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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部分

玄门-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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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避秦山庄位于武陵太和峰底,是龙家给宓文妃修的秘密静修处。里面储物丰富,却无一名仆从,空敞寂静的象座陵园。宓文妃出嫁前在这化散仙气,尝试人间烟火,为婚后的生活做准备。前番我服入世丹治病,也曾由她带进庄内,早知亭台楼榭间按上古归藏神易布置,暗设昆仑仙宗的忘神法阵。行健踏入庄门便觉不对,四周建筑规整,小径平坦,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了。我大感称心,山庄里吃穿不缺,住到老死都没问题。行健心知上了当,仍旧不动声色,沉住了气苦研破阵之途。饶是他道高法强,三月之后才破解昆仑法阵,寻到了出路。其时大战已止,峨嵋派惨败,‘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的谚语也传遍了三山五岳。”

众人摇首暗叹“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这样背上了一生的污名。”桃夭夭心血激荡,暗叫“我爹不是胆小鬼,不是贪恋女色,他脱离战阵只想拯救我娘!他可太冤了!”

琰瑶环道:“我时刻陪在行健身侧,每遇到江湖中有人念那谚语,他的反应都很平淡。只当有一次路遇几名青城弟子在茶铺打尖,言谈中说到峨嵋派损兵折将,几近覆灭时,他才露出凶狠的怒容,瞪着我握紧拳头。我一点都不怕,自赞多亏设下巧计,救他离了万险之地,要不天亮准得死在那岛子上。他凝视我很久,目光说不出的凄悲,长叹口气转开了脸。”

“此后,他带我走遍天涯海角,既要躲开邪魔追杀,正道的查找,还要谨防俗世繁华勾起我的淫性。山林城市都难容身,再无片刻安宁。我对他讲‘你快娶了我吧,只要做了你妻子,礼法妇道我都遵守,咱们随便找个村镇落户过日子。’他不肯,说要先领受了师门的罪罚,得到师尊的宽恕方论私情。几年后许青铉寻到我们,他却又拒绝归派,说什么自愿隐居忏悔,从今再不露面。我差点气晕死,过后冲他发火说‘你要去峨嵋领罪我陪你!想去又不敢去,躲躲藏藏的是为什么?’他没有应答,眼里又闪出凄苦的光芒。”

凌波道:“桃首徒不回峨嵋的苦心,我是钦佩之至。”众人一愕,旋即意会。黄幽拍膝道:“他是想抓捕幕后的主谋!”

兰世海道:“桃首徒可不是蠢人,天龙神将半夜离阵,第二天黎明大战就爆发,他已觉出背后必有大奸贼作祟,而且目标就针对他本人。离峨嵋派越远,越能旁观者清,纵使抓奸失败,也不至连累峨嵋。”龙百灵暗忖“他守住瑶姨,还盼子虚先生再次出现。”

琰瑶环叹道:“我极少想到这些仙魔战事,自不能体谅他的苦心。颠沛流离七八年,我怨气渐增,心想就算受罪也够了,这般东躲西藏何日是个头。正感失落无依,行健却在洞庭湖停下来,造了座小木屋当居所。我以为他倦鸟恋巢,终于想成家了。岂料他成日独坐静思,好象在钻研什么艰深的法术。洞庭湖畔人文鼎盛,不远处是天下驰名的岳麓书院。学子们踏青登高,咏文念诗,好象风里也含着儒雅气味。我每日听见念书的声音,心中恍然大悟——行健又想让我戒除淫行,以前佛家念经没用,改为儒家道德熏陶。我心下气苦,暗说我已经承诺婚后守规矩,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要玩老一套,我就陪你玩儿到底,一气之下,跑到附近书院招引面首。”

“学堂里多的是英俊少年,我一口气找了十多个情夫,畅乐其间如鱼得水,偶或回家望望行健,故意把艳情描述的活色生香。他仿佛没有听见,神情坚毅极了,只是样子变的越来越消瘦,到后来活象套了衣裳的干尸。有一段日子我不外出了,躺在床上望着他,偷偷的抹眼泪。行健倒很安详,端汤送水的照料。一天,我冷笑着对他说‘别以为献殷勤能留住我,等明年身子将养好了,我就到扬州苏杭寻欢作乐。’行健问‘你身子怎么了,要将养到明年?’我坐起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怀孕了!’”

