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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欲孽深宫-第15部分

小说: 欲孽深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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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静坐。素蝉看了一眼,激动的不行,伸手就去抓姜陵的肩,一抓没有抓到,侧过头去找,哪里还能找得到她的影子?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周围乱纷纷的一片,人们推推搡搡的,姜陵个子不算高,背上挨了几下,脚上被踩了好几脚,她也不觉得痛,一个劲的往前面凑。冷风像刀一样从人群的缝隙间扎到她的身上,她就这样使劲了全力,终于贴到了最前面。

    把住一块立在身前拦着众人的木桩,姜陵伸直了脖子往前面看。眼前茫茫的一片,模糊极了,她使劲擦了一把脸,眨了眨眼,听见灰突突的城墙上几只老鸦在盘旋着嘶叫。刽子手在台子下面一下一下的磨刀,吱嘎吱嘎的很有节奏,在灰暗寂静的天空下面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

    那犯人不知是不是被声音刺激到了,竟然忽地站了起来,这挣扎也是有限的,转眼间他又被按下去,脖子被压的低低的,传来模模糊糊的哀鸣声。

四库 兄长

    姜陵却并不去看那场中的热闹,只是极力的仰着头,这北市口是一大片空地,并没有房屋遮挡,风直来直往的刮着,呜呜作响,合着犯人那变了调子的哭声,灌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夜里怪叫的夜枭。南边竖着十余根罚柱,上面一排排挂着的都是一些身受极刑的犯人首级,一个个血肉早已经风干,只剩下贴着脑壳的薄薄的一层皮,还有长长的干枯的头发,一双眼睛也早已凹陷进去,唯留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阴冷的望着下面。

    她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目光一一走过那些看起来已经全无二至的人头,盯着那在空中飘荡的头发,不是,不是,依旧不是!

    终于,她看到左数第六根柱子,那上面的首级和别的一样早已干枯的辨不出原本的容貌,可是那头枯草般的头发却还是好好的束在头顶,被一条云青色的带子束住了,垂下的带子一角,绣着一朵浅紫色的小花。

    姜陵如遭雷击,胸口铺天盖地的疼,再想去看时,已是泪流满面,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是她大哥的头发。

    她的大哥喜欢一早上顶着阳光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一把乌黑的头发在太阳的照映下像是会发光一样。姜陵小时候不懂事,但凡和哥哥闹了脾气总要乱扯他的头发,看他疼得求饶了才嘻嘻笑着松手,这个时候母亲就会骂她,然后父亲帮她又说一说好话。

    然后她们长大了,再然后呢?

    她大哥的头颅被挂在这个地方已经半年了,平时连见一眼都不能,现如今见到了,才觉得不见更好,不知道更好。姜陵捂住胸口,觉得那里痛得喘不过气来了,便把全部的力量都压在手下的木头桩子上,尖利毛躁的木刺扎进她的手里,也不觉得疼,她心里更疼。

    台子上的犯人要被砍头了,周围的百姓都被吓得的惊叫,姜陵茫茫然的去看,只觉得耳朵里乱哄哄的一片。

    她听见大哥喊她:“陵儿,陵儿。”

    “陵儿,这么晚了咱们回家吧,要让娘发现我偷偷带你跑出来又该挨打了。”

    “陵儿你看这个人偶捏的像不像你?我让捏像的师傅捏了四个,咱们家一人一个。我留着你的,你拿着我的。”

    “娘亲骂你了?你就是这样不听话,非要挨了骂才知道厉害。这样吧,一会儿我出去帮你找祁惜来安慰你可好?哎哎你掐我干什么?哥也是为了你呀!”

    “陵儿?”

    “陵儿……”

    天空昏暗下来,大团大团的乌云遮住了光,只能看见偶尔从天上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的眼前。姜陵直勾勾盯着木柱上的骷髅,缓缓伸了伸手。

    “砍了!”

    “哎呦,真惨啊!”

    侩子手手起刀落,一片刺目的红色喷向了柱子,将那上面挂着的人头也染红了。姜陵蹙起眉毛,大哥最爱干净,这是谁的脏血,竟然泼在大哥头上。

    “他们把哥哥弄脏了……”姜陵絮絮的道:“哥哥被染脏了。”

    周围的人还沉浸在犯人被砍了脑袋的惊诧与兴奋中,根本没有人理她。姜陵往前面凑了凑,双膝一软,几乎跪了下来,伏在木头上,看着已经不辨样貌的骷髅发呆。

    那是她的哥哥,是她血肉相连的哥哥,是自小疼她爱她护着她,有什么事都要为她担待的哥哥。姜陵乌木黑的头发被风吹得纷乱,脸色雪白,眼眶底下红肿着,头抬着,尖下巴极力的向前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嘴,似乎忍着不要哭出来。人群因为争着要看被砍了头的人激烈的挤来挤去,姜陵的手指张开,又团紧了握住木桩,她身后的人直把她往前面推,温度降了下来,不一会儿,雨水就轰轰烈烈的浇了下来。

    身后仍然嘈杂,姜陵的两只眼睛像是动不了了凝固在那里,铺天盖地的雨水飞溅下来,她便借着这声浪,盖住她自己断断续续的抽噎。她不能让别人听见,也不能让她自己听见!

