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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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相信高玄会与这家饭店无关,一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或许他正隐藏在
饭店中的某处,只是连饭店服务生都不知晓罢了。
餐厅就在底楼大堂的后面,没想到这家老饭店的餐厅,竟如此富丽堂皇,足
有一百多个平米,中间竖着十几根柱子,天花板上吊着银色的大灯,窗户正对着
饭店后面的花园。墙上悬挂着十几幅巨大的油画,全是十八、十九世纪的人物肖
像,每个人都穿着那个时代贵族的服装,表情威严肃穆地俯视着清晨进餐的人们
——没错,春雨看到了一群老头子。
这一幕真让人意外,昨晚来到这里还空无一人,但眼前的餐厅却坐了十几桌,
粗算下起码有五十个。这些人里看来年纪最年轻的,也足够做她的爸爸辈了,大
多不是头发花白就是头顶寸草不生。至于其中最老的几个,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和
老人斑,张开嘴假牙就会掉出来,估计已经“奔八”了。
这场景更像国内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不过这些“外国老干”都非常安静,除
了餐具碰撞的声音外,整个餐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彼此间没有交谈,
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那一份。与中国人吃饭的声势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安
静得仿佛在葬礼聚餐。
或许是国外常见的老年人旅行团吧,欧美的老人大多既有钱又有闲,常用丰
厚的退休金到世界各地游山玩水。不过看他们吃饭的样子,实在与旅行团沾不上
边。
没人注意到春雨的存在。她悄悄坐到餐厅角落,有人给她端上了早餐:牛奶
和三明治。
她发现餐盘上印着个特别标志:一扇敞开的十字大门,背景似乎是某个城堡
或庄园,粗看起来还有些像旋转门。不过这个图案很是古朴,有些像英超足球俱
乐部的标志,或者是什么悠久品牌的商标。
春雨又趁人不注意,悄悄看了看其他桌子上的餐盘,发现全都有这样一个标
志,甚至连勺子和刀叉上也打上了这个图案。她低下头看到桌布底下,也印着同
样的标志——也许这是旋转门饭店的什么标记吧。
看着餐盘和刀叉上的“门”,春雨在满腹疑惑中吃完了早餐,便匆匆“逃”
离了餐厅。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底楼走廊尽头,推开小门便到了饭店背后,迎面正
是绿树葱葱的花园。清晨郊外凉爽的空气直扑鼻孔,使她感到一丝难得的惬意。
一道矮矮的篱笆挡住了去路,旁边有个敞开的口子,两棵高大茂盛的橡树,
如大门一样守在左右。这里就是花园的入口吧,她回头看了一眼饭店,背后看来
和正面没什么不同。
在入口犹豫了几秒钟,春雨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高玄的蛛丝马迹。
走进花园,脚下是柔软的绿草,身边是缠绕大树的常春藤,露水还聚集在四周树
叶上,几只鸟儿从她的头顶掠过。这小径似乎仍停留在十九世纪,那时的贵族小
姐们常常散步于此,或与心上的人儿幽会,或在孤独中伤春吟诗,一如身后那看
得见风景的房间。
脚下是铺着卵石的小径,在疑惑中绕过一个弯,视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扇
生锈的大铁门。
铁门并没上锁,随手就可推开,门里竟有一个中国式的凉亭,上下都被茂密
的树叶簇拥起来。亭子有四根木柱支撑,即便放在国内也有些年头了。春雨坐在
凉亭的栏杆上,再看看周围的绿色,差点忘记了自己正身在欧洲,仿佛已回到中
国南方的山水间。
忽然,她注意到凉亭后面还有道门,它有着奇怪形状,圆圆的就像轮十五的
满月——这是苏州园林里常见的月亮门,开在中国式粉墙中间。月亮门有两扇木
板门关着,白色的围墙向两边的树林蜿蜒过去,看来只有这一道门才能进入。
春雨走下凉亭,停在这扇充满中国味的月亮门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植物气
味,难道门后面还别有洞天?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8日清晨(3 )
花园里的秘密花园。
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似乎有个声音在门内向她呼唤,诱惑着双脚迈向里面。
然而,越来越快的心跳却如某种警告——禁区!禁区!你不可越雷池一步。
但是,春雨的手指还是缓缓伸向了门板。
“Stop!”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差点让她踉跄倒地。
心惊肉跳地回过头来,只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身材挺拔地站在凉亭正中。
他不是高玄。
凉亭里站着个典型的英国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柔
软的灰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双大而有神的灰色瞳
仁,正盯着春雨的眼睛。
“你是谁?”
