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卒-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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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激动打开那素绢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天错仡,地错仡,何期又遇,君错仡,妾错仡,不应有思,事迟仡,事迟仡,唯有永绝”。
我痴痴的盯着这张素绢看了良久,才从那疼的令我窒吸的哀伤中挣扎出来,车不知何时以停下,王虎盯着我的脸问道:“老九啊,咱们要回去吗?轻轻应该还没离开,我见她在准备那韩奉文的身后事,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见得到她”。
我闭目无言,以那张素绢蒙面,过了好久才拿下素绢缓缓道:“不回去了,不回去了,绝书既下,再见何益?徒增恨尔”。
王虎听完后笑道:“怎麽跟个酸儒般的说话?再闹心也不至于成这样啊,不回去最好,那我们就去阿拉木图”。
车又开动了,王虎边驾着车边笑着跟我说道:“真没想到你会不想回去,这样最好,咱俩刚在那碎叶城中犯了案,此时回去还了得?而且这姓韩的还是那马贼沙里飞的心腹,难保城中没有他们的人在,到时黑白两道一起追杀,那咱俩可就上天无路喽”。
我闻听此言不解的问道:“那你怎麽还提出要陪我回去?”。
王虎叹道:“那是因为怕呀,这道心结打不开,恐怕今后你就什麽也干不成了”。
我无言苦笑,此时王虎又道:“咱们到阿拉木图后你安心养伤,等教头来后就接着当我们的兵去,等仗打完后,咱们也去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到时……九儿啊,你若实在不甘心等我们大唐在西域站住脚后我就去帮你杀了那个姓韩的儿子,但……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在从这个话头说了,岔开话头道:“阿拉木图离碎叶城有多远,碎叶城的官兵会不会跟着我们来呀?”。
我话音刚落那王虎就笑道:“你不必担心,出城时我观查过,没人跟着,还有,碎叶城虽离阿拉木图只有不到200里远,但却分属两国,那碎叶归疏勒,这阿拉木图却属龟滋,所以就算被发觉那疏勒人也不会来的”。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阿拉木图城,其实这里不是城,只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连城墙都没有,四处走动的也都是牧人,看街道两旁的店铺和住宅,也远不如碎叶城中气派,运来客栈就在城北角,店很大,但很破败,连门口的招牌都显得破旧不堪,我们刚到门口,店中就跑出个老头笑着过来侍候,王虎边将马车卸下边与这老头说着话,从那老头的口中我得知,原来他竟是本店的掌柜,店中以没有小二帮着打理,现在只剩下他老两口子支撑着,一问原因才知道,此处原来属于丝路的北道,但由于北道上连年来总有东突厥和马贼的袭击,所以过往的商旅如今已很少有人在走北道了,他这个客店也受此影响,一连数月几乎都没人光顾。
吃过饭后我和王虎就睡下了,王虎看来乏的很,这也难怪,昨夜就一宿没睡,今天又连赶了一天的车,所以沾上枕头就已鼾声如雷,我耐心的等着他睡熟,等确定他不会被惊醒后,这才起身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轻轻砍出的伤口并不重,入肉只有半分,只是稍长了些,如今我已将伤口扎紧,只要不做剧烈的活动勉强也可以走动,不能在连累王虎了,他不说我也知道此时返回碎叶城无异于去闯虎穴,但我却非回去不可,那姓韩的乃是死于家中,因为轻轻的出现所以本来要做出的抢劫假像也没有做,王虎白天跟我说轻轻在给那韩奉文治丧,若官府和马贼来人问起她该如何解释?
