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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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生子忙道:“慢,大敌当前,应早作安排。”命人禀报大师兄,吩咐遁甲弟子守卫九老洞,再让留山的弟子前来集合。众人领命奔走,气氛陡然紧张。正忙乱间,一人飞似的跑来,大叫:“金轮教闯山,现已到试炼场!”
常生子道:“金轮教?那是西域的教派,与我们素无干系,他们怎知入山的道路?”
报信之人是遁甲新手黄幽,年未弱冠,法力已达上乘,答道:“他们从后山上来的,大概挟持了‘三村附邻’的老乡,强逼他们带的路。”
常生子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武师弟遇害,一定是他们作的手脚,。”带领众人往回走,相距试炼场十多丈远,遥见场地内人影参差,高高矮矮站着二十多个番僧。全都斜披土黄布袍,短发赤脚。各门弟子闻讯赶到,将这伙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峨嵋派人数虽多,但大半是少男幼女,眼界浅见识低,乍遇突变惘然失措。一群人先往前挪动,又慢慢向后退却。常生子率众到场,跃前而出,喝道:“金轮教因何犯我仙界!”
番僧里有个头戴高冠,手持金刚杵的老头,尖嘴猴腮金鱼眼,应声道:“乱尘老儿在哪里?叫他滚出来回话。”
此言一出,峨嵋派人人大怒,纷纷斥骂“哪儿跑来的老混蛋,张嘴就喷粪!”“凭你这贼秃驴,也配称呼师尊的名讳?”“敢上峨嵋山撒野,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待喧嚣声稍平,常生子迈步逼近,缓缓的发问:“你是什么人 ?'…'何故闯山?”
老番僧龇牙咧嘴,笑眯眯的道:“老僧奥波益,金轮教主驾前大护法是也。今日率部徒到此,是为弘扬金轮圣义,度化愚痴而成就功德。”嗓音忽变柔和,一股谄媚的怪异腔调。
常生子再走两步,温言道:“大护法远来辛苦,不如坐下歇息,容我奉茶款待。”
奥波益脑袋朝后仰,眯眼含笑,仿佛耳闻绝妙音乐,嘴唇张开,那个“好”字刚要脱口而出。忽然眼里精光暴现,口念定魂咒语,敲打金刚杵“叮当”作响,硬生生将常生子的话音压住。笑容倏尔消失,又现出暴戾的脸色。
常生子停止前进,眉头紧皱,暗想“此人身属邪派,居然抵挡我的‘传音搜魂’大法,确实有些门道。”
摄魂法术擅长控制敌方心智,其中“传音搜魂”尤为厉害,于言谈间夺魂摄魄,对方若身怀邪气,越抵抗则受控越深。奥波益稍有感应,随即恢复常态,法力之强已达以邪克正的地步。
奥波益微微点头,冷笑道:“好啊,摄魂高手,领教了。请我们喝茶?你别后悔这句话。”说着抖动腰间的锁链,牵出个矮矬的身影,指着道:“宗巴尔最喜跟人喝茶,峨嵋派的高人,敢同我这徒孙对饮么?”
细看那人,其实并非矮子,只是时刻佝偻着身子,蜷缩着手爪,好象伺机咬人的恶犬。奥波益拉扯链条,宗巴尔脑袋左右晃动,厚厚的头罩滑落,露出一张丑怪凶悍的面孔。
人群里响起一声惊呼:“我认得他,我认得这喇嘛,他借武师弟的葫芦喝水,武,武师弟就被毒死了!”喊叫之人满脸惊怖,是驭兽弟子王利涉。
众人闻言定睛观察,果然宗巴尔身边阴气森然,连金轮教徒都保持距离。他走过的地方乌黑焦臭,象被火烧过,花草也都枯萎了。
奥波益道:“那少年邪祟缠身,业障深重,宗巴尔超度他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此乃佛弟子善巧法门,功德无量。”
这两句解释强词夺理,又象讥讽死者的反话。众弟子悲愤难抑,顾不得对方毒术诡异,只待群起而上殊死一战。恰好风雷首徒何九宫闻讯赶到,脚踏云霞飞降场内,挥手止住各门弟子。
常生子问道:“请教大护法,武师弟有何业障,如何说他邪祟缠身?”
