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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崩溃-第11部分

小说: 崩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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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莉不会和他说小狗被人杀死后伤心欲绝的事情,她编了个谎说:“我病了,没来得及请假!”
成刚提高了声音:“病了!病了连一个电话也不能打了么!你太目中无人了!交代你编本书,拖拖拉拉的,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出版社关门算了!”
李莉从来没挨过总编如此的训斥,脸上乌云密布。成刚的声音又提高了些:“你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是资深编辑,你这样怎么给新同志作表率,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干就干好,不想干就写降职报告,想进出版社的人多去了!”
李莉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车。
她扭头就走。她还没走到门口,成刚又说:“你手头上的《呼吸》让张婷婷编吧,你干其它事去!”
李莉把手中的发稿签撕了个粉碎,然后冲出了总编办公室的门。她一出门,就看到许多脑袋从走廊的各扇门里缩了回去。
李莉回到办公室,把《呼吸》的打印稿放在了张婷婷的面前,张婷婷莫名奇妙的样子:“这是——”
李莉说:“归你了!”
李莉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她在电脑上打下了两个字:“成猪!”
31
阿花买菜回来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在出去买菜的时候,就把那本有恐怖故事的小杂志塞进了垃圾筒。她不敢和芳芳提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生怕她又说出关于这栋老楼的一些古怪的传闻。阿花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还是想看看那个室外的铁楼梯,她不敢走到楼的背后去看,而是来到了窗前。
阿花心里说:“别怕,没事的,要是真有什么,夜里头就发生了,也许一切都是幻觉,或者是梦境。”
阿花拉开了窗帘,窗外阳光惨白,铁楼梯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它身上暗红色的铁锈苍桑而陈旧。最底下的那阶楼梯被萋萋的芳草淹没,一朵黄色的小花开放在那里,显得柔弱而且卑微。
阿花觉得自已就是那朵黄色的小花,她想它一定是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后开放的,否则不会幸存下来的。
阿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了窗帘,走出了房门。
梅萍从楼上下来,对阿花说:“阿花,奶奶上一趟街,你自个在家要看好门。如果是陌生人按门铃,你一定不要开门。”
阿花笑着说:“梅奶奶,我记住了。”
梅萍凝视着她的脸,心疼地说:“小可怜,昨晚一定没睡好觉,瞧你眼泡都是青的。”
阿花说:“奶奶。我睡得很好,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梅萍出了铁门后,阿花一个人站在花园里,有点儿担心,担心那条蛇会出现。阿花赶紧进了楼里,把门关上了。此时,这栋楼里就她一个人,小跳失踪了,现在还没有回家,张文波夫妇上班去了,张默林吃完早饭就出去寻找孙子了。
阿花觉得离做饭还有点时间,她就去把各个房间里主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收下来洗。
阿花先上了三楼,在进张文波夫妇卧室前,她往四层的阁楼里望了一眼,阁楼的那扇门紧锁着,她不清楚里面有着什么秘密,她从来没见过这扇门被打开过,也不清楚那扇门的钢匙在谁那里掌握。
进入张文波夫妇的卧室,她看到放脏衣服的蓝子里只有张文波的几件衣服,她抱起那些脏衣服正要出门,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吸,赶紧走出了那个房间。阿花来到了二楼,她把张文波的脏衣服放在了楼梯上,这才走进了客厅。
她从客厅先进入了张默林的房间,张默林的房间里陈设十分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还有一个立柜。阿花闻到了浓郁的大蒜的味道,还有一种隔夜的馊味。
阿花有些恶心,她把张默林房里的窗帘拉开,推开了窗,新鲜的空气涌进来,阿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从张默林的房间的窗户望下去,她看到了那棵香樟树,她觉得有个影子在树上晃动了一下,阿花就自言自语道:“你不要吓自己了。”
阿花收走了张默林换下的脏衣服,来到了梅萍的卧室。梅萍的卧室比张默林的房间大多了,朝南的那面是宽大的落地窗。落地窗有两层窗帘,里面一层是厚厚的绛紫色的灯蕊绒布,外面一层是薄明的白色轻纱。拉开窗帘,光线就会倾泻进来。靠北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新旧照片。西面是整面墙的壁橱,开放式的地上放着几件古色古香的瓷器。还有一面放着老式的雕花的楠木做成的梳妆台,和一张书桌。梅萍的房间里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阿花闻到这种幽香,有些陶醉,她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会。
于是,阿花就坐在了书桌前的黄楠木雕花椅子上。
阿花坐在这种椅子上感到十分舒服,那磨得光滑的扶手似乎还散发出某个坐过的人的体温。
阿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镶金边的黑色镜柜,镜框里装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清瘦而又文弱的中年男人,那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穿着毕挺的西装,他的脸苍白极了,唯有那双眼睛专注而有神。
阿花觉得奇怪,她以前没有见到过梅萍的书桌上有这么一帧照片的,为什么今天梅萍把它摆放出来了呢,还在照片前放着一朵白色的绢花。阿花和照片上的人对视着。她突然发现照片上的人眼睛眨了眨,嘴唇也动了动。阿花听见有人问她:“你是谁?”