春雨抢先问出了这句话,因为这双灰色的眼睛让她感到不安。
他拧起眉毛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回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春雨小
姐吧。”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ChunYu”的发音还比较标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微微笑了下,唇上两撇灰色的小胡子,显然经过精心修剪,颇有几分《乱
世佳人》里克拉克。盖博的扮相。
“盖博”从凉亭里走下来:“饭店前台登记着你的名字——ChunYu,那么特
殊的名字,当然令人印象深刻了。”
春雨警惕地问:“你凭什么偷看客人的登记信息?”
“因为我是旋转门饭店的老板,我叫GeorgeAlbert。 ”
George和Albert都是英美常见的姓名,中国大陆通常将George译成“乔治”,
将Albert译成“阿尔伯特”或“艾伯特”。
中国人喜欢简短的姓名以便于记忆,所以春雨决定叫他乔治。艾伯特。
乔治。艾伯特向她伸出了手。
这只骨节细长的大手放在春雨面前,让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春雨将绵
若无骨的手抬了起来,立刻被握在艾伯特的大手中。他握手的力量恰到好处,体
温传递到手背的皮肤,让她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让我猜一猜——”他转到了春雨的身后,正好挡在那道月亮门前,“你来
自中国对吗?”
春雨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点头不语。
他又露出了盖博式的微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Springrain”。
她再一次把“春天的雨”告诉了对方。
“啊,多么有诗意的名字。”
但春雨并不领情,她指了指艾伯特身后的月亮门,意思是你挡了我的去路。
“对不起,饭店对客人开放部分到此为止,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这道门后面是什么?”
艾伯特还是笑笑说:“是我的私人花园,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好吧。”
春雨还是疑惑地看了月亮门一眼,那道高高的粉墙后面藏了些什么呢?该不
会是一座穿越时空的苏州园林吧。
艾伯特陪着她一起向外走去,转到那条幽静的小道上,她忽然问道:“艾伯
特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Ms。Springrain ,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我会全力为您效劳的。”
好一个“春天的雨”小姐,叫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略显腼腆地问:“这
里为什么要叫旋转门饭店?”
“因为从许多年前起,这里就叫旋转门了。”
春雨注意到他用的是“Revolvingdoor (旋转门)”这个词,而不是饭店的
全称“Revolvingdoorhotel”。
“对不起,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原因。”
他的小胡子翘了一下:“旋转门不需要原因。”
这句话让春雨哑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茫然地跟着他走出花园。
回到饭店大堂里,艾伯特风度翩翩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告诉我。”
说罢他迅速消失在楼梯的转角里。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8日下午(1 )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8日下午5 点整上海。
外滩朝向东面见不到落日,只有黄昏时分的余晖,洒在黄浦江对岸的无数摩
天大楼上,金茂的玻璃外墙发出金色的反光,倒映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也倒映在
我的脸上。
此刻,我正趴在外滩防汛墙上,也是许多年前被称为“情人墙”的地方,只
是现在的周围都是旅游团队了。
手腕上的表针正一格格迈向整点——那个声音响起来了,从我的身后几十米
外的高处,洪亮地播放着《东方红》的旋律。
北京时间下午五点整。
回头仰望海关大钟,钟声从高高的钟楼里传出,方圆几公里内的浦江两岸,
都被这声音笼罩。小时候,我家就住在外滩背后的江西中路,时常听到海关大钟
的巨响,也常常从背后眺望钟楼的背影——幻想那上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某
个神秘的人物隐居于其中,每到整点就会用力地敲响大钟。
钟楼是种奇特的建筑,至今我仍几乎每天都在钟楼下度过几小时。钟楼里具
有宇宙赖以存在的基本元素——时间,还有包含人类智慧的机械装置,时钟的发
明本身就是历史进程中的大事件。古今中外许多文学作品里,大钟依然是重要的
道具,就像巴黎圣母院里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也许每个钟楼里都有一个诡异
的故事,一颗痛苦的心灵——大本钟也有吗?
