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深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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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帝说话,一时见了这一出,只好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睿贵妃虽然恼恨皇帝对裴明素的喜爱,此时见到皇后娘娘失色,心中自有一种别样的畅快。也含笑道:“皇上宠爱妹妹,倒显得咱们做姐姐的疏忽了,实在惭愧。”
皇后板着脸不语,皇帝向睿贵妃笑道:“你也别只顾着吃酒了,难得轻快一次,就同她们好好乐一乐。”
睿贵妃娇嗔道:“皇上就爱取笑臣妾,臣妾吃酒,又是为了谁?”
皇帝本来擎着裴明素的手,闻言,眼中暖意骤起,须臾,又缓缓淡去,“不管是为了什么,喝酒伤身,你便少喝一些。”顿了顿,又笑道:“明日朕去看你,也留一些精神。”
“谢皇上……臣妾知道了。”睿贵妃的声音微微颤抖,自从孟恬儿出事以来,皇帝对她的态度便有所冷淡,有时她对镜环顾,也怀疑是否自己的容颜正在慢慢老去,那往日莹洁如玉石一般的肌肤已经失去了娇软如婴儿般的透明。时光匆匆,一个女人最希望能够留住的,除了容颜,还有什么呢?她愣了许久,直到皇帝携着裴明素走出了宫门,还不能从皇帝许久不曾表露的温柔里回过神来。
“娘娘还是别瞧了,听皇上的话,少吃些酒,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然皇上明日看了,又要心疼了。”
虞瑾转脸看去,是一直跟在睿贵妃左右的安充仪出言道喜,她身旁坐着的是丽嫔与何贵人,再下面是秦念蓉,她今日打扮的虽然不甚明艳,但也用心精巧,此时正扶着宴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偌大的宫殿中,歌舞重新而起,金碧辉煌的灿烂里有人欢喜也有人伤悲,尚贵人的惊怒被她紧紧的握在了衣袖下的拳头里,她美貌的脸上带着的喜色浮动着,像是一幅刻意而就的画面。宫殿两旁细纱如梭,长笛浅鸣,钟鼓叮咚。
对面有人悄声离席而去,虞瑾瞥见了,侧过脸对张美人道:“吃了酒有些燥,我去走一走,你且帮我看一下。”
夜宴 猫儿
院子里的雪玉兰开的正香,芬芳浓烈,沁人心脾。虞瑾扶着栏杆走出去,她雪样莹白的面容在玉兰树下更衬得如花似玉,走近了,看清长长的廊凳上似乎有人斜坐着,依稀是那个人的轮廓。
“你也来了?”
虞瑾“嗯”了一声,向前两步,太子那张清俊的脸浮现眼前,他身后一盏青色小灯发出幽幽的光芒,映衬的他的眼中也仿佛带着一点碧蓝的光,像是……深夜里的海,那样的黑,又有莫测的蓝。
然后那眸子眨了一下,异常浓密的睫毛有恰到好处的弧度,压出一片黑影。太子冲她点了点头,虞瑾便看清他的深刻的轮廓,眉毛、面颊、嘴唇、下巴……
他此刻的样子雅致俊秀,和他以往的样子都不同。虞瑾看着他,不由得向前两步,等到意识到时,竟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湘荷站在她身后低着头,又仿佛什么都看在眼里。虞瑾脸上一红,幸而如今是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面前那人说:“坐吧。”
虞瑾点了一下头,伸手摸到长凳的另一端,款款坐下。
他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头颈倚着身后的廊柱,身姿修颀挺拔,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她觉得他的随意是孩子气的,有些别样的动人在身上。
他们默默无言,这无言是默契的刻意,也是匆匆的遗憾。
虞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那位尚贵人在我房中放了……”
“你听。”太子打断她。
她疑惑的随着他收声,厅堂里的歌声飘过来,还有淼淼丝竹之音,郁郁停停,半沉半浮在空中。这美妙的音乐中又有一种小小的稚嫩的叫声,虞瑾歪了歪头,又听见一声,她犹豫问道:“是猫?”
太子静静点头:“大约是,畅梨园长日无人,宫中的猫儿都在这里做窝,大约是哪一只刚刚生的小猫,趁着大猫不备,自己跑了出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从两人旁边的栏杆空隙里钻出了头,见到有人,瑟缩着后退了两步,又蹒跚着爬出来,慢慢走到太子衣衫的下摆旁边蹭了蹭。
“这么小,大概才刚刚满月。”
他低下头,伸手将毛绒绒的猫儿捧在手中,要不是亲眼所见,虞瑾很难相信他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有这样柔软的表情的片刻。
“你要养它么?”她问。
太子愣了一下,随即道:“不,我不喜欢动物。”
“这样啊……那,给我养,可以么?”
