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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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生看过去,什么伯炎伯喜她不认识,但小胡子三皇子太有名,不能不认识。
第69章 花王
船为舞台,仿佛在湖上行走的明月,桥光盏盏熄了。
绢卷如放倒的方帆,船有多长,绢有多长。一个小人儿站在一列长凳上泼墨潇洒,没多久就出来牡丹的艳丽初型。小胡子拨一架琴,本来就是自命不凡,加上此时心神都在舞者身上,叮叮咚咚混凑。那舞者全身配戴着精致的金铃铛,舞姿妖娆似水,玉面贴璀璨珠花,旋起来舞衣就开出二乔牡丹,让人叹独一无二的美感。
画毕,乐停,舞止,但掌声寥寥,因那份独特与乐舞的技艺无关。舞者显然有些不开心,低头走上水阁。小胡子体贴,牵住她的手耳语几句,那女子才抬面笑起。
即便隔开十米远的湖,兰生也能感觉舞者的妩媚。
贞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虽不知贞宛的出身,既然能想到装假姑子钓男人,估计贫穷。一个这样的女子,若单凭绝色,没有相当的智力和天资,也踏不上这条船。不是跳舞好不好,而是三皇子带她出场的这份看重。
第四队是泫冉,兰生没在意。她那队之后就是六皇子,六皇子走西面,和东线相反。然后听到掌声雷动,也许女客还是喜好大帅哥,对美到天上去的女子兴趣不大。想到这儿,她瞥眼看一边正练习节奏的柴鬼。他五官跟美一点沾不上边,但打短衫的胸膛紧梆梆,肩臂把袖子都撑破了,身材高大,是纯爷们男人。千年后的俗话说得好,迷死人的男人,不在脸帅,必须高肌。一群娇滴滴的女客当评委——嗯——
管事来喊上船,笑呵呵凑到兰生跟前。“小姐,照您的吩咐把东西都放上船了。”他被她一句话堵得难受,后来明白过来。这是老板的队啊,怎么随便凑数?可他回来再和兰生说换人。兰生却道不用,吩咐他找些漆料刷子。
兰生谢过,叫南月凌和柴鬼走了。
南月凌将手里的纸卷起,闷闷道,“真只要我照着念就行了?”
“照着他打的铃鼓,像我那样念。”不是念经,但兰生其实随便他。皮球不肯画了。只有她来。小子不会唱不会跳,乐器也一样不会,逼急了她就想起一招,应了没压力不行这话。
南月凌郁闷。一个时辰前兰生提出这主意,他就抗议。但想当然,他的抗议在这位面前从来没用。而且她说,这是花王会评选没有规则,好看。好玩,好听,好笑都行。他竟觉得有道理。不过她念起来好笑,他念就不好笑了,是耻辱。结果。她又说,他觉得自己丢脸就是别人觉得好笑的兆头。简直歪理!可他没办法,毕竟是他要来“扑桑”的。
“我照你那样念,我看他——”南月凌瞄一眼柴鬼,“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这就要上船了,兰生突然伸手捉住前头柴鬼的两只袖子,撕啦给拽下来了,胳膊肩膀果然有她想象的漂亮肌理。弯身双手舀水,劈头盖脸给他洒上。
柴鬼顿时回头惊瞪。
兰生没有表情,“等会儿打你的铃鼓时手臂动作大一点,要是没有汗流浃背,我就告诉你老板,扣你工钱。”她干坏事是很高调的,因为横竖没人说她好。而皮球和冰块越能吸引人的注目,她就越能做好自己的事。
管事挥摇起出发的旗子,船往水阁开去。船上除了兰生三个,还有一个撑篙人,背对着他们,撑一下停一会儿,有两刻的时间规定,还要让人表演,所以慢得几乎感觉不出行水。
兰生能看到中亭里柏湖舟和两位贵妇正朝自己这边瞧,离她也就十米远。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倒漆调色。说实在的,她这是胡搞。油漆和油画颜料根本不同,可她只会油画。与其用水墨和水彩来画油画,那不如用油漆。
一笔刷上去……身后静……五六笔刷上去……岸上笑声起伏……她身后还是静。
她也不回头,“你俩不干就游上岸吧,一个明天会滚蛋,一个一年别想出门,我要报复的。”
铃——铃——要挟终于其作用,咚——咚咚——铃——咚咚!
南月凌展开纸,童声出乎意料挺清爽,凄惨试两遍之后,让兰生小声带着自己,而且勤劳练习的效果显现,声音明亮起来,这般念——
轮到我要唱歌我不知什么歌
舌头冻成石头像只呆头鹅
我不停退啊退,肚子突然饿
面前一大堆人怎么有酒喝
逃啦逃,每天都这么过
不想被娘禁足,我只好抱头躲
我从来不说人半个屁坏话
为什么老是被人骂到臭头
她叫我“球”
她叫我“肥”
她叫我“笨”
她叫我“胖”
我明明一朵花
我明明一朵花
我明明是朵花
我明明是朵花
她叫我“闭嘴”
我偏就张嘴
呜啦…巴…嘿哈
统统去见鬼
我要减肥
我要减肥
我要减肥
我要减肥
我要不唱,坏人丢我下水
只有一个机会为自己站起反对
向前,向前,坚决不后退
经过盛装打扮,两腿拍起来喂
这么难受当不当花王
把自己锁了
听我唱啊哪
虽然盛装打扮吧
我知道你们只要帅哥哥不要皮球
唉,唉,唉
你在叫我啥啊?
