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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谍恋花-第23部分

小说: 谍恋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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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他觉得白玉梅进了他家门,他就福星高照,处处有神仙庇佑,因此,他也就对她多了一份感恩,多了一份疼爱。只是,那要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不过,这样的机会真的太少太少了。太太对他管束很严,他去哪里,会了哪些朋友,她都一清二楚,从来不会像别的太太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两只眼睛都睁着,而且睁得滚圆。当然,她称之为爱,以前,他引以为荣,现在,他备觉厌恶。

    他现在时时刻刻巴望着有一个时机能和白玉梅单独相处,他已经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人了。管她是不是间谍,他觉得能死在她的枪下都是幸福的一种死法。思绪游荡到这里,他吓了一跳。难道自己恋爱了?

    他随手打开收音机,从里面传出了周璇甜甜的嗓音,是《天涯歌女》。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

    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

    歌声缠缠绵绵、甜甜蜜蜜,一直唱到了他的心里去。他闭着眼睛,正在摇头晃脑的时候,被太太一声轻喝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呀?一惊一乍的。”李家为猛然睁开眼睛。

    “是你一惊一乍的,还是我一惊一乍的?”

    “好好好,是我一惊一乍,好了吧。”

    “你别做出一副委屈相来,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你到底要怎样?”李家为提高了音量。

    “你看我不顺眼啊。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吧?”

    “唉。”李家为一声长叹。“你小点儿声啊,给下人听见了笑话。”

    “是我大声,还是你大声?”李太太降低了一些音量说。

    又来了,她就喜欢用这个选择性的句型,要是自己再说“是我大声”,又要循环吵架了。李家为沉默着,铁青着脸走出了门。

    李太太听见院门打开了,汽车喇叭响了几声,便开走了。

    这时,张妈走到李太太跟前说:“太太,您不要生气啊,老爷脾气算不错的了。您没有看见别的男人啊,那在家里真是和皇上似的,威严得很呢。对女人呢,也是很凶的,好像不是睡在一张床上似的。”

    “真的?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享福的啰?”李太太本来一肚子恶气,听张妈这样一说,她觉得舒服多了。

    “当然是真的啦,太太您是千金之躯,你没去过我们苏北的农村啊,那里的女人不是人啊。又要干活又要受气。呸呸呸。”张妈呸完了说,“您看我这张嘴巴,哪能把太太您和乡下的女人相比呢?”

    “没关系,随便说说罢了。”李太太心里舒畅了,也不计较这些。

    李家为打开车窗,车内的闷热感被清凉的晚风吹散。要是能和玉梅一起出来兜风该多好啊!英雄就该配美人,古来如此。

    今天是管家亲自开车,他好像摸透了老爷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去打个电话,让王太太去喊太太出去打个牌吧,太太和您斗了嘴一定烦闷呢。然后让白小姐把您的眼镜带出来,您不带眼镜看不清楚啊。”

    李家为心里一惊。天哪,这个管家是神仙啊,怎么就好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呢,自己的那点心思不但被他了如指掌,还说得随随便便,真是个好管家啊!

    既然他如此周密,看来也不会到太太那里去搬弄什么是非了。张长富跟了他很多年,忠心耿耿,办事牢靠。不像他那个长舌老婆,最爱搬弄是非,好几次,李家为都想叫张长富让那个老婆子回乡下去,可是又不忍心,只好凑合着。

    当白玉梅终于钻进李家为的轿车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美人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在他的鼻子边飞舞,他才真的开心起来。

    瞧这个事情办的!太太会觉得他在和她赔罪,叫王太太陪她散心,一旦太太发现了他的动机,和他闹的时候,他还可以全部推到管家的身上,他很无辜,他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李家为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就好像他稳稳地在乱世里渡着船,没有翻船,有大浪也被他轻巧地躲过了。

    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昆曲《牡丹亭》的唱腔,“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哼完一小段,他问玉梅道:“你知道我唱的是哪出戏吗?”

    “这是杜丽娘第一次踏进自家后花园时,看到好天气心生欢喜。”玉梅莞尔一笑,认认真真地答道。

    “这出戏你也看了好几遍吧?”