一刹那,众人静如泥塑木雕,隐隐感到不妥。

琰瑶环道:“行健脸色变了,哈,他是爱我的,要不怎会那副样子?呆了一会儿,他问道‘孩子父亲是谁?’我说‘鬼才知道是谁!跟我睡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反正都是英俊小生,留下的种也差不离。’换个腔调奚落他‘白拣个爹当,你不乐意啊?’他沉默了好久,忽然大笑道‘我哪配?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我一个逃之夭夭的熊包,哪里配当父亲!’我拍巴掌说‘行!小孩生下来就叫桃夭夭,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你儿子!’”

“他笑的更凶了,手上青筋根根鼓凸,忽而望天长嘘道‘我是将死之身,有子承后如何不好?’低头看我,眼神出奇的温和,说道‘取名桃夭夭,孩子可要为我的过错还债了。小环,我很承你的情。但为你母子生计考虑,能否听我几句忠告。’我问‘什么忠告?’

“他说‘我若死了,你去武陵投靠龙鼎乾吧。我查访过此人的性行,虽是纨绔子弟,但平生思求绝色美姬,料想不会亏待你。宓文妃肯定会嫉妒,但一则昆仑天文宿戒杀,二则妻子总归要听丈夫的。寄身武陵龙家,总比你流落烟花巷要强。’我当他反语讥嘲,怒道‘你死吧!快死吧,桃行健,有种你今天死了,明天我就去给别人当小老婆!’跳下床冲出屋门,在荒林里游走到天黑,怒火平了才转回去。推开门,就看行健躺在地上,冷冰冰的身躯僵硬……他死了,行健果真死了,定是对我失望已极,早萌死志,托完后事就自尽……。”

话音渐低,旧痛如割,泪水滑下她冰冷的面颊,滴滴满含悔恨。那凄楚的眼神分明是说,但为挽回那一幕,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忽然间,凌波离座站起道:“慢着!若依此言所述,桃首徒并无子息?”众人从悲情中惊觉,倏转脖颈,齐齐望向桃夭夭。

琰瑶环道:“没错,行健终其一生,都未碰过我的身子。”

澄秀亭异常安静,又象有十万个焦雷炸响,震的众人耳鸣神痴。黄幽猛地惊起,指着桃夭夭道:“他不是桃首徒之子,他,他是个……”猛吞唾沫,把“野种”硬生生咽回肚中。桃夭夭恍若两世为人,木然的瞧向魔芋大夫,后者皱眉点了点头,示意你娘心明眼亮,可不是疯子在讲胡话。

凌波道:“桃夫人遗腹深宅不假,峨嵋遗孀的名份却不实了。事关本派宗承,幸而早得澄清。”仍称“桃夫人”,不知是口误,还是挖苦。

琰瑶环道:“许青铉就在面前,我再不澄清旧事,对不起冤死的行健。”

凌波坐回原座,道:“那么请桃夫人续说后情,桃首徒死后,你遵他的遗愿投奔龙家了?”琰瑶环道:“……是。”凌波道:“接着产下一子,为纪念死者唤作桃夭夭。宓文妃依字推敲,误认是桃首徒的亲子,故才定亲招赘,是这样吗?”

琰瑶环哑了,眼光飘忽不定,半晌方道:“我……我讲清行健死因,算对得起他了。生孩子是我的事,与峨嵋派无关,你们管不着,管不着……”末句细若蚊吟,上身晃动,大有不支之态。龙百灵心中酸楚,渐悟言外之隐,那可怕的事实正层层剥露。众人不及她聪敏,也看出琰瑶环远未吐尽实情,纷纷站起身围近。桃夭夭忽从惝恍中惊觉,扑上前叫道:“娘!”扶住她倾斜的肩膀。琰瑶环自晌午讲到未刻,虽靠镇魂香护养元气,此时也累的神困欲昏。

桃夭夭怒视众人道:“要逼供吗?都给我退开!”

