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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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闷!
第214章 喜到
工造司的年轻造匠还未出师,设计风格奢华散漫,堆金砌玉,精雕细琢,符合帝都宅型的主流,或者说过气的主流,又是内定要牺牲的,再加上对手强劲,得票数最少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并非兰生谦虚,齐天造的设计相当不错。
同样用料奢华,但贵木代替金玉显得内敛沉稳,经得起岁月考验。房屋多采用三间五间,突出撑柱屋顶的出挑和大气。同时摒弃高台基,改变整片地势,营造高低山水园林的自然效果。整体感局部感十分协调。最突出的,莫过于东面主府中的枫亭秋水。亭,不是舟亭,而是树亭,两层。一层大根铺桌,树荫底下好纳凉。二层和亭顶铺土栽枫,形成漂亮的树冠。东面北面接湖,引水入府,作成梯形清池,层层而落,清澈见底。与枫亭呼应。
枫亭秋水虽然美得十分,但与镜月三景异曲同工,尤其是引水的机关,和铁哥的设计一模一样。但它又不是镜月,所以还能博皇帝和三皇子一声好,说符合了六皇子坐亭观水的喜好。
齐天造要建的六皇子府,新意,富贵,细美,大气,可谓周周到到,主次建筑安排得恰到好处。懂造的,懂宅的,这些人细品之后都会叹美,感受到符合居者身份,同时藏秀的内敛之意。
但居安造的设计,截然不同。
首先,有眼睛的,都能看清布局,因为主建筑群是照双喜字的笔画排列,还是倒双喜。
其次,没有水景,没有亭子,原本和皇宫一样坐北朝南的大门改为朝东开,整个府邸的方向也随之变了。自东门至西门,开了一条笔直水道。因旧王府原本地势东高西平。所以水道入前庭后才渐渐显出,至中庭后庭,水平面高出地面,最高处竟达三尺。为了配合这样的变化。沿水道造出的一步桥廊,小桥亭,观水桥阙,变化多端。而水面高于地面处,以波浪琉璃墙隔水,借透明度见墙里水流。人走着路,侧头可观赏鱼儿悠游的生动景色。水道两边造彩砖宽路,不但供人行走,还可以行马车。明明将整座府分隔成两半,却因为双喜格局。北一半南一半仍各自是喜,有二合一的奇巧。
喜字拆开,四部分。北贤(士)楼,南仕(女)楼。尔日庭,尔月庭。珍园。惜园。嬉斗馆,天籁馆。如地水变明水,主建筑的用途由静到动,又分阴阳。那些细院小厢巧花园,用与主建不同色系的屋瓦屋色廊色路色,只有点缀的效果,不至于模糊双喜的清晰布局。
最后说说用料。以木结构为主,但府后两大馆却是人们不曾见过的造材。不是夯土,不是砖,外层涂以蓝黑贝壳纹的高墙。屋顶呈弯弧穹状,平滑面,居然也是琉璃。只不过一块块拼接而成。有点像草原牧民的住包,但顶是圆弧形的,而且墙面有大片大片的窗。很新鲜,虽然只是空壳,却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嬉斗天籁。听起来是玩乐之处,看起来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有一点令大家惊讶,与旧王府的图一比,很容易发现,除去嬉斗馆,北喜字竟原封不动搬用了旧王府北半边结构,只不过老楼换新貌,旧庭抹新妆,陈园穿新衣,再以水道为界,翻页一般,造出一模一样的结构,与之对称成了双喜临门。如此一来,不用大费周章拆旧填地,节省了各项开支,又让人耳目一新。太后连声道巧,因她最不喜铺张浪费,当场投了它一票。事后虽知是居安出品,亦是心服口服,赞兰生手下有能匠。
有些人是知道了却不肯承认,而多数人却压根不知道,只把兰生看成是雇着一批能干人的女东家,所以赞好常带着慧眼识人运气不错这样的词。但兰生从不反驳。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既然做着了,就够了。这盘模是居安造每个参与进来的人合力制成,这成效图是皮球伯喜,加上她自己,改了又改。功劳不归她一人,夸居安就是夸她,所以她实在也不用反驳。
不过,临了太子一问,兰生一答,有点狗尾续了貂。
太子问,嬉斗馆和天籁馆是什么。
兰生答,两馆对外就是逢年过节招待客人用的。嬉斗馆为男子竞技,角斗,骑马射箭之类,戏赛的地方,也可供六皇子平时解闷。至于天籁馆,就是歌姬舞姬乐师戏子登台的地方,一般为女眷们专用,但也可以分为男女席,根据表演种类,一同观赏。
说了大概,人们却听得明白,就是吃喝玩乐的场所。
几乎同时,反应分两种。男的,多数表现出相当的兴趣。女的,多数露出轻蔑责备的神情,嬉斗馆也罢了,但天籁馆就太过份。虽说家家都有养歌姬舞姬,也没有专门造这么大场子的。然而,不论男女,都能感觉出两馆其实是六皇子妃讨好六皇子的。