以我对轻轻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我和王虎的,但这样一来势必会给她带来麻烦,我不能在让她受伤害了。
出来时我拿的是王虎的刀,暗夜霹雳我没动,也没去取我的那匹杂毛马,这马并没留在碎叶城,我和王虎就是坐着它拉的车回来的,就把这两样东西留给王虎吧。
出客栈不远就是一家车马店,现在以是深夜了,我出了五倍的价钱那老板才答应雇我车,这车远不如来时的那辆舒服,因为我不住的催赶车的快走,所以这一路的颠簸差点没让我疼昏过去,当到第二天下午时,总算又赶回了碎叶城。
我没让车进城,而是在离城门半里处就让他回去了,下车后我先试着活动了一下,还好伤口没受到大的震动,先用王虎的钢刀削下一节树枝做了个拐杖,然后才慢慢的向城内走去。
城内并没有刚出过命案的那种紧张气氛,守门的卫兵也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等来到韩家时我觉得更不对劲,大门没封,而且还半开着,门口也没人把守,行人在门口过时也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不该是这个情形,这也太奇怪了呀。
我没着急进韩家,而是在他家不远处的一个小吃铺里先喝了碗热汤,又买了两张胡饼,观查了一会后才嚼着胡饼向门口走。
大摇大摆的进去后我先在门边站着看了一会,一个人都没有,等进到轻轻那间房内一看,只见屋内正中架着一副门板,上面蒙着一块大白布,从那布下显现的囵括看应该是个人,待揭开白布的一角看去,却是那韩奉文,穿着一身簇新的寿衣,被王虎砍断的脑袋也被缝在脖子上了,门板的后面还有个供桌,上面燃着香烛,一块写着韩奉文名字的灵牌端端正正的摆在供桌的正中间,看到这里我心中大痛,知道自己莽撞了,不该不问清楚就向这姓韩的下手,此人定和柳家极有渊源,我决定就在这里等,虽然轻轻现在不在,但她却一定还会回来的。
又站了一会后有些支撑不住了,不远处就是轻轻的床,这张床虽然华丽,但铺在上面的被褥却极朴素整洁,我来到床前缓缓坐下后仔细的打量着,一根银丝遗落在枕边,被房外射入的阳光照的亮晶晶的,我拈起那根银丝呆呆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大门一声响,然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听见一个人道:“柳姑娘还没回来,那韩先生的尸体就在此房中,三当家的可要进去看看吗?”。
又一个宏亮的声音笑道:“老韩活着时我就烦他,如今死了还看个什麽?那不是自找晦气吗,你们给我端把椅子来,我就在这里等”。
我闻听此言心中一动,莫非来的是马贼?忙隐藏在窗边向外望去,此时院中多了八个人,其中七人站着,院子正中的一张大椅上却坐着一个壮硕的大汉,因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那光秃秃油亮亮的大脑袋。
这些人各自站定后就不在说话了,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们,见他们个个体形彪悍手持刀枪,从穿着和那微微罗圈的腿上能看出这些人定然常年骑马,看来这些人定是马贼无疑了,但他们怎麽会如此招摇的出现在这里?难道碎叶城中的官府不管?还有那个秃头大汉,这些人管他叫三当家,可这人分明是个和尚啊,不光秃头,连身上穿的也是件僧袍,看到这里我不禁暗暗骂道:“连和尚都出来做贼了,真他妈不是东西”。
又过了一会,门口忽然传来嘈杂之声,接着就看见一口华丽的楠木大棺材被抬进了院中,轻轻出现了,全身缟素,这情景又让我呼吸一窒,素装的轻轻真是已美到了极点,但那憔瘁的面容却更让我心痛欲裂。
那几个抬棺之人退出去了,那一直端坐着的大汉站起来后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们不请自来,柳姑娘不会见怪吧?”。
轻轻静静的看着那群人,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见此情景那大汉又抚着光头笑道:“老友殒命,我这花和尚来给他念念经超度超度,也算寥表一些故人之谊吧,当然,我们也有些事要请教姑娘一下,事发当晚,姑娘可见到过行凶之人没有?”。
轻轻缓缓摇头,那大汉又笑道:“没看见?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丘某人不是瞎子,能看的出柳姑娘身上的武功非同一般,老韩是在你屋中被人一刀砍下脑袋的,如此大的响动,姑娘当时身在何处啊?哎呀呀,我到忘了姑娘是不说话的,快把咱们带来的纸笔给姑娘奉上”。
一人将纸笔捧给轻轻,但轻轻却没去接,只是瞄了那纸笔一眼后慢慢道:“事出突然,韩先生之死的确是因我没能保护好所至,至于是何人前来行刺?这个我不清楚”。
那姓丘的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原来姑娘会说话呀,我还以为姑娘天生就是……我这人口无遮拦,莫怪莫怪,事发当晚曾有人见韩家后院在凌晨时驶出马车一辆,车上有两人,一人驾车一人躺卧,像是受了伤,而那开后门放他们走的却是姑娘,柳姑娘既说不知行刺之人是谁,那此事又如何解释呀?”。
我一听这话就吓出一身冷汗,此时轻轻面现冷笑道:“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那姓丘的大笑道:“姑娘莫急,咱们慢慢说,姑娘出去给老韩准备后事时我的人曾进去看过,老韩除身首异处外并无其他伤痕,但不远处却有另一滩血迹出现,而且此血迹曾连绵至门外,显是有人受伤,现在看姑娘无伤,那老韩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这样说来那受伤之人一定是那行刺之人无疑了,既然姑娘与那行刺之人相识,不知这人是如何受伤呀?”。