一片花海在他们身旁,结成了墙壁,畅梨园里的空气是与世隔绝的,浮着各种各样的香,即使在夜晚没有光亮的地方,也因为那味道而显得清贵。虞瑾自太子的手上将那又软又小的一团捧过来,起身道:“我让湘荷先把它送回去,喂一些吃的。”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
廊檐下的阴暗让人觉得时间被延长了。虞瑾离开的时候,月亮已经被云严严实实的遮住,那个人说:“小心,脚下不是太平。”
“没关系。”她回头看他:“我会小心看路。”
猫咪在她的怀里轻声叫,虞瑾慢慢朝来时的方向走去,风灌进领口和袖子,笼来一身的香气。
雨终于落了下来,打在芭蕉的大叶子上,打在花上,草上和廊顶上,沙沙作响。屋子里的酒宴正酣,虞瑾坐回去的时候,秦念蓉正在夸赞尚贵人头上的一款碧钗,言笑晏晏的姿态,谦恭讨好的神色,尚贵人此刻也缓过来一些,脸上一喜,笑道:“我在这些东西上用心倒少,只是皇上赏赐的总是好的,不戴不恭敬似的。”
虞瑾只是觉得好笑。
曾经看过多少种尚贵人的嚣张与得意,如今却只觉得她可怜。
那么一点点的赏赐,或许只有她才会张狂至如此。
秦念蓉却夸赞道:“这可是上好的老坑玉,瞧这颜色碧绿,那是千金都买不来的,皇上果然对姐姐的心思深,姐姐好福气!”
瞧她的神色,全然的一派艳羡,尚贵人听了更觉得意,连皇后都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原来这东西如此贵重,昨儿睿贵妃娘娘赏了我两枝,如今听了这番话,少不得要好好谢谢娘娘的赏。”安充仪言笑晏晏,向着睿贵妃徐徐点头。
睿贵妃掩嘴而笑:“不过是手边的玩意儿,又不算什么好东西,你倒客气起来了。”
一句话犹如一个巴掌一样狠狠打在尚贵人脸上,她的神色一变,脸上的粉黛也遮不住骤然变换的脸色,一身时新宫装随着身体簌簌抖了抖,连头上的步摇也摇晃松碎,若不是自矜身份,只怕已拍案而起。
安充仪向尚贵人滟滟笑说:“妹妹若是喜欢,明儿我让人给你送来,你就是插了满头也不缺的。”
一语落地,满厅里人人脸上都带了笑,有那一心看好戏的,更加故意笑出声来,尚贵人的脸色在这笑声里红了又白,动了动唇,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这虽是实话,只是再好的东西,皇上赏赐的,也另有一番意义。尚姐姐家里想必也不缺这些的,如今戴着的是一番心意,这就与那些俗器不同了。”
秦念蓉脆而娇的声音缓缓而来,仿若一壶清泉浇熄了尚贵人的怒火,皇后点点头,细看她两眼,微笑说:“几日不见,你倒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秦念蓉含了笑,柔柔起身:“谢皇后娘娘,嫔妾自知品貌不及娘娘万一,娘娘谬赞了。”
她今日打扮的娇而不艳,一件玫瑰品粉千重荷纹小衣,樱瓣垂丝如意拖地广页群,乌墨长丝顺着耳畔编梳直到额头,呈一千秋柳叶髻,耳畔一朵娇花,头上几只点翠,如雪面庞上樱唇红而不媚,端的端庄沉静,往日的那些娇蛮与张狂仿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一般,只剩下淡淡得意汪在眼角,虞瑾一眼看见了,明知她为了出头收敛性情,也忍不住为她如今的气质喝了一声彩。
若论品格,皇后自然最喜欢她这样温婉之人,想要借皇后之势而起,少不得就要顺势而为,孟恬儿既去,聪慧如秦念蓉,自然知道应当如何顶替她的位置。
秦念蓉一礼方毕,睿贵妃冷冷一笑,道:“好一张巧嘴。”
黑夜在惶惶不安中绵延,仿佛一条暗色的绸带,在风的鼓动下上下颠簸,直触到云端,落为细雨。
虞瑾抿了一口杯中酒,与张美人递了一个眼色,这千秋宴上,有最香芬的美酒和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坐在其中甚至让人觉得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着你,多动一步是错,多说一句是过。
秦念蓉隐忍的骄傲在睿贵妃的鄙薄中好像又重新燃起来了,皇后失了孟恬儿这个臂膀,启用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
既有睿贵妃出言责问,皇后便曼声道:“秦贵人说话的确特别能逗人开心,若是将来皇上见了她,有这样一朵解语花果是一件好事。”
皇后的目光永远是沉静的,她嘴边温和的纹路仁慈而宁静,看着秦念蓉的目光充满了赞赏,她缓缓招了招手,道:“赏酒。”她身后的檀烛端着酒壶走到秦念蓉身旁替她斟满,秦念蓉娇笑道:“谢皇后娘娘赏赐。”说罢一饮而尽,那酒里掺了些温身益气的药材,一时间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脸上也多了嫣红。
睿贵妃满心的不甘,待还要再说时,忽然瞥见对面刚刚离席的太子又进了殿来,她握紧了手中翠玉杯盏,猛地合上嘴,嘴角弯出那种惯有的,优雅的笑意。
“看什么呢?”
