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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贼道三痴.雅骚-第20部分

小说: 贼道三痴.雅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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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用怕他——不过咱们还是别理睬他,揪那小贱人出来就是。”
即便是东张子弟,那也不是一般喇唬敢惹的。
二虎便冲着张原作出一副凶相道:“小子,别不识相,滚远点,若你是张汝霖孙子我等还忌惮你三分,可你既然没那么好的命,没生在西张,那就老老实实滚开,不然爷爷们的拳脚可不长眼。”
能柱就叫道:“介子少爷,能柱去叫三公子来吧。”
张原道:“不必。”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回头去看,穆真真扶着她爹爹穆敬岩出来了,穆敬岩双手撑在门框上咳嗽喘气。
张原问穆真真:“这里有四个喇唬,你打得了吗?”
穆真真问:“算是少爷你打的吗?”
张原笑了起来,点头道:“算,打倒了全部绑起来,我跟着去衙门,你不用去。”
那穆敬岩喘着气道:“真真,莫要与人动手——”
穆真真道:“爹爹,张家少爷说了,算他打的,我只是代张家少爷打人,对不对,张家少爷?”
张原笑道:“很对。”
那四个喇唬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二虎性子暴烈,摘下头上的宽沿竹笠猛甩过来,被能柱挥手打落,二虎已抽出藏在袖底的短棍,枣木,两头包铁,约一尺四寸长,狞笑道:“小子,滚开,不然敲烂你脑袋——那小贱人,今日你跟我们走就饶了你,不然砸了你这破家,你这个病爹我看也没两口气了,就让爷爷送他上路如何?”
四虎、六虎也一齐抽出短棍来逼近,只有三虎右手依旧笼在袖中,刀子一般不轻动。
穆真真从她爹爹穆敬岩腋下钻过,眨眼的工夫又钻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样古怪的武器,两截棍子,一长一短,长的那截约一尺二,短的八寸,双棍之间以四寸长的铁链相连——
“双截棍,快使用双截棍——”
张原瞧得有点发呆,穆真真会使双截棍,这明朝时就有双截棍了吗,虽然这双截棍两截不是一样长的,但显然是故意这么制作的,明朝的双截棍就是一长一短的吗?
穆真真一个箭步就拦在张原三人跟前,这时那二虎挥舞着包铁枣木棍已经率先冲过来,穆真真右腕猛地一抖,短的那截棍子如毒蛇吐信般迅捷弹出,“啪”的一声,棍梢抽中二虎执棍的手腕,二虎“啊”的一声痛叫,短棍落地,捧着手腕跳后几步,嘴里“咝咝”吸气。
穆真真也没追过去再给二虎几棍,退回一步,拦在张原身前,这位置正是檐漏处,一串串雨水直接落在少女穆真真雪白的脖颈上,她好似浑然不觉,苗条的身子微微躬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兽。
二虎叫道:“这小贱人厉害,哥几个一起上吧。”
这时住在穆真真家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有人站了出来,指指点点骂那些喇唬,四个喇唬有些心虚,那二虎叫道:“看什么看,穆真真这个小贱人前日在大善寺卖烂橘子骗钱,还打伤了哥几个,以贱殴良,罪加一等,我今日是揪她去见官的——六虎,去叫刘班头来,刘班头应该到巷口茶楼了。”
六虎答应一声,转身向巷口跑去,还没跑出就欢喜地大叫一声:“刘大哥,你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差役身穿淡青色盘领衫,戴平顶巾,系白搭膊,佩带锡牌,也不带伞,冒着细雨大步而来。
左邻右舍那些堕民一个个噤若寒蝉,穆真真脸色也煞白,原本有力地握在手里的双截棍也有些打颤,转头望向张原,叫声:“张家少爷——”
堕民最怕见官,不管有理没理,到了刑科房先挨几板子然后再问话,十四岁的穆真真这时就像一只落在了笼子里的小雌兽,悲哀而又不甘。
四喇唬见刘班头来了,顿时气势大涨,迭声叫着“刘班头——刘班头——”
二虎将那红肿的右手腕举得老高,诉苦道:“刘班头,你看你看,这小贱人竟用棍子抽——”
一句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那刘班头劈头给了他一耳光,骂道:“狗东西,也不看看是谁!”
