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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部分

大明望族-第232部分

小说: 大明望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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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房大太太被沈珏看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老爷稀里糊涂的;就归罪到你二哥身上;你可别误会了你二哥……瑞哥那边;要是真恼了;我就去赔罪;到底是我教导下人不严的缘故……”

    沈珏神情转为木然;这般慈母做派不是他打小常见的么?

    当年大哥、二哥有了什么过失;引得太爷、老爷责罚时;大太太就是这般做派;将两个儿子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般慈母心肠;依旧一如既往啊。

    不管沈行事有多么不当;这背后有什么不良用意;也不管自己被下人仆妇轻视慢待;有多么愤怒;眼前这慈母一心要护的却只有她的次子;这是她的习惯。

    见沈珏神色难看;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嗓子发紧:“珏哥……”

    沈珏嘴角上翘;璀璨一笑:“直到今日我才知;伯娘竟是舍不得我的……

    宗房大太太满脸涨红;颤声道:“珏哥……”

    沈珏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宗房大太太如插蜡烛似的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宗房大太太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上前要扶沈珏起来:“这是作甚?”

    沈珏却是面上一片清明;推开宗房大太太的胳膊;对着宗房大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落地;掷地有声;“砰砰砰”。

    宗房大太太只觉得浑身发软;心尖一颤一颤;看着沈珏额头青紫;红了眼圈。

    沈珏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却是满脸轻松;道:“伯娘上了年岁;怎么好因小侄凭添愁绪?那些念想;还是算了。若是偶尔记得小侄;伯娘说不得还要凭添厌恶;少吃一碗饭;彻底忘了却是省心。日后有械大哥、二哥承欢膝下;伯娘定当长命百岁、尊荣安乐……”

    一口一个“伯娘”;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眼前这俊秀少年带着璀璨笑颜;嘴里却说着世上最绝情、最刻薄的话;让宗房大太太生出几分惊慌之心。

    这是谁?是她的儿子么?

    看着宗房大太太脸上一副见鬼模样;眼神是陌生中带了戒备;沈珏并不觉得悲凉;反而想笑。

    “哈哈”

    他并没有克制自己;就这样任由自己笑出声来。

    宗房大太太脸色骇白;退后了两步。

    沈珏看了宗房大太太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这样大笑着出了上房

    门外候着的婆子婢子;见沈珏如此神情;都纳罕不已。

    这骨肉临别;不是都应该含泪带悲么?这是说起什么高兴事儿;珏少爷笑得恁地开心?要知道珏少爷因太爷之丧;回到松江来;可从没有露出一丝笑模样。

    上房里;宗房大太太萎坐在罗汉榻上;泪如泉涌。

    晚上;五房那边虽是往来亲近的族兄弟齐聚;坐了两桌子;为沈瑞、沈全、沈珏等人践行;可因是在族长太爷百日热孝中;即便其他人都不是服亲;可有沈珏在;众人就省了酒。

    如此就多了克制;少了热闹;倒是消消停停地用了晚饭。

    沈珏下午出来前;吩咐小厮将宗房那边的行李都打了包;因此在五房用了晚饭后;就直接与沈瑞留在这边客房。

    沈全见状不由担心;悄悄拉了沈瑞到一边道:“明早一早就往码头去;不用劝珏哥回那边住么?”

    沈瑞摇头道:“方才过来前;珏哥已经随我去同海大叔与两位族兄作别…

    沈全叹气;道:“估计是怕明早临别时舍不得;倒是苦了珏哥……”

    宗房客房的意外;沈瑞并未告知沈全;也无心宣扬。不过想着沈珏下午见过宗房大太太后;额头青紫、面上带霜的摸样;就晓得自己的失望落空;宗房大太太肯定又让沈珏伤心了。

    沈瑞虽是外人;可对于宗房长辈依旧带了不满。

    如今只能往好了想;沈珏经历了这一遭;回到京城也能少几分思乡之情;不用再为思念松江寝食不安了……

    〖

第三百三十九章 山高水长(四)

    松江;官船码头。

    临着码头停泊着一溜的粮船;松江府每年负担着往内府输送白粮五万石的任务;从今年七月开始;就分几批北上运粮;今天要启程的这一批三十艘运粮船;是今年最后一批次北运白粮的船队。

    码头上站着一四十来岁中年人;穿着簇新素色儒衫;眺望远处;面上带了雀跃与紧张。

    旁边站着一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解道:“爹;您这也太郑重了?到底您是长辈;瑞二哥待人极为和气;何至于此……”

    “臭小子待会规矩些”中年人瞥了他一眼道:“真以为名为族兄弟;就是兄弟了?那是尚书府公子;没看各房嫡支老爷们都巴结奉承着……”

    少年撇了撇嘴道:“不说瑞二哥;还有珏三哥在呢;又不是外人……爹还如对大宾不成?”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宗房庶支子弟、沈珏从堂弟兼昔日族学同桌沈环;旁边这中年人是族长太爷庶侄沈渔。