奥波益道:“误入峨嵋邪门,误拜乱尘邪师,是为前生罪业,今世恶报,幸得本教圣徒帮他脱离苦海。”
何九宫怒极反笑,大声道:“如此说,你们倒是名门正派!”
奥波益清了清嗓子,摆出弘法传道的架势,道:“峨嵋派盘踞西南千余年,仗着邪识恶法,荼毒四方生灵——什么修真养命,炼丹炼剑,尽是臭皮囊上作功夫。若尔等法门为正道,为何峨嵋历代宗师并无长生不死者?包括峨嵋祖师紫元宗,早已尸骨腐烂,变成了飞灰,污水,粪土!还谈什么成仙?邪门外道误人子弟,坏人慧命,罪孽何其之多!而我金轮教普渡众生,奉行的是无漏殊胜的成佛大法。常言道‘邪不胜正’,经书云‘断邪波罗密’,我等来此催邪显正,要度化诸位弃暗投明,脱离峨嵋邪道,承沐金轮佛爷万丈光明。。。。。。。”
一套说辞,叽哩呱啦,就看奥波益嘴唇翻动,唾沫星子横飞,跟鸡屁股拉稀似的。何九宫不善言辞,只道:“是正是邪,试过便知,风雷首徒何九宫讨教。”紧了紧腰带,走到场地中央,目光扫过金轮教徒,道:“你们车轮大战,还是一起上?”
风雷法术重攻击而轻防守,使出来乾坤震荡,若不伤敌则易自损。峨嵋众人知道凶险,忙退至试炼场边缘。常生子看大战在即,己方人多而势弱,年幼弟子难免死伤,只急的手心冒汗。忽见派去传信的人回转,忙问大师兄李凤歧身在何处,几时赶来护卫师门?
传信弟子凑近耳边,悄声道:“前山后山,我都找遍了,只不见大师兄的踪影。”
那边宗巴尔早跳进圈子,怪眼翻白,吼道:“峨嵋派除了一个百里文虎,其余全是废物!快让百里文虎跟我决战!我要试试他的虎博龙!”
何九宫道:“百里师兄下山已久,可惜汝等鼠辈,没福见识他的神通!”双手托举,右掌猛然挥动,白茫茫的寒霜席卷前方,地面瞬间结冰,将金轮教徒的腿脚冻住。何九宫左手二指虚点,口中念诵法决,只听“呼啦啦”爆响,凭空飞出三十六个火团,从四面八方向场中飞去。
世间物理,急冻下的东西骤遇火烧,必定崩裂碎烂。何九宫所发乃“三昧寒星”,其寒冷灼热之剧,超过凡间冰火何止百倍。然而众番僧伫立原地,并无招架躲闪的意思。
转眼火球飞身前,宗巴尔仰头长嚎,左眼紧闭右眼圆睁,舌头伸出嘴角,这是召唤“本尊护体神”的姿势。果然天色一暗,众番僧头顶落下阴寒的黑雾,如屏障般挡住火球。雾气里光影扭曲,化作三头六臂的鬼怪形体,挥舞臂膀掀起热风。地上冰凌急速消融,只见泥水流淌,一片黑潮四散蔓延。
对方如何应战,何九宫早有预料,纵身高高跃起,左掌挥动右指点刺,手法与前番恰好相反。冰水立即化为烈火,而火球却凝成冰球,冷热转换,瞬息完成,情势陡然变化——宗巴尔抵挡火球的黑雾,烧化冰凌的气浪,反成了何九宫的助力。于是冷的愈冷,热的愈热,迅疾猛烈防不胜防。玄门自古恶战无数,最后克敌制胜,往往就靠这种极具杀伤力的风雷法术。
斗法到了紧要关头,何九宫忽地身形晃荡,断线风筝般坠落,大呼:“快闪开!”袖袍挥处云雾翻腾,狂风卷起峨嵋弟子离地升空。他自己盘腿打坐,急运真气护住全身。只见泥水染黑了试炼场,四下里腐臭刺鼻。
方灵宝惊叫:“毒!毒!大家当心毒水!”抖开衣袋抛洒丹药,同时施放真气,将“紫羚石”送入众弟子口中。他这“隔空传丹术”是丹药门基本道法,专为临阵时助益同伴所用。待何九宫吞下药丸,方灵宝飞到身旁,问道:“何师兄,怎样?”