    “是啊,每次都要弄湿了手绢回家。”

    “昆曲真是太美了,这是江南独有的艺术之花。”

    “先生向往的一定是一卷书,半日闲,昆曲几段,胜却人间无数的生活吧。”

    “知我者,玉梅也。”李家为的手搭在了玉梅的手上,摩挲着她光滑白嫩的肌肤,也就不管张长富能不能看见了,反正他心里有数。

    他岂止有数呢,他是知道主人心思的心腹。管家把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李家为心领神会,对玉梅说:“天热,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里有一条小路,曲径通幽,不知道通往何处,他俩缓缓地向前走着,李家为谈兴依然不减。

    “小时候,我住在浙江的乡下,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就到外婆家去玩。家里厅堂外面是口古老的八角井,井里的水是清凌凌的。外婆把木桶甩到井里,手里的绳子再轻轻地一抖,木桶就倾斜着入水了。外婆往上收绳子,很快,满满的一桶水就被提上来。井水清凉,外婆就把西瓜冰在里面,吃的时候,那真是过瘾。我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对着满目青山,一边吃着西瓜,想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老婆。”

    “你还真早熟。”玉梅揶揄道。这里几乎没有路灯,到处是黑黑的,玉梅回头看看他们的车子已经离得很远了于是说道:“咱们往回走吧。”

    “好。”李家为的“好”字刚出口就听见一声枪响,玉梅拉起他狂奔起来,子弹在他们身后飞射。这时,管家开着车向他们开过来,细心的他已经把两边车门都打开了,车子到了跟前,二人分别从两侧车门钻进车子。车子飞快地倒出了小路,上了大路,三人落荒而逃。

    玉梅看见李家为的肩膀上全是血,她的手绢很小,根本无法给他包扎,于是立即撕开了李家为丝绸长衫上的袖子,给他包扎好。

    李家为看到自己身上的血,也觉得一阵虚弱,他靠在玉梅的肩膀上,杀手的追逐、死神的召唤都敌不过一刹那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

    是谁要刺杀李家为呢?军统?不会。日本人?共产党?民主派?玉梅心里琢磨着,车已经开到了第九医院。

    二十四

    “我们马上要给他动手术,你是他太太吧,请在这里签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玉梅说。

    玉梅本来想说自己不是他太太,又觉得情况紧急,何必说这么多废话,于是就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

    然后,她把管家悄悄叫到一边,低声对他说:“不要打电话给太太。”

    “为什么?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杀手一定是从李公馆就开始跟踪我们的,现在,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手术,难道你想让他们跟踪着太太找到这里吗?”

    “玉梅小姐,我按你说的做。”管家张长富觉得白玉梅言之有理。

    “你把车停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然后再弄一辆车过来,动完手术咱们立刻走。”

    玉梅吩咐完管家,便等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

    “跑掉了?中枪没有?”郑英杰皱紧了眉头问手下。

    “好像是中枪了。”几个手下灰头土脸地站成了一排,其中一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虽然声音很小,也被捕捉到了。

    “好像?”

    手下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这时,严斯亮走过来打圆场:“你也不能全怪他们,天本来就黑,再说,要练神枪手,要很多本钱。以后还有机会嘛。只要他还在上海,不就在咱手掌心吗?”

    严斯亮这几句话,合情合理,又暖人心,还灭了郑老大的火。杜月笙不在上海期间,他以大弟子的身份替杜老板掌管着他的人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杀要剐,全凭他一句话,他要是翻了脸,那就等于阎王爷拿起了那支朱砂笔。

    几个小伙子向严斯亮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郑英杰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严斯亮是军统的人,杜老板和军统的关系很好,他们的武装别动队就是杜月笙和戴笠合搞的,都是一家人,所以总要给他三分面子。

    “好了,今儿有人给你们求情,这事就算了。”

    “谢谢老大。”

    “滚!”郑英杰飞起一脚,踢在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人的屁股上,力道很轻,算是亲昵那种。不过,这种家长作风还是让严斯亮有点看不惯。他没说什么,毕竟是在人家屋檐下。

    “查一下距离那里最近的医院有没有外伤病人。是哪家医院?”

    “好像是第九医院。”郑英杰不确定地答道。

    “好像?”严斯亮学着郑英杰的口气,二人不觉同时大笑。

    院子里的弟兄们听到他们的笑声,窃窃私语着:“这个新来的弟兄真厉害,能使老大的苦瓜脸展笑颜。哪条道上来的啊?”