二虎这下子完全懵了,他捂着半边脸,惊愣地看着一向与他称兄道弟、酒肉往来的刘必强刘班头,叫道:“刘班头,是兄弟我啊,二虎啊。”他还以为刘班头匆匆而来打错人了。
刘班头骂道:“打的就是你,赶快过来向介子少爷赔罪。”说着,走到张原面前,叉手施礼道:“介子少爷,小人来晚了,这几个泼货没冒犯到你吧。”
那些围观的堕民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一幕变化太快,他们刚才还在为穆真真父女担心呢,眨眼就这样子了,喇唬挨耳光,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刘班头向这个青衫少年恭恭敬敬行礼,这少年是什么人?
穆真真的惊喜自然更不用说,这下子她真的不用担心了,这些喇唬是她代张家少爷打的,打了白打,太好了。
第四十章 绝不饶恕
山阴县差役刘必强,早先听二虎几个说被一堕民小贱人打了,今日要去揪那小贱人见官,二虎请刘必强到三埭街坐镇,万一那些堕民敢聚众顽抗,刘必强可出面威吓驱散——
刘必强将追讨回的银子交还给张原之后,回县衙点了个卯,看看无事,便奔三埭街来了,先不忙进去,且上止水巷茶楼喝茶,待闹起事来再进去不迟,不料却遇到张萼带个小厮也在楼上喝茶,赶紧见礼,问燕客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饮茶?
张萼道:“陪我弟介子来的,介子到三埭街救小美人去了,说有喇唬骚扰他那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刘必强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茶也不喝了,匆匆别过张萼大步向三埭街赶来,看到一群人聚在街心,六虎正跑出来要去找他,刘必强没空搭理六虎,眼睛一扫,果然看到张原与一个堕民少女站在一起,二虎三人手持木棍骂骂咧咧——
刘必强心知不妙,二虎他们这回要倒大霉了,惹谁不好惹到张家人头上,这个张原又是侯县令看重的人,所以劈面就给二虎一记耳光,算是苦肉计,好让张原消消气,能饶过他们。
二虎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左耳嗡嗡响,还没回过神来,刘必强冲他吼道:“几个蠢货,还不过来向介子少爷赔罪!”
张原冷冷道:“当着我的面犯我叔祖、父亲的名讳,挥舞着棍子威胁我,一句赔罪就揭过了吗?”
刘必强额头冒汗,他早就知道张原不是好惹的,当日公堂上张大春痛哭流涕求少爷饶恕,张原也不心软,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而在姚秀才之事上,张原能屈能伸极为冷静,不嚣张也绝不软弱,这回二虎惹上张原,只怕没那么好收场。
“谁敢犯我大父名讳!”
张萼也赶来了,他见刘差役急匆匆奔三埭街去了,想必有事,就跟来了,正听到张原的话,顿时大怒,对人称父祖之名,等于是指着鼻子骂你。
能柱跳出来指着二虎四人道:“三公子,就是这四个喇唬,犯了三次大老爷的名讳,极其无礼,还说要打——”
“你是死人吗。”张萼吼道:“你不会揍他们,揍!给我揍!”
能柱当即冲上去对那二虎就是拳打脚踢,二虎不敢还手,只是躲闪,还很不甘心地警告能柱:“莫要欺人太甚,莫要欺人太甚——”
张萼见能柱一人势单力孤,便对那些围观的堕民道:“这几个喇唬是来欺负你们堕民的,一起揍,没事的,尽管揍,公子我给你们作主,谁肯出力揍,本公子还有赏。”说着摸出一小锭银子托在掌中,约有五两。
张原在一边看着张萼那样子,心道:“张萼的纨绔味就是地道,我还真是模仿不来,起码不能随随便便就掏出五两银子来。”
那些围观的堕民看看张萼,又看看张原,他们还是更相信张原,张原喝一声:“打!”