何九宫法力虽强,却弱于防御,身体被毒质侵染,多亏紫羚石才保住性命。他睁眼点点头,勉强道:“无。。。。。。无妨。”
风雷首徒受伤,所施法术随即化解,冰球烈火消失,金轮教众毫发无损。宗巴尔上窜下跳,犹如疯狗撒欢,狂吼:“来呀,再来啊!统统来送死罢!”
这时候阴霾密集,毒气冲天,长春麓的树木凋零枯败,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不过片刻功夫,峨嵋仙境烟霞尽绝,呈现出萧瑟衰颓的迹象。
奥波益捋了捋袍子,冷冷的道:“百里文虎若在,尚有转机。此人离山,峨嵋注定灭门了。”亮开嗓子挺起胸,一面大笑,一面叫嚷:“近闻玄门重建真武大阵,新任天龙神将即将出世。眼下大祸临头,怎地藏头缩尾不敢现身?却叫一群稚子愚夫螳臂当车。‘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哈哈哈,果不其然,诺大玄门,无人领教我圣教大法。”
忽然远处啸音清亮,有人回应道:“峨嵋派老骨头,配不配领教你们的大法?”
众弟子闻言大喜,脱口欢呼“师尊到了,”“他老人家出关了!”“师尊出马,妖邪必败!”
一道霞光闪过,试炼场内鹤影松立,乱尘大师正对金轮教众。
第二十四回 阴差阳错铸奇功
奥波益不动声色,道:“逆天邪师,恶业当报,吾何惧哉?”
乱尘大师道:“金轮教久居西域,虽属旁门左道,却不曾染指中原。如今大举犯境,必是受了东海妖皇的唆使。”
奥波益道:“呵呵,半月之前,青城山方圆百里地界,已布下数十座坛城,尔等插翅难逃,识趣的趁早归附圣教!”
原来对方早已筹划周密,此行意在必胜。众弟子既惊且怒,有人高声道:“任你费尽心机,峨嵋派岂容你等小魔撼动?”
奥波益道:“单我这徒孙宗巴尔,便可踏平峨嵋。”手指乱尘大师,冷笑道:“这老家伙若敌得过我徒孙,我们立刻下山,今后绝不踏入蜀地半步。”
此话狂妄无礼,极尽挑衅之意。乱尘大师并不答言,摸了摸鼻梁,捋了捋胡须,随即双手胸前虚抱成球,脚步轻若灵鹿,身姿凝如泰山。转瞬布成“北极定真”罡斗,天空立现太极阴阳云纹,一阵滚雷响彻九霄,地面毒水升腾,横飞急掠,千百万颗黑点星闪电掣。宗巴尔欲待抵抗,却象被铁钳拉开下巴,嘴巴张得老大,那毒水合着污泥烂叶,一股脑的倒灌入腹内。
仿佛从恶梦中复苏,草木重现生机,云霞萦绕山石,峨嵋仙境瞬间恢复了风貌。而宗巴尔肚皮鼓胀,趴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众弟子欢声雷动,大叫:“秃驴猖狂,可知玄门的厉害了么?”“这本事也敢献丑,快快滚下峨嵋山罢!”方灵宝拍手笑道:“瞧那丑八怪的傻样,一肚子毒水胀得发慌,这叫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自做自受!”