    “不知道,老大说是他过去的朋友。”

    “他刚做完手术?住在哪个床?好的,谢谢你,小妹,大哥改天请你吃饭。”严斯亮挂断了电话。

    他从郑英杰的内间办公室走到外间会客室,轻声说:“真在第九医院。你布置吧。”

    “还是你有经验。”郑英杰拍了拍严斯亮的肩膀。

    “愿为兄台效犬马之劳。”

    “客气客气。”郑英杰嘴上客套着,心里已经是受用无比。

    此时,已是深夜初夏的夜晚,微风习习,纵然有千般烦恼,也在这温柔的夜色中消弭于无形。

    第九医院外,有几个黑影在移动。就好像几只壁虎一样,飞檐走壁,黑影很快就到了三楼的阳台外面。然后,医院的走廊里就出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警惕地留意着前后左右,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很快,他们走到了314房间的门口,猛地冲了进去。

    314房间是个单人间,病床上空空如也。有人开了灯,床上的被子散乱着还没有叠,严斯亮摸了摸床铺,还是热的,应该没有走远。这里不能久留。“撤。”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背着李家为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后门,离事先停放在那里的汽车只有10米远了,跟在他们后面的白玉梅忽然飞跑起来,率先打开了车门,然后发动了车子。

    管家搞不清楚,放在自己口袋里的车钥匙什么时候到了白玉梅的手上。管家把李家为刚放到车上,他还没来得及上车,车就慢慢启动了,几乎在同时,管家听到了枪响,他赶快爬到车里。他的身子一到车里,车门都没有关的时候,车子就飞速奔跑起来。

    这个女人,不简单。管家在心里赞叹道。她怎么能事先算到有人会追杀到医院,又怎么能知道杀手就在他们屁股后面跟着?要是等管家放下病人再去开车,估计他们早就被杀手杀死了。于是,她抢先去开车,又提前发动了车子,她比杀手快一步,所以,他们才能活命。

    李家为虽然闭着眼睛在休息,但他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轻声对管家说:“没有她,我早死了。”他想,等自己身体恢复后,要好好爱她,他要报答她,他要娶她,如果她不愿意,他可以和太太离婚,他觉得他的身心里都只有一个女人——白玉梅。

    车子在路上疾驰,一直开到了日军司令部门口。

    “玉梅,我们到家了吗?”李家为睁开眼睛的时候问道。

    “让井上清派人护送我们回家。”玉梅镇定自若,与平日的娇俏可人判若两人。

    “他这会儿也不在单位啊。”

    “放心,有人会通知他的。”

    寻求日军的保护,这是李家为保命的唯一办法了。

    多少中国人要杀他,他庆幸自己和军统合作,又多了一条后路。

    井上清亲自赶来,将他们一路护送回家。

    管家把李家为搀扶到卧室休息,客厅里只有白玉梅和井上清两个人。

    “女主人不在家?”

    “太太打牌去了。”

    “你们今天来找我,我很高兴,这说明你们把我当朋友。”

    “我们都需要你的庇护。”

    “你真是个好女人。”

    井上清的车子离开李公馆的时候,有一辆车正迎面开过来,借着汽车的射灯,井上清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太太回来了。

    送走了色迷迷的井上清,玉梅到李家为卧室查看他的情况。

    管家也在那照料着,看到玉梅进来,李家为就对管家说:“你先忙别的吧。”张管家会意,立刻退出。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梳妆台上的玫瑰花凋谢了,还没有换新的,但仍有淡淡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发。

    “医生说,手术后情况非常好,你好好休息吧。”玉梅帮他盖了盖被子。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拽住了。

    “陪陪我。”

    看来他真的没有力气,说话都是尽量少用字。玉梅回头看到他无助的眼神,有点不忍,脚步也迟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太太开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呆住了。

    李家为的头脑一片空白,连手都忘记松开,玉梅倒镇静地整理着床铺,对李太太说:“手术后的消炎药是一天三次,千万不要忘记了。”

    李太太一连被震惊了两次,显然有点晕了。问道:“手术?什么手术?”

    “有人刺杀李先生,肩膀中枪,子弹取出来了,没什么大事,你放心。”

    李太太被这句话砸到了,手扶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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