张美人将一盘鹿肉推到虞瑾面前。
“这道菜我吃着还行,你也尝一尝。”
“是不错,又香又嫩,难得没有腥味。”虞瑾吃了一口,放下食箸,“今儿晚上倒热闹,有的人熬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要出头了。”
张美人的表情似有别的什么意味的,她向秦念蓉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道:“且看着吧,谁知道往后呢?再怎么样,也只能在这一块小地方翻腾罢了。”
虞瑾的心忽然沉了一下,呆呆的望着手中丝帕。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几棵梨树的影子透过窗纱映了进来,明亮的烛火照亮满厅,满目尽是极致的奢华,可她却觉得心口发闷。
再怎么样,也逃不出去么?
这片方寸,这面红墙,这红尘中醒不来的绮丽梦境,这欲望主宰的江山。
天涯,到底在哪里呢?
她的目光转到离自己最远的另外一个角落,那个人身影笔直,在重重的灯影下仿佛一幅千年古画,他说过的话,她信以为真。
雨停了,一轮圆月在云雾里显现,仿若淡淡梳妆的美人。
夜宴 阿福
秦念蓉的家世在一干新晋的宫妃里是顶尖的了,她这样的身世造就了她的骄傲,她的美貌让她的自信更加满涨。自从进宫之后,她的自信在每一天的等待里慢慢的消磨,然而在这场盛宴过后,她很快恢复了过来,在某一天与皇帝在后花园的邂逅后,她被一顶鸾凤小车载进了皇帝的寝宫,从此笙歌曼舞日日不停,即便是恩宠不断的睿贵妃也不得不暂避锋芒,那位多情的帝王喜爱她的娇艳和傲骨,她的名分一升再升,很快成为了皇帝的新宠,赐号蓉。
喜报传到各宫的时候,虞瑾正坐在桌前描一张药方,她喜爱那字体的挺拔与秀丽,每每忍不住玩赏一番,赞叹一番。
喷香的栗子糕盛在青花磁盘里呈了上来,老远就闻见甜软的香气。
虞瑾放下笔,转身接过绿沁递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目光慢慢睇到她身上。
湘荷不轻不重的在绿沁的头上拍了一下,“馋鬼托生的么,看见吃的就这样,眼睛都发直了。”
冷不防被喊出了心思,绿沁臊红了脸。她们的用度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有媛妃偶尔接济也终究太寒酸了,底下的人有一日三餐就是万幸,可惜每日的点心早被减了,她本来嗜甜,一时忍不住显出形状。
她嘟起嘴,看了一眼虞瑾,肚子里的一堆话都重新咽回去,只是朝湘荷吐了吐舌头。
虞瑾苦笑,招呼绿沁到面前,将桌上的一盘栗子糕推到她面前:“在这里吃了吧,端出去让别人看到了又嚼舌头。”
绿沁摇摇头,嫩黄色的栗子糕还冒着热乎乎的香气,她咬住嘴唇,咕嘟咽下一口唾液。
“傻丫头,我不爱吃这些,你还不知道么?放在这里也是放硬了,倒白瞎了东西。”虞瑾笑着看她,嘴角不经意带上两丝苦涩,将盘子向绿沁推了推,对湘荷使眼色。
“小姐赏你吃,你就吃吧。”
湘荷低低叹了口气,只是站在一边收拾东西不抬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知道谁疼你么?”
绿沁拿起一块糕又放下,舔着手上甜滋滋的沫子,看看虞瑾,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中午吃了好多不饿的,就是一两天没吃到甜,心里痒痒的。”
虞瑾看着她笑,膝盖上那只白色的小小的东西跳到桌子上,湿润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会儿,张嘴叼走了一块栗子糕。
“阿福,阿福!”绿沁激动起来,从鼻子里狠狠的哼出一声追过去。
新写的墨迹未干,湘荷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将一沓习字纸收好,装进盒子里。
湘竹帘子被人猛地挑开,绿沁进来跪下了,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上就透出冷汗,她的手里捧着那个奶白色的小东西。
“小姐,阿福这是怎么了?”
“你这丫头!它既然要吃,你还追什么?定是不小心噎到了!”湘荷疾步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小白柔软的身体,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缩回了手。
“喵……”
猫儿最后的声音弱小极了。
又是一个渐渐枯黄的秋来了,虞瑾蹲下身捧起猫儿,不染尘埃的纤指上沾上了猩红,品鹃领着李太医进来,湘荷正站在门口,看见二人进来,急忙伸手阻止。绿沁和湘荷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一边。李太医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将猫儿接在手中,掰开它的嘴看了一眼,湘荷拖着栗子糕过来,他拾起来掰开闻了闻,低声对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