太子原本因居安造胜出而不以为然的态度,也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轻松笑侃六弟娶了一个贤良大方的妻。心里戒备一减,暗道南月兰生果然克老六,给老六整这么多好玩好乐的事,老六就彻底成窝囊废了。撇开幸灾乐祸,他还真有点羡慕老六,他家那位黄脸婆就没这么好的情趣,而且她自己乏味还不止,把他带回去的女人个个变成了她那规矩样。
太子终于真心友爱地笑了一次,皇太后却收敛了笑意。她道六皇子府又不是外头酒楼戏楼,天籁馆就不必造了。又道盲选果真太盲目,也未必公平,若事先听过造匠的解说,或者胜出者就不一样了。言语间不但对兰生大大失望,还恨不得摘了她的桂冠。
泫瑾枫却道,双喜少了一个口大不吉利,双馆一定要造,大不了空关着,今后另作他用。皇上立即帮着说不错,又说不过是节庆之用,而哪家没有宴客的地方,造得独特却也不必夸大用途。
皇太后得卖儿子面子,十分勉强地点了头。
散席后,坐进马车的兰生长长久久没说话,目光定落在模盘上。
快到新门里时,泫瑾枫才问,“兰生,你若说心里在意太后那些话,我是不信的。”
兰生收回视线,看了泫瑾枫半晌才回神,“太后说了什么?”
这丫头!白费了他一路担心,“从你答完三哥话,一直到这会儿,你都想些什么?”
“想内务局季公公能给我拨多少银两,想造材该向谁买,还有这么大的工程一年要完工,上哪儿找那么多工人和匠人,想……”所以,连高兴都来不及。
“为何一年就要完工?”何时设了期限,他怎不知?
“一年后你不是回来吗?总要有住的地方……你笑什么笑?”而且他还一脸自恋,兰生翻白眼,“我说这话,可没别的意思。”
“我笑我的,也没别的意思。”刺猬出来了,他得穿厚皮衣,“爱妃是否还有话要问我?”
“没有。”她答得飞快。
“真得没有?”眸细若叶,敛了月光,“难得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一根纤巧的手指顶上泫瑾枫的心尖,“殿下,您先长了心,再说——”
“我帮你作弊了。”他一把将她的手指捉了下来,任她挣扎却不放开,她安静了,又自然松手。
“泫瑾枫,没人让你说。”她咬牙切齿。
“买通十个评官也不是不行,一来时间不够,二来,拿买通他们一人的银子就能把全青龙殿的宫女和太监都买通了,我又何必贴了那些我看不顺眼的老家伙们。”单眼一眨。
这……这是无齿没节操的*?兰生甩甩头,禁止自己深想问题,“分明就是他们看你不顺——”
“不过,我后悔了。”
这人怎么老是不让她把话讲完啊!呃?后悔什么?
“不必帮你作弊,你也会赢的。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对你有信心,其实却还是对自己更有信心。我知你心中不喜,虽然抬出了六皇子妃的身份,仍希望对手输得心甘情——”
兰生手一抬,轮到她打断他,“殿下,今日比得不是技艺,而是靠山。我有惠公主,奇妃娘娘,还有你撑着,赢得当之无愧,毫无怨言。”郁闷的是,好好展示居安造的机会,结果压根不用登台上场。
“别人非不看实力,我还非要给实力?”她冷哼,“倒不至于如此天真。”
“双喜的六皇子府,我觉得最不错,这是实话。”他知道她不是死脑筋,其实鬼精的。因为一旦涉及工造,她就很认真很拼命,容易给人不识时务不懂拐弯的错觉。
兰生一笑嫣然,又似有一抹戏弄,“殿下喜欢就好。”
泫瑾枫心头划过奇异,待要问,却到家了。
惠公主在车外催,“天黑之前要出城,你俩就别卿卿我我的了,分开一年而已,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
泫瑾枫跳下车去,笑道,“等惠哥成了亲,我却要看看你和驸马怎么当夫妻?”
兰生随后要落车,看他手伸过来扶,本想甩开,却记起自己答应在外要给足他面子,便任他捉了自己的手。他捉得不紧,但手掌有一股力量,可以放心撑住。
只是,他和她已没有独处的时间,要各自作战了。
第215章 谋金
兰生一进堂屋,金薇就睁着怒眼走过来。
“南月兰生!你……”看到惠公主也在,嘎然止声,连忙福身行礼,“公主殿下。”
惠公主笑道,“姐妹俩吵架啦?家中就我一个女儿,真羡慕你们姐妹好几个的,说说笑笑多热闹。”
金薇咬牙切齿,“公主若遇到这样的姐妹,恐怕会希望自己还是独生女的好。”
“惠哥不知,兄弟好当,姐妹难处。你要是瞧见我俩打架的模样,绝对会庆幸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兰生在家里说话自在得很。
惠公主吃惊,“兰生你的厉害我早见识过。”镜月殿拆出龙袍时,面对盛怒的皇帝,兰生都不怯场,“但金薇打架?不会吧?”天女绝美绝傲,不食人间烟火。
“还是她先动得手。”兰生挑挑眉。
金薇一时上火,甩开来劝架的玉蕊,忘了顾忌,“那也是你逼得!你说,为何在柳夏背上刻我的名字?”