几个年轻力壮的堕民互相使个眼色,一齐冲上去对四个喇唬挥拳就打,其他的堕民也蜂拥而上,乱拳齐下,这些堕民平日里没少受喇唬们欺辱,这些喇唬调戏堕民妻女、敲诈堕民钱财,堕民们平日都是忍气吞声,今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有的人一边打还一边哭,穆真真也挤过去踩了一脚,走回来对张原冁然一笑,有些难为情——
差役刘必强站在张原身边,听到人堆中的二虎几个在鬼哭狼嚎求饶,他也不敢开声阻止,二虎他们这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听得一个堕民叫道:“这光棍还带着刀!”
带匕首的是三虎,一直没敢动刀,这时被拳打脚踢,匕首就掉到了地上,被一个堕民拾了过来呈给张原,张原道:“刘公差,你收着。”
刘必强将匕首收了,说道:“介子少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张原对张萼道:“三兄,也打得差不多了吧。”
张萼方才也过去练了两下手,很是痛快,提高嗓门叫道:“好了,打够了,你们这些堕民,打起来就没完,都停下,这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哈哈,别为了分银子又打起来。”
人群散开,四个喇唬一身泥浆滚在地上,颜面尽失,又疼痛难忍,那副狼狈的样子让张萼瞧得哈哈大笑,张萼道:“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实在有趣——介子,我们喝茶去,咦,这就是那卖橘子的小女孩?”
穆真真赶紧往张原身后一躲,张萼哈哈大笑,说道:“放心,介子是我弟弟,我不会和他抢你——”
口无遮拦的张萼越说会越不像话的,张原打断了话头道:“不忙喝茶,把这四个喇唬绑了送官。”
那刘必强一听这话,吃了一惊,说是张萼打人狠,这张原更狠哪,打完了还要送官,赶忙低声下气道:“介子少爷,这事就不必闹大了吧,这几个蠢货有眼无珠,冒犯了三公子和介子少爷,打一顿是应该的,这送官就不必了,这些小事就不要惊动县尊大人了吧。”
张原道:“刘公差,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这几个喇唬太猖狂,今日不是第一次冒犯我,前日在大善寺就对我要打要骂的,今日还带着刀棍,若不是刘公差及时赶到,我已伤在他们手里,我还是那句话,将四喇唬押送到官府,县尊若认为他们犯的只是小事那就是小事。”
刘必强倒吸一口冷气,这张家小少爷着实是个厉害角色啊,这是要整到底啊,若惊动了县尊那他是没能耐帮二虎几个了,但张原话说得很明白,他也不敢再多说,只好道:“是是,小人这就押解他们到刑科房。”便让几个堕民拿绳索把二虎四人捆上。
张萼本没想到要把四喇唬送官,听张原这么一说,也嚷道:“对,要送官,等下拿我大父名帖去见侯县尊,这光棍敢欺到我张家人头上,不严惩怎么行——好了,介子,我们喝茶去,那茶楼有在说《水浒》的,说得不错,听听去。”
张原道:“三兄,我成苦主了,也要见官的,前几天才和姚复对簿公堂,这次又要去,我成讼棍了,让能柱代我去见官吧,县尊大人若问起,就说我身体受伤,去鲁云谷那里医治去了。”
张萼哈哈大笑,就命能柱跟去县衙。
刘必强哀叹:“二虎这几个蠢货这回是踩到铁钉板上了。”
张原回身去看穆敬岩,这身形魁梧的黄须大汉一脸的黄汗,若不是有门框支撑,都快站不住了,张原赶紧叫了两个堕民邻居帮忙,用竹轿抬起穆敬岩去雾露桥畔找鲁云谷医治,张原、穆真真也跟去,张萼自然不愿意见到鲁云谷,也不听说书了,跟着去衙门看热闹。
第四十一章 秋葵之美
雨这时已经停了,虽然天还是阴阴的,但在堕民少女穆真真看来,四下里是一片亮堂,心里也亮堂。
她扶着竹轿,看着躺在轿上的爹爹,为爹爹拭汗,偷眼看走在另一边的张原,心里满满都是感激,这感激一点也不沉重,就像一团轻飘飘的云塞在心里,让她走路都轻盈盈的。
“张家少爷——”
穆真真想说句感激的话,可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涨得通红。
张原朝她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诊金的事,鲁云谷先生是我朋友,他定会治好你爹爹的病。”
“嗯。”穆真真使劲点头,眸子雾气濛濛,显得愈发幽蓝了。
一行人来到雾露桥畔鲁氏药铺,鲁云谷见到张原,开口便问:“听说姚讼棍怂恿你家家奴状告你?”