你在叫我傻瓜?
你在叫我啥啊?
你在叫我傻瓜?
这最后一段本来她要唱的,是很慢很长的拖音节,走调也能唱。可她实在不想再在人前唱歌,而皮球一个小子唱也不突兀。
这样的歌词现代人一看就懂,说唱!她兼职在健身房打工时,为了让减肥班的客人们积极,就改编了“that’”这首简单易掌握的。歌词忘得差不多了。节奏还记得,所以急凑得起来。她也不指望这年头的人一听说唱就喜欢不得了,只希望能让这些女客犯傻。
南月凌念几遍之后。兰生却注意到铃鼓完全不同了,不但配合上南月凌的声音。且引领南月凌自然得抑扬顿挫。她趁空看上柴鬼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皱紧眉,光着膀子,水灿灿,真是硕美。筛盘大的铃鼓在那双大手里跳舞,在她当初说的节奏上演绎出更活泼。难道这个干苦力的汉子是音乐天才?!
但她没时间想这些,风箭落入的水面已在身前。岸上已鸦雀无声。那些摇曳的影子一个不动,应该如她所愿被震傻了。她一躬腰,就来到绢幅后面,伏上船板仔细看湖水。并拿了根棍子往水里戳,怀疑有人在下面。
兰生以为自己已在所有人的视线和心思之外,却不知有人这会儿超级惦记她。
“继两只老虎之后,她又弄出新花样了吗?”妖月幽华的阴冷面,眯了眼。目光直落那只小船,六皇子一直盯着某人的每个动作,“让一只皮球自贬求好,让一个男人裸臂拍铃,就能得了花王?”
说是这么说。他情不自禁抿嘴,实在忍不住好笑时,手卷了筒放在嘴边干咳。要命!那小胖子念得词好笑,摇头摆脑的动作好笑,而那鼓铃声声打进人心里一样,他面前的小太监都摇起来了。这是什么咒语吗?
“殿下想笑就笑吧,谁敢说你向敌?”女声清脆,一串琵琶音,大珠小珠落玉盘。
女子披一头如绸亮滑的青丝,黑发覆红衣,红衣似火,火有不同深浅,随她的身段起伏似明动,不像绝色贞宛今夜华丽登场,她身上没佩戴一件饰物,但裙袖有层层轻白的羽毛,令她看起来十分灵动。她面上虽罩火纱,一双桃目深邃,眼眉天然飞挑,额皙白巧高,可以肯定也是绝色美人。
“若是别人说这话,本殿下会恼,帝都最美的婀姬这么说,罢了。”泫瑾枫往停船去,“走吧,本殿下不喜欢被人抢了风头。”不知为何,他有一切将要不顺的感觉。
“殿下别哄婀姬,谁不知如今帝都最美是三殿下猎回来的宛姬。”婀姬抱琵琶走在后头,亦步亦趋,不敢并行。六皇子尊贵,不容女子与之并行。
泫瑾枫上了船,突闻岸廊一片笑语欢声,心想晚了,对婀姬的话答得不在意,“你自十四岁起登台献艺,五年来享受帝都第一美人带来的无上恩宠,还有何伤怀?贞宛十七,又无才情,不过让人新鲜一阵,比你远不及,很快就有人取代她。”
婀姬更黯然,却只能苦笑道,“殿下说的是,婀姬虽美不胜前,至少最美时受人赞颂,应当知足。人总会老的,女子老得更快。”
“说谁老?”泫瑾枫突然眺望兰生那边,勾嘴角笑得暗魅,“有人比你还大一岁,本殿下敢说没男人要她,但她活泼跳跃,一点老姑娘的自觉也没有。”
“我以为殿下近来想要的是南月玉蕊。”一出口,婀姬就后悔了。
泫瑾枫的目光冷了,“你跟本殿下两年了吧?还以为你稍微有点脑子,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却居然说这么蠢的话。婀姬是在提醒本殿下到打发你的时候了?”
婀姬一个冷颤,慌忙跪下,“婀姬不敢妄想,只是——只是难得看殿下说起女子这般欢喜,才好奇那女子是谁。”
“不用好奇别人,多担心些自己的好。听你妈妈说到岁数可以赎身了,正帮你物色,她还问本殿下有没有买你的意思。”笑声不断,但念声和铃鼓停了,泫瑾枫收敛了神情,让婀姬上来,并吩咐开船。
“其实看你自己而已。”船上都是泫瑾枫的人,说话不忌惮,“暖床的侍女一直需备,你要不要给我买呢?”