黄幽道:“你又不是首徒的儿子,凭什么发号施令?”

小雪道:“凭他是玄门师尊!乱尘大师亲传的位,你们敢不承认!”她惊闻桃夭夭血统不正,又见众徒迫势咄咄,一腔激勇维护情郎,什么长幼门风全顾不上了。兰世海首先退后道:“传位合乎祖制,岂可事后龃龉,我们都曾发誓效忠师尊!”向桃夭夭行礼:“弟子尊奉师令。”何九宫道:“乱尘大师之所以传位,是否有子承父职的意思?假若不是桃行健的儿子,传位的理由不存立,这个……”侯天机道:“首先要弄清师尊生父是谁?”

桃夭夭一颗心凄绝欲碎,大叫:“弄的清个屁,我石头里蹦出来的成了吧,谁稀罕当这师尊!惹急了我放玉银童出来,你们跟他混好不好?”

第十一回 玄境微言解疑痴1

众人惶然失措,不约而同的看向凌波。一道阳光映照下,凌波面若止水,惟见双唇微张:“兹事体大,当请乱尘大师裁处。”

一旁魔芋大夫扇袖施法,加强镇魂香的效力,宁息众人体中躁动的气血。琰瑶环神志渐醒,连声道:“是了,去见乱尘大师!我找乱尘大师作主,只有乱尘大师能给我作主!”左手探出,握紧桃夭夭的手腕,仿佛溺水者抓着救命稻草,急道:“孩儿,桃行健不是你爹,可我还是你的娘,你是我儿子,我的儿子!”

桃夭夭强自镇静,道:“我当然是娘的儿子,烧成灰都是!”琰瑶环长喘了口气,右手伸向龙百灵,唤道:“灵儿好孩子,你来,你陪着我好么?”龙百灵含泪近前,让她搂住自己的肩颈,暗想“相公是她儿子,那我呢?我是不是她女儿?我该叫阿姨,还是改口叫……”心忧悱恻,竟无辞应答。

凌波道:“你们几位同往元始峰拜问,传位合理与否,可遵照乱尘大师的意思。”伸开手摸向亭外,道:“小雪跟我走。黑水村遇外人搅扰,我要你带队查明情况。”小雪叫了声:“师姐!”并不挪步。凌波笑道:“外边上百人等着调派,好多事须要料理,我一个瞎子如何做的停当?你帮把手好吗?”小雪不愿和桃夭夭分开,但闻大师姐语意坚恳,只得走过去搀她出门。众人均觉大师姐想的周到,少了小雪在场,也免得她给桃夭夭求情,便于乱尘大师作出公允的评断。

当下黄幽使出风遁,带众人出亭直飞元始峰。千里云程顷刻飞越,落脚处绿茵平软。四名清修童子望见风云涌来,连忙上前相迎,兰世海简述来意。由童子领路,绕化圣池走数十步,转入一条石径。元始峰的天象很奇特,日月并列天穹东西。众人去的那方偏西,草木山石在幽蓝色的月光里隐现。走到幽径尽头,只见卜筹前辈麻姑盘坐在地,两只翅膀莹莹闪光,背后有一块镜子状的圆石。

这地方树荫森森,飘浮着松柏清香,石底草尖到处奇光晶闪,散发着梦幻般的色彩。众人心感肃穆,屏住气不敢声张。清修童子趋步走近,低声禀明情由。过了一会儿,麻姑睁开眼道:“大师行将入圣,怎可再理派务。”兰世海施礼求告:“非关本派传宗大计,万不敢打扰大师。”

麻姑移眸从众人脸上看过,指着身后圆石道:“我布下‘虚神符阵’,供乱尘大师修持圣道。而今他的肉身已隐,惟剩仙魂驻于虚神石镜内。”指向石镜前的一块白玉板,道:“如有诉求,你等依次拜请,切勿高声喧哗。”琰瑶环道:“让我先拜,我要向大师请罪!”挣开桃夭夭和百灵,扑倒玉板上哭道:“大师重重惩罚我吧,是我害死了行健!当年的坏女人琰瑶环,诱骗行健的祸首,今天认罪来了!”