上午,我已从网上证实了大本钟停摆的消息,春雨发给我的短信没错,她确
实亲眼目睹了大本钟停摆——从而证实了高玄在伦敦留下的预言没错。
我仍然仰望着海关大钟,据说这是亚洲第一大钟。不知春雨现在做什么?她
从亚洲第一大钟脚下走出来的,在万里之外目睹了世界第一大钟的停摆,不晓得
还会有什么离奇的遭遇。
黄浦江面上传来游轮的汽笛声,我快步走下外滩防汛墙。你猜中我要去找谁
了吗?
半小时后,我敲开了我的表兄叶萧警官的房门。他还没有完全把时差倒回来,
一脸倦容地给我泡了杯茶。但与昨晚相比,他的表情平静了一些,望着窗外傍晚
的暮色。
“你看到网上的报道了吗?伦敦时间昨晚十点,大本钟停了将近两个小时。”
原来叶萧也上网了,从BBC 的新闻里看到了这条消息。美联社和法新社也在
第一时间做了报道,还有大本钟停摆当晚的照片,看来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了。
“是的,我看到了。”
然后,我把今天清晨接到春雨的短信也告诉了叶萧。
他像大多数警察摸摸自己下巴,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四年前高玄究竟是怎
么知道的?”
“只有天知道吧。”
“阴谋!”他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也许是出于警察特有的敏锐,“你觉
得那行预言真是高玄写的吗?”
“难道不是吗?”
我心里嘀咕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一定——一定有个很大的阴谋。”
叶萧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同时嘴里喃喃自语,显示出了职业本性。
忽然,他拍了一下肚子说:“哎呀,我饿了。”
我偷笑了一下,他的厨房里只有方便面,这就是单身汉的可怜生活。
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两下,立即打开手机一看,没想到又是那熟悉的名字——
春雨。
叶萧从我眼里察觉到了:“是她吗?”
我紧张地点点头,打开了春雨的这条信息——“几年前高玄在英国一家医院
住过段时间,你能告诉我那家医院的名称和地址吗?谢谢。”
看着这条从几万公里外发来的求助,我心神不宁地将手机交到叶萧手中。
叶萧警官看完短信,“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面部表情异常严肃。
沉默了许久,叶萧抢先说话了:“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谁告诉她这些
事的?”
“是我——”我有些尴尬地低声道,“当初高玄出事后不久,我就把他在英
国的事情都告诉了春雨,当时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春雨有权利知道这些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她为什么去英国?该不会就是为了寻找高玄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的吧?”
“昨晚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春雨是去英国读书的,想在那边攻读心理学博
士。”
“呵,她想学弗洛伊德吗?”
“你别笑啊,我觉得春雨经历过这些事情后,肯定能学好这门学问的。”
叶萧苦笑着挥了挥手:“别说这个了,先想想怎么答复她的短信吧。”
“把医院的地址告诉她。”
“你肯定这合适吗?我怕她卷进这件事会更麻烦。”
“春雨是个外表柔弱可怜,内心却异常坚强的女孩,我相信她能够应付的。
况且她现在人已在伦敦了,迟早会找到那个地方的。”
北京时间2005年5 月28日下午(2 )
窗外,夕阳已渐渐消失,不知此时的雾都伦敦有没有太阳?
叶萧倚着窗台说:“好吧!”
他不太会用我这台新买的手机,便把它扔回给了我,然后找出伦敦维多利亚
医院的地址。
我即刻将这个英文地址输入在回复给春雨的短信中。
瞬间,数字沿着空气中的电磁信号传递到夜空中,再通过无数条光缆穿越欧
亚大陆,跨过英吉利海峡抵达那个美丽女孩的手边。
耳边似乎响起了她的短信铃声。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8日正午(1 )
格林尼治时间2005年5 月28日正午没有阳光的正午。
阴沉的天空下,伦敦被染成深绿色的电影画面,宛如十个世纪前“诺曼征服”
的景象。大概是周六的缘故,中产阶级们纷纷去欧洲大陆度假,通往希思罗机场
的高速路照例堵成一条长龙,再加上头顶的愁云惨雾,许多人不耐烦地按起了喇
叭。
龙舟紧紧握着方向盘,蜷缩在他的小POLO里,见缝插针地超过前面一辆欧宝,
继续爬行在无数小车中间。他正赶往机场,兜里揣着伦敦詹姆士大学的证明,委
托龙舟作为马克。弗格森教授的研究生,领取教授昨天在飞机上留下的遗物。
汽车音响里放着那首好听的老歌《Yestdayoncemore 》。但对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