婀姬眸中起光,一瞬却无比黯淡了下去。
第70章 大凶
就捞上来几根水草,连块硬东西都没打着,但水阁的顶啊——
听到岸上传来的笑,兰生丢了棍子,重新站到绢布前。
“你画得什么呀?”分不出喜笑和耻笑,南月凌也干脆背对,却看兰生钻出来,来不及问她怎么在画布后,但被绢上斑斑点点惊呆了。
“还没画完呢,你们接着唱。”她重生的时候,可能视觉出问题了。不得不再度归为幻象,兰生担心“身体健康”,手里不闲着,挥洒自如。印象派这种画风,近看没名堂,远看美如真。
“这哪里是唱!”但笑声之中居然有一片清晰掌声,南月凌回过头看向岸边,禁不住道,“这是给我们拍手叫好?”
“不论你念得如何,这铃鼓打得真是好。”说唱这东西,估计叫好的少,觉得好玩有趣的多,她自己都花了很长时间接受,更别说古人了。
三人不知,柏湖舟那边已经笑倒了一个。
“我明明一朵花——”老夫人呛了,但笑不停,直抹笑泪,“我要减肥——小子是那么念得吧?那词太好玩了!舟子,你记得叫人抄一份!哈哈!哎哟,我的天,今晚还好来了,多少年我没笑出过眼泪。”
朵夫人也笑道,“还有那个敲铃鼓的,一出来就光着膀子流着汗,您却听听,旁边有人叫好看的哥哥呢。”
“是好看!每年中规中矩的唱戏听曲,多没意思。年轻人打铃鼓十分出色,这鼓点也与众不同。”老夫人到此时心情愉快。
柏湖舟连忙邀功,“打鼓的是我家奴,平时老闷的一人。老奶奶,我这玲珑水榭向来与众不同,今日以为您不来。让小姑娘小媳妇们吃个痛快酒。”
老夫人呸他,“我老太婆不来你就给小丫头们找得好乐子。老婆子怎么了?老婆子就看不得这些好玩有趣的?我年轻那会儿女扮男装逛妓院,你小子还在吃奶呢。去。我也肚子突然饿,面前一大堆人怎么有酒喝!”
柏湖舟哈笑。摸摸鼻子,“早知如此,我让一群汉子光膀子扎猛子。”
老夫人道声大好,“明年记得了,不过南月兰生似乎才疏学浅,一幅画乱七八糟。我看,要输就输在她这画上。”
因兰生三人组引起了好一阵沸沸扬扬。看客群情激奋。
船到达水阁,有丫头上来取了画,岸边笑闹仍在持续。而南月凌听着水阁里其他队的嘻嘻哈哈,头皮发麻。自觉上去会被嘲笑,就赖在船上不肯下。横竖也是东线最后一队,不等船用,水阁管事同意他们三人待在船上。
兰生交待熄了船灯,让船夫将船撑到西阶。她那时只想看看西线最后一队的表现而已。
水阁上不少目光随她的船转,她一眼不望,沉静似水。凡事做到自己认为的十分,结果她并不看重,始终心平。无论如何。自己不管愿不愿意,生活还要继续。然而越是在意现在失去的,今后就会连着失去,沉在不幸的怪圈里。所以,每件事心平气和的全新开始,胜负输赢还有一半一半的机会。
悠扬清寞,笛声起。晚红灯一盏,照在船头,虚了船中红影。琵琶弦上拨断水铮铮,凄美哀愁。笛声却是主宰,时而婉转,时而直击,吹静一座水榭。
风都轻了,兰生视线模糊,不知琵琶已停,不知一抹火影跳起夺人心魂之舞,眼里风吹进了白莲,金灿盛放。那么阴狠乖戾的性子,怎能吹奏出这么纯净的笛音?
看不清那个人,她却肯定是他。
七岁的她有一支心爱的玉笛,只不过她学起来很慢,五岁的他笑她笨,她一生气就把玉笛砸了,发誓再也不学。很奇怪,这事突然犹如亲历,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
“不学就不学了吧,你喜欢听笛子,将来我吹给你听。”
音犹在耳,吹笛的,听笛的,却隔世陌生。
兰生回神,突觉劲风砍脖后,急忙转身,带船摇了摇。
南月凌差点没站稳,没好气道,“瞧瞧那舞那笛声,才是真才艺呢。你又怎么了?”她惊乍肯定没好事。
“有风!”兰生抚过脖子,心里突突跳狂。
“当然有风啊,秋夜风冷,我还哆嗦呢。”废话!南月凌翻着白眼,顺便往水阁上看,却顿时张大了嘴。
几十个全身湿漉的汉子手持大刀窜上水阁,并声声大喝,“天无道,我灭天!泫皇昏庸,绝子绝孙!杀!杀!杀!”
就听三皇子杀猪的叫唤,“刺客!刺客!快来人保护本殿下!”
女人们的连声尖叫,惊动了岸边。立刻,灯影憧憧,人影乱晃,桥上脚步跺动,不少灯撞落水中,湖面都慌荡起来。
南月凌不由捉了兰生的衣袖,却站在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