第二十六章 借尸还魂
我大惊,这姓丘的好厉害,不愧是个三当家的,看来今天轻轻是逃不过去了,想到此处我攥住刀柄就要往外走,但就在此时,轻轻却笑了,笑声悠然而清脆,只听她笑完后缓缓道:“丘大师就莫要在问了,韩先生之死我难辞其咎,他的后事一了我与他抵命就是了”。
我听完这话心里一翻个,暗字庆幸这次来对了,此时那姓丘的忙道:“姑娘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既是姑娘不肯说,那丘和尚不问就是了,此地的官府我也打了招呼,他们绝不会来打搅你的,柳姑娘啊,帮中的帮规是有人被杀此仇必报,但大当家的飞鸽传书却说不可难为姑娘,这是为了什麽我想姑娘是清楚的,现在老韩死了,他死的好,本来我就与他不睦,后见他居然侥胁让你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与他那死鬼儿子配阴婚,我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你是求他办事,但这死老鬼也不能这样做呀,怪不得他绝户,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姑娘所求之事照办不误,只是……哈哈,姑娘也该知道我们少公子一直对姑娘另眼相看,只要……”。
此时轻轻怒道:“丘大师住口吧,我家与韩家乃是旧交,所以亡父在我幼时就将我许给那韩英为妻,韩英虽早死,但论起来我也算是韩家之人,阴婚之事并不是韩先生的本意,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家少公子揪缠不清,你们头领又说本帮之人非至亲不助,所以韩先生才出此下策,今天韩先生以死,我所托贵帮之事亦不必行,况我虽女流却也知些礼法,趁人之丧而乱其家,为不义也,我虽死亦不肖与你等为伍”。
我听到这些话后脑中如同打了个炸雷般响起,大错已成,原来韩奉文就是文六先生所说之人,姓韩的实不该杀,这可怎麽办,还有什麽颜面去面对轻轻,此时院中一片静默,过了一会才听那姓丘的又笑道:“姑娘莫急,我家少公子是真心喜欢姑娘,况且又英俊多金,风流倜傥。那个,那个我家少公子也知姑娘有热孝在身,所以交代我说竟可等姑娘孝去后在提此事”。
轻轻听完这话后冷冷道:“丘大师可去回报你家少公子,我有男人了,请你家少公子休在提起此事,天色将晚,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送大师了”。
那姓丘的叹了口气,又抚着光头道:“姑娘这是何必呢,难道定要破了这和气不成?我们少公子有令,姑娘若答应下来万事都可商量,若不答应,那就请姑娘去我家少公子面前亲自解释一下吧”。
轻轻头上的银丝无风自动,翻手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轻哼道:“就知道你们不会善了,想让我去见你家少公子,那就带着我的尸首去吧”。
刹那间我感觉头上热血上涌,手拄拐杖猛然跨出屋门道:“还是给你家公子选口老母猪吧,她是不会跟你们去的”。
我一出现刹那间使院内鸦雀无声,那姓丘的转过身来看着我先是冷冷一笑,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刚才说什麽?”。
刚才的动作大了,又引得我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痛,我靠在门框上边喘着粗气边心中急转,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把他们引走,我死不死的又能怎样,关键是轻轻,绝不能让她也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忙咧嘴对那姓丘的一笑道:“这位老哥别生气,我知道她为什麽不答应你家少公子的要求,因为她心中有人了,可不是那姓韩的儿子啊,是另有其人,我也知道这人现在何处,这样吧,你们跟我走,我领你们去找那人,只要让柳姑娘绝了那份念想,你们少公子不就又有机会了吗?”。
那姓丘的笑了,眼睛也迷成一条缝,只见他边笑边道:“有意思,照你说的你知道的还不少嘛,可你是什麽人啊,我们又拿什麽信你?万一我们走后柳姑娘逃了怎麽办?”。
我现在大笑不得,只好捂着肚子缓缓道:“老哥你太多心了,我是什麽人先不必问,你想想看,你家少公子是要活的柳姑娘,可现在她却是宁死都不答应,你带个死人回去交的了差吗?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就算我骗了你,我还在你们手里,你们又有什麽损失吗?担心柳姑娘逃走这个更好办,你们这麽些人在,留下两个看住她,谅她一个女流又能逃到哪去”。
那姓丘的不说话了,眯着眼睛站立不动,我知道他在考虑,也咧嘴笑着盯着他,可是这时轻轻却动了,我刚出来时就见她脸色瞬间苍白,但等我讲话时她那黛如远山的秀眉却越皱越紧,直到我说完后她才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走过来道:“不必如此,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怎不想想?你若决心一死,那我还逃他做什麽?”。
我瞬间震惊,狂喜,此时的轻轻已急向那姓邱的扑去,那姓丘的狞笑,闪开匕首后道:“好一对同命鸳鸯,男的杀,女的活擒”。
我此时已什麽都不想了,长吸了口气后拔刀就向轻轻身边冲,但刚跨出一大步就感觉伤口一阵剧痛,心知不好,这步跨的大了,伤口有可能已重新