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殁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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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长，他们是自愿的。如果我受了伤，我也愿意留下来与鬼子拼命！”参谋抬头看着营长坚定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营长，眼睛里没有责怪只有赴死前的那一种决绝。留下与突围的结果并不能代表就可以活下来。也许留下来拼死一战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这一次突围成功活着将面临着一种更加痛苦的煎熬。
“把手榴弹全部留给他们……”营长终于痛苦地作出了决定。
“已经留给他们了。”老喜站了起来说道。仇战看了看他的右腰，他的手榴弹袋果然已经空了。
“好，准备撤退。”营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小家伙……仇战，跟着我。”老喜向仇战招了招手说道。仇战看向营长，营长朝他点了点头。他是军事长官，在突围中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仇战，交给老喜是最好的选择。
仇战忙站在了老喜的后面。跟着他们猫腰等待命令。老喜回过头来用宽大的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等会战斗时机灵一点，枪子可不长眼睛。”
“嗯。”仇战感激地点了点头。
“砰……”
……
西部顿时响起激烈的枪声。留下来的伤兵开始发动攻击掩护这几十人撤退。营长低直声命令道：“撤……”
几十人离开村子摸向南边的田野……
“咻……”
一道亮光射向天空。
“爬下。”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声。
仇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啃到了泥巴。后颈被一个强大有力的手按住，让他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一下也不敢再动，更不敢出声，此时整个田野被照得如白昼一般。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被鬼子发现，他们马上就会又陷入鬼子的包围之中。
在这旷野之中一旦被鬼子包围，没有任何遮掩的几十个人就算是在晚上也无法逃过鬼子的猎杀。当时仇战也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能做到老实听话。
一瞬间空中又变成一片漆黑，营长轻轻地说道：“走。”
几十人又悄无声息地慢慢地往南潜行而去。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前面起伏不高的山峦。但此时士兵们更加小心。经过战争的人都知道越觉得安全的地方实际上越危险。
慢慢地接近森林，只要进入森林之中他们就安全了。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冲过去他们就脱离了当靶子的命运。所有人都心头暗喜，却不知道危险就在前面。
突然营长举起了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老喜又按住了仇战的头，虽然仇战并不乐意，但也不敢反抗。接着营长又打出一个手势，三个人匍匐在地慢慢地向森林爬过去。
“砰！”
一声枪响，三人全部停止了移动，后面的人也全部爬下不敢乱动。发现了？！只有一两百米，只要一个小队的鬼子守在了森林边上，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条死路。
营长脸色凝重在思考着。怎么办？此时是对一个指挥官的重大考验。只要一个细节没有考虑得到，那么几十条生命就要交待到这里了。
“老喜。”营长轻轻地叫道。
老喜松开按着仇战的头的手，慢慢地靠近营长问道：“营长要我干什么？”
“等会我们全部潜行过去，只要鬼子发现，我们就集体冲锋。你的机枪负责火力压制，确保弟兄们安全冲过去。不过……”营长低声说道。他后面没有说明，只要他暴露了火力，那么他就会成为鬼子的靶子。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
“我没问题，就算是死也要保证弟兄们安全冲过去。”老喜庄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让仇战跟上我。”营长想了想说道。
“还是让他跟着我吧。”老喜认真地说道。仇战他没有想到他的命运已经被营长和老喜这一句话给决定了。老喜这话就是要了仇战的命，营长想要带仇战离开，但老喜怕带上仇战会拖累弟兄们。他要把仇战留下来与他一起死。
“好吧。”营长短暂地想了想就做出了决定。战场上容不得他做更多的思考，得失要在一瞬间做出决定。
“传递命令，一旦鬼子发现就集体冲锋，与鬼子展开白刃战。不可恋战，冲过去就马上进入森林之中。”营长低声说道。命令被一个一个地传递下去。
老喜爬到仇战的身边摸着他的头低声说道：“等会跟在我的身后，记住我的话机灵一点，枪子可不长眼。”老喜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只是在晚上仇战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而已。
“嗯。”仇战点了点头。