那是男人的声音。
阿花随口就说:“我叫阿花。”
男人又说:“你知道黄风堂么?”
阿花问道:“黄风堂是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我也不告诉你了。”
阿花就没有听到男人说话了,照片上的人恢复了原状。
阿花听到了呼吸的声音。
阿花正要离开梅萍的卧室,她突然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跑了出去。阿花拿起了电话听筒说:“喂——”
电话那头沉默着。
阿花又说了声:“请问。你找谁!”
电话里还是沉默,但是她听到了呼吸的声音。
阿花说:“请问您找谁?你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电话里还是呼吸的声音,而且越来越粗重。
阿花也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阿花抱着那些脏衣服,一步一步下楼,她仿佛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下楼,她回头望了一下,什么也没有。隐隐约约地,阿花好像听到了钢琴声。钢琴声十分的幽远,似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阿花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32
张文波上完课就开着车匆匆离开了校区,他在大学门口接上了等候在那里的宛晴。张文波边开车边对宛睛说:“这孩子会到哪里去呢?刚才我打过电话给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说没有消息,他们找到会和我联系。我都怀疑他们有没有在找。”
宛晴安慰他说:“别急,会找到小跳的,要有耐心。”
张文波又说:“你真的没事!这样放下工作陪我去找小跳。”
宛晴笑了笑:“真的没事,老板出差了,最近接的话也较少,闲得慌呢!况且,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袖手旁观么!”
宛晴在赤板市的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张文波也没见她策划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但看上去她活得不错。
宛晴说:“实在不行,我回来读你的博士生好了!”
张文波说:“那敢情好,欢迎!”
宛晴娇嗔道:“我说的可是真的,还是回大学里读书有趣,特别是和师傅在一起,感觉就是不一样!”
张文波说:“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呀?”
宛晴笑出了声:“没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厌倦现在的工作。”
张文波叹了口气:“心态摆正就好了,现在干什么都一样无聊!”
宛晴侧过脸看着张文波,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情:“师傅,请问和我在一起也无聊么?”
张文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现在没有心情和宛晴谈这个问题,只是说:“小跳会跑哪里去呢?”
宛晴说:“我们还是到江滨路去找找吧。”
张文波说:“也好。”
于是,他把车朝江滨路开去。
宛晴说:“师傅,你太太回家了么?”
张文波说:“回了!”
宛晴停顿了一会说:“师傅,小跳失踪了。她着急么?”
张文波说:“不知道。昨晚她很早就睡了,我们连话都没说一句!”
宛晴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宛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样十分危险!”
33
梅萍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百合花的香味一路飘散开来。阿花看到了梅萍进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梅奶奶,我帮你拿上楼吧!”
梅萍微笑地说:“阿花,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上楼。”
梅萍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绸缎的旗袍,在她的胸前,有着一朵黑色的绢花,这朵绢花和阿花在梅萍房间里看到的那朵绢花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己。阿花感觉到了异常,今天是什么日子,让梅萍如此的打扮和作为?
梅萍脸上的微笑也有了变化,不像平常那样从容淡定,仿佛是刻意装出来的。梅萍上楼后不久,阿花就听到了钢琴的声音。梅萍弹奏的是肖邦的《离别》。琴声从柔和缓慢到激烈,又从激烈转为忧伤缓和。梅萍一遍一遍地弹奏着《离别》,整个楼里充满了某种莫名的情绪。
阿花听不懂梅萍弹的是什么,她甚至在心中排斥这种音乐,因为这种音乐让阿花压抑!她还是像当下的年轻人那样喜欢流行的歌曲。听着梅萍弹着的离别,阿花有种不祥的感觉。
34
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李莉,看着张婷婷和几个年轻的女编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她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她们在说什么,李莉一句也听不进去。也许她们是在对她评头论足,李莉知道她们喜欢调侃一些老编辑,她们内心瞧不起老编辑。
李莉想,今天上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往常,就是她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成刚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训斥过她。
李莉觉得中午的饭菜索然无味,她看着脸上阳光灿烂地说着话的张婷婷,她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和张婷婷有关!她平常表现出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她会去和成刚打自己的小报告?