忽然宗巴尔翻个跟头,倒跃起三丈高,喉咙里咕噜作响,张嘴喷出一道漆黑的水线。他肚中装了数万斤毒液,仗着邪术聚敛,竟凝成细细寸余粗细,形态微缩而毒性倍增,好似万钧重力聚于针尖,更能破坚催固。乱尘大师眼看水线飞近,略微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炼成这样也不易了。”众弟子看师尊胸有成竹,料想此战必胜,于是人人神态轻松,只待过会儿鼓掌欢呼。
水线飞行缓慢,半晌才至身前。乱尘大师手指划弧,浑厚真气向前滚涌,那水线立即隐没无影。众人鼓噪大乐,只道“丑八怪又丢丑啦!”话音未落,乱尘大师“噔噔噔”倒退数丈,“扑通”一下坐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瑟瑟发颤。
笑语尚未消停,有人还说“师尊又施妙法,叫我们大开眼界”。可情形古怪,越来越不对劲儿。乱尘大师表情痛苦,闭目咬唇,乌黑的污血沁出嘴角,顺着腮帮子慢慢垂落。一时间鸦鹊无声,峨嵋弟子全傻了眼。
奥波益道:“我没说错吧,乱尘。。。。。。啊哈,乱尘胜不了我徒孙。”激动过余,舌头都有些发僵。
宗巴尔死死盯着乱尘大师,玄门首领竟被无名小卒击败,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奥波益的话语传入耳中,他幡然惊觉,跳起来扑腾,乃至满地打滚,狂叫:“我打败了峨嵋大宗师,啊哈哈,真的啊,我打败了他!”
峨嵋众弟子心神俱碎,跳入场内护住乱尘,唤道:“师尊,师尊!”
乱尘大师合目调息,用尽全力挪动唇舌,道:“中了点毒,死不了。。。。。。。你们,快走,快去自然宫。”
毁坏整座峨嵋山的毒质,全部侵入乱尘大师的体内,受伤之重可想而知。峨嵋弟子多是小孩儿,遇此大变惊恐万状,有人当场放声大哭。老成弟子围成圈子,既要安抚师弟师妹,又要护卫师尊撤离。人头攒动,奔走冲撞,场面混乱不堪。
宗巴尔滚了几个来回,满脸污泥,跳起身冲向奥波益,怒吼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乱尘胜不了我?分明是我打败了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打败了他!怎么叫做‘他胜不了我’?难道他让着我了?这里所有人看得清楚,都承认他败给我,偏你胡说八道打折扣,他妈的是何居心?”
为了战胜峨嵋道法,金轮教阴谋取巧,把教徒当作敢死卒子,令其修炼自伤身体的阴毒邪术。由此缘故,二十年前宗巴尔领受师命,苦炼“七宝血盆陀罗尼术”——每日以七种毒物作为饭食,又用毒针刺舌尖,取血书写陀罗尼咒八十八万次,直至舌血完全干涸,此后周身充满毒质,近者立毙,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最是厉害无比。然而修炼者受苦之惨,到了生不如死的程度。宗巴尔日夜服毒刺血,实是地狱里过了二十多年,什么得道成圣,什么功利名位,雄心欲念消磨成灰,只盼某天遇到峨嵋高手,被对方杀掉死了算了。
哪知一战之下,居然重伤头号强敌,意外之想变成现实,宗巴尔当时就蒙了,大喜又大悲,象是从火坑跳入冰渊,比什么酷刑都难受。多年积累的苦闷,委屈,怨愤,激烈的交织冲撞,胸膛似要炸裂。恰巧奥波益的评语稍欠褒赞,宗巴尔满腔的嗔念与恨意,立刻怒涛般涌向这位素来敬畏的师祖。
忽见宗巴尔失常,奥波益变了脸色,喝道:“狗奴才,你作死么?”
宗巴尔冲到跟前,双膝跪倒扬起手掌,朝面颊“噼里啪啦”猛扇耳光,笑骂道:“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早先我好好一个人,只说入教跟着师父能圆满,升入高层次,开悟证得正果。结果呢,老子证成了一条狗,哈哈,呸!干你娘的狗屁圣教。这伙贼秃驴骗老子,老子咬死你们!”他忽而严辞申斥,忽而口齿含混,又吐口水,又学狗叫,打滚撞头无所不为,极尽疯癫之态。
金轮教最重师承,师父的地位与神佛等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