麻姑点燃几张符纸,絮絮念诵请神咒语。不多时,石镜影像渐显,乱尘大师面容苍然,飘渺的话音象从彼世传来:“莫哭莫哭,你没有害死行健,害死行健的另有凶手。”这两句似有莫大的神力,琰瑶环停止哭泣,抬起头仰观。乱尘大师也在观察她的面孔,赞叹道:“天山仙灵美质天生,倘若我早看到你,就不会以为行健乱性丧志了。”琰瑶环仍戴着鲛奴纱,乱尘大师却象能望穿她的肌骨灵魂,全无一点遮挡。琰瑶环道:“您的爱徒因我而亡,再重的惩罚都是该的。但请念在天山仙宗与玄门的渊源上,饶过我的……”回望龙百灵,嚅嗫着欲语还休。乱尘大师道:“你不用多说,你心里的秘密我都看到了。”

稍作停顿,乱尘大师道:“桃行健炼成第三层天王盾,纯阳仙体修至完满,即使肉身粉碎,魂魄仍可长留。多年来我数次作法召唤他的亡魂,没有一次能够招得到,因此深信行健还活着。直到桃夭夭带来死讯,我才知他已死了十六年,期间招不到亡魂,显然是魂体灭尽了。杀他之人是少有的强敌,非老朽所能抗御,故将师尊大位择人而传……嘿,灭尽行健的三魂七魄,具此种法力者,三界内惟有鬼伯。”

这番述说有些艰涩,众人未能尽懂,但后边几句闻之惊悚。琰瑶环失声道:“行健不是自杀的?”乱尘大师道:“无论自杀他杀,死前纯阳仙体未破,行健的魂魄就不会消失。魔道中有位称号‘鬼伯’的魔王,专擅御鬼灭仙的邪法。破灭行健仙体的只能是他,听懂了么?桃行健不会为女人负气自杀,他不是你害死的。”

琰瑶环呆呆的流泪,悲怜桃行健惨死,然而长年的负罪感卸掉多半,周身说不出的松快。两名清修童子搀她到旁静歇。乱尘大师面色慈祥,望着众人道:“找鬼伯报仇雪耻,老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愿新师尊用心戮力,早日完结除魔的重任。”

话音未落,桃夭夭跪到板上,哀然道:“弟子身世不端,有负厚望,作不得峨嵋师尊了!”乱尘大师道:“不是桃行健的儿子,照样可以作师尊。”桃夭夭惊讶的扬起脸:“我话还没说透,您怎知我不是首徒之子?”乱尘大师微笑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了。唉,行健的性子实诚坚韧,你却率意轻狂。若论父子性情,实也差的太远。”

桃夭夭奇道:“那你凭什么传我定阳针?”乱尘大师道:“凭直觉和天意,许多事情靠智谋无从测算,随心体悟却可洞悉天机。你非行健的后代,但灭魔之任除了你无人能担当。此乃梦局所示,也是天命使然,惟其顺应行之。”转朝几名首要门徒,嘱道:“拥护新师尊,你们责无旁贷。”兰世海,何九宫等齐声道:“晚辈受教!”

桃夭夭心情大为放松,但想到母亲旧行污秽,又垂了头羞惭难当。乱尘大师道:“逍遥千古的好小子,生死功罪笑若等闲,这会儿干么自寻愁苦呢?”话语如泉水流过心境“桃夭夭,你的天性超颖众生,坚持信念又无所羁绊,绝不为荣辱忧怀。宇宙锋据此认你作主公,我想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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