张原一听这话,心里就想莫非鲁云谷与姚复有旧怨?道:“等下再与鲁先生细说,先治病救人,我还有一稀罕物与鲁先生共赏。”
鲁云谷微微一笑,先去洗了手,然后过来给穆敬岩诊病,问发病时日和症状,翻看穆敬岩的眼皮,又问吃了什么药后,鲁云谷眉头微皱,左右打量了一下穆敬岩,点点头,没说什么,又去洗手,这鲁云谷的洁癖也快赶上倪元璐了。
再次洗手回来,鲁云谷对穆敬岩道:“这是黄疸急症,却拖延了这么多日才来就诊,若不是你素来身体强健,只怕已经死了——”
穆真真吓了一跳,赶忙问:“鲁先生,我爹爹——”眼泪都要出来了。
鲁云谷不紧不慢地道:“当然,那草药对退热还是有点用的,所以就算不来我这里冶,也死不了,但慢慢的肚子就会膨胀,拖个十年、八年,也得死。”
张原听鲁云谷这么说,这病显然能治,急性黄疸不算疑难杂症,笑道:“鲁先生,你这么慢条斯理的吓人,病人吓都要给你吓死了,赶紧开方救命吧。”
鲁云谷被张原说得笑起来,原先的肃然就没有了,当即开了一张方子:
犀角一钱、黄连三钱、穿心莲四钱、板蓝根一两、栀子四钱、丹皮三钱、玄叁八钱、生地八钱、连翘四钱、茵陈蒿五钱,另有鲁氏药铺独制的安宫牛黄丸。
这药应该不便宜,又是犀角又是牛黄的,张原道:“鲁先生,这诊金和药费都算在我账上,过几日一起结算。”
鲁云谷“嗯”了一声,让药铺小僮拣药包好,又说了煎药之法和剂量,便道:“抬他走吧,大约七日就能痊愈。”
两个堕民抬起竹轿出了药铺大门,躺在轿上的黄须大汉迭声说着:“多谢多谢,多谢张家少爷,多谢鲁先生。”这卑微诚朴的堕民也不知该怎么表示自己的感激,“真真,给两位恩人磕头。”
堕民少女穆真真赶紧跪下给鲁云谷磕头,鲁云谷是见得多了,任穆真真磕头,不让病人磕头病人会过意不去,只抬了抬手,道:“去吧,好生服侍你爹爹。”
穆真真又挪膝过来给张原磕头,抬起泪濛濛的眼:“张家少爷——”额头黑了一大块,是泥。
张原想去搀扶又怕惊到她,说道:“赶紧回家煎药去,早服药早好,你以后尽管去大善寺卖橘子,没事了。”
穆敬岩、穆真真父女走了以后,下雨天药铺也闲,鲁云谷便与张原到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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