    哥哥死了,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彻彻底底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这一点。

    她的哥哥死了,被她害死了,死在那座金雕玉砌的宫殿里,死在那扇肮脏血腥宫门里,死的毫无缘由,死的悄无声息,就像是一颗卑贱的石子,只因为不小心摆错了地方,挡了别人的道,就被人一脚踢开,死的全无半点声响。

    他才不过二十四岁,正当年少,他聪明英俊,满腹诗书,本该听从父亲的安排安心读书,踏踏实实的走科举一路,然后在朝中谋个职位。可是这些年来朝廷党政不断,政务腐败,边患不休,借着七年前的藩王之乱,西北犬戎人趁势而起,大片国土沦陷异族之手。他弃文从武,投笔从戎,几年军营历练,终得上司赏识,回京述职,在军中的演武大会一举夺魁,被擢进禁军听用,一时成了族中青年一辈的佼佼者,父母的骄傲。

    他本有大好的前程,本有锦绣光明的未来,可是,只因为她,这一切便都成了泡影,成了一场笑话。他如今被杀了,被砍了脑袋,他那么爱洁的一个人,此刻却蓬头垢面满脸尘土,就连死了,也要身首异处,像是一条被人勒成两半的死狗一样,直挺挺的挂在那!

    姜陵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里破了一个大洞,心脏早已被人硬生生的挖去,连痛都麻木迟钝了起来,脑袋也是空空的。她想起了很多往事,春天,满山的杜鹃花在细小的雾气里红着,哥哥带给她墙外面的花和小玩意儿,给她做风筝,他帮她将那风筝放起来了,告诉她将来她也会像风筝一样飞到祁惜哥哥手中。夏天,他带她从高高的墙壁爬出去,姜陵没站稳崴了脚,哥哥垂头丧气的把她背回家,挨了娘亲好一顿骂。秋天和冬天,空气里夹着甜润而缠绵的气息,叶子簌簌落落,他穿着铠甲进了家门,带来呜呜的棕绿色的山风,给她讲在校场演练的故事。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的大哥死了,只因为那些贵人们的一句话,她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姜陵的两只手臂紧紧的扒着木桩,好像有人会和她抢这位置一样。雨太大了,刚才还兴奋的看热闹的百姓都散了去避雨。

    “哥哥。”

    姜陵低声的唤:“陵儿来看你了。”

    她偏过头,微微向后仰着,呵呵笑了两声,她的笑声像是挂在荒漠客栈里的铃铛,跳在空中,沿着潮湿的空气带着她去了某个荒凉的地方。

    天气冷极了,台子上的血迹很快就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

    姜陵僵着脖子站在前面,她听见小时候大哥对她抱怨:

    “将来你嫁了人,心里面就不会有爹娘了,也不会有哥哥了。”

    “不会的”,姜陵撅起嘴:“陵儿心里永远有大哥。”

    “真的?”大哥雪白的脸上一双薄薄的红唇翘起来,他的睫毛比姜陵的还要浓密些,眼里好像永远含着数不清的星辰:“那我心里也永远有陵儿!”

    姜陵的眼泪直淌下来,嘴角动了动,仿佛想笑,可又动弹不得。她的身上被那冷雨浇得冷冰冰的,像是冻上了一层冰壳子,心里也像冻上了一层冰壳子。

    哥哥死了,所以旧日的残像会永远追随着她,那是一个永远也填不上的洞,将她身上的所有暖气吸进去,即便春去秋来,大仇得报,她也永远逃不过在冰冷中挣扎。

    天色暗下来,云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的,直到那夜深沉了,姜陵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站着,当差的侍卫三三两两散了,见姜陵不动,便喝道:“可是犯人的家人?”

    姜陵愣愣转过头,短促的唔了一声。

    “既然是家人,便去将尸体收了。不然被雨水浇一夜,明儿泡胀了可不好看。”一个留着短胡子的人好心叮嘱了两句,看姜陵神色木木的,有心也管不了,一步三叹的离开。

四库 冷雨

    夜色迷蒙,城墙上挂起一排黄色的大灯笼,它们仿佛是从苍茫的夜色中升起来的,照亮了小小的一片天地,柱子上的人头干瘪瘪的,在灰暗的光里和雨里摇晃。北市口开始清场了,姜陵被守门的大兵一路推攘了出来,雨依旧下着,她被浇的浑身湿透,低着头默默的在街上行走,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很少,偶有几个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也都远远的让了开去。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从拐角出来,速度有些快,朝着姜陵就迎面冲来。车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缰绳,可是雨天路滑,车辕很是向前冲了一段路,姜陵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一头倒在一个老妇人的鱼摊子上,额头被划伤,鲜血淋漓,殷虹一片。

