，旁边尽是瓦砾碎石。门柱子架在断墙上差一点就压住了他，周围的屋顶已经没有一块瓦片。
仇如骞本然地站了起来，他的耳朵听不清任何声音，眼睛里的东西非常模糊。他象失忆的人一样呆滞地看着四周。
对面离他二十多米的地方出现一个十来米的大坑，碎砖断木，还有血迹破布。周围五六米没有什么东西，土象被全部翻过来一样，三十多米的范围里只剩下断垣残壁。
赵政国不停地击打着键盘，心中暗中庆幸仇老命大。如果他当时不是抱头蹲在墙角，只怕当时就已经死于这枚航弹的爆炸之中。
日本人的航弹有很多种，从航母上起飞的轰炸机一般使用1000公斤和五百公斤的航弹。这种航弹应该是属于500公斤的那一种。
这个航弹长2。1米，直径0。28米。弹重350公斤左右，并不是标准的五百公斤。填装TNT炸药约150公斤左右，爆炸后弹坑容量达到50多立方米，没有掩体的平地杀伤半径有100多米。
而当时他处于的位置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只要有一枚弹片击中，他不死也得残废。那还能与赵政国一起喝酒。应该是门柱子替他挡住了炸弹的部分冲击波和弹片的杀伤，只是他当时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种场景也只有他这种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到处于这种强度的爆炸中，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可以想象得出当时仇老是一付什么神态。随着仇老的讲述他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很多人从房子里冲了出来，顿时街上乱成一团。见证了这种惨烈的爆炸他们都意识到躲在家里并不安全。一枚炸弹下来可以摧毁数幢房子，躲在房子里的人很难幸免。所以所有人都部跑到了街上。有呼救的，有哭喊着的，有逃命的……
仇如骞仍然傻傻地站在那里，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重影、幻听……突然他感觉到眼前一片血红。手不自主地在眼睛上擦了擦，重影的现象消失。他又晃了晃头，幻听的现象消失。他看了看手，手上沾满了鲜血。自己受伤了……
不仅头上受了伤，身上的衣服破成了碎片，一道道被爆炸造成的碎石划伤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流着血。
“父亲……”仇如骞喃喃地说道。他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突然转身向家里的方向跑去……
站在自己的家前，仇如骞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他的家没有了，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坑！被日本人的飞机给炸了！
“父亲……母亲……妹妹……你们还活着吗？你们一定要活着！……”仇如骞马上意识到躲在家里的家人可能全部都被炸死了。他激动地叫唤着冲入弹坑。
刺鼻的火药味仍然没有散去，他激动地叫着，寻找着，也在不停地咳嗽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块的血迹！他翻找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了，他的家人全部罹难了……
仇如骞爬在弹坑之中，不停地用力锤打着地面。他嚎啕大哭地叫着每一个亲人的名字，心中多么希望他们还活着，但……
硝烟散去，一阵风吹了过来。一张沾血的相片飞落在仇如骞的面前，他伸手把相片紧紧地抓在手中，死死地抓住！他要抓住……
这是他们一家的全家福，是在大妹十二岁生日这一天照的。都笑得非常开心，但现在他们的笑容都染上了鲜血。
整条街上哭声一片，谁也顾不了别人。仇如骞的眼睛变得血红，牙齿咬得咯咯响。报仇！他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他想冲出弹坑，但重重地摔了下来。
站起来再冲，再摔下来……
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再一次激动地哭了起来。自己这么弱拿什么向日本人报仇呀！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用呢？！
良久，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再一次站了起来，把相片贴身收好，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他再一次开始寻找起来，希望找到亲人的尸体，那怕一块肉也行。但他失望了，炸弹就在他家的房子中爆炸。把家里的一切都炸毁了，没有留下亲人们那怕一块肉。
家里也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唯有那一张染血的相片。他开始收集弹坑和弹坑附近沾血的碎布片。从这些碎布片可以分辨出那一块是父亲的，那一块是母亲的，那一块是妹妹的……
他紧紧地抱着这些碎布木然地走在街上，一些中国军人出现在街上帮助百姓救治受伤的平民。仇如骞也没有去注意那些士兵，那些士兵也没有去注意仇如骞。
此时的他只想和家人在一起，只想紧紧地抱住他们……
他无助地走着，失去了仇恨的支撑他感觉到自己象被抽空了一般。一天前他还是父母呵护疼爱的孩子，一个小时前他还心中发誓要保护她们，但就在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
走到郊外的一片树林之中，他呆呆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那染血的碎布之中低声抽泣着。
林中的乌鸦发出惊叫声，仇如骞突然抬起头来擦干眼泪站了起来，放下染血的碎布用双手抠着地上的泥土。
天色暗了下来，仇如骞仍然在不停地挖。手指磨烂了他仍然不知疼痛地挖着。月亮升了起来，照在他孤单的身影上。他轻轻地捧着染血的碎布放入坑中，然后慢慢地捧起染着他手上的血的泥土神圣地盖在碎布之上……
太阳升起来了，仇如骞仍然跪在半个人高的坟头前。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沾着泥土的又手鲜血已经凝固。
脸上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经过这一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书呆子仇如骞了。从今天开始他就叫仇战！