部队又开始移动。老喜差不多是拖着仇战向前移动。他害怕没有经过训练的仇战暴露目标，干脆让了爬着拖动。
一百五十米……
一百米……
这一百米仍然是一条死亡线。再快的速度也要二十多秒，但这二十多秒足够鬼子瞄准他们开上好几枪了。
速度慢了不少，可以说是一寸一寸的移动。刚才鬼子开枪只是一种测试，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稍微一个动静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五十米……
几十人好象停滞了一般。此时远处村子里的枪声已经停下来，这种情况只能证明那些留下的弟兄已经全部战死。鬼子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突围的事情，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部队的速度突然加快。刚才的停滞是为了积蓄力量来暴发。此时老喜突然松开了拖着他的手在仇战的背上拍了拍。换了一个姿势移动到一个田埂前，然后架起了机枪。
仇战不敢爬行，一个翻滚滚落在田埂之下。然后瞪着眼睛看着老喜。只等着听他下一步的命令。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呀！”这一枪击中了一个士兵，那个士兵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所有鬼子都惊动了。顿时枪声大作。此时仇战可以看得见田野里人影晃动，鬼子已经追上来了！
“嗒……”###第3章 属于军人的酒
“仇老，我是上一次来的小李呀。”李家豪指着赵政国说道：“这位是……南京来的赵总，他也是一位网络作家。”李家豪只要选择重点的介绍。
“仇老好。”赵政国向他鞠了一个躬恭敬地叫道。
“大哥，他们想要祭拜一下弟兄们。”白老用象一个下级军官向上级军官汇报的姿态说道。那语气明显是在征求仇老的意见。
“去吧。”仇老点了点头，一直没有从摇椅上站起来。
赵政国再一次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向战神殿的正门。一眼望去，果然如家豪所说，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无数的牌位。每一个牌位都是有名有姓的，还有部队番号。
胡有权，第八十七师中士，于1937年12月4日殁于京郊……
顾德馨：第八十八师中士，于1937年12月4日殁于京郊……
……
赵政国在一万多座灵牌中发生了一个规律。其一、这些牌位是按死亡的时间和地点排列的。从这些牌位来看每一个方阵的烈士都是死于同一场战斗。其二、死亡的时间贯穿了整个八年抗战。其三、死亡的地点从淞沪会战到武汉会战，最后一场是雪峰山一战！可以说遍布整个江南地区。
每一个牌位代表着一个牺牲的烈士，每一个方阵代表着一场战斗。从这个规律推断这里牺牲的人应该都是这几位老人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也就是说这个仇老在抗战时期经历了数百场战斗！
看着这些牌位，让赵政国有一个肃然起敬的感觉。这些烈士的英魂散发出一种让人热血澎湃的感觉。
他也有过战友死在他身边的经历，他也有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也有过那种对敌人刻骨铭心的恨意。但死在他身边的战友却远远也没有这么多。
他扫视了这里的牌位，一万多人！想当于国民革命军中的一个加强师了，甚至相当于一个国民革命军中的乙种军！而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战友，而且都是一个个死在他们的面前，甚至是他们亲手埋了的战友。
如果换成是他，也许会变得麻木，也许会变得疯狂！这种场面对人的精神压力是常人无法承受得了的！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这种精神压力！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这几个老人走了过来！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赵政国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这是他出自内心的感动。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是值人世人尊敬的人。
祭拜之后，赵政国小心地沿着陈列的牌位缓缓地走着，象害怕打扰了这些烈士的英灵休息一般。出现职业习惯，他要明白在他们的身边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故事的主线。
……
走出战神殿。赵政国把目光定格在仇老的身上，然后再一次向他鞠躬。
“小家伙，我怎么看你象日本人？”仇老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赵政国问道，目光象要刺透赵政国的心一般锐利。
“仇老何出此言？”赵政国忙辩解道：“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祖籍安徽，现乔居南京。用现在的流行词来说，我应该属于愤青。”
“你这一鞠躬就让我想起日本人。”仇老坐直的身子说道：“中国人打招呼应该要保持中国人的特色。抱拳行礼才是中华礼仪。我看你也象当过兵，行个军礼也好呀。”