    “哪来的疯妇,没长眼吗?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车驾,惊扰了我家少夫人,还想不想……”

    车夫挥舞着鞭子跳下车,骂骂咧咧的,忽见姜陵抬起头来,一张脸白的像鬼一样,满头的血,一时间也唬了一跳,讪讪的就说不出话来。

    “孟四,”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车轿中响起,那女子披着一件藕荷色的斗篷,风帽掩去了大半张脸,隔着层层雨雾也看不清眉眼,唯能瞧见一张樱红的小嘴,似乎是不堪忍受那摊位上的鱼腥味,她拿手绢轻轻捂着口鼻,一双手洁白柔软,一看就是不曾干过一点重活,十指纤纤,饱满的指甲染得丹红,就跟姜陵额头上的血一样,红的十分醒目。

    “别难为她。”

    她说完,还低头看了姜陵一眼,很是慈悲的冲她极清淡矜持的一笑,然后用洁白的手指从荷包里取出几枚散碎银子,递出来说:“我家车夫莽撞了,实在是天阴路滑,没瞧见你。这些钱,你拿去瞧大夫,买些吃的吧。”

    鱼摊老板娘见她出手大方,连忙推了推姜陵的肩膀,低声道:“姑娘,别愣着了,快去接着呀!”

    姜陵还没动,那女子就松了手,一把将那几枚银子抛了下来,咚的一声,几枚成色上好的碎银子就落进鱼摊前的一个小水沟里,滚落在一团青碧暗紫的鱼鳞鱼鳃之中。

    “雨大了,天气凉,你早些回家吧。”

    她嘴角轻扯,露出一个极轻淡的微笑来,然后便听车夫吆喝一声,马儿跑动,车子便走得远了。街面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原本穿着蓑衣缩在一旁的小商贩们纷纷挤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心善!”

    “没长眼睛吗?什么小姐,那是工部侍郎孟大人家的少夫人,最是和善温和的一个人,我几次去菩提寺都远远的瞧过她呢。”

    “孟大人?难怪难怪,孟家那可是书香门第,孟老爷乐善好施,孟公子也是温文尔雅的好模样,娶这样一个媳妇回来,正是相得益彰。”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卖鱼的老妇捡起那两枚碎银子,在腰前围着的鱼腥布上擦了一擦,递到姜陵面前说:“姑娘也是好运,幸好碰到的是孟家的小娘子,快拿这钱去瞧瞧大夫吧。”

    姜陵收回望向街角的目光,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老妇手中的那两枚银子。都是上好的成色,银光闪闪的,只因沾了鱼腹的杂碎,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她看着看着,突然便轻笑了起来,只是她这笑容极冷,竟是没有半点欢愉的意味,看得老妇人微微一愣,登时就说不出话来。

    她捂住额头的伤,利落的站起身来,浑身又脏又湿,脸色也是青白难看,唯有一双眼睛亮的让人心悸,她并没有去接那银子,只是对老妇道了一句“多谢你了”,便转身离去。

    “姑娘,你的银子!”

    老妇在后面追了两步,却见她大步流星,一会的功夫就已走得远了。

天光 尚贵人

    旧时雨水已过,虞锦坐在镜前端详镜子里的容颜。窗外小园里有一排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芙蓉树,开了火红的花朵,红里掺了些黄,是鲜亮的明瓷颜色。园子里的暖夏轰轰烈烈的开到隔壁的浣花堂里,皇帝的赏赐并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源源不断的走进尚采女的屋子,越发映衬的隔壁西九所冷清异常。

    湘荷替她将脑后的一缕头发盘起来用发簪别好,绿沁嫌弃那簪子俗气,在妆匣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根白璧掐丝绕金花细簪。

    虞锦便笑道:“你倒是会找,这簪子还是当日母亲送我的,说是前朝王大官人的手笔,你看这上面的芙蓉雕得何其秀美,自母亲送了与我,平日都不舍得戴,如今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且先放在一边,换成日常的绿雪含芳簪吧。”

    绿沁撅着嘴应了,待梳好头后,又端上炖的香醇的燕窝珍珠露。

    昨儿张美人已经托人过来传话,说晌午过来和她一同研究刺绣里的铺针手法。虞锦特特找出一席苏秀小缎摆好了,等了一会儿,果然浣花堂有人过来叩门。

    虞锦亲自去迎,小径两旁青溶溶的,烟树茂盛,露出顶上碧油油的一点天色。走过来的却不止张美人一位,尚彩女扶着宫女婀娜的走在前面,看见虞锦,眼神一溜,身旁小宫女便走过来道:“可是虞采女?见到新贵人为何不行礼!”

    虞锦走上前两步,叫了一声贵人。才知道现今尚采女新提了位分,忙又向她道喜。那尚采女把下巴颏一抬,眯眼望了她一望,慢慢道:“同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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