记得有一天老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对着张婷婷说了许多成刚的坏话。可是,在这个出版社里,谁没有在背后说过人什么呢,这些文化人的单位,是最复杂的。
李莉心乱如麻。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只小斑点狗活着时可爱的样子。儿子那张脸也浮现起来。是谁杀了点点?小跳跑哪里去了?
上午的时候,她曾打电话回过家里。她本想问问儿子张小跳究竟回家没有,但她一听到阿花的声音,心里就十分的别扭,她沉默了一会就把电话撂了。许多事情绞在一起,李莉心中的那个结越缠越大,越缠越紧,她怎么也无法把它解开了。
这时,成刚端着饭菜坐在了李莉对面。他喝了一口汤,看了看李莉,似乎要和她说什么,他的脸色也平和多了,还带着一丝笑意。
李莉没等他开口,就起身离开了。
当李莉气冲冲地走出饭堂大门时,张婷婷那几个年轻的编辑爆出了一阵大笑。那笑声刺激着李莉的神经,她咬着牙,心想她们一定是在嘲笑自己?这帮狗屁不是的黄毛丫头!李莉心里还狠狠地骂了声,可她拿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增加了自己心中沉重的压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同情你,没有人会走进你的内心,了解你,体谅你,或听你倾诉,或安慰你,人与人之间隔着重重的大山。
李莉来到街上,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给宫若望打电话。可宫若望的家里没人接电话,他的手机也关机。
李莉有些绝望,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听她倾诉的人此时在哪里,是不是也正在离她远去?李莉觉得十分的可怕,刹那间,她是那么的无助,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给宫若望发了一条短信:“请开机后速和我联系!”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脸上都没有表情,僵尸般行走着,阳光惨烈,灼伤了李莉的眼睛和皮肤。她是不是无处躲藏?
离顾公馆不远处的那个窗户后面,一个人站在窗户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的眼睛里飘满了烟雾,迷离的烟雾,他眺望着顾公馆,冷冷地说了声:“该死的老东西!”
35
赤板河静悄悄地流淌着,穿过这个浮华喧闹的城市。河两边的观景道上行人稀少。河边的垂柳无力地低垂着,奄奄一息的样子。张默林一手拿着一块面包,一手拿着一瓶矿泉水,独自走着,他边走边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发现孙子张小跳的影子。
他身上白色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洗透了,额头上冒出巨大的汗珠,颅顶有火苗在升腾。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棵柳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石凳火烤过一样滚烫,似乎要把他的只剩下一层皮的老屁股烤焦。
张默林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三日,每年的这个日子,他都要离开家,在外面闲逛到深夜才回去。他不愿意听梅萍在这天里弹奏肖邦的《离别》。要是张小跳不失踪他也会出来的,哪怕是被烈日烤化,他也不愿意呆在家里。
张默林轻轻地自言自语:“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知道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在走向终极。张默林看到一个身材娇小,脸色皎洁的年轻女孩子撑着一把花伞款款地走过。
张默林怦然心动,他的目光一直追踪着女孩子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座桥上。
张默林又自言自语:“太像了,太像了,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像同样跳跃的一个音符。”
张默林的眼睛有些潮湿,不知道是额上的汗水流到了眼睛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过去的岁月犹如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有些发黄,有些斑驳,有些模糊,有隔世之感,可那个明亮的米一样的玉人儿至今还那么鲜活地留在他的脑海,是的,他一直把那个玉人儿比喻成一粒米,明亮而透明的米。
在张默林的心中,米是多么贵重,多么富有质感,比钻石还要珍贵。
当他和他的钢琴老师去参加一个舞会时,第一眼看到那个玉人儿换着一个儒雅的西装革履的商人走进舞池的时候,14岁的他眼睛一阵炬亮,他被这个娇小透明,美丽纯洁的米一样的女子打动了。那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个米一样的女子的生命会和自己的生命连在一起。当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舞会的主持请那个米一样的女子来到东池,为大家弹奏一曲《月光曲》。
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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