啊?糟了!这件事!兰生老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立刻瞥玉蕊一眼。
玉蕊悟性很高,忙解释,“柳少侠伤得太重,我又要给他上药,不小心……看到了。然后……然后流光说……柳少侠被大姐你关起来的时候,被你刻字施刑。”
“南月兰生,你有本事就别认!”气死她了!金薇少有得恼羞成怒。
泫瑾枫听得大感有趣,瞧向兰生,“真得?你在那人身上刻了金薇的名字?”这么天才!他十分同情柳夏。背负着女名,时刻提醒着失手被擒,简直就是一场永不止歇的“酷刑”。
兰生没心肝,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能认?就是我刺得字。那会儿我和金薇互看不顺眼,再说柳夏是天女的铁粉——”看大家不明白,就换个说法。“就是崇敬得很。我,玉蕊和金薇冒着危险要把他送出城去,他总不能白白受恩,我就把以金薇为代表给刺上去了。如此一来。他不会忘恩负义,又是他尊敬的天女,多么两全其美。”
“哪里两全其美了!”金薇恨不得再跟兰生打一架。
“我说得是当时,谁知道你我能当回亲姐妹。你那时不也讨厌我这个姐姐吗?”兰生笑嘻嘻,上前抱住金薇的胳膊,“我错了,今后绝不再干同样的事。下回,刺南月萍的名字。”
金薇愣了愣,随即失笑啐她,“去。还想着有下回。萍妹也是妹妹,若跟她再和好了呢?”可想到柳夏身上她的名字,还是生气,“我不管,你刺得字。你想办法弄掉它。”
“这个……还是要尊重他本人的意愿。说实话,字是我刺得,但他要真不喜欢,忍疼划花了就行。堂堂男子汉,难道还怕那点疼不成?”兰生不想负责。
金薇眯眼,“你什么意思?”
惠公主道,“她的意思就是有人舍不得划花了。可能还想继续尊崇天女的意思。”
女孩子都爱说谁喜欢谁的事,公主也不例外。兰生和惠公主对看一眼,彼此同时笑得很阴险。
泫瑾枫看在眼里,真希望这样愉快的景象能持续,但现实却不允许。
他一边走一边道,“这样的事不上心就算不上大事。太子坚持柳夏还在城里。封城之后就会挨家挨户搜查。他捧着父皇旨意,别说国师府,丞相府和王府都得配合,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把人弄出城。”
惠公主将柳夏杀进太子府的事说了,金薇玉蕊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二当家为什么要杀太子?还有我寨里的其他兄弟呢?他是去接人的。为何一个不见?”流光掀开了帘子,那双看到玉蕊就冒心心的眼,如今寒星点点。
兰生还在犹豫该不该说,泫瑾枫却直接扔出一句话。
“因为太子下令血洗白岭,你们擎天寨已无活口。”
流光一步冲出,揪住泫瑾枫的衣领,暴露了女匪类的大力气,竟将他拎得只能脚尖点地,且任玉蕊拉着,身形仍能一动不动,“你说什么?”
兰生这时才发现,泫瑾枫的脸色泛青。原来他说内虚,并非撒谎。
呼吸不畅,泫瑾枫神情却沉着,“你既然听清楚了,何必我再说一遍?心里无法接受,但人死也不能复生。这时候……除了冷静……别学里面那……那人……报不了仇……纯粹……送……死。”
玉蕊急道,“流光,放手!你会把人勒死的!”又看兰生,“大姐,快来帮忙!”
“不用!”泫瑾枫促音阻止,“我倒要……看看……得多蠢……才会想要勒死唯一能救……”
话未说完,流光松了手,又出乎意料地跪下,抽吸着鼻子,仰着一张倔强却悲恸无比的脸,却就是不让自己掉眼泪,“求殿下救我义兄!”
这是流光第一次如此称呼柳夏。
玉蕊讷讷道,“流光……”
“他要是死了,就没人能为我擎天的兄弟们报仇。”流光知道,一直知道,爹死后,撑着擎天的人是柳夏。她很自私,只想图省力,什么事都甩给他。明知他是仗剑江湖的侠客料,却死死拖着他不让走,拿爹的遗命逼着他当山贼。迄今为止,她到底为山寨做过些什么啊!
流光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玉蕊追上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