    沈家是松江大户;各房头田亩数加起来;足有万顷;名下就有四个白粮粮长名额。

    要说大明开国初年;因粮长一职发家致富的乡绅不是一家两家;不过现下世道不如早年;水路关卡多;衙门里又流行卡拿要那一套;白粮北上耗费过甚

    即便朝廷一石白粮贴补一两多银子;可北上水路一直到京城衙门;重重关卡;稍倒霉些;这人情开支就大过于朝廷补贴;不赔都是好的;实没什么油水

    这样鸡肋职位;寻常乡绅人家得了;说不得就要折腾得倾家荡产;可松江士绅大族名下都挂着几个;不过是卖人情给地方父母;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

    沈渔也有秀才功名;不过入学多年连乡试下场资格都没捞到一次;就绝了上进心思。族里安排差事的时候;他就接了白粮粮长的差事;即便辛苦些;好歹有沈氏一族为后盾;倒是无需担心会亏空钱米;年底族中亦稍有补贴。

    虽说挂着粮长之名;可松江白粮粮长五十来人;也不是年年都要上京;上京人数都是之前排出来的;三、两年轮一次;今年上京粮长中;沈渔并不在内;不过因沈瑞、沈珏等人返京的缘故;沈渔就与这次上京的其他粮长做了调换;为的就是照顾沈瑞、沈珏等人方便些。

    俗话说得好;行船走水三分险。这北上因走运河;即便没了水匪的风险;可船行江上小两个月也辛苦。沈渔却是不用宗房大老爷开口;主动应下此事;且甘之如饴;还带了儿子出来。

    被儿子顶嘴;他也不恼;慢条斯理道:“即便是至亲骨肉;也要多往来才能相亲。松江族人数以百计;珏哥本家亲老子、亲叔父都在呢;我这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的堂叔算甚了?前年二房二老爷南下;从族中挑选族侄去任上;作甚没选旁人;选的是三房玲哥与九房琳哥?还不是曾一路同船南下;处出来的交情……傻小子;仔细寻思去……”

    沈环虽晓得自家老子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些别扭:“即便二房如今显贵;爹也不往京里去;这般……交好……作甚哩?”

    “目光短浅有现成的大腿不靠;等到有事想抱的时候也抱不上了你老子我是不行;你们兄弟几个我也瞧出来;能出个秀才就是谢天谢地;可你的侄儿们呢?沈家诗书传家;举业是根本。只要出来个举人;就有进京的一日……七房、八房那边;要不是靠着二房大老爷;能得了江南教职?与二房交好;总不是坏处。真要说起来;珏哥已经出继;就不是宗房的人;虽都是血脉亲缘;可嫡支反而不好大喇喇去亲近珏哥;还不如咱们这些堂亲更便宜……这条线若是搭上;就是嫡支那边也会念着咱们的好……”沈渔带了几分得意道。

    沈环耷拉下脑袋;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年在族学时;虽说嫡房子孙稍强势了些;可旁枝庶房也并未受轻鄙;大家是差不多的族兄弟。如今却不同;官宦门庭的与寻常门庭的;有功名在身的与撂下书本的;身份地位就有了差别;随之时光流逝;这差别会越来越大。

    沈瑞、沈珏、沈全几个;都是早早起了;在五房用了早饭。

    虽说昨晚践行宴后;沈瑞已经说了“京城再聚”的话;可像沈琴、沈宝、沈珈这几个往来交好的族兄弟;依旧是起了大早过来相送。沈瑾身为沈瑞的本生兄长;自然也没有落下。

    倒是宗房那边;沈有伤卧床的缘故没有露面;沈械也没有出现;宗房大老爷亲自过来;又带了小栋哥、小桐哥随行。

    小桐哥是沈长子;当年沈珏离开松江时;不过是族学里的蒙童;如今已经是十来岁的小小少年。

    眼见宗房大老爷与鸿大老爷说话;旁人围着沈瑞说话;小桐哥就走到沈珏跟前;低声道:“五叔……”

    沈珏皱眉道:“怎么还折腾了你来?好好的;倒是累你起了个大早。”

    小桐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锦盒;带了忐忑道:“是我爹打发侄儿来;这是我爹吩咐侄儿带给五叔……”

    “程仪昨儿不是都给了么?怎么还有一份?”沈珏挑了挑眉道:“心意我领了;东西就算了;你拿回去吧……这五叔可叫不得了;即便是不习惯;总要学着改口。”

    小桐哥当年入族学时;都是沈珏这个小叔叔带着;只是到底是孩子;前年见面也没接触几次;今年见面时不免有些陌生。沈珏伤心太爷之丧;也没心情去哄小侄子;两下里才没往来。

    如今眼见离别;年幼的小桐哥只觉得心里不得劲;鼻子酸酸的;小声道:“可五叔就是五叔;私下里唤一声也不行么?”