父亲为他取名仇如骞就是希望他象汉朝名使张骞一样为国建功，但他从今天开始就是为了报仇而战斗。他叫仇战！用名字来提醒自己不要望记家仇国恨！
他跪拜之后站了起来坚毅在看向中国军队修筑防御工事的方向。他想好了，凭他的身板不可能找那些日本军人报仇，只有拿起枪才能杀死那些可恶的鬼子为家人报仇！
当兵杀鬼子！杀鬼子报仇！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坟茔，心中默默地念道：“父亲、母亲、妹妹……你们在天上看着孩儿为你们报仇！杀鬼子，为你们报仇！”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走向中国军队修筑工事的方向……
……
“军事重地，闲人滚开！”一个士兵对仇战呵斥道。
“我要当兵，我要见你们的长官！”仇战大声喊道，他要引起营地里的人注意。
“小屁孩当什么兵？人都没有枪高，走开，不要防碍老子的公务。”一个士兵上前驱赶仇战。仇战连连后退，以他的力量那禁得住这五大三粗的士兵推扯。
他失望地看着营地，营地里的人仍然在忙碌着。大战在即，谁会去注意一个小孩子在这里胡闹。仇战只好在离营地一百多米的地方坐了下来。###第6章 拼命
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叫声，他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东西。他的肚子是真的饿了。
身无分文，这几十里地的人全部都逃走了。他向哪去找吃的呀？！他看了一眼军队营地不干心地离开。再不去找吃的，他还没有杀鬼子就会饿死在这里。
他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士兵手中的枪眼睛一亮，他们不让我当兵也行，我弄一支枪自己杀鬼子去！自己在学校军训过，知道怎么开枪。他简单地认为能开枪就可以杀鬼子。
可是枪怎么弄呢？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去军营偷枪，更没有胆从那些士兵手中去抢枪。闪烁的眼睛又暗淡下去。不要想那么多，先去找点吃的再说！他有点不甘心地离开……
番薯！仇战找到了一块番薯地。附近早已十室九空，地里的庄稼也顾不及收就逃命去了。仇战挖出一个番薯也顾不得清洗就狼吞虎咽起来。
正值深秋，要在往年这些红薯早就已经被人收割回家了。由于这里的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逃离，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收割这些红薯，才让仇战有了果腹的东西。
吃饱后他又偷偷地去了一次军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他又偷偷地去看了看阵地，差点被当成奸细给抓了。他只好又回到番薯地休息。
晚上他摸了十来个番薯，找到附近的一个空村，然后摸了进去。整个村子一片死寂，这里离战场只有几里远，所有人全部都已跑光了。那怕一个活物都没有留下来。
进入村子，仇战有点害怕地缩了缩。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单独过夜过，而现在他一个要到这没有一个活物的村子里过夜，他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到特别碜人。
在村口站了一会儿，仇战一咬牙鼓起勇气再一次往村里走去。连这一点都怕，他还怎么为家人报仇！
“吱呀……”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村子里显得特别刺耳。仇战心中一惊，亡命地往村口跑去。
“扑哧！”
仇战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他爬了起来准备再跑，此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村子。然后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吓自己的。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没有鬼！他摸着自己的脑门想道，就算有鬼也不要怕，有父母保佑自己！就算是死了，就可以跟家人团聚在一起。一个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他给自己壮了壮胆重新走向村子。
“吱呀……”
声音再一次响起，仇战壮着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苦笑了一下，只是一个主人离开时没有关好的门而已，在萧瑟的秋风中一开一合发出的声音。
他干脆走进房子里。借着月光仇战发现房子里除了几件家具什么都没有。主人走得急，所有的房门都是洞开的，应该是最后一批离开村子的人。
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当他从房子里出来时只拿了一个碗，一块罩在身上的麻布和一把柴刀。柴刀是他现在手里唯一的武器。
“有人吗？”仇战走出房屋大声地喊道。
寂静的村里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可以肯定没有人，他随便找了一个墙角躺了下来。很快他就安稳地睡了下去，折腾了两天他也太累了。
“父亲……母亲……妹妹……”
月光映照在仇战还是孩子般的脸上，他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嘴里喃喃地叫着。他与他的家人从此只能在梦里相聚，家人的温暧他只能在梦里感受。
虽然仇老说得很安详，但正在打字的赵政国心里凉凉的，眼睛开始有点湿润。他还是一个孩子呀！一个孩子……
失去所有的亲人，他还要艰难地活下来为家人报仇！就算是他在这个年纪都是被大人呵护着，而他的儿子这个年纪还在自己面前撒娇闹腾，想方设法讨要电脑和手机。生活好了，一代人比一代人过得更好，但一代人与一代人的差别也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时的仇老却要一个人在成年人都难活着的世界里孤独地活下去，一个人背负着仇恨生存下去。他也明白仇老的意志为什么会这么坚强，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呀。
他记得他有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战友们分散到一片森林之中。按部队要求他们晚上不能聚在一起。这几夜是他最难熬的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