“是，仇老！”赵政国忙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仇老站了起来向赵政国还了一个军礼。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军姿不错。小伙子，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祭拜我的弟兄们吧？”
仇老不仅耳聪目明，而且思维仍然那么敏捷。赵政国并没有说明来意，但他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出了赵政国他们的来意。而且一眼就看出自己曾经从过军行过武。
“仇老，我是‘寻找抗战老兵’活动的发起人。我发起这个活动有两个目的。其一、帮助那些曾经为国流过血付出过的生活困难的抗战老兵。其二、想通过这些抗战老兵进一步了解那段抗战的历史。”赵政国恭敬地说道。
“来听我们讲故事的？”仇老坐了下来笑问道。
“对。仇老，因为一些历史和政治原因。我发现抗战这一段历史存在着很多的漏洞，我想通过你们来让人们真正地了解这一段历史。”赵政国忙说道：
“虽然我也许不能还原那一段历史，但我能把你们的真实故事整理出来。将来也可以让人把你们的故事写出一本书，让更多的人了解那一段不能被历史歪曲和忘记的抗战历史。”
仇老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仇老，你还有顾虑？”李家豪问道。
“小孩子，懂什么呀？！”白老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虽然都是一些老古董了，但我们还不至于那么顽固不化！”
他看了一眼庙宇中的牌位低下头来说道：“我们都是行将就木之人，还有什么顾虑的？！虽然我们隐居山林，但国家发生的事情我们并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政策好了呀……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太多了，大哥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心。也曾经不想再提及这段往事。这么多年了，孩子们并不清楚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仇老叹了一口气说道：
“前一段时间正天家的三小子跟我讲了很多关于那段历史的事情和一些国际国内的形势，他也希望我们能把当年的事情写出来。我也就动了这个念头，只是我们水平有限无法完成这件事情。
既然赵先生来了，而且还是一名作家。倒也省了我们很多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赵政国脸上一红，但心中一喜。红的是自己还不能够称为作家，喜的是这一次来得最好。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马上承诺道：“仇老，我一定会尽力办好此事。”
自己不行可以找人来完成此事。以他的财力和人缘关系绝对能够办好，他是一个军人，同时也是一个商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出承诺。
“中天，备酒。另外安排赵先生住下来。”仇老并没有马上开始讲故事，而且安排赵政国的生活问题。
“是，大哥。”白老带着几个老人离开。去安排赵政国的住宿问题。
“仇老，我们现在开始？”赵政国拿出笔记本电脑问道。
仇老看了看赵政国的笔记本电脑笑了笑说道：“不急，军人嘛先喝点酒。讲起来就有激情。”
他的表情有点象做战前动员一样。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而且他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也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对此事是如何看重的。
一坛陈酒，拍开泥封马上散发出浓浓的酒香。白老端起酒坛把几个大碗倒满，然后看着赵政国。
赵政国心中一热，当年在要上战场时与弟兄们一起大碗喝酒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退役之后的商场应酬无法找到这种感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感觉。这就是军人，看得出眼前的两位前辈仍然保持着他们当年的传统。
“干！”赵政国端起酒碗有点激动地说道。
李家豪也根着端了起来，看上去有点为难。赵政国低声对他说道：“家豪，这是属于军人的酒，拿起酒碗就象是上战场一样！只有一个字，拼！”
“好！好一个拼字！好一个属于军人的酒！”仇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好！军人的酒是什么酒？！断头酒、壮行酒、祭奠酒、杀敌酒、庆功酒！……
不管什么酒，拿到军人的手里就属于军人的酒！军人的酒喝的就是一个豪气！来，为军人这个荣誉的称呼干杯！干！”
李家豪受到他们的感染，没有迟疑地一口干完。军人的酒，他们都曾经是军人，他们是在喝属于自己的酒。没有一个理由不喝这碗酒。
“好酒！”赵政国抹了一下嘴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笑道。旁边的白老又忙倒上。
“好在什么？”仇老看着赵政国问道。
“好在意境！好在味道！烈，这才够味！”赵政国看着仇老说道。
“赵先生，你果然在战场上杀过人。”仇老点了点头说道。
“仇老，你是如何知道的？”赵政国好奇地问道。家豪虽然介绍过他参战过，但并没有说过他杀过人。
“意境！赵先生在喝酒的过程之中体会到境意就可说明。”仇老低头笑了笑然后看着赵政国说道。
李家豪不解地看着他们，这仇老说得太玄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