    见他这般孩子气;沈珏反而笑了。

    他摸了摸小桐哥的头;道:“错了;我已经不是五叔;以后需改口叫我‘珏三叔;……排行改了;总算名儿还是这个;要不我还是我么?我会是谁呢……”后边一句却是自言自语;低不可闻。

    小桐哥似懂非懂;捏着手中锦盒;觉得似乎当改口;可是到底不习惯;张不开嘴。

    沈珏莞尔一笑;不再理会小桐哥;走到宗房大老爷跟前;带了几分埋怨道:“真是的;都说了不叫您来……”

    连句正经称呼也没有;又是这般口气;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失礼。

    宗房大老爷不以为忤;摸着胡子“哈哈”两声;道:“我向来起的早;就算不过来;在家里也起了……随你们去码头溜达溜达;又不费什么事……”

    “如今已经过了中秋;这一早一晚也不是闹着玩的;您倒是当自己还是年轻人不成?”看着宗房大老爷身上只是夹衣;沈珏皱着眉;解下自己身上斗篷;给宗房大老爷披上。

    “不用;不用;你小心着凉……”宗房大老爷忙要推开;沈珏哪里肯让?依旧是给宗房大老爷系上了。

    “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宗房大老爷拍了拍沈珏的胳膊;低声叹道。

    沈珏扶着宗房大老爷的胳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鸿大老爷与沈琦父子两个在旁;都有些傻眼。

    都说宗房大老爷疼爱幼子;如今算是眼见了;这父子相处也太过随意些了;不像是父对子、子对父的模样。不过却是并不碍眼;反而让人心里发酸。

    沈瑾、沈琴、沈宝这几个小辈;倒是并不觉得沈珏礼数上有什么不对;看着父子二人这般相处;倒是带了几分羡慕。

    即便是至亲血脉;如今也不再是一家人。沈珏这次是因奔丧才得以回松江;以后若无意外;多半也是如此;说不得生离既是死别;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又暗暗唏嘘。

    五房休整半年;明年还要回京城;小栋哥这里也是因与沈瑞、沈珏先前在京城年节常见的;沈瑾、沈琴、沈宝几个立志科举、想着早晚要见;因此最难受就独有宗房大老爷与小桐哥。

    小桐哥年纪在那里摆着;只是稍稍感觉舍不得;宗房大老爷却是狠盯着幼子;舍不得移开眼。他方才虽与鸿大老爷父子说话;可眼风一直没离开沈珏。眼见沈珏没有收小桐哥手中锦盒;他并不觉得意外;可心里却是越发难过。

    一行人出了五房;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到了官粮码头。

    沈渔带着沈环;已经迎了过来;旁边还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却是吏员打扮。

    见到宗房大老爷;这吏员趋步上前;见礼道:“见过沈世伯……”

    宗房大老爷带了几分意外道:“这不是陆家三郎?不过是白粮北上;怎么是你上京?”

    那青年带了无奈道:“禅师去年从祖庭直接北上京城;至今未归;小侄奉祖父之命;前往京城接禅师回来……”

    “这样说来;洪善禅师如今竟在京城?”宗房大老爷听了;带了诧异;望向沈瑞:“瑞哥可晓得?”

    沈瑞摇摇头道:“小侄还是头一次听闻……当年家师与我在西林禅院受禅师照拂颇多;要是知晓禅师在京城挂单;小侄自当早去拜会……”

    这青年本打量着沈瑞;有些拿不准;实在是三年时间;沈瑞变化颇大;全无孩童模样;五官也张开了。

    听了宗房大老爷与沈瑞对话;他才露出欣喜来:“真是瑞哥这般高了;一时还真不敢认……”

    沈全上前抱拳道:“正是小弟;见过陆三哥……”

    西林禅院是陆氏私产;沈全当年寄居三年;却不是四房长辈安排;而是沈理一手安排。

    陆氏亦是松江大姓;仅次于沈家、贺家的二等人家;与沈家也是联络有亲

    沈理之亡母;就是陆氏旁枝之女;眼前这陆三郎论起来;算是沈理表亲。

    当年沈瑞在西林禅师守孝;沈理亦在母孝中;常登门与洪善禅师讲禅。慕其状元之名;不少陆氏子弟都往禅院听讲;其中就有这嫡支子弟陆三郎。

    因有一层表亲关系;陆三郎当年在禅院与沈理见了好几次;对于沈瑞也颇为亲近。

    像沈、贺两家;身为地方士绅大族;教导儿孙;都是以读书举业为重;嫡支子弟也看不上县衙小小司吏之职。

    陆家与章家却是因祖上德衡公遗命;子孙士农工商不禁;全凭天分悟性。嫡支子孙别说是出为吏员;就算打着算盘直接经商的也大有人在。

    一县政务;钱粮为首;户房最重。

    华亭县是大县;户房吏员数人;司吏为首。

    陆三郎即便有家世支持;可这个年纪能为户房司吏也是凭着真本事。就是宗房大老爷这样的世交长辈;私下也赞过陆三郎能于;只是在学习上不开窍;院试勉强过了;混上生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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